山那边（小说连载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订婚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张珊珊给我寄信的时候，汪青舫却在忙着计划为我和汪芷荷举办订婚仪式，原本他们这样的家庭，订婚仪式是很隆重和严肃的事情。但是我情况就比较特殊，我父母双亡，现在算起来就是一个孤儿，再加上我家在秦巴山脉的深处，所以我的身份就显得特别尴尬，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让我入赘，但是他们考虑我的自尊心，也不想这样做。

　　“芷荷，远山的情况很特殊，我们要商量一个比较合适的方式来举办你们的订婚仪式。既不会委屈我的宝贝女儿，也不会伤害远山。”

　　“爹，只要远山哥哥觉得顺心，女儿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远山哥哥吃了那么多苦，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母，所以我们一定要对他好一些，只要他高兴，我觉得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们家就你一个独女儿，如果让你受了委屈，我这个做爹的肯定也不会答应的，我在想既然你张叔叔说认远山做干儿子，你说去找他商量会不会更好一些呢？既然珊珊和远山没有缘分，想来张叔叔应该也会成全你们的吧。”

　　“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最近珊珊总是在打听远山哥哥的情况，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她总在问远山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写信给我，都写了什么内容。”

　　汪青舫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于是问道：“那你怎么回答她的呢？”

　　“我说远山哥哥经常写信回来，主要都是说他在武昌的见闻还有工作的情况，最近远山哥哥说他新开发了好多好多的新品糕点，说要回来做给我吃，还说专门是给我研发的。”

　　“珊珊听了你说的话，她有什么举动吗？”汪青舫问道。

　　“她没什么起其它举动，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对我有点爱理不理，可是我又没有得罪她。”汪芷荷有点愤愤的说道。

　　当然了，除开张继和我，估计不会有人知道张珊珊给我写信的事情，我也猜不透张珊珊的心思。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芷荷永远那样的单纯和善良，她清澈的就像秦巴山脉里的山泉，就像荷塘里荷花，一尘不染，我喜欢这样的简单，我觉得人的生命其实很短，不需要那么多的计较和心思。

　　“芷荷，我不知道你张叔叔给珊珊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珊珊为什么会有转变，但我觉得珊珊心里现在对远山一定有了别样的情绪。”

　　“爹，您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以前珊珊从来不会过问远山哥哥的事情，她开始询问远山哥哥就是从武昌分行开业以后，她不是和张叔叔一起去了吗？那次回来汉口以后就经常问起。”

　　汪芷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来武昌分行开业时，张继父女过来的场景。

　　“芷荷，你们……”

　　“珊珊，快来吃，远山哥哥新做的口味，可好吃了。”

　　张珊珊突然满眼厌恶的撇了我一眼，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你昨天还说最喜欢吃我们家的糕点呢。”

　　“对呀，我喜欢吃你们家的糕点呀，但是不喜欢吃他做的。”

　　“张伯伯，远山哥哥现在不需要什么，他需要什么我爹会买给他，不然就显得我爹好小气的。”

　　“小侄女长大了。”

　　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对话，今天再想起来，就感觉别有一番新意在里面，汪芷荷立即把这段记忆说给了汪青舫。

　　汪青舫低头沉吟了一会，看着汪芷荷说道；“芷荷，我知道了。那一天张继父女过来根本就是来看远山的，也许还是珊珊提议来看，但是到了之后，珊珊看到你和远山举止那么亲密，所以心里就不会那么痛快。我还记得张继当时看远山的眼光，是那样的吃惊、激动和热切，但是后来小翠低声抱怨远山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说明他们心里对你和远山的亲近是有敌意的。如果珊珊对远山的感情没有变化，你们的亲近和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那样珊珊就犯不着当面给远山脸色看，你说你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情绪或者他做了什么吗？”

　　“爹，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回事。以前珊珊也会和我说几句远山哥哥的故事，但那大多是当成一个笑话来说，听起来就感觉远山哥哥是去她们家混饭吃、抢财产的一样。但自从武昌回去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想了解远山哥哥的情况，想了解和远山哥哥有关的任何事情，有时候还会刨根问到底，恨不得她亲眼看着远山哥哥做任何事情一样。”

　　“芷荷，珊珊她爱上远山了。”汪青舫沉默了一会说道。叹了口气，接口又说：“以前她并不了解远山，也许是因为任性。你还记得远山总说门不当户不对这句话吗？也许以前珊珊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会对远山产生偏见。而远山不仅救了他们父女三次，还没有要求任何的回报，同时还把他们的订亲信物还给了张继，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远山根本不愿意接受她们家任何财产，哪怕这订亲信物有着她们家百分之五十的话语权。她这次的变化，也许是武昌回去的路上，张继给她分析的后，她自己想通了。”

　　“爹，您说张继会不会也想要给珊珊订婚呀？”

　　“我猜想他一直都想，以前是珊珊不同意，现在估计远山也不会同意。远山这孩子善良、诚实、勤奋、懂得感恩，我看到他每次看你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也是那样的宠溺，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做作。我还记得，他说他会用生命来守护你，用生命来保护你，我看得出来，那是他的真心话，他就是那样想的。”停顿了一下，汪青舫继续说：“我们抓紧时间安排，把你们俩的订婚仪式举办了，我去找张继商量下，让他以远山干爹的身份出席，他不是一直说如果远山和珊珊不能结为夫妻，他就让远山做干儿子吗？”

　　汪青舫让我回家的时间是在八月十三号之前，他说八月十五号为我和芷荷举行订婚仪式，其它的事情他来操办。

　　这段时间汪青舫是忙碌的，他一边发请帖，一边去找张继商量，希望张继可以兑现成为我干爹的承诺，当然如果他不愿意，也不影响什么。汪青舫去找张继的时间，是张继寄出信件的第二天，所以就排除了汪青舫是明知道张珊珊的心意之后，再去找他的可能，一时间张继既尴尬又遗憾。尴尬的是张继不能对汪青舫说张珊珊现在的情况，感情的事情，张继许配了婚姻都没办法兑现，何况现在张珊珊的一厢情愿，张继终究是抹不开情面的；遗憾的那便是，也许错过了就是永远的错过了，当你选择看不见眼前的美好的时候，有可能你就永远都看不见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抛开这些影响心境的私心，张继还是做的挺好的，他喜欢我，里面有感恩的成分，有心疼的成分也有欣赏的成分。既然我和张珊珊不能在一起了，那么他想的再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也是睿智的大魄力之人，当即就应下来汪青舫的要求，这也算是未来对张家的一个助力。

　　在汪青舫和张继的张罗之下，我和芷荷的订婚仪式很快就准备的妥妥当当，他们也各自进入了各自的角色，也就直接以亲家的称呼叫了起来，这也让他们比以前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我是十三号到家的，回家那天，所有店员和家丁，看我的眼神都是羡慕的，也是欣喜的，有些都直接叫我姑爷了。回家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芷荷，汪青舫说芷荷还在学校，要第二天才会回来。当天晚上，张继也来到了家里，他眼里满盛着祝福和慈祥，但是我却透过他的视线，看到了他眼底的失落和遗憾，看到他这情绪的一瞬间，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慌乱和心疼，因为我和他都是知道张珊珊现在心思的人，只是我和他再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但是所有关于订婚仪式的流程和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十五号一早，在热闹的氛围中，汪家大院的门缓缓打开，一曲婉转的《梅花三弄》从庭院深处传来，如潺潺流水般在每一个角落流淌，让整个空间都那样的柔美而典雅，整个汪家大院都被幸福和爱紧紧的包裹着。

　　大宅院的门口，两排身着深色长袍、头戴礼帽的家丁整齐地精神地站成两列，庄重的神情下是隐藏不住的激动，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欢欣和喜悦，都在为这场即将开启的喜事而欢呼，芷荷是这里的大小姐，但从来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对待下人极好，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她的未来幸福而又快乐。

　　朱红色的大门上，左右两边各贴着一个红纸剪成的巨大的“囍”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和喜庆。大门上方两侧的横梁上，悬挂着一对大大的红色的灯笼，微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它也在和即将到来的贵宾们分享这里的喜悦和快乐。

　　迎着悠扬的丝竹之声走进大院，入眼的，便是那些摆放着的各种鲜花，五彩斑斓、香气扑鼻。那些鲜花围绕着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通向正厅。小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位身着旗袍、手持托盘的丫鬟，托盘上放着精美的点心和茶水，供宾客们随意取用。

　　正厅内，布置得极为华丽。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洒下，让整个正厅纤毫毕露。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名人字画，给这华丽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儒雅的墨韵气息。正厅中央，摆放着两张花梨木的太师椅，椅子上铺着红色的锦缎垫子。太师椅中间，是一张方形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餐具和茶点。

　　大门外司仪的声音传了进来：

　　今者，秦远山与汪芷荷喜结秦晋之好，实乃天作之合。吾心怀欢喜，特备此礼，以表贺意。愿新人恩爱如初，永世相伴。

　　金银财宝：金项链一条，金戒指两对，金耳环一对。

　　生活用品：高级绸缎被面四套。

　　食品果品：精装龙井茶三盒，龙凤团花饼五盒。

　　其他：红烛十对，喜字灯笼四个。

　　绿茗茶庄李青松敬上

　　1921年8月15日

　　良缘天赐，秦远山与汪芷荷今日订婚，实乃佳偶天成。吾感同身悦，特呈薄礼，聊表心意。祝新人琴瑟和鸣，岁月美满。

　　金银财宝：金手链一条，银手镯一对，玉坠一对。

　　生活用品：精美毛毯两条，锦缎枕头一对。

　　食品果品：上等碧螺春茶两罐，松子糖三盒。

　　其他：红蜡烛八对，大红喜字若干。

　　蒋氏干杂商行蒋中书敬上

　　1921年8月15日

　　值此秦远山与汪芷荷订婚之佳期，吾满心欢喜，特献此礼，愿新人爱情甜蜜，家庭幸福。

　　金银财宝：金脚镯一对。

　　生活用品：绣花床单两套，真丝枕巾一对。

　　食品果品：铁观音茶叶三罐，核桃酥两盒。

　　其他：喜联一副，红灯笼六个。

　　银龙山庄王卫敬上

　　1921年8月15日

　　今日秦远山、汪芷荷订婚之喜，诚为美事。吾备此礼相赠，以表祝贺之情，愿二人白首偕老，共度一生。

　　金银财宝：金耳钉一对，银元二十枚。

　　生活用品：羊毛披肩一条，丝绸睡衣一套。

　　食品果品：君山银针茶两盒，花生酥三盒。

　　其他：红色香囊一对，喜字剪纸若干。

　　江汉茶酒楼刘畅敬上

　　1921年8月15日

　　……

　　随着司仪的声音，贵宾们陆续走进正厅，男士们身着长袍马褂，女士们则穿着华丽的旗袍。他们面带微笑，彼此寒暄着，分享着这份喜悦。在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有当地的名门望族，也有商业界的佼佼者。他们纷纷向汪青舫和张继表示祝贺，祝福我和芷荷能够百年好合，张继今天代表我的家人，我是他的干儿子。

　　在喜庆祥和的氛围里中，订婚仪式正式开始。汪青舫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袍，头戴一顶黑色的礼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站在正厅的一侧，身旁站着汪芷荷。汪芷荷今日身着一件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精美的花朵图案，领口和袖口镶嵌着细腻的蕾丝花边。她的头发盘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插戴着一支翡翠簪子，显得温婉大方。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和期待。

　　我则站在正厅的另一侧，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藏青色长袍，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目光专注地看着汪芷荷。

　　仪式的第一项议程是“三书六礼”。一位长者高声宣读着订婚的文书，声音洪亮而清晰。长者每宣读完一份文书，便有专人将其递交给汪青舫和张继，两位父亲则郑重其事地接过文书，放在桌子上。这一环节象征着两家正式确立了婚姻关系，也代表着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

　　接下来，便是交换定亲信物的时刻。汪青舫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对相互依偎的鸳鸯。这是汪家的传家宝，寓意着吉祥如意、夫妻和睦。汪青舫双手将玉佩递给我，说道：“贤侄，这块玉佩是我汪家的传家之物，如今将它交给你，希望你和芷荷二人能够珍惜这份缘分，携手相伴一生。”我连忙双手接过玉佩，恭敬地郑重地说道：“多谢伯父厚爱，远山定当不负所托，我一定会用生命去守护芷荷，用生命去保护芷荷。”

　　张继也拿出一个礼盒，递给汪芷荷。礼盒里是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串项链是张家的珍宝，象征着纯洁和珍贵。张继微笑着说道：“小侄女，这是我们张家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汪芷荷微微行礼，轻声说道：“多谢伯父，芷荷很喜欢。”

　　交换完订婚信物后，便是敬茶环节。丫鬟们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汪芷荷和我分别接过茶杯，双膝跪地，向双方的父母敬茶。待到双方父母喝完茶，这订婚仪式就算圆满成功了，

　　最后，贵宾们纷纷起身，向我们再一次表示祝贺。那些孩子们在一旁欢笑着、嬉戏着，将手中的鲜花撒向空中。整个宅院弥漫着欢声笑语和温馨祥和的气氛。

　　当我和芷荷把订婚仪式举行结束以后，我突然发现张珊珊并没有来参加我们的仪式，不过我自己心里知道，她肯定不会来，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刚把道歉书寄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回信，这边就和汪芷荷订婚了，虽然我不知情也并没有过错，但是她一定会记恨在我的头上。

　　我正在思想的时候，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一张精致的脸庞，五官立体而匀称。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明亮但很忧伤，眼眶上仿佛还遗留微微的红痕。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而饱满，嘴角微微上翘，她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初雪般纯净无瑕，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自然垂落，更添了几分温婉与柔美。

　　她的上衣采用了典雅的立领设计，挺括而优雅，轻轻贴合着颈部线条，完美的展现了女性的柔美，又不失端庄大气。浅蓝色的底色上，用金丝线精心绣制着朵朵盛开的荷花图案，这些荷花仿佛在水面上翩翩起舞，清雅脱俗，为整件上衣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那手工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匠人的精湛技艺和对美的极致追求。

　　袖口的设计同样别具一格，宽松适中，既保证了穿着的舒适度，又不失时尚感。当她的手臂轻轻摆动时，袖口随风轻轻摇曳，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纤细而白皙的手腕，更添了几分温婉与娴静。

　　下裳则为一袭筒状的白色褶裙，裙摆宽大且富有层次感。行走间，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如同水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摇曳生姿，令人赏心悦目。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张珊珊的时候她的装扮。就因为我当时的失态，被小翠叫上了“登徒子”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