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小说连载第一十九章）

第一十九章 男性朋友

　　在刘老板和刘铭的再三道歉声中，我们离开江汉茶酒楼，他们本来想送我去医院检查的，但是我们拒绝了。但是经过这么一闹，大家也没有了再去逛街的心情。汪芷荷一直都关心着我的伤势，就提议要继续带我去看医生，虽然经过吃饭耽搁了时间，但是汪青舫也是一直惦记着这事的，于是我们便向医院走去。

　　武昌公立医院距离汉江茶酒楼很近，所以步行就可以到达，在路上的时候，汪青舫突然问我，“远山，那个刘铭带人来闹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首先我就不怕，有问题的是他们。再说了，在这里吃饭，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是他们老板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如实回答道。

　　“那他们人多势众，你不担心打不过怎么办吗？”

　　“第一次，就他和那条疯狗两个人，我们不用担心；第二次我们看到他叫来的全部是店内员工，那就说明他最少是店内员工熟悉的人；他又接着叫嚣道谁打我们，就把谁升为店长，那说明他就是老板的儿子。对这样的存在，我可以把他店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砸了，如果他一点都不心疼，那就说明他是二世祖，直接狠狠的揍，揍疼了还会有人来道谢。再说了一个二世祖的话，员工也不会真的为他卖命，也就是做做样子，所以只要我们表现的样子很凶恶，他们就不会来真的，员工主要是凑热闹的旁观者。只要伤害不到你和芷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和他们随便打闹折腾。”说完我又接着说道：

　　“不过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那就是顾客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对待顾客一定要让他们在心里能感受到温暖，能感受到安全，所以我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也还有许多。”

　　汪青舫听完我的分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远山，你想得倒是周全。不过，任何时候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今天我和芷荷都被你一起保护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武昌公立医院。医院里人来人往，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汪芷荷赶忙上前询问挂号处，随后带着我们来到了外科诊室。

　　等待叫号的时候，汪青舫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在想，刘铭的事件也说明了武昌的治安还有许多没有管理到的地方，那么我们自己在生意上的时候也需要更小心谨慎，防止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我皱了皱眉头，思索着他的话：“汪叔叔说的也是，以前的贺建就是靠黑吃黑起家的。”

　　汪芷荷也在一旁担忧地说道：“会不会是我们也碰到了谁的利益呢？”

　　正说着，轮到我进去看病了。走进诊室，一位戴着眼镜、面容和蔼的医生让我坐下，仔细检查了我的伤势。

　　“中指有点轻微骨折，其他地方伤口有些擦伤，不过并无大碍，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按时涂抹，这几天注意伤口别沾水。”医生一边写着药方一边说道，写完药房又继续说道：“你们谁是家属，过去缴费拿药，我给他做下骨折的包扎，还有，这个月他的中指不能大范围活动，最好是轻微活动就好，这样有利于恢复。”汪青舫和汪芷荷都站起来要去缴费拿药，最后还是汪芷荷去了，用她的话说，她跑得快。

　　拿完药回来，医生看着汪芷荷说道：“他是你什么人？他这伤口不能沾水，可能要辛苦你了。”

　　汪芷荷把我看了看，又看了他爹一眼，直接对医生说：“这是我男……男性朋友，我会照顾好他的。谢谢医生！”这话一说完，医生不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汪芷荷的脸唰的就红了个通透，我惊讶的看着她，她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吗？汪青舫听了以后立刻把头转到门外，当做没有听见一样，这么明显的举动，怎么说也有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离开医院以后，我们三人可能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都很安静。走了很远，汪青舫突然问了问一句：“远山，你说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呢？”

　　我看到汪芷荷突然就往我这边靠了一点，我立刻回答道：“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负责任和真诚。”

　　“那在负责任和真诚中间去掉一个，你觉得应该留下谁呢？”汪青舫追问道。

　　我当场就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不么回答，他们也一起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出声。但是我的心里却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最后我问道：“只能有一个答案吗？”

　　汪青舫点点头没有说话，汪芷荷却认真的看向我，看我怎么回答。

　　“汪叔叔，这两个词语本来就是一体的，没有办法去分开它们，如果把他们分开了，那些答案就没有任何意义。当我们对一件事物或者感情负起责任时，我们的真诚就会更具可信度，因为我们不仅是在口头上表达真心，更是通过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诚意。而真诚则是建立责任感的前提，只有当我们真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和这件事物时，我们才会愿意承担起责任。如果我们对对方没有真诚的态度，只是敷衍了事或者虚情假意，那么所谓的责任也只是空谈。”也许汪青舫和汪芷荷都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们的眼睛里都闪过了一丝亮光。

　　汪青舫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他说：“今天医生问你和小女的关系，小女说你是她的男性朋友，芷荷也许是认为这样说，让医生觉得你有人照顾，他会更放心一些。你当时是怎样认为的呢？”

　　这个敏感而严肃的问题，被汪青舫以聊天的方式说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确是明白，即便是现在女性思想进步和解放，但男性朋友这一个有歧义名词也不是随便使用的，特别是像我和芷荷之间还不是那么熟悉的人。

　　“爹，说着话怎么扯到我头上去了？”汪芷荷娇羞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是她话是对她爹说的，眼睛却是瞟着我看。

　　汪青舫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汪芷荷的话，他依然是看着我，他说：“我和张继是好朋友，小女和芍药也是好朋友，你的情况我也很早就知道了，甚至包括你来我这里，也是张继要求的。他说你自尊心很强，本来是把芍药许配给你了，但是芍药和你性格上一直不对付，他也担心如果强迫你们在一起以后，以后会不幸福，那样他对不起你爹和娘，一直到后来你把订婚信物退回给他，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强，但是他会把你一直当做他的儿子一样对待，该有你的一样都不会少。芍药也把你在他们家的点点滴滴说给了小女，小女开始一直很好奇，不管怎么样，有人说道也是一件奇事。但是随着你几次三番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张继父女，甚至都没听见你提起过，你也谢绝他们过来看你，再后来你在我们家进行的改革和你自己学习技术再到能够独当一面，这些都让小女对你钦佩无比。包括今天我们去用餐，遇到的这一幕，你不顾个人安危保护我们。这些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也许她是有感而发呢。”

　　听完汪青舫这番话，我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张继是这般为我着想，而汪芷荷对我的钦佩之情竟也是这般由来。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嗫嚅着说道：“汪叔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汪芷荷的脸微微泛红，她轻轻扯了扯衣角，眼神有些羞涩却又坚定地看着我。“远山哥哥，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

　　这一刻，我呆呆的看着汪芷荷，想起了远在秦巴山脉的父母，他们虽然已经离世了，这一刻会不会在天上听见我们说的话，看见我们呢？张叔叔对我很好，即便是芍药一直对我不好，但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是我自己不够强大，高攀不起。而今天汪叔叔和芷荷，把掏心窝的话都说了，我该怎么做呢？我有什么资格让芷荷喜欢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呢？

　　“前面就是积玉桥，我们过去走走吧。”汪青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便随着他们父女二人一起走了过去，但是心里的思绪并没有消散，还沉浸在我秦巴山脉的那方小天地里。

　　我想起了父亲的离世和母亲郁郁而终的样子，那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画面。我想起母亲离世时我冲出家门，长跪在地上，仰天大骂：“贼老天呀，命运专挑苦命人，半点不留情，你让我以后怎么过呀。”我也想到了我守墓一百天，我意识到的，生活并不是总是那么美好，有时候它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生活还在继续，我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我要为父亲和母亲而活，为他们未竟的生活而努力。贼老天，你管得了天，管得了地，我却不会让你管我，我要为自己而活！

　　汪青舫父女都没有说话打扰我，甚至没有刻意的看我，这一刻的时光他们交给了我。我扶着桥上的木头栏杆，向湖面看去，湖风轻拂，带着丝丝缕缕的水汽，撩动着衣角，也撩动着心底那根柔软的弦。那风，不似北方的凛冽刚硬，亦不似南方的湿热黏腻，它是恰到好处的温柔，仿佛一双细腻的手，轻轻拭去岁月的风尘。岸边的垂柳，在风中摇曳生姿，细长的柳枝如青丝垂落，轻触着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像是在与湖水低语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湖岸边是一条长长的步道，步道上的石板路已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镜，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过往的足印，每一步足印都似能踩出历史的回声。湖的四周，错落着几座古朴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已有些陈旧，但仍不减当年的风华。亭中，偶有几位长衫老者，手持折扇，或吟诗作画，或谈古论今，那悠然的神态，仿佛时光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无数颗细碎的金子在跳跃；湖水清澈见底，水草在水底摇曳，鱼儿在其间穿梭嬉戏；远处，一叶扁舟在湖面上缓缓飘荡，船家身着粗布短衣，手持长篙，悠然地划着桨，那“欸乃”的桨声，在寂静的湖面上传得很远很远，宛如一首悠扬的歌谣，也宛如是一首灵动的诗篇。

　　看到这里，我的意识慢慢通达起来，我回想起我守墓离开时的心境‘这一百天里，孤独与寂寞侵袭着我的内心，但我也收获了平静与成长，学会了如何面对死亡、如何在逆境中寻找希望。’我的嘴角慢慢的展开了笑容，汪青舫也许一直在观察我，看到我的表情后，他说：“你知道这湖叫什么名字吗？这积玉桥名字由来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于是摇摇头。

　　“曾经，有一位怀揣着满腔抱负与梦想的书生，他背负着家人的期望，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决然地踏上了进京赶考的征途，一路风尘仆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那繁华的京城。然而，命运却并未如他所愿，在这场激烈的科举角逐中，他不幸落榜。这对于一心想要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光宗耀祖的书生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觉得自己的颜面尽失，无颜面对家中的亲人，更不敢想象该如何承受乡亲们的议论和异样的目光。怀着满心的羞愧与沮丧，他漫无目的地漂泊，最终在武昌武胜门外的一家客店停了下来。他决定在这里暂时栖身，重新拾起书本，苦读诗书，期待着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书生沉浸在书海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积蓄逐渐耗尽，原本带来的盘缠早已所剩无几。而客店老板是一个精明且刻薄的人，眼见书生日渐坐吃山空，便天天上门逼债。那凶狠的眼神和无情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书生本就脆弱的心灵。

　　在无尽的逼迫和巨大的压力下，书生感到自己的生活仿佛陷入了绝境，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再也无法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在绝望之中，他缓缓地走向客店旁边的一座小桥，站在桥上，他望着桥下奔腾不息的河水，心中涌起了一股寻死的念头，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纵身跳入那无尽的深渊。

　　就在他即将迈出那绝望的一步时，忽然，他的目光被河中一块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碧绿石头吸引住了，那块石头仿佛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书生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出手，将石头捞了起来。神奇的是，当他握住这块石头的瞬间，一股清新的力量似乎注入了他的身体，让他顿觉精神百倍，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绝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他凝视着手中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渐渐地，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怀揣着石头回到了客店。

　　回到客店后，书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他不吃不喝，不知疲倦地沉浸在书本之中，仿佛那块石头赋予了他无尽的精力和智慧。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半月过去了，书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和斗志。

　　然而，客店老板并没有因为他的改变而放过他。这一天，老板再次气势汹汹地来到书生的房间，不仅继续逼账，还扬言要将他告到官府评理。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板啊，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只有一身破旧的衣服和这块石头，哪来的钱还你呀。”

　　正当两人争执得不可开交时，一位珠宝商偶然路过此地。他看到书生手中的石头后，眼睛顿时一亮，仔细端详了一番后，不禁惊叹道：“哎呀呀，这块石头可不简单呐！它竟是三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周瑜佩带过的宝石啊！传说有了它，人就可以多日不吃不寝，精神抖擞。当年周瑜病重之时，深知自己时日不多，又不愿让这块珍贵的宝石落入他人之手，于是就忍痛将它投入了长江。”

　　说罢，珠宝商看向书生，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许和期待，经过书生的同意后，珠宝商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笔钱，不仅替书生还清了债务，还给了书生一笔钱，书生接过这笔钱，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这块石头和小桥都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是拿出其中一部分钱，将那座小桥改建成用石铺砌的大桥，并亲自题名为积玉桥。

　　或许是受到了积玉桥的影响，后来，这一带的居民纷纷响应，在积玉桥两侧修建了堆金桥；在积玉桥东侧的东城壕处修建了多孙桥；在螃蟹甲至沙湖处修建了多子桥。

　　每年春季，阳光明媚，百花盛开时。武昌城内的达官商埠、布衣百姓们都会走出城门，踏上武胜门外的道路。他们会依次经过这四座充满故事的桥梁，来到沙湖边踏青观景。人们漫步在湖边的花丛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湖光山色，口中念叨着“堆金积玉，子孙满堂”，祈求着美好的祝福能够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片宁静而美丽的湖泊，就是沙湖。”

　　一个贫困的书生尚知感恩，我怎么能不明白呢？只是我现在的情况又怎么敢给芷荷一个承诺呢？想了很久，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汪青舫和汪芷荷我郑重的鞠了一躬：“汪叔叔，芷荷，我一直很感激你们给予我的帮助与关爱，我自小生活在山村，过的都是苦日子，我只希望通过我自己的不断努力，来改变我的命运，让我的人生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那时候才会有资格去追求更加美好的事物。但是芷荷，如果你什么有需要我做的，我可以为你去做任何事。”

　　汪青舫笑着摆摆手，“远山啊，每一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这两样都有了，那自己想要的生活都不会离得太远。”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路边花朵的芬芳。汪芷荷突然轻声说道：“远山哥哥，你真好！”

　　我看着她那真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芷荷，谢谢你的信任！”

　　之后，我们继续往回走。一路上，气氛虽有些微妙，但大家都没有再提及刚才的话题。回到住处，我独自坐在房间里，思绪万千。张继的关怀、汪芷荷的心思，都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