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和小黑 | 冯顺恒
有狗的农村,村庄才有活力与生机,更可以驱散空寂和夜晚的恐惧。
在乡下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两只狗。
第一只狗,通身雪白,体大威武,每天气度不凡地巡视着门前院后。我们称它大白,我家周围的一里以内都是它的势力范围。
一个秋末的夜晚,家里人都已入睡,整个村庄陷入黑暗与死寂不久,在我家的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叫醒的全家人透过窗户,借助手电筒的光束,分明看见一匹麻黑色的野狼,瞬间屋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大家屏住呼吸不知所措。
突然,一阵激烈的狗吠,大白毫无畏惧地冲向那匹狼,狼被大白的气势和勇猛逼得连连后退,一直猛退到房门前,屁股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房门,全家人吓得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大白既而猛扑上去,野狼夺路而逃,只听到奔走与沙土流动的声音。大约5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天明家人去察看,家中的鸡、羊、猪都安然无恙,只有院墙一角,布满了血迹,墙上留下狼爬狗抓的深深痕迹。院旁的草垛下,大白脑袋前伸,枕在前爪上,平静地趴在那里,与周围安静祥和的村景一样,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家里窑洞顶上是一条路,村民时有走过,那里也是大白的管控范围,每天总有多次人狗交锋。于是,惹恼了一个人,一个被村民认为正事不足,闲事有余的人。他恶狠狠地将铁锹戳向大白的牙齿,又连续不断地挥向它的头。大白抗争无果,被迫后退,失足从20多米高的窑面跌落,摔伤了腰,几乎不能行走。
3天后,有人在村外的地里发现了大白的尸体。听老人说,好样的狗会选择死在外面,免得给主人家带来不吉利。
大约一年后,我与小黑相遇在寒冷的冬季。
外面寒风刺骨,我放学回家,刚进门,一只狗冲着向我跑来,细细地嗅着我身上的味道,露出舌头咧着嘴笑。它大概只到我的膝盖间,一身黑毛。
后来,每次回家,它总老远就冲着我叫,并摇着尾巴,还会激动地跑过来舔舔我的手。我学习的时候,它会从我的手臂后钻进腋下,让我搂着它,轻轻发出呜呜声,像是告诉我它很友好、好暖,是人类的朋友。
一个暑假,我心血来潮,做了一副弓箭,有锋利的铁质箭头。为了测试箭的威力,我时不时把它射向小黑,小黑先是惨叫,然后躲,逐渐不再靠近我,眼中满是忧郁和恐惧。一天午后,我偷偷靠近小黑,从后面将箭狠狠地射向小黑。小黑像疯了一样跃起将我扑倒,给我脸部一口。我用衣袖去拭,袖子上一下沾满了血,还有一小块肉。从此一块伤疤留在了我脸上,也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我知道由于我的顽劣,年少无知,酿成了小黑对我的不信任,这都是我自己惹的祸。
晚上,院子里没有狗吠,小黑逃走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大家都默不作声。我猜不出,是为我还是为小黑大家都选择了沉默。良久,不知谁说了一声:“小黑是不是疯了,必须除掉。”陆续有人表示赞同。在这一刻,小黑成了牺牲品,它不在场,更没有申冤的机会。
第二天近午时,我又听到了小黑的叫声,忙跑出院子去看。小黑脖子上已被套上了一根手指粗的麻绳,另一头被一个人紧紧地拽着,那人我认识,名叫高玉杰,是村中有名的能吃饭干傻活的人。小黑甩着头狂叫着,四条腿撑直,身子后倾。我吓得呆在原地很久,等我回过神来,小黑已被拖得不见踪影。当我再次找到小黑的时候,它已被吊在村头的一棵大柳树上,身体直直垂下,尾巴也不再上卷。此时,只有正值盛夏的柳树长得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随风舞动,显示着生命的活力。
我忽而又想到了大白,它们都犯了什么错,在忠诚的路上被人类无情地虐杀了。
此后,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狗。
近几年,小区里的狗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的狗。但我觉得只有两类:一类是宠物狗;一类是流浪狗。实际它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同的是得宠与失宠之分,它们都失去了狗的本能和功能,成为某些人始乱终弃的玩物。
时代在变迁,可狗狗们却不变地在充当着人类忠实的朋友。人类啊,请克制自私以狗狗们想要的方式善待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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