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烟雨
深秋的河湾,一场秋雨过后,山峦之间青黄驳杂的层林,更加绚丽通透,凉意渐渐凝重;金贵的阳光偶尔露了几天笑脸,立马又烟雨朦胧起来。挂在沿河两岸青山阡陌之间的雾幔,仿佛大自然馈赠人类的礼物,给各个村寨披上一层洁白的面纱。坐落于西面一座小山顶上名叫高寨的苗族村寨,山风轻轻掀起浓雾的面纱,犹如揭开高寨的盖头,海市蜃楼般的山村版幻境,在雨雾中时隐时现。
南北穿越的织金贯城河,出北门后一路蜿蜒流淌,在平桥水电站大坝形成一道宽阔的瀑布后,平缓流淌过平桥村,形成一个幅度很大的湾滩,就是现在的河湾,再向绮陌坝子流淌,最后归隐落水洞,成为地下水,完成了滋养织金人杰地灵历史任务的使命。
河湾,因山环水抱,青龙白虎各居要位,朱雀玄武相得益彰,北有墨峰山锁水,南有聚财的贯城河流来,水聚明堂,因为山管人丁水管财的堂局定势,历来备受风水先生青睐。河湾两边的山梁之间,杨家湾、红水沟、桃树湾、九道湾等一个个很形象的小地名,充满人间烟火味的乡土气息。居住于平桥到绮陌坝子两岸的人家,无论是汉族、苗族、布依族、白族等多种族别杂居的寨子,在和谐共处中,在乡规民约中共享同一种浓浓的乡愁滋味。虽然接亲嫁女、丧葬习俗各民族有所不同,但生活习惯、方言俚语却大同小异,兼收并容。也许领略到山水赐予的真谛,人们显得特别勤劳,形成这一方水土环境中的良好风气。正如当地民众俗语所说:大富贵由命,小富贵由勤。劳动,是治疗懒惰、贫穷和烦恼的良药。辛勤劳作,是他们发家致富的根本。特别是充当家庭贤内助的妇女们,互相攀比的强项就是劳动挣钱,谁也不甘落后。无论在娘家多懒的姑娘,一旦嫁到绮陌河畔,看着其他妯娌姐妹的行为,自然而然也就勤快起来。雨天或者没有工打的时候,就在家里伺弄土地,喂猪养鸡,上敬老人下育儿女,相夫教子,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用她们的话说,就是闲不住。逢年过节,杀鸡杀猪,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以前交通不便,她们每天晚上打工回来,就从地里采摘瓜果时蔬、葱葱蒜蒜洗净装进背篼,第二天清晨五六点钟,各村寨的姊妹妯娌背起背篼,浩浩荡荡向七公里的县城步行进发,批发或者零售完自己种植的绿色菜蔬,马上去各工地打小工,晚上收工后背着空背篼回家,再准备好第二天进城的菜蔬……
如今,绮陌大道修通,二路公交车开通,犹如给绮陌河两岸的乡村安上了腾飞的翅膀,加上南腔北调的投资者入驻河湾,更加开拓了民众的视野。各个村寨的平房小洋楼、小别墅拔地而起,加上国家新农村建设改造工程大政的实施,联户硬化道路像一条条飘带,将乡村串联起来,家家户户院坝里基本都停有摩托、电动三轮、新旧不等的轿车或越野车。绝大多数的人们仍然以打工为业,但开着越野车进工地,换上工作服劳动,收工后脱下工作服,洗手洗脸后,换上笔挺的服装,再开着车回家,成了绮陌河畔的一道风景线。当你在深秋的毛毛细雨中,撑开小雨伞,随便走进哪个村寨,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和院坝,路边绿化带的花花草草,偶尔的桂香依然扑鼻。窗明几净的居家环境,使人怦然心动的想回归乡村,回归陶渊明的意境。过去那些陈旧破朽的板壁房、土墙茅草房、泥滑烂路的脏乱景象,已经渐行渐远,进入了历史的记忆库。
难忘1995年夏天,从毕节返回织金的经历。中午12点从毕节客车站出发,客车沿着坑坑洼洼的209省道行驶到大方县黄泥塘境内,前不巴村后不靠店的地方,汽车抛锚,驾驶员步行去镇上购买零件,来回跑路和修车,就占去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车过如今的西电东送洪家渡库区六圭河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钟了,我靠在车窗上想,车到下寨就下车,趟过河就到家了,不必到车站下车,那样的话,要多绕行两公里路。毕竟离家三个多月,思念家中妻儿老小,难免归心似箭。这样默默的想着,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车到河湾时,以为到了如今变成水乡的下寨,急忙叫师傅停车,下车后,不慌不忙燃起香烟,客车开去了很远,我才望向河对面,漆黑的夜晚,磷肥厂历来都是灯火通明的,今天怎么没有灯光?再仔细一看,天啦,这是河湾,离下寨还有四公里,心里立即毛骨悚然起来。当时的河湾,除了有几户苗族住户在路边上,其他的都住离公路较远的半坡上,路边很少有人户居住。此时,黑暗中哗哗的流水声,猫头鹰“咕……咕……”的叫声,使空旷清冷的河两岸显得阴森恐怖。带着悔恨交加和哭笑不得的恐惧心情,沿着209省道弯弯曲曲的山区砂石公路,急匆匆朝回家的路赶去……
时过境迁话沧桑,春秋轮回看今朝。当年阴森恐怖的河湾,阴影还时常在脑海中闪现,现在四十米宽的绮陌大道纵跨南北,夜晚的路灯如同一长串闪闪发光的夜明珠,挂在绮陌大道的胸脖上;高速公路互通枢纽上南来北往的车灯,形成一道道旋转的光波,投射在墨峰山陡峭的白岩上,煞是壮观;织毕铁路、清织铁路上的汽笛声,具有很强号召力,召唤起苗寨里的雄鸡们争先恐后响应;织金最大的物流与果蔬批发的聚金商贸城,以生产新型节能灯具和芯片的中子科技两大龙头企业,在河湾大桥东岸日益繁盛,招引客商纷至沓来;正在规划筹备动工的织金汽车北站,将从聚金商贸城旁边,打通横亘于绮陌大道与三甲大道之间的山梁,连接织金客运总站。不远的将来,河湾,就是织金最大的交通枢纽和物流集散中心。
昔日的河湾,路烂车少人烟稀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山依旧是以前的山,烟雨依旧是以前的烟雨,只是沿河两岸亮丽的村庄,已经与水乡、半岛温泉、印象织金、水墨园林等人居小区基本连成一片,缩短了乡村与城市的距离,聚金汇财的堂局越来越大。
这个深秋凉意凝重的雨天,只因动了透析和感知烟雨河湾的秋思,我打着一把小雨伞,与秋雨结伴同行,沿着横跨河湾大桥上方的清织铁路大桥边沿,扶着围护栏杆行走在河湾的空间,绮陌河在脚底下缓缓流淌,从来没有恐高症的我,也难免胆战心惊。从东到西走去,再从西到东走回商贸城,听着密密的针脚小雨扑簌簌飘落在伞上,烟雨笼罩的山陌与村落,通过蒙太奇式的切换意境,在物化的工业进程中,使人的思绪随着雾幔飘过困惑的现实,加上庚子年的疫情像一张无形的网,收紧了生命扩张的欲望,才有好的心境专注眼前日新月异的河湾,记住这方水土的过往。能够保留心中的一份田园诗意,用闲适与宁静的心态,用一种欣赏国画的惬意,在更新与忘却的交替中,寻回自己珍藏于心底的那份执念,充实灵魂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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