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五)
第五章 分田合田 要豆辞豆
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郭富旺也分得了土地。但他并不高兴,害怕被地里的庄稼活儿捆住了手脚,不能东游西逛。可是,他对清匪反霸却很感兴趣。因为只有工作队清匪反霸的力度越大,罗胡子越不敢回家,他就越有机会与盛耀芹鬼混。
而盛耀芹却把眼光投向了龚队长,企图腐蚀龚队长,挽救自己的男人罗胡子。可是龚队长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她又想靠近农治武,却被一身正气的农治武的横眉怒目逼得不敢抬头。她心里暗骂农治武不识抬举,更加憎恨他。
盛耀芹确实玩腻了郭富旺,越来越瞧不起这个败家子,很想“休”了他。可她转念一想:农治武和龚队长正带着人在寻找自己的男人,撵得罗胡子东躲西藏,眼看性命难保,当务之急是广交朋友,寻找依靠,怎么还能得罪人?而眼前也只有郭富旺可以利用,如果他能当上干部就更好了。因此,郭富旺再次偷着来调情,她还是笑脸相迎。
郭富旺走近,伸手拍一下盛耀芹的屁股:“打死你这只苍蝇。”
盛耀芹闻言,矜持地笑了笑,扭着屁股娇嗔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屁股上真有一只苍蝇,再说,你那儿不但有缝,而且有洞。”
盛耀芹“卟哧”一笑,嗲声嗲气地说:“你真是个骚包,你看农治武干得多欢。”
郭富旺跺脚骂道:“他妈的!都是你做的好事,搞什么祭潭,我们那是在祭潭吗?我们那是在抬轿子,你看我们把农治武抬得多高,他现在八面威风,多风光!”
盛耀芹手指轻轻戳一下郭富旺的额头,媚笑着说:“农治武那是违背祖训,感恩做事。哪像你趁火打劫,看到女人就耍骚。你也是贫农,应当积极地参加革命,只要你能混进革命队伍,捞他个一官半职,我的身子就永远是你的。”
“真的吗?”郭富旺心中窃喜,眼里放光,张口发问,接着拍胸发誓:“你放心,我一定把农治武的权力夺过来。”
郭富旺迅速向龚队长靠拢,积极参与“土地改革”和“清匪反霸”运动。
1951年民主建政时期,龚队长推荐农治武担任武装委员,就是后来的民兵连长,专门从事社会治安和清匪反霸工作。农治武几次摸准信息,带人抓捕罗胡子,都因盛耀芹指使郭富旺暗地里通风报信而没有抓到。最后还是郭富旺悄悄地提供线索,在邻县地方武装的配合下将罗胡子抓捕归案,实行了镇压,农民的思想顾虑才得以彻底解除。
由于农治武的精力要用在清匪反霸工作上,龚队长提名让“清匪积极”的郭富旺出任互助组组长,郭富旺夺权成功。
1952年,龙村农民第一次看到了电影——《白毛女》。《白毛女》所讲述的“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故事,使他们懂得了翻身与解放,积极参加“三反”、“五反”运动,农治武劲头更足了。
1955年,龙村互助组转为初级农业合作社,农民把农田、耕牛和农具折钱算股入社,年底按股、按出勤工分分红。郭富旺又升为社长,就是后来的村长。
村里办起了小学校,龙王庙被拆去盖学校时,郭富旺害怕农牛儿真是龙王转世,将龙王塑像扔进了龙潭,企图让他石沉潭底,永世不得翻身。
郭富旺对农治武打他一巴掌牢记在心,耿耿于怀,他决不允许农治武比他强,随时随地寻找着报复的机会。
实行粮棉油统购统销时,需要对农民每家每户进行摸底算账,这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算多了,老百姓不依,算错了,上级领导不答应。郭富旺安排一字不识的睁眼瞎子农治武带领郭跛子和识得几个字的小孩子农国理挨家挨户地算账,人们戏称“三子”算账。
每个家庭种多少地,有几口人,一年能收多少粮食,留下口粮、种子、饲料后,余下多少粮食卖给国家,其中还包括应卖多少公粮,都必须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土地分上、中、下三等,每等又分一、二、三级,叫“三等九级”,其产量各不相同。上等地每亩能收一百多斤麦子,而下等九级地每亩只能收几十斤甚至颗粒无收。还有,国家要求上报的单位是十两制的新秤,而民间使用的是十六两制的老秤,须得换算,称为“斤求两,两求斤”,这个工作量和困难程度可想而知。郭富旺的用意何在?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人们都为农治武捏着一把汗。
没想到“瞎子”带领跛子和孩子白天走家串户摸底记账,晚上认真仔细地算账,硬是按时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而且得到上级领导和群众的好评。算账让农治武懂得了打算盘和背“换算口诀”的重要性。
1956年,初级社转高级社,龙村村民兴高采烈地把土地、耕牛和农具无尝地献给集体。第一天挖界桩并土地,龙村像过年过节一样,敲锣打鼓放鞭炮。农牛儿跟随妈妈看热闹,路过郭富旺家,郭富旺的老婆吴氏拿出一根油条,撕一半给自己的儿子郭牛儿,郭牛儿接住猛吃,将另一半咬一大口后递给农牛儿吃。农牛儿不要,避让到妈妈身后,章新兰只好礼节性地接在手中。
来到并地现场,农牛儿和郭牛儿同时踏着被挖出的界碑撒尿。章兴兰为农牛儿整理衣裤时,教育道:“牛儿,以后要注意,不能当着人的面撒尿,这样太不礼貌,知道吗。”
“嗯!”农牛儿点头。
“别听你妈的,我爸说‘撒尿不看人,看人撒不成’。”郭牛儿拉起农牛儿的手走向另一块界碑。
“不,我妈说的对,做人要讲礼貌。”农牛儿挣脱郭牛儿的手。
“你妈说的不对。”郭牛儿推一下农牛儿。
“我妈说的对。”农牛儿还手推一下郭牛儿。
“你妈不对。”郭牛儿使劲推一下农牛儿。
“我妈对。”农牛儿后退几步站稳后冲上前将郭牛儿推倒在地。
“哇喔!妈呀!”郭牛儿坐在地上,蹬脚抹泪,大哭喊妈。
农母跑上前扶起郭牛儿,拍灰哄劝。
“哭,你只会哭。”郭吴氏从农母手上夺过郭牛儿,打着儿子的屁股骂,“不中用的东西,窝囊货!”
农母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赶打农牛儿,被乡亲拦住。晚上,农母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不要打架闹事,惹事生非,要团结友爱,和睦相处。”农牛儿说:“是郭牛儿先动手打我。”农母说:“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他还会骂你打你吗?”
天气晴朗的夏天,大人们都上工去集体劳动,农牛儿和比他小几个月的郑雪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微小的食物一只蚂蚁搬,略大一点的食物两只或众多蚂蚁抬。农牛儿打死一只苍蝇,掐一点丢在地上,一群蚂蚁竟然将苍蝇抬走。农牛儿和郑雪莲拍手欢呼。郭牛儿看他们玩得兴致勃勃,走过去要求跟他们一起玩过家家。他们用土坷垃垒灶台,用瓦片当锅。农牛儿要掐些野菜炒菜,郑雪莲一边用手捧地上的灰土,一边叫郭牛儿到水塘取水揉面做粑粑,郭牛儿掏出小鸡鸡对着灰土撒尿。三个小孩儿做了几个粑粑放进锅里,却有柴无火,兴致顿失。郭牛儿提议去偷桃子吃,农牛儿不同意,郑雪莲拉着农牛儿同往。郑雪莲在前农牛儿在后刚爬上桃树,桃主人家的大黑狗“汪汪”大叫着冲去,郭牛儿扭身跑开,郑雪莲紧抱桃树发抖,农牛儿心里紧张,一脚踏空,掉到地上。大黑狗狂叫着后退,见农牛儿爬了起来,又扑上去将农牛儿拽倒。农牛儿吓得“哇哇”大哭。幸好桃树的主人及时赶到,救下农牛儿和郑雪莲。
回到家里,农母教训儿子:“不准贪吃,更不准偷东西。”
农治武教育儿子:“你是男子汉,男子汉要勇敢坚强,打碎门牙也要和着鲜血往肚里吞。”说完话,便带上行李出外工了。因为龙村完成了填沟并地工作,农田基本建设、兴修水利接踵而来,郭富旺安排农治武带队出外工。农治武以身作则,踏实肯干,每次都圆满完成任务,连年被评为“劳动模范”。
1958年8月,龙潭湖区撤销,成立龙潭湖人民公社,龙村高级社改为龙吟村大队,但人们照常称龙村,还是称郭富旺为村长。冬播期间,郭富旺看到报纸上小麦亩产过千斤,甚至有的亩产量几千斤的报道,得到启示,邻村报亩产量1000斤,他就报亩产量2000斤。
他脑袋发热,在村里选择了一块上等地,先在地里铺上一层牛粪,粪上盖一层土,再铺上一层猪粪,再盖上一层肥沃的细土,撒下千斤种子,等着收获万斤粮。他说:“我相信,一粒种子十棵麦穗,一棵麦穗长二十几粒麦子,一亩地种千斤种子不就能产出万斤粮食吗?”
农治武听了,极力反对,说:“现在小麦亩产量最高不到200斤,你上报2000斤,这不是瞎胡闹吗?一粒小麦是能分蘖十棵麦穗,一棵麦穗也能有二十粒小麦,可是一亩地撒下千斤种子就不行了,麦苗生长得密不透风,能成活吗?”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郭富旺恼羞成怒,看一眼墙壁上画的牛拉车、汽车、火车、火箭等宣传画,手指牛拉车说,“现在人们都在放卫星,坐火箭,你却老牛拉破车,慢慢来,等等看,你这是恶毒攻击大跃进。”
郭富旺狠狠地批评了农治武的右倾思想,要将农治武划成“右派”。上级领导不批,告诉他划右派的运动已经过去了。郭富旺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公社领导免去了农治武的民兵连长职务,报了一掌之仇。
试验田里的麦苗正如农治武所说的那样“密不透风”,没过几天成片死亡,打破了郭富旺“千斤种子万斤粮”的梦想,成了笑谈。麦子收获时,当上级领导要带人来参观高产试验田,郭富旺赶忙派人把好多亩田里的小麦集中到试验田里充数,弄虚作假。
当贯彻落实中央领导人“给生产队的一封信”,逐步纠正“左”倾错误,调整生产关系,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时,人们提名农治武当队长,郭富旺坚决不允许。不但如此,他还时不时鸡蛋里面找骨头,借故整治农治武。
对于父辈的恩怨,孩子们并不懂。就在农治武的民兵连长职务被撤销的那一年,农牛儿上学了,老师听说农牛儿出生之时,正是新中国成立之日,农氏族谱恰好是“国”字派,便给他取学名“农国庆”。
农国庆与郭富旺的儿子郭由舒和钟青福的儿子钟白美三个“公牛儿”以及同村的盛祖花、邢春桃和郑雪莲三个同龄的女孩都在小学同一个班读书。他们背着书包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玩游戏。有时候手拿三角小红旗参加大人们的游行队伍,跟着大人喊口号:“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三面红旗万万岁”!他们学累了,玩饿了,就到生产队食堂吃饭。
那时,试行《人民公社简章草案》大办公共食堂,老百姓不需要在家里做饭,一日三餐在公家食堂吃饭。公家食堂每天大鱼大肉,大米干饭,餐餐管饱。吃不完的蒸肉倒掉,吃不完的饭菜,村民端回家喂鸡。不但如此,外地人在龙潭湖打猎捕鱼,到了吃饭的时间,也能就近走进生产队的食堂,拿碗就吃。有人若问他“怎么来此吃饭”?他们理直气壮地说:“共产主义大中华,天下农民是一家。”大伙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吃饱喝足后再装一袋子带走。
没想到1959年就碰上自然灾害,加之受瞎指挥的影响,粮食大幅度减产。粮食多时吃干饭,粮食少了只能吃稀饭。老百姓在公家食堂排着长队打饭。粮食越来越紧张,稀饭越来越稀。心直口快的邢婶触景生情,顺口说道:走进食堂门,稀粥一大盆。周围翻波浪,中间淹死人。当晚的群众大会上,郭富旺批评了邢婶,又批斗了农治武。老百姓却将顺口溜牢记在心。再排队打稀饭时,一个个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紧地盯着大天锅里的稀饭,监督炊事员是否不停地搅动。只要发现拿铁锹当锅铲的炊事员停止搅动,就七嘴八舌地提抗议,同时监督拿长把子大饭勺的管理员是不是公平公正地舀稀饭。人们分到稀饭后不再呆在公家食堂进餐,而是将稀饭端回家倒进锅里加水加菜重煮之后再吃。时间不长,公家食堂关闭。12月落实口粮,人均每月16斤,每天只有几两粮食,就着萝卜青菜度日,萝卜青菜吃完了,就挖野菜充饥,生活越来越困难。
郭富旺是龙村土皇帝,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够理直气壮地克扣农民口粮装进自家的米缸,不但有吃有穿,而且儿子郭由舒上学还有零食吃。老师看到郭由舒吃炒蚕豆、面粑粑,馋得两眼圆瞪,口水直滴,一个劲地表扬郭由舒听话懂事。郭由舒得到表扬,也就“懂事”地抓一把蚕豆给老师解馋。老师吃了蚕豆,把郭由舒调到前排座位,将没有零食给老师吃的农国庆的组长换给郭由舒当,还把农国庆调到后面坐。
农国庆回家向母亲哭诉了学校的遭遇,要求带蚕豆给老师吃。母亲心里难受,把农国庆抱在胸前,用下巴蹭着儿子的头发安慰:“儿啊!你还记得‘是党不进,是团不入,是会不参加’的祖训吗?入党入会都是为了做官,当官有什么好!就说这学习组长吧,你当组长,就要对组员负责,他们背不了书,你要着急;他们做不好作业,你要教;他们上课不听讲,你要管。你不当组长了,就没有这份责任,就可以一心一意学习,这有什么不好?咱们不当这个组长,啊!”母亲说着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农国庆看到母亲哭泣,反过来安慰:“妈妈,我不当组长了,你不哭!”听了儿子的话,母亲更加伤心,痛哭流涕。农国庆吓得跪在母亲面前,摇着母亲的腿,带着哭腔说:“妈妈,你别哭,我不要蚕豆了。”母亲哽咽地说:“妈妈对不起你,没有零食给你吃,也没有蚕豆给你带。儿啊!不要与他们比吃穿,你要跟他们比学习成绩。”农国庆“嗯”一声,点头答应。
从此,农国庆上课认真听讲,回到家里认真做作业,碰到不懂的难题就在一闪一闪油灯的微光下,右手拿铅笔,左手托腮撑在桌面上,歪着头想呀想。不识字的母亲坐在旁边做鞋补衣服相陪,不时拿发簪子拨亮灯芯,或是很小心地向灯盏里加几滴香油。每当此时,父亲总是在傍边叹气跺脚,他不喜欢他们母子俩费油点灯。
郭由舒当上组长,心里高兴,放学回家的路上同盛祖花玩“过家家”游戏。学大人拜堂成亲,俩人牵着书包袋子进“新房”,脚下踏空,险些摔倒。盛祖花掀掉衣服做的盖头,跑了。郭由舒在后面追赶,跑到郭由舒家的屋后,郭由舒故意停滞不前,大声叫喊:“盛祖花,组长。”盛祖花闻声止步,转身回击:“郭由舒,组长,组长。”
郭吴氏到屋后观看,俩小孩喊得更凶。郭由舒看到母亲被喊出来了,上前一掌将盛祖花推倒,大声嚷嚷:“不准说我当了组长。”盛祖花痛得咬紧牙关,泪水在眼内打转却坚持不哭,当用手摸一下屁股,惊叫道:“血,有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郭吴氏跑上前,抱起盛祖花,揩泪安慰:“不哭、不哭,来,让我看看。”郭吴氏检查盛祖花身上,没有伤,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放心地拿出蚕豆、粑粑逗哄。
郭吴氏知道儿子当上组长,十分欣慰,零食给的更多。
这一天,队长安排农治武挖树窝,在生产队仓库后挖出一个老鼠窝,他在老鼠窝里许多花生壳中,竟然挑选出一把有花生米的花生。农治武喜出望外,又害怕被同伴抢吃,强压住心中的惊喜,不动声色地将花生装进衣袋,收工回家后分给农国庆兄妹吃。
农国庆贪婪地吃了两颗,突然想到应该把这些花生留下,上学后送给老师吃。便依依不舍地将其余的几颗花生装进书包。没想到,几年后,这几颗花生险些要了农治武的性命。
农治武出外工在山湖公社修水渠,一次收工抄小路回驻地,看到坡地树林里一头母牛刚产下一头小牛,衣包从后面掉下来。农治武见四下无人,将牛衣包捡起揣进怀里,找机会送回家里,章新兰看到牛衣包,高兴得泪流满面。章新兰深知“俭似良药可医贫”的道理,她在灶头放一个瓦罐,每天做饭时总要将有限的几两米抓一点点放入蓄粮瓦罐,以备不测。再变着花样在稀饭里加萝卜青菜或豆子高梁。她是第一个挖野菜充饥的人,能吃的野菜挖完了,她把很苦且有毒的大叶黄草割回家,用沸水煮一遍,再拿到清水里漂洗,然后拌盐调制,自己先吃了几天,才让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吃。农治武捡回的牛衣包无异于割回的猪肉,她每天熬野菜汤时就切一点牛衣包放进去,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农国庆在同钟白美玩耍时不小心说出了吃“肉”的秘密,钟白美回家也要吃肉。钟青福感到好奇,心想:农国庆家里怎么会有肉吃?迅速到农家考察。
郭富旺听说了这事,去钟青福家问究竟。他走进钟家,听到钟青福正在教导儿子钟白美:“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一定要刻苦读书,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当官享福,光宗耀祖。”
郭富旺走到跟前,抚摸着钟白美的头,讨好地说:“小狗日的,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我让你接我的班,当村长。”
第二天,章新兰到生产队称口粮,生产队长扣了她家一个人的口粮,章新兰问:“为什么?”队长说:“农治武出外工不遵守纪律,偷盗集体母牛的衣胞,村长决定扣发十天口粮。”“扣发十天口粮”尤如晴天霹雳,章新兰脑袋一阵晕眩,瘫软在地。正好被钟白美看见,急忙去搀扶,却力不从心。进来称口粮的民办老师走近帮助,俩人合力扶起章新兰,章新兰流着眼泪怏怏地绕过粮囤向外走。
钟白美忿忿不平地说:“你们的权力比政府还大,说扣口粮就扣口粮!”郭富旺从内屋走出来说:“小狗日的,你听好喽!我是一村之长,我代表政府,在龙村我就是政府。”看到“权力分配资源,村官掌控命运”的现实,民办老师说:“这就是有权的幸福,无权的痛苦。”钟白美并没有理解民办老师的话意,只知道权力是个好东西,羡慕地说:“有权真好!”在心里将当村长定为自己的终极奋斗目标。
对于不管农治武家人死活的权力者,一个农家妇女能找谁说理?章新兰只能抹着眼泪另觅生路,饥饿迫使她率先扒榆树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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