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

最近，一听到风声雨声，我就情不自禁地发憷。以前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外国地区刮台风，闹得家破人亡的新闻报道，对此除了唏嘘不已外，其实内心并无多大感触！因为自己并没亲历过，又怎能有切身之痛呢？可是，2016年暑期的一场暴风骤雨，不仅是我平生罕见，还委实叫我领教了风雨无情的可怕！

　　那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以我的经验，这是要下雨的征兆。天气除了极度燥热让人闷得喘不过气之外，并非阴气沉沉，乌云蔽日，让人有所防备。但我还是有预感，生怕后院晾衣绳上悬挂的五六件早被晒干的衣服突遭雨淋，于是就将所晒衣服准备收回。没想到，手刚取下两件，豆大的雨滴就零零星星从天而降，我赶紧将剩余的衣服快速取下抱在怀里，连颠带跑，回到家中。只听见后院车棚顶上的玻璃钢瓦被迅猛的雨滴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就像鞭炮鸣响一般，突然狂风乍起，天昏地暗，令我不寒而栗。我匆忙将衣服丢在床上，就赶紧去关后门。不料想，后门怎么也关不住。此时此刻，倾盆大雨已被狂风裹挟，那疯狂的嘶吼声就像猛虎发威一般在耳畔呜呜回响。整个头脸被倾泻如注的雨滴不停地拍打着，早就蒙眬了双眼，密集强劲的雨滴顺着脸颊往身子里灌，冰冰凉凉，不由得人浑身直哆嗦。我每关一次，就被劲风冲开一次，接连失败了好几次，迫于无奈只好咬紧牙关将浑身气力凝聚在双手上，做最后一搏，终于将两扇门合上了，趁势用身子紧紧顶住，然后腾出一只手艰难地插上门栓，这才舒了口气。只见浑身上下的短袖和七分裤早都湿透了。我顾不得换衣裤，就又赶紧去关前门。幸好刮得是北风，由于前门在北，结果没费多大力气就关上了。一盯窗户，还敞开着，就又急忙去关。只见雨滴像水枪扫射一样从窗纱往进流窜。我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很快将所有打开的窗户关紧了。此时，从厨窗玻璃往外看，只见后院地面的雨水似乎变成了海洋，看不到一星半点水泥地面，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哗哗哗的雨水从四面八方径直流入桶口般大小的排水池的情形。不一会，又蓦然听到嗵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的平地惊雷一般！我也没多想，就静默地站在窗口，向外张望，只见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水，早将窗玻璃洗得干干净净！我惊呆了，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开前后门。

　　约莫半小时以后，大雨转小雨，暴风变微风。只见，后院的水泥地面悄然露出了头。我知道再过一会，后院的积水就都会潺潺流向排水坑，再顺着排水坑管道流向前院马路边的排水渠。于是我又打开了前门，结果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只见前院水泥地面上狼藉满地，七零八落的石棉瓦碎片和枯枝败叶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俨然突遭了剧震一样，就连门前马路也残片飞溅，有的碎片还直接飞落在了左邻右舍的前院或门口马路边，真是惨不忍睹、萧条不堪。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平房顶上去年八月所苫盖的石棉瓦被风挂掉了吧？再一看紧挨沿墙由上自下垂直固定的东、西两个排水管，正汩汩汩地往外淌水。由于水流湍急，再加之当年房檐台在建造时，因所雇工匠技艺不过关，导致北边高南边低。结果致使东、西两个房檐台全都聚满了水。再一瞧路面，只见路面早已被雨水淹没，马路两边的排水渠也早都灌满了雨水，与路面的雨水浑然一体。突然，一辆小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恰似瀑布飞泄。由于见不得这种纷乱如麻的场面，就冒雨亲自打扫起来。雨时而大时而小，我也似乎在和风雨作斗争，稍大时，就一手打着伞，一手握着笤帚，匆忙清扫归拢，然后将碎片等垃圾纷纷装在大竹笼里，双手拎起，一点不轻，倒入自家后院的垃圾堆中，就连门前自家马路上的石棉瓦残片也如法炮制进行了处理。

　　记得正在清理时，东邻居侯叔却主动搭讪说：“这些石棉瓦，是不是你家的？”

“我也不知道！”在未证实之前，我不能承认。

“刚刮风那会，我亲眼看见一页石棉瓦从你家屋顶西边跌落了下来，摔得到处都是！”侯叔一边说，一边指着我家平房顶部残缺的瓷片说：“你看，上面两块瓷片的边沿都被蹭掉了！肯定是落下来时，不小心蹭到的！”

　　我缄默不语，未加强辩。对门的一少妇见门口附近也有一堆残片，就问：“这是谁家的？”

　　我依然说不知道。没想到，侯叔却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我家的。还将他看到的情景有声有色地加以描述。我说，你怎能断定这是我家的？他于是就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是他刚才从楼顶下来时，发现我家楼顶苫盖的那些防晒用的石棉瓦大都破碎了。此语一出，我坐卧不宁。于是就笑着说：那让我也上去瞧瞧，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西邻居的阿姨从屋内跑出来逢人便大声说：“你看，天虎和富平家楼房的屋脊都被揭掉了！人们纷纷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观看。我也倍加好奇，就站在高处仰望：果不其然，只见这两家楼顶的屋脊几乎都变得光秃秃的，垒砌的脊瓦和砖块在屋顶上被刮得乱七八糟。

　　我连连感慨，心里思忖：不知自家楼顶的石棉瓦怎么样了？担心之余，我就顺着西邻居家的楼梯上到我家房顶，一看，惊得我目瞪口呆：楼顶上苫盖的四五十页石棉瓦，至少残破了近乎一半，横七竖八乱躺乱卧，有的面目全非，有的七零八落，有的粉身碎骨，有的身首异处；就连三十米的光纤网线也断成两截，不仅断了，就连外面包裹的塑料皮也被蹭得斑斑驳驳的，很像是石棉瓦飞起来时给蹭掉的。看到这幕景象，令我忧心忡忡。再一看周围的房屋，只见有好几家的屋脊都遭到了损毁，砖块、瓦片满房顶都是。我简单处理了残片，就匆匆下了楼。此刻，侯叔的推断，也令我坚信不疑：这些石棉瓦残片肯定是从自家楼顶摔下来时被跌得粉碎造成的！因为周围邻居都没有这样的石棉瓦。我于是就准备收拾溅落在左邻右舍院落的那些残片，没想到左邻右舍不由分说竟自己打扫起来。令我颇为感动。

　　不一会，西邻居的宋叔从屋子出来了。我就对他说：“那棵榆树是不是你家的，树股都被刮断了！”结果，他和听到的几个邻居就都站在我家的院台上，顺着我手指的北边方向遥望。只见老碗粗的一棵榆树股被拦腰斩断。侯叔也补充说：“这棵榆树往年都被刮断好几回了，非常危险。树股一旦砸在房顶上，不是瓦烂就是椽断。该伐掉了！”宋叔一听一瞧，也说马上就伐，实在没想到这股风这么大！

　　翌日上午，我正在忙着给学生辅导功课。只见侯叔过来关切地说：“你赶快到大队部去一趟，大队部会计正在那儿登记破损情况，向乡政府反映。”

“你咋知道的？”

“刚才大队广播通知的！”

　　或许是因为我在上课，真的没听见的缘故！

　　等我上完课，我就马不停蹄奔向大队部。

　　只见大队部二楼已排起了龙一样的长队。我也加入其中。站在二楼上，向远处张望，只见好几处楼房的屋脊都遭到了自然损坏，南街一个老大娘也前来登记。有个妇女就问她：“姨呀，你也来登记？遭受了啥损失？”

“就是昨天那股风给害的！我家儿媳妇当时急着关后门，就是关不住，门来回晃动，没想到门框上的一片玻璃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脚后跟，血流不止，吓的人不敢看，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张得像娃嘴一样！非常吓人！就赶紧住了院！这不先给儿媳妇登记一下！国家能补助多少，算多少！”

　　我一听，也倍感惊诧！

　　由于张会计一人登记不过来，大队部就又另派了一名村干部协助进行登记。原来的一个长队就很快分化成了两个登记小组。登记簿上要求写明姓名、组别、破损情况以及电话号码。

　　轮到我时，只见登记薄上写得满满的，有登记未成熟的包谷成片被刮倒刮坏的，有登记房屋屋脊破损的，有登记彩钢瓦被揭起的，有登记人畜受伤的，像我这等几百元的小损失根本不值一提。

　　由此，我禁不住想起小史家的情况。小史家的三间平房顶上苫盖的彩钢瓦就被揭起了好几片，有的都扭曲变了形，直挺挺躺在房顶，看得人不寒而栗。

　　我登记完，从神灵寺小学旁边马路回家时，亲眼目睹了一根腰粗的大树从根部被刮断，正笔挺地横躺在大路一侧，还有附近的一根水泥电线杆也被刮倒了，横卧在马路中央，截断了来往车辆的去路。我只得小心翼翼地从路边空隙穿过。

　　想起这一幕幕惨景，我的心难受起来，埋天怨地的情绪油然而生……

　　没想到，雨过天晴，全村屋脊或房瓦遭受破坏的各家各户，就都相继行动起来，有的亲自动手，有的请乡邻帮忙，有的雇佣匠工，纷纷上房修补，忙得热火朝天，没有连声抱怨，没有悲戚诉苦，没有唉声叹气，就连房屋尚未遭受破损的人家，也都纷纷拿起笤帚、扫帚、簸箕等用具，不约而同地打扫起门前马路及前后院被刮掉的枯枝败叶或溅落的残瓦碎片，似乎这一切从未发生一般！俨然是一片“灾后重建”的忙碌景象！我也备受感染，情不自禁地加入到其中。

　　忙完，拍拍浑身尘土，突然想到毛主席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既然自然灾害无法避免，我们就要坦然面对，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都于事无补，唯有怀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胸怀，才能在意外灾害面前，不至于一蹶不振。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绝不向自然灾害低头，定要信心满满，将家园建设得更好，生活得更好，才能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所打倒！

2016年8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