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旧事
我家门前那口池塘,是我家垫宅基地时开挖出来的,大概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池塘里的水也不深,最深处也就一米半吧;它没有洞庭湖的浩瀚,更没有长江的波澜壮阔,然而,因它,洞庭湖和我家附近的那几十亩农田得以对接,它让奔腾不息的洞庭水沉静地灌溉着那几十亩庄稼地;最重要的是:它给童年的我提供了一块活动的场地;因此,这口记载着我童年生活和梦想的池塘,虽然我已经离开它三十多年了,但我还时时眷恋着它。
每天清晨,母亲总会领着我,早早的来到池塘边,用稻草缠绕着食指,然后在塘边粘些泥,开始我们的口腔卫生工作,听老人们说用这种塘泥洗刷过的牙齿,一生都不会有牙病,是否属实?我没有印证过,但我清楚的是:母亲八十多岁的时候,还能亲身享受坚果的美味。
乡亲们下地回来,也都三三两两的下到池塘里洗脚,嘻嘻哈哈毫无拘束地大声说笑,爽朗的笑声连同塘面的水波地搏击声在池塘的上空产生共振,让人感受到粗犷的乡野生活里充满着和谐的音符。有的人一激动,还会跳进水里,痛痛快快地洗去一身的汗腥和疲劳,在凉爽的塘水里快乐地嬉戏,享受塘水的爱抚。
夜晚,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在池塘边摆好竹床睡椅,躺在上面说天道地;活跃在周围的萤火虫,像一盏盏移动的灯笼,纷至沓来,将整个水面照成淡淡的紫兰色,给宁静的夜幕增添一抹神秘;青蛙和蟋蟀也赶过来凑热闹,为乘凉的人们奏响起一曲又一曲的田园之歌;一声蛙鸣响起,不一会儿,就连成一片,它们的演奏是没有指挥的,但是旋律却是惊人的一致;往往是蛙鸣未息,蟋蟀声又起,它们大合唱的声音并不比青蛙逊色,似乎是在打一场永远都分不出胜负的擂台赛;在蛙鸣和蟋蟀的歌声中,人们渐渐地打起瞌睡,慢慢地进入甜蜜的梦乡。
青蛙的生活是没有昼夜之分的,忙活了一整夜的它们,白天接着在这口池塘边流连。当你走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同时停止鸣叫,离你远一点的会密切地注视着你的动向,离你近一点的随即潜入水下,在不远处从水里浮出来时,它还会机警地窥视着你,似乎想与善良的人们来一场捉迷藏的游戏。这口池塘,不仅是青蛙的天堂,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乐园。那时候,生活条件还很艰苦,吃不饱穿不暖,物质生活相当贫乏,这口池塘便成了我们的精神乐园,特别是夏天,这口池塘便成了我们的游泳场所,大家游来潜去,潇潇洒洒,一会儿钻出水面望望“保妹”、一会儿又潜入水里与“文妞”捉起迷藏,大声地呼喊着他们的乳名,那股高兴劲,别提有多开心了。
在水中玩累了,我们便爬上岸来用鱼具钓鱼,鱼竿是家里准备当柴烧的竹竿,鱼钩是用母亲废弃的缝衣针放在煤油灯上烧红而弯成,在水塘边再挖些蚯蚓作鱼饵,之后把鱼具随意地放置在塘中,然后在水塘边玩耍,因此,一个上午甚至一整天,一条鱼也钓不上来是常有的事;我们有时边钓鱼,边下到池塘里去摸鱼,伸开双手,小心翼翼地贴着塘岸轻摸,常常可以捉到在塘边觅食的鲫鱼。
站在池塘边,可以清晰地看到塘底那青青的水草,可以看到鱼虾们在透亮澄澈的水中追逐嬉戏的场景;特别是在大雨后,农田里的雨水迅速汇集到这口池塘里来,雨水带着一群群鱼虾来到池塘;鱼虾在池塘里欢快游水的情景,让人感受到动物世界对生命自由的追求。鱼儿偶尔也会冒出水面来吐几个泡泡,惹得在岸边玩耍的我心里痒痒的,好想弄几条上来尝尝;鱼鹰们却亳不客气,不请自来,时而叽叽喳喳地唱歌,时而钻进水里,一会儿就见它用铁钩似的嘴深深地啄入鱼的要害部位露出水面,它的存在,无不给池塘增添几多热闹。我有时会轻轻地搬开塘边的小石头,下面那大小不一晶莹透明的小虾,“啪”的一下弹跳出老远,留下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和我无穷的叹息。
望鱼兴叹的我,会迅速的跑回家拿来簸箕,里面先放几粒剩饭,然后将簸箕置于水中,小鱼们就会蜂拥而至地抢食着簸箕里的米饭,可是,不管我的动作有多快,鱼是绝对捕不到的。如果我把脚伸进水中,鱼儿们又会游过来在我的脚上啄食皮屑,有时还会啄上几口,看得我心里痒痒的,似乎是唾手可得的佳肴,只要一动手,那些水中的精灵们便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冬天,水退了,我们几个小伙伴拿着锹、水桶来到塘边,一卷裤子、一捋衣袖;铲来泥土,在池塘的中部筑一道埂子,然后用水桶舀起水来,当水快干之时,塘里的鱼一条条露着脑袋挤在一起,有的甚至还想垂死挣扎,到处乱蹦;如果运气好,我们还能捕揍到味美的水鱼。一段塘干下来,收获颇丰,活蹦乱跳的小鱼、泥鳅,让我们饱尝劳动的喜悦。等把塘里的鱼捞完,我们就把捞上来的鱼分成几堆,每人一份。拿回家净了鱼肚,在盆里用盐腌好,做晚饭的时候,再加些油和青椒,放在锅里煮熟,等到吃饭的时候,餐桌上便多了一道荤菜,那浓浓的鲜味,我至今都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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