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第二十八章：执迷不悟的村长

 要说年有余村长不关心余庄，那倒是冤枉了他了。年有余村长，曾经到江苏省江阴的华西村参观过，人家华西村，家家户户住着洋楼别墅，出门是小汽车开进开出，真风光啊！可是我们余庄全村差不多都是窝棚茅屋，他这个村长都觉得脸上无光。这些年来，年有余村长一直考虑要将余庄的村容村貌改变一下，可是余庄还是这么贫穷落后，老百姓没钱，村委会也没有基金，真的是力不从心。年有余村长作为一村的村长怎么不着急呢？年有余村长，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在南山上打主意了。
   南山幅员广大，土地资源丰富，很有开发利用的价值。根据他同一些有钱的老板交谈，他们都觉得余庄的南山最有价值的就是泥土，如果要想开发利用，唯有取土烧砖瓦，兴办冷窑厂，成本低来钱快。年有余村长觉得这倒是不错的办法，要是自己村里建个土窑，像老牛拖破车，像蜗牛上树，行动缓慢，那样慢慢小打小敲，效益低下，收入微薄，成不了大气候。如果办个冷窑厂，机械化生产，机械化挖土，机械化运输，机械化和泥，机械化做成砖胚，一切操作都机械化，那个效益就可观了！
   可是余庄村底子薄，基金短缺，无论如何是办不成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商引资。余庄的南山，别人的投资，两方面合伙把冷窑厂办起来，这样余庄的收入不菲。有了雄厚的基金，就可以改变余庄的村容村貌，家家户户的窝棚茅草屋就可以换成洋楼碧墅了。这样虽然还不能跟华西村比，但可以说年有余村长对得起余庄了，年有余村长的脸上也有光彩了。
   年有余村长的虚荣心膨胀，财迷心窍，急功近利，一心想要改变村容村貌，把村民们的窝棚换成漂亮的洋楼碧墅，给自己的形象工程增添一份筹码，在功劳簿上记上一功。但是，年有余村长这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要生铁砸里锅，这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啊，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然而年有余村长竟然打起了余庄的南山的主意，执意要在南山上兴办冷窑厂，在南山上取土烧砖炼瓦。不错，这固然来钱，但这是自毁长城的交易，这是要毁掉祖祖辈辈余庄人赖以生存的自然生态环境的。一旦冷窑厂开办起来，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余庄人整天在噪声污染，雾霾侵扰的环境中生活，其后果有多么严重，年有余村长好好想过没有？
   再说了，历古以来，余庄人的祖祖辈辈都是依山而居，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下子南山毁了，青山不见了，余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是多么煞风景啊！再者，南山毁了，青山没了，那些獐子豺狗，那些山猫野兔，那些刺猬穿山甲等等，这些野生动物何以生存？人们自己断了这条生态链条，就是断了自己的活路啊！？这得天独厚的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彻底破坏了，这不是做了自毁长城，自毁家园的蠢事吗？
   年有余村长在大学生村官徐国庆进城招商引资前，也外出找到他早先认识的几个外商，他想抢头功，说服外商到余庄的祠堂来创办工厂。谁知外商说他们感兴趣的就是南山，南山最值钱的就是泥土，兴办冷窑厂，取土烧砖，那样来钱容易也来钱快，要他们到余庄去兴办别的企业，他们没有那个兴趣。既然你们余庄不愿意拿出南山来创办冷窑厂，取土烧砖制瓦，那么你们余庄就把南山的泥巴留着自己吃吧！
   年有余村长没有讨到彩头，反倒搨了一鼻子灰，他感到非常失望，怏怏不乐地回到了余庄。
   年有余村长在大学生村官徐国庆之前进了城，原来是想抢在徐国庆前，就将余庄余家祠堂的企业搞起来，虽然这是徐国庆提出来的主张，但他招来了客商，引来了外资，先把余庄的企业工厂开办起来，也是他年有余村长办的一件好事，应该为他记一次功劳，将来余庄改选村支部书记，不能不考虑有功之臣年有余吧？
   谁知年有余村长高高兴兴，辛辛苦苦进城一趟，跑破了鞋，累弯了腰，磨破了嘴皮，事情没有办成，还受到了奚落嘲弄，他真的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哟！
   年有余村长非常生气，他不气别人，最气恨的是那个大学生村官徐国庆。徐国庆作为一名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在省里、县里、乡里都很吃香，也非常受器重，他不在省里或者县里或者乡里谋份差事做做，偏偏跑到余庄乡村来跟他年有余村长作对，这也太气人了。要不是大学生村官徐国庆阻扰，说不定这个冷窑厂，已经在余庄的南山上运转起来了。这下好了，好事都被大学生村官徐国庆给搅和了。人家客商气得丢下一句风凉话“你们余庄把南山的泥土留下来自己吃吧”，就调头悻悻地走了。
   年有余村长的心里不好受，这个大学生村官徐国庆有好单位好工作不去，非要跑到余庄来，给余庄添麻烦。本来招商引资的事说的好好的，就等待落实了，这个徐国庆跑来插一杠子，搅浑了一池清水，被他一票否决了。
   年有余村长不相信，他一个当了多少年的老村长，都不如一个初生牛犊，刚出茅庐的徐国庆？于是他气冲冲地来到余庄村委会。余生虎书记正坐在会议室里一边抽烟，一边思考问题。
   余生虎书记想，余庄村委会的几个干部，一个都没有大学生村官徐国庆主任干练有魄力。徐国庆刚上任几天，就初露锋芒，显示了他的超群的智慧和才能。这个年有余村长在村长的任上已经那么多年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老干部老村长了，可他性子急，遇事不冷静，考虑事情不周到，不全面，有点冒冒失失，这怎么能不出问题呢？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拿年有余村长跟徐国庆大学生村官比较，一比就比出高下来了，还是徐国庆胜一筹。难怪有人感慨“人比人气死人”，一个四十几岁的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徐国庆到底是个读书人，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在招商引资上，在开发利用余庄南山的自然资源上，他想的就是比年有余村长周到全面。他能从长远利益，甚至于是余庄子孙万代的福祉考虑，破解分析得头头是道，阐述的天衣无缝，实在是令人叹服！可是这个年有余村长，坐井观天，鼠目寸光，只从眼前的利益考虑，一天到晚只想着他的形象工程，这种不切实际的打算，早晚是要捅篓子的。大学生村官徐国庆，公而忘私，从大局出发，从长远利益着想，时时考虑老百姓的利益；考虑到余庄子孙后代的生存发展；考虑到国家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生态文明的建设。这些都是大局，大局啊！
   “余书记。”年有余村长走过来叫了一声。
   余生虎书记从沉思中惊醒，见是年有余村长来了，他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于是说：“年村长回来了？”
   年有余村长瓮声瓮气地说：“回来了。”
   余生虎书记说：“你在外面跑得怎么样了？”
   “嗨！”年有余村长非常沮丧地说，“别提啦，都黄了。”
   “黄了，再找门路吗。”余生虎书记不以为然地说。
   “谈何容易？”年有余村长生气地说，“他们说让我们余庄把南山的泥巴留着自己吃吧！”
   “话怎么能这样说呢？”余生虎书记生气了说，“这不是挖苦人吗？”
      年有余村长说：“不怪人家这样说。”
   “怎么不怪？”余生虎书记说，“做生意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本来我们说好了，他们掏钱，余庄拿出南山，两家合伙兴办冷窑厂，那样我们余庄一年就发啦！”年有余村长十分惋惜地说，“结果被大学生村官徐国庆一票否决了。”
     余生虎书记笑着说：“大学生村官徐国庆说的是对的，我们还是要听的。”
     年有余村长想，你余书记也这么想，就不对了，于是说：“靠在南山上种几株树，能有多大的收入？远水解不了近渴！”
     余生虎书记没好气地说：“我倒是觉得，要细水长流。”
     年有余村长愣了一会儿说：“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懂得什么哟？”’
     余生虎书记笑着说：“平心而论，大学生村官徐国庆知识渊博，见的世面多，阅历不浅，分析判断问题比你我都强。”
   “说不定，他又跟那年一样，突然来个标新立异，害得你背黑锅。”年有余村长捅老书记的鼻子了。
     余生虎书记想，你年有余别挑拨关系，于是说：“徐国庆没有给我捅篓子，土地联产责任承包制是对的，他没有做错事，他办事稳重，考虑问题周到全面。”
     年有余村长说：“老书记，你别宠着他。不行，不能让他那样搞！”
     余生虎书记说：“我可没有宠着他，我是实事求是，徐国庆说的有道理，提出的办法合乎情理。”
     年有余村长气呼呼地说：“我不同意，不能依着他。”
     余生虎书记有点生气了说：“也不能依了你。”
     年有余村长毫不客气地说：“你书记管思想政治，我村长管全面业务，业务上的事我得管。”
     余生虎书记说：“徐国庆是副业主任，副业上的事，归他管，别人不好插手。”
     年有余村长气鼓鼓地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