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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蚊蝇进城记

作者:王世友 阅读:226 次更新:2024-02-24 举报

     梅雨时节,小蚊蝇在杨梅树上,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开会了。
   族长声音铿锵,掷地有声,说:“我们蚊蝇家族,祖祖辈辈,深居山林,何不也去城市安居?”蚊蝇们听了,议论纷纷,发表看法。
   有蚊自负清高,说:“山林清静,好啊!虽没有城市的荣华,但也逍遥自在。”
   有蝇羡慕城里,说:“城市热闹、繁华。吃的是山珍海味,都是些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坐的是四驱王八壳子,但那里处处充满了杀机。”嗡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族长秘书见说,这样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明堂(问题)。于是说:“各位同胞们,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办法落户的问题。你说你想去,就能大大方方地去吗?要知道,现在城里,装的都是防盗门,一丝儿罅隙都没有,甭说能进屋了。”大家听秘书一说,纷纷停止了议论。一时,杨梅树上蚊蝇哑然,静得能听清,掉下颗熟透的杨梅。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要想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我们首先要把希望放在后代身上,让它们悄无声息地进城,入住千家万户。”
   愚笨的蚊蝇闻之,面面相觑,不知它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正当蚊蝇发呆之时,那声音又发声了:“瞧瞧,说你们愚,还真有些蠢。你们的眼睛能见些啥?”
   有蝇嗡嗡地说:“能见家族所有成员……还有高山,还有竹林、树林啊……”“还有毛毛虫……”
   “蠢货,我说你们蠢,一点也不假。”那个声音又发音了,“难道你们就瞧不见有颜色的东西吗?”
   “哦!有绿色的树叶,黮黑的树枝……哦,还有红红的杨梅。”有蝇似有所悟地说。
   那声音又说话了:“对!对!对!还算你有点聪明,就是红红的杨梅。你们想啊,这红红的杨梅,会不会进千家万户?”
   “是啊,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啊,真笨……不对,那我们也藏不进去啊!”
   “说你笨,还真笨。难道非得我们去不可?”
   “那又谁去呢?”
   那个声音又发声了:“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后代啊!我们可以让少男少女们爱情的结晶(受精卵),藏匿于红梅间。等杨梅被送进城,放入餐桌、冰箱,卵细胞可速成蛆,一夜间变成小蚊蝇。”
   “那如果还来不及成蛹,就被他们吞进肚里,岂不悲哉!”
   “这就要看子孙造化了。”那个声音又说,“有机遇,又不失时机,能灵机生变,这样的后代就可以在城市生成。或直接在餐桌上,或出了冷藏室,迅速躲藏到垃圾居(垃圾桶居所)。要知道,垃圾桶里,有人类吃剩的残羹冷炙,对我们而言,却是无上的妙品。”
   “喂!喂!能不能还有更好的法子,让我们这些成年蚊蝇也去开开眼界。”
   那声音见说:“有啊,这就要看你机灵不机灵,能不能吃苦。如果能,还是有机会进去的。譬如,城里虽说装的是防盗门,但只要是门,就会开。如果你够机灵,趁房东开门的瞬间,你乘机混进去,也不失为入户的好法子。”
   “那我怎知,房主什么时候开门?”
   那声音有些气愤了,说:“我说你,是木鱼脑壳。难道就不可以聪明点,用心去观察。只要你有足够的定力,有敏锐的侦查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不对,不对,那样我们岂不成了挨门贼吗?”
   那声音简直有些愤怒了,说:“愚蠢之极,榆木脑袋。难道不曾听伟人说过:‘白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
   “对对对,是这个理。我们混进去再说,管他什么贼不贼的……”
   族长见会议开得颇具成效,总结了几句,就宣布散会了。
   于是,大家分头准备。那些男蚊女蝇,也顾不了计划生育禁令,拚命繁殖。能多生就绝不少生,卵藏于红梅绿叶间。有的干脆不顾伦理,老夫配少妻;甚至有的还用钱,找蝇代孕;更有甚者,还跑进了妓院会所。一时间,杨梅树上,好不热闹,一片繁荣景象呈现出来了。
   晚上,萤光忽闪忽闪的,星星也眨呀眨的。那些蝇男蚊女,淫笑叫得欢。不出时日,红梅深处,藏满了蚊蝇的卵。
   翌日,蚊蝇们见一箱箱杨梅装上车,笑逐颜开。有胆大的,偷偷地溜上大卡车进城了。它们来到超市,被放入储藏室,冷得要死时说:“平日听爷爷辈们说,冬天那雪粒子铺天而降,蚊蝇们纷纷而亡。只有些侥幸藏于暖室里的,方能逃过一劫,才能在来年生儿育女。如今,冷冻室这些雪粒子,怎么会在夏天出现?”说话声渐小,四肢无力,呼吸困难……
   超市服务生,一箱箱把冷藏室的杨梅送上货柜。杨梅温度急剧上升,那些隐藏在梅子深处的卵,开始蠕动了,但还不影响销售。因为梅子外观,依旧红艳可人,它们那点响动可以忽略不计。
   原来发音的那只蚊蝇,生命力特强,也进了城,在冷冻室侥幸活命。见超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心里喜不自禁。它悄悄地跟上一位买主,来到家属区。见一栋栋房屋,蜗居着许多人,于是就想找一家富裕的安家。
   它飞离了那买主,跟上了一位壮小伙,心想:这家伙穿的不错,肯定是有钱的主。突然,在它分神的瞬间,门被关上了。它懊丧极了,于是找窗户,窗户也都是玻璃的,缝儿也没有。好不容易找到缝隙,那格子比蝇头还小。想钻进去,谈何容易。它失望极了,人类也太狡猾了。
   接着,它又尝试着进屋,一次次地又被拒之门外。终于逮到了机会,一小孩开了门,敞了很久,它飞进去了。飞到餐桌,见刚从超市买来的杨梅,被这家人一颗颗啖尽。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们还未成蝇,就这样葬送人腹,可悲啊!于是,它打算留下来,在这里安居。它找到了垃圾桶,“哇,我的朋友,你们先进来了”。先入居的蚊蝇见之,说:“看你是乡巴佬,一身梅子气,是刚从梅林来的吧!”“是,是,是!我是刚从梅林来的,请多多关照!”“好说,好说,但你要遵守我们的规矩。我们垃圾居,这里每天有大量的食物,足够我们吃的。可我们要做到,处事不惊,悄无声息地谈情说爱,大量繁殖后代。不妨,也可以学学人类,多角恋爱,包养情妇。如想出去溜达,也要有序,切忌一窝蜂。否则,就很容易被人类发现,那样我们就离死期不远了。”“太恐怖了!”“新来的,这不是吓你的。人类对我们常用电刑,有时也放毒气,还有一整晚点迷魂香(蚊香),让我们死翘翘。”“太吓人啦!我想出去。”“别急,既来之则安之。”
   夜阑,主人安睡了,室内静悄悄的。我的同胞们瞅住这空挡,肆无忌惮地淫荡着,叫唤着。
   旦日,后代们相继出世。小小的垃圾居,容不下那么多蝇。于是,就有蚊提议分流,结果我被分出去了。之后,我悄悄地藏在主人发间,人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主人出门了。然后,随主人到H市民政局。从一楼至四楼,那挂壁式长方形盒子,每层楼,房房在放冷气。我害怕极了,生怕那里掉雪粒子。好在没掉雪粒,只冒冷气,门敞着,可怜那寂寞的桌椅电脑。
   寻至四楼,方见一男。这男子,南方标准矮男,身子微微发福,球状脑袋,脸色青黄,额头布满阴云。问之科室,空室之由,则曰:“今天我局有家属去世,都帮忙去了。唯我留守坐镇,有事下星期来办吧!”主人失望极了,匆匆地离开民政局。在走廊我又遇见了同胞,初次见面,就异常亲热。它们说:“这些办事人员,素质很高,经常人不在,那四方盒冷气要开着,门要敞着。据说是唱什么戏,却搞得我们无法在室内安身,苦也。还有他们集体主义精神强,一家死人,全局悲痛,整局空巷……”“听说,上头督办查得严,他们还敢如此放肆!”“新来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头下来寻访,事先都有电话通知。如果接到通知,他们都齐崭崭地坐在办公室。等警报解除,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不可思议,他们会玩阴的,比我蚊蝇家族厉害。不过他们的计划生育,搞得好。不像我们蚊蝇家族,淫乱得很,一夜之间,儿女成群。
   想着,想着,又看见了主人,在民政局大门口。于是,我又悄悄地跟着他,见他匆匆地来到失业保险局,见几个漂亮美眉在聊天。主人见之,打断他们的谈话,问:“同志,请问我单位凭啥要扣4千多元失业保险金,能不能开具扣款凭单。”美眉们见问,就说:“你是哪个单位的?”主人说:“运动局的”美眉查查资料,说:“是应交肆仟多元,但我们不能开具凭证。”主人有些不高兴,说:“你们没有凭证,为啥要扣那么多。”“我们都是财政局报上的。你要么去财政局一趟。”主人见说,有些生气,说:“你们扣了我们的钱,还叫我去财政局查,也太不像话了。”美眉们说:“我们这里没有原始底子,叫我们怎么查?”这时,一健壮小伙子进门,见主人与美眉僵持,就说:“要凭单,电脑里有,我马上给您打一份。”须臾,一张运动局的失业保险单呈现在主人眼前,主人满意了。细查,发现扣款有问题,某某年前去世,册上还有名,还在扣款。问之,则曰:“名册是上头制的,我们只管收钱,才不管死人活人。只要不失业,就得交。”主人苦笑不得,悻悻地离开了。
   且说主人受了一肚子气,但走出失业局,眉目又舒展了。因为接下来,他还得去医保局。我不敢嗡嗡地叫,怕影响主人的情绪,依旧悄悄地跟着主人。实在累极了,就藏到主人的头发里,美美的睡上一觉。“你们还办不办公了,是谁在办公?”主人提高了嗓音,可把我吓坏了。我揉揉惺忪的眼,悄悄地爬出来,见办公室空无一人,只见走廊有一年轻小伙在打电话。这时,有一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主人说:“你稍等,他在打电话。”小伙子见有人给他圆场,更加放肆,一说又过去十分钟。这下主人可火了,说:“你们还办不办公?”小伙子见状,停下电话,说:“你稍等半小时,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来。”主人见说,火冒三丈,说:“我要告你们工作不作为!”且声音很大,惊动了其他办公室,他们纷纷走过来问询。有一女士,怕事态扩大,就主动来安慰主人,并呈上一杯矿泉水。这时,主人的火气消了些,小伙子意识到自己错了,就几分钟把主人的事给办了。主人颇为满意地离开了医保局,我也累得够呛,于是躺在主人衣领上,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
   主人回到家,把上衣往沙发上一甩,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忍痛爬起来,飞到垃圾居,见到了我的同胞,但已寥寥无几。问之,则曰:“你刚走,屋里女主人就来换垃圾袋,把我们的蚊蝇家族一袋子兜着,拎出了门。我们存下来的,当时在袋外,所以才没被她一袋打尽。”我见说,内心产生无限的悲悯,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我的是什么。
   晚饭过后,主人带着家人去散步。临走时,还在垃圾桶放毒气,我可怜的同胞又死了些许。剩下的,还得继续活,继续繁殖。
   夜半,我悄悄地溜进主人的房间。见他鼾声如雷,我轻轻地飞过去。本想吸点主人的血,可还未等下口,头就被迷魂香,熏得晕晕乎乎,掉在主人被子上,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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