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哲学

 树的哲学

文／唐万清

       秋风渐冷了。我缩在书房翻看着朋友送给我的一本《四柱预测学》，正为人的命运疑惑时，妻打电话提醒我，别一天窝在屋里，该出去走一走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推门出了屋，按照习惯前往我和妻曾经经常散步的河边。

        来到邻中南边围墙外的护城河畔，独自地走着。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也行色匆匆，远没有夏天傍晚的热闹。

         以前，人们是不敢来的。因为那时的护城河是名副其实的臭水河。路面也不好，坑坑洼洼的。如今，却大不同了。经几年大力整治河道后，河水清粼粼的，水草绿油油的，还可钓鱼哩。一群群鲫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惬意地嬉戏，常常引来无数围观者引颈控背地观赏。路面是不消说了，青一色的灰沙石板，平平整整，散起步来平实轻徐，很是舒服。热天傍晚，还有不少人聚于路沿开阔处跳起坝坝舞。近几天，秋雨淅沥，秋风萧瑟起来，这些热闹早随深秋的到来销声匿迹了。偶尔几位过客，也不过行色匆匆，仿乎不是为着散步，而是必须经过而已。

        我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尚有些辉煌的晚霞，十分渺远地投下些微薄的暖光来，投向排排樟树、梧桐树、黄桷树和篁竹，透些斑剥的光影，印在灰白石板上。

         突然，我惊异地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关于这些护城河的树们的现象。围墙内的树大多高大挺拔，直插云霄，粗大的枝垭像巨人的手臂向河边方向伸展，仿乎要拥抱那蓝天白云似的。斜伸而笔直，刚强而有力。又像一把把铁铸的雨伞，荫蔽着这条弧形的护城河步行道。而不知从哪里移来植于护城河栏板内侧人行道边的树们，却大多弯腰驼背，卑躬屈膝地弯向河边。一点骨气也没有地永远弯着，很有些点头哈腰，乞求斜空里蓝天白云和秋冬暖阳的些许眷顾的味道。我有点疑心这些隐忍的树们的韧劲，永远地弯着。或许，她们被命运选择了站在河沿，便永远注定了只能曲身向阳，偷得一缕阳光和一丝儿白云来温暖自己站不直的身，来慰藉自己寂寞难耐的心？

        永远屈曲着生长，那要多么顽强的毅力！

        是她们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注定是不可与围墙上原本地势就高得多的树们抗争？人为高大的建筑挤压了那些扎根高地的树们的生长空间，便只能将巨大的铁臂伸向河沿，覆压着围墙外扎根在地势原本就低得多的护城河栏板边的树们，优先获得蓝天白云阳光雨露的眷顾权？

        无数的疑惑，像潮水一般涌来，挤压着我沧桑疲惫的心。我忽然想到了孔子的一句名言：“五十而知天命！”难道孔圣人也认为有天命？只不过要人到五十后才能知晓？

       我心下骇然了，一想到“天命”，便有些害怕了。“宿鸟归飞急”是天命？“落叶归根”是天命？“狐死首丘”是天命？我有些不敢想了，生怕想到我自己，生怕想到滚滚红尘中为生存永远曲身向阳，像狗一样顽强生长的蝼蚁似的小人物们。

       然而，我要说，我心里又不得不为这些平凡的被同类只手遮天，覆压着的矮身屈背的弯树们。她们失去了挺直身板，举起双臂拥抱蓝天的机会，却拥有了俯身低首，悦赏护城河鱼儿嬉游，水草歌咏生命的乐趣。

       谁说上天不公平？它总是在为你关上一扇窗时，又为你悄开一道门。就看你愿不愿意转身去打开上帝为你虚掩着的那道门，走出黑暗的屋子，那怕弯着腰也要去斜向里拥抱你心中的蓝天白云。

        也许，这就是这些控背向阳的树们给我的哲学启示，树们的哲学启示，人生哲学的启示吧！

         我，于是加快了脚步，转过倒水桥，折向辉煌彩灯高照下的新邻大道走去。我知道，那便是我回家的路。

作者：唐万清，笔名：清清源流诗寻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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