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奇缘》第十二章 险破连环

第三十三节

在一切向小何交代清楚之后，老乔立即拨通了红色专线，他将自己与铁局如何加速推进“打草惊蛇”计划，国民党保密局驻武汉“夜莺特别潜伏小组”所属7名成员一日间全部落网，前军统四大杀手之一、江湖人称“追命太岁”的“灭狐行动”指挥官赵理君在地道中被迫自杀身亡，以及自己忽然对这一来得太顺利的胜利所产生的担忧等情况都向罗部长作了汇报，并提请撤销沈醉来汉计划。

罗部长对他们加速推进“打草惊蛇”计划，一日间所取得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罗部长告诉他：“你的担忧也正是我想提请你应时刻注意的问题。台湾的‘海浪计划’既然被称之为海浪，怎么可能在一两个波次之后突然间就风平浪静了呢？接踵而来的恐怕只会比之前的浪潮更加凶猛，也更加危险。你们能把‘打草惊蛇’计划提前实施，为后面从容应对敌人更大的阴谋诡计赢得了时间，争取了主动，值得表扬。既然沈醉已无去汉的必要，我同意即刻撤销。

关于黑龙江鹤岗两兄弟捐献的1200毫升RH阴性血浆，现正在运往北京的路上，预计明日清晨5点再从北京起飞，大概上午9点之前即可到达武昌南湖军用机场。关于王震司令员所属第22军中的两名苗族军官，现已查明的确属于RH阴性血型，但因为两人几乎同时患上了疟疾，目前正在康复之中，所以只能暂缓采血。对于努尔古力今夜的安全，明日血浆到了之后从南湖军用机场到同仁医院这段路上的安全以及输血过程中的安全，还有努尔古力醒来之后所要面临的棘手问题等等、等等，你一定要有个通盘的考虑，真正做到心中有数、有备无患。我也会在关键时刻给予你全力支持！”

罗部长的话再次让老乔热血沸腾。他放下电话又立即拨通了南宁陈局的电话，请陈局转告黄连长，在对待努尔古力狡兔三窟的调查上一定要做到细致入微，绝不可放过任何细节与可疑之处，稍晚一点我会让孟非赶回去协助他完成“收网行动”的最后布局。老乔这边刚放下电话，招待所长老孙又兴冲冲走了进来。他告诉老乔晚饭已经备好，这可是用军区王副司令送给他的伙食补贴，专门为他精心烹制的宁心安神、养阴补血的营养晚餐，请他抓紧时间趁热享用。

谁知老乔却笑笑对他说道：“实在抱歉呐老孙，我现在必须得静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那些饭菜就由你和赵队长负责把它消灭了吧。免得浪费。晚上10点20分你让赵队长给我送两个馒头一碗汤来就可以了，到时我还得出去一趟，明天晚上回来。不过明晚7点可得麻烦你为我精心准备一桌酒席，因为我的月薪不多，你必须得在价廉物美四个字上下功夫。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忙去吧。”

老孙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摇摇头拉着赵队长去了。晚上10点20分赵队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老乔见有一小盆百合莲子红枣萝卜炖排骨，不禁皱眉说道：“国家现在如此困难，你怎么可以为我搞特殊呢？端回去吧。”

赵队长连忙笑着解释：“没有哪个敢为您搞特殊，首长。这是用王副司令补贴您的钱买的原料炖的汤，冇得人有意见的。您就抓紧时间趁热吃了吧！”

老乔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声：“对不起呀我忘了这茬儿，”紧接着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完后交代赵队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凡是有电话来就请他打到同仁医院院长办公室。”说完便出门驾车而去。

车子行驶到离同仁医院大门约200公尺处靠边停下，老乔把车钥匙装进兜里关好车门，然后拎着包径直向大门走去。进门时见两名值班战士看也不看他一眼，站在一边只顾说话，身上迎风还飘过来一股酒香味儿，不由暗暗好笑。当他走进医院走上台阶穿过一楼门诊大厅，刚走到重症观察室门口，却被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进去，此人正是小何。只听小何兴奋地低声对他说道：“首长您可来了，咱们几个包括蔡连长他们全都在这儿，就等着您呐。为了节省时间，咱就把今晚大家商定的方案先向您简单做个汇报吧。

根据您晚餐‘真酒假喝’的指示，特务连的同志们做得非常好。今晚医院内一切都跟平时一样，连里三个排还是按照原来顺序正常交接，12点后急救室仍由咱与二排的一班长负责守卫，只不过为了接受昨夜的经验教训，今夜病床上用了一个人体模型代替，努尔古力已在天黑之后被悄悄转移到输液室，刚才又被悄悄转移到了对面房间。这个房间由蔡连长和二班长负责守卫，输液室由小刘和小年负责守卫，医药仓库、食堂餐厅等则交由姜排长负责，每处守卫不少于四人，剩余战士由三班长带领，负责在暗中观察与策应。因为孟非是女同志，心细，除了负责努尔古力老婆今夜的安全之外，明天输血时还得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努尔古力病床前。不知咱们这样安排行不行？中间还存在什么漏洞？请首长指示。”

老乔微笑着说道：“你们这样安排虽然与我的设想还有一点距离，但也有一个好处——只要你们绝不忽视对努尔古力的贴身保护，问题就应该不大。”

“首长，您是不是说咱们这样安排还是不够完善？”

老乔点点头：“兵者，诡道也。那些敌特又不是傻子，你们这样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般的布置，他们岂能嗅不出来？当然，这样布置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他们知道夜半偷袭此路不通，只能趁着明日黎明前后我们精神最疲惫之时，明日上午血浆运送或者输血之时再伺机动手。为了稳妥起见，我建议从今日夜间到明日白天，对努尔古力的安全保卫仍由你们几位与二排为主，其他两个排为辅，共同协作完成。在明日黎明来临之前，各守卫点人员实行轮流值守，轮换休息以养精蓄锐，届时就有足够的精力来应对敌特的突然袭击。另外我再补充三点——

一）面对敌特的突然袭击，非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开枪只准打大腿。

二）明日上午8点由蔡连长带队去机场，负责将血浆安全护送回医院。

三）明日输血时，小刘与小年协助孟非，以保障努尔古力的绝对安全。”

第三十四节

这一夜果然如老乔所料，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就溜了过去。天色微明，小何从急救室那边过来，招呼站在走廊上正与老乔说话的蔡连长趁着四周没人，赶紧把努尔古力再送回急救室里。恰好此时小刘小年也从对面房间走了出来，大家一同进去，小何从左边取下吊瓶举在手中，小刘在右、蔡连长居中轻手轻脚把努尔古力从房间里推出，威尔逊大夫、护士和其他人随后，缓缓向急救室走去。当他们走到X光拍片室位置，一名医院清洁工拎着水桶提着拖把迎面走来，见一行人推着车子过来急忙让在门口，接着就听他嚷道：“喂，你们咋这么不小心呐？春天的早晨凉气重，胳膊放在外面会让病人着凉的！”说着连忙放下手中工具走到小何身前，伸手把努尔古力左手塞进被子里，然后退了回去。

“一个才刚来两天的临时清洁工，在这儿装啥大尾巴狼？”一名操东北口音的小护士在后面鄙夷地嘟囔了一句。

小何本来对那名清洁工一来一去飞快的动作，心中正暗自惊讶，听了小护士的话后，突然间一个不好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临时清洁工？时间上咋这么巧？而且身手又如此敏捷，说话间人就已越过自己走到了努尔古力病床前，同时还把他的手也塞进了被子里。这哪里像个临时清洁工？再说努尔古力只是手腕放在外面，胳膊并没有放在外面呐？莫非？”想到这里他急忙转身用右手掀开被子，只见努尔古力的左手手腕已被利器割开，鲜血正往外流。惊怒之下他一把攥住努尔古力伤口上部，一边用力止血一边大声喝道：“小刘，快抓住那个清洁工！老蔡，赶紧去急救室！威尔逊大夫和护士准备抢救！”

此时那个清洁工已向后走出两丈开外，听到喊声突然扔下工具拔腿就往前跑，却在右转弯时刚好与孟非等人撞个正着，被孟非抬腿一脚踹在肚子上，顿时仰面朝天摔倒在对面走廊上。跟孟非一起来的两名侦察兵小董小裴见状，迅速从两侧越过孟非与努尔古力老婆小兰，直接向那家伙扑去。那家伙刚爬起来就被两人抓住，接着便在走廊上厮打起来。那家伙既壮实又凶狠，没打几个回合两人就落了下风，就在他乘势侧身欲逃之际，恰好又被飞快赶来的小刘拦住了去路。

那家伙见状急了，为了速战速决，他一把抽出藏在袖中的利刃向小刘疯狂劈刺，却被小刘接连闪过，然后瞅准时机突然转身一个侧踹腿正中那家伙右肋，只见他用手捂着腹部，痛苦地斜看了小刘一眼便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小董小裴一拥而上，将他两手向后一拧捆了个结实，径直提溜到急救室这边来了。

急救室里老乔脸色凝重地站在病床前，主治医师威尔逊大夫正在发火：“你们这么多解放军官兵，竟然连一个伤者都保护不了，你们还能干什么？这位伤者本来就处在昏迷状态，急等援助的血浆来救命，却因为你们的严重失职而又白白流失了近百毫升要命的血。你们知道什么叫无能？现在伤者的血压已经降到11至35毫米汞柱极端危险的境地，而且还有继续缓慢下降的趋势。如果他在两个小时之内输不上新鲜血的话，很可能就会死掉。你们说该怎么办？眼看着伤者就这样在你们面前无助地死去，这是犯罪！懂吗？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听了洋大夫的话，努尔古力老婆小兰哭得更厉害了。老乔瞪着一双温怒的眼睛走到威尔逊面前，冷冷对他说道：“威尔逊大夫，你指责够了没有？作为伤者的主治医师，你的责任就是尽最大可能维持他的生命，而不是在这里扇风点火讲怪话，让伤者的家属痛上加痛。明白吗？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不能及时阻止伤者血压继续缓慢下降的趋势，你就马上退出急救室，我会立刻通知协和医院血液科的汤姆大夫前来主持这里的一切。你可要想清楚了！”

见威尔逊一脸尴尬不再吭声，老乔没好气的低声对小何吩咐道：“押着那个冒牌清洁工去化验室抽点血化验化验，看看他狗日的究竟是什么血型。”

小何还是第一次听首长这么动气骂人，不禁暗暗好笑，同时也觉得十分痛快解气。就强忍着笑高声答道：“是，首长，咱这就去办！”

一个小时后小何连蹦带跳地回来了，只见他举着化验单眉开眼笑对老乔说道：“首长，咱可真是搞不懂了呀！平时老听人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今天却是鸭变老母鸡了。那个狗日的冒牌清洁工本来是个前来搞暗杀的特务，现在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了咱们救命的大功臣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老乔接过化验单一看，只见化验结果写着‘RH阴性血’，不禁扑哧一笑。他把化验单递给威尔逊，揶揄地说道：“威尔逊大夫，刚才你说上帝会惩罚我们的，还真是被你说中了。你看，惩罚果然来了。不过我们共产党人对于这样的惩罚，那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大家听了一阵大笑。

小何又接着说道：“化验师正在给那杀手抽血呢，第一袋血说话就到，她要咱们这边做好输血的准备。威尔逊大夫，您看总共抽多少比较合适？”

威尔逊正在气头上，听了小何的问话当即大声答道：“这家伙体壮如牛，先抽他1000毫升再说，免得他浑身是劲儿老想杀人！”大家又是轰地一笑。

老乔看看怀表笑着说道：“那就先抽800毫升，不够再说，毕竟杀手也是人嘛。小何，你负责去化验室交代抽血数量，我现在就去院长办公室给铁局打电话，安排从机场到同仁医院沿途的安全保卫，以保障蔡连长能够顺利从机场将急需的血浆安全运回。这边急救室内的输血就按原定方案有序进行，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提高警惕，谨防像刚才那样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15分钟后，第一次对努尔古力的紧急输血正式开始。一名年轻的护士长在手术床右侧负责为努尔古力输血，威尔逊大夫则站在床的左侧负责观察努尔古力输血过程中的反应。孟非相隔1.5公尺站在手术床尾，密切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小刘与小年相隔2公尺站在床头两边，警戒着四周；小董和小裴站在急救室门口担任警卫；小何与一班长专门负责从化验室到急救室之间的血浆运送；其余战士则由姜排长带领，负责走廊沿途的警戒以及突发事件的应对。

没过多久老乔从院长办公室回来，见小兰与那名东北小护士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便走过去和她俩打个招呼，然后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第三十五节

上午8点整，蔡连长与三排长各带领三名战士分别驾驶着吉普车前往南湖军用机场，迎接由黑龙江鹤岗经哈尔滨、北京空运而来的1200毫升RH阴性血浆。

8点46分第一次输血顺利结束，努尔古力的血压已然回升至31/57，苍白的脸上多少润泽了一些，这让大家都非常高兴。小何请前来领受任务的三排一班班长先安排两人去医院食堂把饭菜送来，再安排四人把那个杀手押往重症监护室看管起来，然后吩咐大家原地休息待命，等饭菜一到就抓紧时间开饭，有需要喝水的或者想上茅房的都趁这段时间抓紧轮换着解决。最后他走到孟非面前，请她向首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顺便也解决下个人问题。孟非笑着点点头，跑到外面把努尔古力输血后的状况告诉了老乔和小兰，小兰连连作揖表示感谢。20分钟后所有人员又都回到了各自岗位上，静候鹤岗方面血浆的到来。

9点57分，负责运送血浆的蔡连长双手捧着个密封的金属箱子与三排长一起跑进了急救室。威尔逊指着金属箱子对老乔说道：“乔处长，我是伤者的主治医师，我需要亲自检验箱子上的封条和箱子里的每一袋血浆，看看是不是在中途被人动过手脚。这不仅是对伤者的生命负责和对他的家属负责，更是对我们同仁医院负责，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负责。希望你不要反对。”

老乔淡淡一笑：“我对你这种极端负责的态度表示赞赏，但检验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

“那是当然！”威尔逊傲慢地取下手套，伸手从蔡连长手中接过箱子和钥匙，把它搬到窗台上仔细察看，然后撕掉封条把锁打开，再把里面的两袋血浆拿出来迎着日光左看右看，最后他耸耸肩笑着对老乔说道：“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如果你也认同我的看法，那么第二次为伤者输血就可以开始了。”

老乔从威尔逊傲慢的神态中隐隐感觉到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心想：“作为一名主治医师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很正常，有什么可得意的？”忽然他又一想：“威尔逊说‘如果你也认同我的看法，那么第二次为伤者输血就可以开始了。’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有点儿像在推卸责任一样呢？他想推卸什么责任？莫非他在血浆上做了什么手脚？”想到这里老乔忽然狡黠地一笑，对他说道：“威尔逊大夫，没经过医院里化验师的检验就直接给伤者输血，这恐怕不妥。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小何，你与一班长立刻把这两袋血浆送化验室检验，蔡连长、三排长负责沿途保卫，不得有误！”

“慢着！慢着！”威尔逊一听顿时急了，“乔处长，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的上级从几千里外用军机给你送来的血浆吗？何况刚才我已经仔细检查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伤者正等着这两袋血浆救命呐！在这里我是主治医师应该我说了算，请大家各就各位，输血马上开始！”

老乔顿时把脸一沉：“小何，军令如山，我命令你立即执行！”

此时威尔逊也火了，他把手中手套使劲儿往地上一摔，大声冲老乔吼道：“乔，比你大的官我见得多了，还没有谁敢对我这样。你这是军阀作风！既然在这里我说话不算数，我马上向潘院长提出辞职，你去请协和医院的汤姆大夫来主持这里的一切好啦！”说完怒气冲冲就要往外走，却被小刘拦住了去路。

原来小刘已从首长和威尔逊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名堂，只见他嬉笑着对威尔逊说道：“你要辞职你要走俺们不拦着，但在走之前总得让大家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还带着不该带的东西吧？”其实威尔逊身上到底有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听话听音儿猜想威尔逊肯定是在血浆上面做了什么手脚，不然首长不会那么说。

这边还没等威尔逊开口分辨，大家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潘院长就出现在了大门口，但却被小董小裴拦住了。只听他气喘吁吁冲着里边高声喊道：“乔处长，铁局长打电话说威尔逊是特务，要您赶紧抓住他！”喊完身子一软，出溜儿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小刘与蔡连长何等机敏？三排长与小年也不是吃素的，听到潘院长的喊声还没等威尔逊发“威”，就已猛扑上去，把他两臂死死拧住再也挣扎不得。老乔微笑着走过来伸手解开他白大褂儿上面一颗纽扣，见里面露出一件马甲，马甲左右两边的大口袋里竟然装着一袋400毫升、一袋600毫升与金属箱里一模一样的血浆袋。威尔逊此刻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何从威尔逊口袋里掏出那两袋血浆看了又看，吃惊地说道：“首长，这个威尔逊该不是会玩魔术吧？把这么大的血浆袋子调包，咱离他那么近都没瞅见，您又是咋发现的？”

“现在还不是讲这的时候。小何，你与一班长马上把这三袋600毫升、一袋400毫升的血浆送去化验，三排长带几名战士负责把威尔逊押往重症监护室与那个杀手分别关押，小刘、小年与孟非负责努尔古力输血过程中的保卫，蔡连长负责其他干部战士在外围的密切配合，我去医院门口迎一下铁局。大家行动吧！”

“不用迎，我已经到啦！”铁局话音未落人已快步走了进来，与老乔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是分别了很久一样。当他看见大家都像看稀奇一样望着他俩时，不禁笑着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个小伙子啊，我老铁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有啥好看的？赶紧干活去！”大家轰地一笑各自去了。

老铁拉着老乔来到走廊另一边，低声说道：“我的老战友哇，你可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有多悬呐？想想我都浑身冒汗。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把全局近三分之一的警力以及南湖机场附近农村全部的民兵都派到了从机场到医院这条路线上，尤其是洪山段和南湖段更是被列为防护中的重中之重。这两段路不但地形复杂、高低不平，而且车稀人少，是敌特设伏搞破坏的最理想之地。我以为把这么多警力和摩托车都集中在这一带，分两边警戒来回巡逻，就可确保运血车辆万无一失。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威尔逊这个狗杂种竟然指派他的爪牙化装成养路工人，把200公斤TNT黄色炸药全部埋在了距离南湖机场不到两公里的小杨树村路段上。要不是那个村的民兵警惕性高，发现这伙养路工行为可疑及时上前盘问并鸣枪示警，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老战友，台湾这次为努尔古力可是够下血本儿的呀！前面搭进去一个夜莺小组、一个王牌杀手不说，现在又搭进去一个美蒋双料间谍和他多年发展起来的特务骨干。这老蒋和毛人凤是不是都疯啦？”

第三十六节

“他们早就疯掉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当时还真是够悬的！”老乔摇摇头笑着说道。“不过，就那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得知威尔逊是特务的？”

“哦，你不提我还差点儿给忘了，要说这事儿还真多亏了老杨。小杨树村的民兵发现情形不对就鸣枪示警，老杨那时刚好巡察到洪山脚下，听到枪声后立即带人赶到那里，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那四个伪装成养路工的特务全部抓获，并在他们的指引下挖出了埋藏在长约20公尺公路上的200公斤炸药。在接下来的审讯中一名特务供出了他们的老板是威尔逊，老杨一听威尔逊这个名字，立刻联想到同仁医院，就赶紧用步话机报告给了我，我又立刻打电话向你报告，赵队长说你在同仁医院，我又赶紧打到潘院长那里，让他告诉你威尔逊是特务，得赶紧把他抓起来。至于我打完电话就立即赶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一是尽快把威尔逊带走，给你减轻负担；二是台湾的‘灭狐行动’计划已基本宣告失败，我方的‘猎狐行动’也已即将结束，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个想法？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老乔笑笑说道：“老铁，我非常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我现在也十分矛盾，而且我把这种矛盾心情在电话中也向罗部长袒露过。因为这个案件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广，我还真的没有想好，所以暂时没办法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那两个特务你现在就可以带走，这边对努尔古力的第二次输血即将开始，我得等到输血顺利完成、努尔古力完全清醒之后，将他和护士一起带回招待所，然后还必须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与他进行一次实质性的对话，最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我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老铁，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希望你能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这个特殊时段所发生的特殊情况。

另外，按照你的话说‘猎狐行动’也已即将结束，8201特务连的同志们马上就要归建，我想今晚7点钟在招待所以我个人名义，搞点酒菜犒劳一下特务连的蔡连长和三位排长，到时你和老杨还有郭团长都来，我们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你说好不好？”铁局连声说好，命令手下押着两名特务高高兴兴走了。

努尔古力在下午2点40分醒来，当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禁大吃一惊。尤其是当他突然看见自己的老婆竟然就坐在他身边，并且正与他的克星乔老爷还在病床前低声聊着天，他一下子全蒙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再次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兰发现他已经醒了，激动地拉着他手，把他急于想知道的一切流着眼泪都告诉了他，努尔古力方才明白，原来在这短短两天时间之内他竟然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且就是这位命中克星救了他，那种内心的感动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在小兰和孟非的帮助下使劲儿坐起来喝了一杯水，平静一下心情之后对老乔说道：“乔老爷，大恩不言谢，请放心，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老乔淡淡一笑：“能平安醒来就好。你现在肯定是饿了吧？这里的伙食不错，想吃什么就告诉孟非，3个小时后我们离开这里回招待所。”

等回到招待所已是6点半了。老乔让小何将努尔古力两口与孟非和小护士安排在后面305、306房间，让赵队长通知曾所长晚宴7点半开始，顺便再带些饭菜回来。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写了一些东西在纸上。然后将小何单独叫进房间低声对他说道：“桌上这两张纸你先收好，今晚的情况可能会特殊一些，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千万不可急躁，更不能动怒，只需按照这上面交代的去做就可以了。请记住8个字——沉着冷静，多动脑子。去吧！”小何带着满腹疑惑去了。

晚上7点半，老乔的答谢晚宴正式开始，四荤四素八菜一汤两瓶半酒，这搁在国民经济十分困难的1953年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了。当然，这里面也有王树声副司令补贴他的菜薪在内。在座各位虽然仅有短短两天时间的交往，却是真正共同经历了一次血与火和生与死的严峻考验，孟非与老杨虽然搭了个末班车，却也有幸参与其中。大家彼此敬重频频举杯，气氛热烈而融洽。

酒至半酣，小何忍不住又旧话重提，向老乔问道：“首长，上午那个威尔逊到底是咋将血浆袋子调的包？您又是咋发现的？现在总该‘揭宝’了吧？”

老乔笑笑说道：“其实我跟你一样，当时也是全神贯注盯着他两手的动作，他到底是咋样调的包，我还真是一点儿没看出来。不过在他对我说那番话时，我从他傲慢的神态中忽然感觉到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我当时就想：‘作为一名主治医师，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可得意的？’接着又想：‘他说‘如果你也认同我的看法，那么第二次为伤者输血就可以开始了。’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有点儿像在推卸责任一样呢？他想推卸什么责任？’我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很有可能在血浆上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为什么要那么说？于是我就提出要把血浆送去化验。如果他心里没鬼，送去化验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绝不至危及到努尔古力的生命。但他一听就急了，他一急就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我想小刘大概跟我一样，当时恐怕也是这么猜出来的。对吧小刘？”

小刘一笑，说道：“俺就是从首长跟那家伙的对话中猜出来的，不然首长不会那么说。巧的是，正好那时候潘院长接到铁局电话跑来报告说他是特务，俺和蔡连长几位当时正闲得手上发痒呢，一听潘院长的话那还等啥？一出手就把他像抓小鸡儿一样抓了起来。”小刘连说带比划，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自己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