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奇缘》第七章 多管齐下

第十八节

在车子前往汉口的路上，铁局对老乔说道：“这是前天夜间刚发生的一桩‘银行黄金被盗案’。说起这个案子也真他妈够邪乎的，前天上午刚从中国人民银行南京分行运抵湖北分行的8千两黄金，下午下班锁门之前例行检查时还完整无缺，可等昨天上午上班打开金库再次清点时，竟然发现其中一箱少了80两。

局刑侦队接案后经现场仔细勘查，金库两道大门门锁均完好无损，大门的报警装置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金库内无论地面、房顶和窗户均未发现有盗贼进入的痕迹；而且即便有盗贼进入，也冇得费尽心机潜入金库后只盗取80两就离开的道理。等一切可能都排出之后，就只剩下金库内四名钥匙掌管者了。

现在的麻烦是，金库两道大门各配有四把钥匙，分别掌管在两名金库主管和两名保安手中，这四人必须得全部到场才可逐一把门打开；而这四名钥匙掌管者又都是这家银行内最值得信赖之人，尤其是主管李文忠。这位李主管解放前就一直在这家银行金库工作，并在1947年9月一次金库被盗案中有重大立功表现而被提拔为金库主管。此人忠于职守，廉洁奉公，从解放到现在，已连续3年被评为行业标兵，而且他今年已经60岁，下半年就要退休了，他绝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伙同其他3人甘冒坐牢风险监守自盗区区80两黄金来自毁名节。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局刑侦处长老杨，老侦察兵老公安了，他对这80两黄金究竟怎么不翼而飞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省厅给我们的破案期限只有7天，你是‘神探’，不知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什么‘神探’？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老乔仰靠在后座上，左手中、拇指慢慢揉着太阳穴，想想后说道：“这个案子听起来并不复杂，但仔细想想却又十分耐人寻味。请司机同志再开快一点儿，我还真有些急不可耐了。”

中午11点一刻，吉普车开进了汉口建设路中行湖北分行院内，在会客厅里，老乔与市局刑侦处长老杨以及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见了面。老杨早就听铁局讲过有关老乔以往一些离奇的破案故事，现在见了面又得知是专程过来帮助破案的，不禁激动地代表专案组成员对老乔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接着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然后领着铁局和老乔一行来到银行金库。老乔在金库内外走走看看之后，忽然问道：“那四名钥匙掌管者都在吗？”

“都在小会议室，正等着接受调查呢。”老杨答道。

“走吧，去小会议室。”

在小会议室里，老杨首先将老乔隆重介绍给金库的四名钥匙掌管者，老乔在观察这四人面部表情时意外发现，当李文忠深邃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对接的那一刹那似乎躲闪了一下，但瞬间就恢复了自然，继而又显露出一种欣喜的样子。

老乔和颜悦色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大家说道：“同志们，国家银行金库被盗，数额虽然不大，但性质却非常严重。作为该行金库主管，国家的主人，大家有责任更有义务协助警方把被盗黄金追回来，你们说是不是？

据我所知，1947年秋天这家银行也曾发生过一起黄金被盗案，被盗黄金数额高达两万八千两之多。有消息透露，此案属于该行副行长与金库主管等人监守自盗，虽然后来没了下文，但听说在那次金库被盗案中李文忠师傅有重大立功表现，所以才被银行行长破格提拔为金库主管。李主管，我可听说那次因为检举揭发你还遭到过威胁和诬陷，并因此而入狱遭受重刑，可你始终没有屈服，真是好样的。值得我们大家向你学习！”

在众人的掌声中李文忠激动地说道：“谢谢解放军首长，谢谢公安局各位领导和同事们对我的信任，我一定积极配合解放军首长和公安局领导同志的调查，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的表态再次博得一阵掌声。

掌声过后老乔笑着说道：“李主管，现在已到开饭时间，我听说武汉有很多著名小吃，其中‘老通城’的三鲜豆皮、‘四季美’的汤包就非常出名。我们三个想去尝尝，顺便再去中山大道看看，麻烦你给领个路。不知可不可以？”

“我这里绝对冇（没）得问题，就怕公安的领导……”李文忠犹豫地说道。

老乔拍拍铁局的肩膀：“这位铁局长是我十多年前‘抗大’的老同学、老战友，你问问他，我的面子他给不给？”

铁局连忙笑着答道：“你乔老爷的面子哪个敢不给呀？正好下午我与杨处长局里还有个重要会议，你们几位想去解馋，再逛逛街什么的我们就恕不奉陪了。晚上我和老杨在军区招待所为你们几位接风洗尘，我们先走了。”

杨处长望望铁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其他三位同志吃过午饭就先回金库上班吧。记住，近几天不要外出，有事我会随时再请你们过来。”

等铁局他们都走后，老乔笑着对李文忠说道：“李主管，那我们也走吧？”

老乔一行四人坐吉普很快来到中山大道位于大智路口的老通城饭馆，在临街一个窗前坐了下来。老乔先点了两份三鲜豆皮，然后又让小何跟随李文忠去“四季美”汤包店买来两笼鲜肉汤包。四人刚准备开吃，却见饭馆老板拎着一瓶白酒走过来，笑着对他说道：“这位首长，我是湖北荆州松滋人，我手中拿的是我们家乡出产的一种‘白云边’酒。这个酒哇，是因为唐朝的诗仙、酒仙李白和他的朋友在我们那里游玩时，即兴写的一首诗而得名。诗是这样写的——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这个酒集浓香、酱香、清香于一体，属于混合香型白酒，非常好喝的哟。你们要不要先尝一哈？便宜得很。错过这个村，可就冇得这个店咯！”

老乔听后一乐：“既有美食又有美酒，而且还是诗仙李白钟情的美酒，何乐而不为呢？李主管，我们今天中午索性就沾沾诗仙酒仙的仙气，美美喝他一顿你说好不好？老板，酒放在这里，再拿四个杯子来！”

四人就着美食、品着美酒聊着天，好不惬意。等酒喝到兴浓之时，老乔笑着问李文忠：“李主管，听你口音就是本地人，不知你老兄家住哪里？家中有几口人？儿女都在哪里工作？都成家了吧？”

第十九节

李文忠一听这话，刚才还晴朗朗的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只听他叹口气说道：“不瞒您说，现在家中就我和老太婆两个，唯一一个儿子伢半年前因为打架被关进了监狱劳改农场。其实我的儿子我晓得，他既不是啥子恶霸，更不是地痞流氓，他就是爱打抱不平。一见到哪个被人欺负他就恼火，话不投机就得动手。小的时候冇力气，经常被别个打得头破血流；后来长大了，又常常把别个打得鼻青脸肿，武汉三镇的派出所他差不多都进过。街坊邻居有说他像恶霸的，也有叫他少侠的。等到了当兵的年纪，因为好打架人家招兵的不收；他去考警校，人家说，‘你自家就是被管制对象还想当警察？下辈子吧！’从此以后他就破罐子破摔，打得更厉害了。半年前碰巧又把硚口区派出所所长的儿子伢打伤了，结果以‘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罪’被判刑6个月。本来这个月初就该回家的，听说他临走时丢下一句——‘老子就是不服！有种你们关老子一辈子！’就为这句话又被关了起来，听说可能还要加刑。对这个儿子伢我是真不晓得该么样办才好。哦首长，我忘了说了，我家就住在建设路上，离我上班的银行不足3里路。”

老乔笑笑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从现在起我就叫你老李，你就叫我老乔吧。小孩子爱打抱不平是个好现象，说明这孩子心中有正义感，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和教育，将来一定有出息。现在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反正下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就去你家坐坐，顺便也了解了解情况。假如你儿子果真如你所说，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那我就帮你管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李一听，激动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一把拉住老乔的手连声表示感谢。老乔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定睛望了一下老李的双手，不禁想起了红军长征时，中央纵队侦察连的一位侦察英雄汪猴子。他感觉老李的这双手与汪猴子的那双手有着惊人的相似，又大又凉又有力。“看来这个老李可是不简单得很呐！”

当他们驱车来到老李家门口，刚下车准备开门就看见前边不远处一棵树下，一位老哥正向这边打招呼：“喂，‘万能手’，今天么样下班那么早？家里来客人了唦？哟，还是解放军同志呐！等哈子欢迎一起过来下棋，我等着您呐！”

见老李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安，老乔笑着说道：“这可巧得很了，你喜欢下棋，我也喜欢下棋，就让小刘小何先去你们街道居委会了解一下你儿子的情况，我们两个现在就在你家里杀上一盘，顺便也拜望一下嫂夫人。你说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老太婆今天上午去农场看儿子去了。”老李一边掏钥匙开门进去一边抱歉地说道。然后搬过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又从墙边柜子里拿出一个折叠的象棋棋盘，接着说道：“首长，劳您驾先帮忙摆哈棋，我给您沏杯茶。”

老乔打量了一下这间带有小阁楼的老房子，宽敞整洁却十分简朴，与他一个银行金库高级职员的身份明显有些不太相称。等把棋子摆好，老李茶也沏好了，两人两军对垒正式开始厮杀起来。第一局老李明显有让的意思，但让到最后老乔还是输了，这让老李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嘴上连说“首长承让！首长承让！”心中不免暗自得意。第二局开始老李依然摆出让的姿态，但越往后下越是艰难，最后不让也不行了只好认输，这让老李心有不甘。第三局开局不久，老乔趁老李求胜心切故意卖个破绽，还未跳马就起一边車，老李一见顿时喜出望外，用炮直接打马，以为捡了大便宜还布了个“沉底炮”。老乔笑笑一语双关对他说道：“老李呀，在这个世上可不是什么便宜都好占的呀。听我一句劝，趁我还没走下一步，赶紧把吃掉的东西再还回去，不然你可就输定了。如果单纯只是一局棋嘛，输了倒也无所谓；假如输掉的还有做人的尊严与家庭幸福，那可就得不偿……”       

老乔一个“失”字还未出口，就见小刘小何快步走进门来，只听小刘轻声说道：“首长，居委会俺俩已经去过了，因为是重要会议几位主要领导都在，他们对半年前李主管的儿子李宝祯打伤硚口派出所所长儿子蒋涛一案的判决有不同看法。他们认为李宝祯这孩子虽然爱打架，可他每次打架基本都属于替别人打抱不平，这与地痞流氓恶霸根本扯不上关系。汉口区法院在是非曲直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单凭印象及一面之词就草率定案，这不公平。他们早就向区委反映过，希望法院能重新调查、审理此案，还这孩子一个公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小何随我先去前面邮局打个电话，剩下的事情等回来再说。”不一会儿老乔回来笑着对老李说道：“老李呀，铁局已经答应向司法部门提出交涉，你现在就随小何去一趟劳改农场，先把你儿子保释出来。市局明天就会派专人对你儿子打伤人一案重新立案调查，我会让小何全程参与，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真相大白，还你儿子一个公道。”

下午4点半钟，小何把老李一家三口全接了回来。原来车子在去的路上遇见了老李的老伴儿简阿姨，便带她一起把儿子接回了家。老李一家对老乔三人的感激之情这里不再赘述，想留他们在家吃晚饭也被老乔婉言谢绝。

临走时老乔把老李拉在一边，低声说道：“老李呀，你我都是明白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作为朋友，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做好，我只希望明天上午银行的案子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说完，与他握握手便坐车走了。

晚上铁局和老杨的接风宴席，其实也就四菜一汤，加上在外面买的两包猪头肉和一瓶山西杏花村汾酒，虽然算不上丰盛，却也十分不错了。谁知他们5人坐定之后刚准备开席，却见招待所长老曾拉着一人也端着酒菜走了进来，笑着对老乔说道：“首长，您看看这位是谁？还认不认得？”

老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庞，不由惊喜地叫道：“你就是当年陈再道司令员警卫连的那个小郭？今晚这可真是老战友的大聚会呀！来来来，快坐下！不过现在再叫你小郭恐怕已经不合适了，得叫你老郭了吧？”

只见这位老郭兴奋地说道：“首长，您还是叫我小郭好。您上午在大门口下车时我就看见您了，只是当时不敢认，怕认错了出洋相。后来我悄悄找老曾一问，才知道真的是您。之后又听老曾说公安局铁局长今晚要在这里给您接风洗尘，我就请老曾再帮我搞两个菜，我又去买了一瓶酒，这就和您聚会来了。老首长，14年前一别，真的好想您呐！如果当年不是您用奇招识破了混入我们军分区的日本特务，我们部队还不知要遭受多大损失呢。我们陈司令员每当提起您，总是赞不绝口，说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您呐！另外您还不知道吧？就这位曾所长，他当年也是我们一个部队的老战友；只不过当时他在搞后勤，而您在我们军分区停留的时间又太短，所以没碰上。但您的大名他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呀！”

第二十节

由于都是多年未见的老战友，再次重逢自然亲热异常，大家频频举杯相互敬酒不亦乐乎。等酒喝至半酣，小何心痒难耐忍不住低声问老乔：“首长，刚才这位郭首长说您在14年前，用奇招识破了混入我军的日本特务。那是用的啥招啊？能讲给咱们听听吗？”

铁局也笑着说道：“是啊，你这家伙肚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讲出来大家听听，也算是给老战友们助个酒兴嘛！”

老乔摆摆手笑着说道：“我当年那个招数啊，说出来有点儿不太光明正大，但用来对付那个暗藏的日本特务倒还真是管用。那是1939年秋天，因为冀南军分区连续两次遭受日军偷袭，根据地军民损失惨重。陈再道司令员一直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可是暗中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那时我刚好在晋察冀边区聂荣臻司令员身边，他就派我去了。

由于时间关系，在与陈司令沟通之后，我决定来个‘明查暗访’双管齐下，即：首先让司令部所有部门人员按时间顺序，去一个单独院落里接受我的询问；同时让警卫员去周边各村暗中调查近半年多来，村里出现的比较可疑的人或事。

下午轮到炊事班，一位姓褚的厨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发现他向我走来的姿势不太自然，但对于我的问话却显得很从容，回答更是无懈可击，我让他走后继续往下进行。等全部询问结束，并未发现其他可疑迹象，于是我就找来和他睡在一屋的厨师老林头询问。老林头说这姓褚的虽然走路好像有点儿‘跩’，其实是个老好人，饭菜做的也蛮好吃。不过他也反映了一个情况，说自从去年这姓褚的厨师来到我们炊事班，从没见他在人前洗过脚。这一反常现象更增加了我的怀疑。

到了晚上，去周边各村了解情况的警卫员回来报告说，旁边李洼村有几位村民反映，鬼子两次偷袭之前都曾看见八路军一个姓褚的厨子在村头那棵大榆树下坐过，当天夜里鬼子就来了，感觉特别奇怪。

我把这些情况向陈司令做了汇报，并提出一个大胆想法，陈司令听后哈哈大笑，说道：‘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时间不等人，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干，出了问题我老陈负责！我亲自去向他承认错误，赔礼道歉！’

于是我就找来这位老郭，他当时还在司令部警卫连当战士，人非常机灵。我要他捉一只苍蝇放在小半碗野菜粥里，再提一壶开水去和那姓褚的吵架，然后佯装不小心，把开水泼一些在他脚上。那家伙见小郭指责他饭菜不干净本来就心中有气，争吵之间一只脚又被小郭用开水烫伤，顿时怒火攻心，一个‘八……’字便脱口而出。等大家七手八脚硬把他送到军分区卫生院脱掉袜子一看，他那被烫伤的脚上拇趾与食趾之间明显有一道裂缝，这可是日本人从小穿木屐留下的特殊印记。到了此时那家伙还是百般抵赖，只承认自己是日本人，却拒不承认是日本特务，但我很快就在他藤条箱子底部夹层里发现了密写药水、棉球棒和一把日制袖珍手枪，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招供、认罪，最后我还是用这把勃朗宁手枪，亲手把他送进了地狱。”大家听得哈哈大笑，称赞老乔对付敌特就是有办法，虽说招数损了点儿，但非常时期以非常之法处理非常事件，堪称绝妙。

由于晚上与铁局还有重要事情商谈，老乔吩咐老孙把剩余半瓶酒收好，改日再继续享用。临走时他把老郭叫在一边，问道：“你现在在哪个部队任职？”

老郭答道：“就在省军区8201城防部队当团长，老首长有什么指示？”

老乔笑着问他：“如果让你特招一名有正义感、爱打架的新兵，你敢不敢要？”

老郭噗嗤一笑说道：“首长说哪里话？您知道武汉是个啥地方？这里刚解放没几年，暗藏敌特，地痞流氓、黑恶势力到处都是。如果我手下的兵尽是怂包软蛋，我这个团长还么样当？只怕早就被发配回农村老家种地去了！怎么着？是不是您的儿子不好管，想让我帮您管管？如果是，您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好了！无论他有多调皮，只要在我这8201大熔炉里一炼，管保他出来就是块好钢！”

老乔笑笑：“别瞎扯，是一位朋友的儿子。你只告诉我你的联系电话就行了，具体情况等我闲下来再电话里跟你细说。”

老乔、铁局等人回到302房间，首先由铁局将下午召开的市局辖区内各派出所所长电话会议情况，以及各派出所指派片警深入到各街道居委会，进行“社会治安大检查”的联动与协调做了比较详尽的介绍。老乔表示赞赏。

老杨望望铁局，笑着问老乔：“首长，听您今天中午说话的语气、刚才酒桌上谈笑风生的样子以及现在的脸色，我感觉您对黄金被盗一案好像已成竹在胸；而且我和铁局也看得出来，您已经把目标锁定在银行金库主管李文忠的身上。您请铁局从中帮忙，先将他儿子从劳改农场保释出来，并决定派专人重新立案调查他儿子打伤硚口派出所所长儿子蒋涛一案，就是在对他实施‘攻心战术’吧？可是作为《四·一五黄金被盗案》专案组组长，我却对此一无所知，这要传出去岂不就是个大笑话？我想请教首长一下，您是根据什么怀疑上李文忠的？此案离省厅下达的7天期限还剩下5天，您能确保在5天之内就可以破案吗？”

老乔笑笑对他说道：“实事求是讲，我并无十足的把握，但我可以把我究竟是怎样怀疑上李文忠的讲给你俩听听。当你把我介绍给那四位钥匙掌管者时，我曾留意观察过，其他三人听后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好奇，一种欣喜；唯有李文忠的目光在与我的目光对接之时似乎躲闪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当时我就怀疑此人与黄金被盗一案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于是就提出要他给我们带路，去中山中路品尝武汉小吃顺便摸下他的底。在喝酒吃饭中间，我得知他儿子半年前因打伤人被判刑，心中充满了不平，这就有了作案动机。于是我提出去他家坐坐，顺便向街道居委会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如果他儿子果真如他所说，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而且打人事出有因，我会给他以帮助。出人意料的是，他在激动之下拉着我的那双手，非常像红军长征时我熟悉的一位侦察英雄汪猴子的那双手，又大又凉又有力，而且他的邻居又习惯性尊称他为‘万能手’，这就更加坚定了我对他的怀疑——他不但有作案动机和条件，而且还具备很强的作案能力。

小刘小何这边通过街道居委会干部也了解到，对于李文忠儿子打伤人被判刑一案她们一直持有不同看法，并曾经向区委有关领导提出过，希望法院能够重新审理此案，还那孩子一个公道。于是我就请铁局帮忙，先将他儿子李宝祯保释出来，然后立即成立一个调查小组对此案重新立案调查。

我很清楚，此人作案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可见其心思是何等缜密？身手是何等了得？我们想要在短时间内破案绝非易事。况且他在处心积虑潜入金库之后，仅盗走区区80两黄金，可见其作案只为泄愤而并非图财，这就为我接下来的攻心战术打下了良好基础。对于这样的人，我的做法和目的非常明确，首先我把他当朋友看待，他儿子的冤案我该帮他做的都尽力帮他做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临别时我已暗示过他，以他的精明，我相信这个案子明天上午必有结果。在这里我有个建议，如果李文忠能在今天夜间将那80两黄金‘完璧归赵’，希望铁局你们就不要再深究下去了，更不要派人监视，要给他留下足够的还回空间，因为我们的国家需要安定团结，我们的社会需要公正祥和。

第二十一节

至于铁局针对市内‘社会治安大检查’的安排和部署，我认为非常细致周密，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对于那个努尔古力我要强调的是，我们只需把握住一种政治上的高压态势即可，让他始终感觉到自己一直处在人民政府和广大群众的监视之下、包围之中，无论跑到哪里都是如此，而我们之所以不着急抓他，只是希望他能主动投案自首将功赎罪，得到政府的宽大处理。原则上只要他不继续对人民犯罪，我会让小刘一直在暗中进行监视，不到条件成熟，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对他实施抓捕。这就是兵法所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项任务具体由小刘负责，在汉期间请老杨同志再另派一名机灵点儿的刑警给他当助手即可。

关于对李宝祯打伤蒋涛一案的重新立案调查，我已与铁局商定，就由老杨同志为主、小何为辅专门成立一个调查组，负责尽快查明事实真相。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和补充意见？”铁局当即表示支持，没有异议。

老杨问道：“首长，假如明天上午被盗黄金还是冇得着落，您打算么样办？”

老乔笑笑：“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也自有办法，放心，耽误不了你结案的。”

4月17日清晨，天边刚现出一片镶有金边的鱼肚白，就听见外面街道上有鼎沸的人声和喧天的锣鼓声传来，正在球场打球的老乔三人听后，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小何笑着问道：“首长，面对再一次声势浩大而又突如其来的“社会治安大检查”，不知努尔古力会作何感想？”

老乔边投篮边笑着答道：“他怎么想我管不着，他怎么做才是我最关心，也最想知道的。走我们吃饭去，等吃饱喝足了，去迎接这个崭新的开始！”

吃过早饭，小刘、小何走后不久，铁局便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他，银行被盗那80两黄金果然已被悄悄还回到了金库箱子里。老乔听后舒心一笑。

近午时分小刘忽然打来电话说：“首长，俺已在‘归元寺’发现努尔古力。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竟然化装成来武汉游玩的志愿军伤残干部，满大街的警察和百姓都对他礼敬有加，此刻正杵着拐杖，得意洋洋地在‘归元寺’参观呢。也不知他那些服装和证件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另外，市局刑警队派来的助手小年在后面无意间发现，有个30多岁女人一直在努尔古力身后20多公尺的距离暗暗跟随着，俺已交代小年，让他把那女人的照片悄悄拍了下来。您看该怎么处理？”

老乔听后笑笑说道：“努尔古力这样做法虽然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却也完全符合他那喜欢张扬卖弄的个性。先不要戳穿他，让他尝尝志愿军干部战士在国家和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至于那个女人，你让小年先暗暗监视着，等把她的情况弄清楚后尽快向我汇报。”

晚上11点小刘打来电话说，跟踪努尔古力的女人已经查清，是硚口区百货商店一名售货员，叫韩玉莲，就住在硚口区古田三路137号。老乔称赞他俩任务完成得非常好，要求他俩注意保密，并尽快把照片洗出来备用。

4月18日上午铁局那边捷报传来，说感于“社会治安大检查”的巨大威力，截至目前为止，向各派出所和居委会公开投案与秘密自首的各类不法分子与暗藏敌特，加在一起就已达到300多人，主动上交各类凶器、武器以及敌特证件等共计800多件，还有两台收发报机。此刻部分投案人员以及上缴的各类器械已由十几辆大卡车装载着，正敲锣打鼓的满大街巡游宣传呢。

4月18日下午，老杨与小何带领的调查组以无可辩驳的调查材料证明，李宝祯打伤蒋涛一案，系蒋涛在武汉四中门前当众调戏女学生所致，李宝祯将其打伤纯属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法庭上种种不利于李宝祯的证人证言纯属诬陷捏造。

由于证据确凿，铁局当即下令逮捕蒋涛，责成硚口区派出所所长蒋光亭从即日起停职检查交代问题，同时向市委、市政府做了汇报。市政府责成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尽快开庭重新公开审理此案，并将汉口区法院第一审判庭庭长翟让实行隔离审查，听候处理。

4月19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上午，武汉市公安局《四·一五黄金被盗案》宣布结案，由于作案人能主动将所盗黄金如数归还，省厅同意不再继续追究，同时以破案神速对武汉市公安局刑侦处予以通报嘉奖。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同意受理关于重审李宝祯打伤蒋涛一案，并决定4月22日上午10点整在汉口区法院第二审判庭准时开庭，这令老乔开心不已；而远在南宁的孟非也打来电话向他汇报说：“特务连黄连长与薛参谋在努尔古力东兴邮政局宿舍床下发现一条密道，密道避开地下排水管网，穿过街道和雷区直达北仑河边大堤基石处。密道尽头没有发现出口，密道内也未发现电台、枪械及爆炸物之类的东西。黄连长向您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另外，黄连长还从电信科丁科长口中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说1951年秋天，努尔古力曾因肝病回南宁休养治疗两个月，而我在与他老婆小兰交谈时提及此事，小兰竟然一无所知。这两个月他到底去了哪里，现在还无从得知，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我这边针对小兰的工作，在陈局的帮助下也已取得实质性进展。小兰为人正直、爽快，她答应这两天就给丈夫写信，劝他向人民政府投案自首。后面的工作该如何开展，请首长做进一步指示。”

老乔愉悦地告诉她：“你们做得非常好。请薛参谋负责将努尔古力宿舍床下的密道尽快堵死，同时进一步深挖他在东兴的社会关系；请黄连长一是尽快查清努尔古力病休那两个月究竟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二是设法弄清东兴的地下排水系统，最好能找到设计或建筑图纸。此事定要秘密进行，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