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声声
〔散文〕
布 谷 声 声
班祖恒
每年都要放一次水,消毒后经阳光暴晒,过一段再蓄水,放鱼苗,这是侄子家庭农场里的那口鱼塘的放水—蓄水—养鱼的模式。
每次放水,都有很多收获。鱼塘里不仅有几斤大的鲤鱼和草鱼,还有大个的黄鳝和田螺......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侄子来电话说,鱼塘周六放水捕鱼,要我回去一起凑凑热闹,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那天比往年放水的收获还要多,恰巧那天妹妹又酿了酒。
见我回来,几个堂兄弟和屯里的几个发小,晚上便跟我聚在一起。侄子弄了满满一桌全鱼宴,二堂弟还带来用河鱼做成的鱼干焖西红柿,这是我最爱吃的、久违的一道家乡菜。
杯来盏去,大家都有些微醉。第二早,我睡到自然醒,打开房门,眼前的电线上,站满一排排麻雀和燕子,就像那五线谱上的音符,美丽极了,这可是我很久没有见到的情景。晒场上,干干净净的,还有些湿,原来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望着对面的群山,从山腰到山顶,绿色的山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很有诗意。
突然,屋后将军庙旁边的那几棵大树上传来了“布谷谷,布谷谷”的布谷鸟叫声。这久违的声音,穿越时空一般,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布谷鸟的学名叫大杜鹃,别名很多,有叫郭公、布谷、鸠、喀咕的,也有叫子规的,等等。
不少文人为了表达离别愁绪,喜欢用“杜鹃”“子规”这个名字。唐代著名诗人李白的《蜀道难》就有“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的诗句,这是有典故的。相传蜀帝杜宇,号望帝,死后其魂化为子规,啼声悲凄。
布谷鸟一般在春天和秋天鸣叫,它的声音并不悲凄,而是悠扬嘹亮。
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说,布谷鸟是我们农家的吉祥鸟,春天催促我们农家人播种;秋天催促我们农家人收割。它总是在相应的季节,亮起嗓门,按照同样的节奏,同样的音频,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长大后,读了不少有关布谷鸟的诗句。比如杜甫的《洗兵马》就有“田家望望惜雨干,布谷处处催春种”一句。杜牧还用《布谷》作标题,有“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的诗句。
一般来说,从清明之后起算,布谷鸟的鸣叫期也只有一两个月,然后就在深山老林中做默然无鸣的“隐士”了,秋收过后也是这样。
记得20世纪80年代前,我们村子的周围,山上到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村子的旁边和河岸,则生长着一片片刺竹林,布谷鸟生怕人们听不到它鸣叫似的,喜欢栖息在村子旁边的刺竹林里,刺竹林成了它们的天堂。它们一般在早晚鸣叫,其他季节则归隐在深山中。
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们家乡的布谷鸟和麻雀还非常多。布谷鸟喜欢在早上和傍晚,成群结队飞下秋收后的稻田,用爪子翻开稻草,吃食遗失的稻粒。
后来,人们为了吃食布谷鸟肉,在播种时,在田埂上撒下浸了农药的谷子,布谷鸟吃了浸农药的谷子后便死在农田里。之后,布谷鸟越来越少,几乎灭绝。而人们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把村子周围大片大片的林木砍伐用来烧炭换取钱币,刺竹林则砍倒烧掉,种植经济作物......就这样,剩下的布谷鸟,惧怕厄运,为了躲避灾难生存,躲到遥远的深山里再也不到村边来了,再也听不到它们的鸣叫声了。与布谷鸟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麻雀,也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它们的踪影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人们为了一张100多块钱的野猫皮,在冬天的夜晚,扛起猎枪或粉枪,猎杀野猫;为了一条卖得百把两百块的蛇,白天带着铁锹、钢钎,挖蛇洞捕蛇。最后的结果是,野猫和蛇类几乎灭绝,而老鼠没有了野猫和蛇类等天敌,大量繁殖,鼠满为患,以致猫也无能为力了。
这些年,群众终于吃尽了自毁家园的苦,感受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把以前砍伐烧炭的地块,又种上了林木,远的种上杉木、松木等用材林,近的种上芒果、李果、柑桔、油茶等经济果木林;原有的杂木林签订了天然林禁伐协议,每年定期领取补助。现在,山又绿了。山绿了,水也清了,河里的鱼又多起来了,布谷鸟、麻雀又回来了。
听着这布谷声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了很多很多,我似乎听到了布谷鸟的庄重和自信,听到了它的超凡脱俗……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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