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亲娘》
《骨血亲娘》
记得庄户地有一句俗话;好像叫做“十年有个场(这个字应该念chang二声调)、百年有个娘”。
这句话听起来觉得好像极为平常,但细细思量起来却另有一番韵味,个中滋味也各有认知,当然了认知不同理解方式也不同,千差万别各有千秋。
庄户人嘛,甭管他忠、奸、弱、强,油、软、滑、硬……有能力的,窝囊的、大富大贵的、等等;庄户人却也永远离不开作为庄户人要终生使唤,打场晒粮的场塆。
那么;“一百年有个娘”这几个字,我认为应该这样理解;“人这一辈子,莫管穷富,无论到何时何地,都想有个娘始终维系在自己的身边;无论丑俊、病、老,有娘在身边心里就感觉得踏实”。
哈哈;对时间轮回来说,好像我这想法有点奢侈,有点狭隘、有点不近人情,但它恰恰体现了人们对自己亲娘的一种永恒的爱,和对亲情的一种霸道。
我母亲的岁数现已近八十,岁月的无情恰似霜刀雪剑,把我们原本年轻的母亲一下 子拽入了古稀之年。
君不见岁月饶过谁,无情的岁月洗礼同样也在我年近古稀的老娘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每每看到老母亲满头的白发和爬满皱纹的脸;伤感之情油然而生。
印象中母亲曾经年轻的容颜,以及那些曾经熟悉的一切好像都已成为了远去的回忆,且是永远的一去不回还了。
母亲出生在建国初期的一个农村,在她很小的时候,也就是当时我们国家最困难的当口,自己的父亲被生生的饿死了。
我们的姥姥,带着刚刚能干活的母亲顶起了养活八口家的重担。无论娘俩如何辛苦,生产队给付微薄的口粮,难以填饱全家每一个人的肚腹,母亲的爷爷奶奶加之年老体弱,也相继被活活饿死。
作为老大的母亲,为了身下的几个兄弟姊妹,忍饥挨饿似乎在当时也成了她自己的家常便饭。
当时母亲的爷爷、奶奶、父亲相继饿死后,母亲好像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当时我们的姥姥有病,家里能上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的,就母亲一个人。
想想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当时她们家六个人的生活质量和境况,我真的是只有泪奔的份。
记得最让我们伤心并不能释怀的是,母亲描述她曾经要过饭的经历。
写到此,我已泪如泉涌--------
母亲说;他父亲死后家里实在是粒米皆无,看到骨瘦如柴的兄弟姊妹,她的爷爷为了家人不被饿死,就做我母亲的工作,动员我母亲跟他到邻村要饭,以此来养活还没有被饿死的家人。
看看饿的几乎快没命的家人们,母亲二话没说挎起了篮子跟自己的爷爷迈步出了家门。
在母亲的眼里自尊虽然很重要,但它远没有家人的命重要。
为了弟弟妹妹们能在这艰苦的岁月里活下来,母亲说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要求爷爷带着她,到离自己村子远一点的地方去乞讨,这样认识的人少不显得丢人,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女孩子。
当时农村,人们的生活境况基本都差不多,谁家也不会有多余的口粮打发他们,所以每次乞讨的也很少,要回家的一点点东西,也仅够打打牙祭而已。
母亲说;当时在她能乞讨到食物的人家里,大多数是可怜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小女孩子的缘故,因为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去送给一个毫无相干的人。
好心的人们是可怜她们;但凡有一线之路,一个八十多岁连走路都困难的老头子,领着一个女孩子,不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也不会沦落到沿街乞讨。
一天下来,要回的一点点地瓜干,如娘的话说还不够一个人吃一顿的,爷俩怕让熟人看见,天黑了才拖着疲惫饥饿的身体摸黑进家。
要回的地瓜干用老式的石碾推成粉掺进槐树叶子、榆树叶子以及所有能吃的植物的叶子里,一家人就这样在当时艰难的维持着生命,勉勉强强没有被饿死。
孩子们吃不饱,大人更是可怜,为了能让孩子们吃上一口,只好眼巴巴地挨饿。就这样母亲说时间不长自己的爷爷奶奶也在饥饿中相继去世了。
母亲也经常说到她自己的娘,也就是我们的姥姥。
说她是一个很能干的家庭妇女,当时姥爷去世后姥姥还很年轻,有的人就规劝姥姥找一个好的去处。(娘说过他的母亲跟他的父亲年纪相差很大,姥姥很年轻就受了寡,因为孩子的缘故,一生没有再嫁)
但姥姥坚决反对,姥姥说上有老的下有小的她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为了自己的活路,舍弃老的抛下小的。
姥姥的亲大哥当时也不支持她们的意见,不同意姥姥再嫁,并答应和姥姥一起抚养母亲一家老小。
所以在以后的艰苦岁月里,母亲的舅舅也是吃糠咽菜,从他自己的牙缝里省出的一点点的粮食,一股脑儿送进了姥姥家。
老舅爷爷的接济,使母亲一家一次次脱离了饥饿的危险,母亲是一个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人。
也正是为此,到以后的以后,母亲的大舅也就是我们的大舅爷爷,在姥姥故去后,我们的母亲为了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惠,把孤苦伶仃的他接到了我们家。
就这样母亲像伺候自己父亲一样养了老舅爷四十多年,直到他病入膏肓, 老舅爷死后,母亲亲自为他料理后事,直到他入土为安,也算尽了孝道,也报答了他老人家当年对她一家人的养育之恩。
用母亲的话说老舅爷在当时省吃俭用,帮助了她们一大家子的人,也跟她家兄弟姊妹受尽了苦难,母亲养他一辈子也是替自己的兄弟姊妹报答他的恩情。
记得当时老舅爷爷临终前母亲含泪对他说;你就放心的走吧,这辈子你拿着俺娘和姊妹们好!俺都知道,我养了你这麽多年对你也不孬,你就放心的走吧!
母亲真心的流露,当时让我们在场的人泪如雨下,也只有在场的人才能明白母亲真正表达的意境和她对她大舅那份永远的牵挂和无尽的亏欠。
挨饿的那几年母亲说的最可怜的是她二弟,也就是我的二舅,娘说生活的艰苦,导致二舅在娘胎里就受了影响,自下生后二舅身体就很单薄。
由于营养匮乏的缘故二舅身体非常虚弱,连续的饥饿加上吃了很多树叶子的缘故,二舅身上的皮打着褶子附在硬邦邦的骨头上。
饿的瘪瘪的的肚子让树叶子撑得老大,透着吓人的绿色,极度的饥饿令他像一个小鬼一样四处游荡,发现能吃的东西就可劲得往嘴里塞。
用母亲的话说当时看二舅的样子有点养不活的迹象,所以母亲就格外照顾他。
当时不能干活的老人和孩子必须要吃生产队食堂打的饭,都是掺了地瓜秧面的菜团子。
家里就母亲自己在队里干活挣工分,当时村里有机体食堂,为了能让下地的社员们多干活,队里安排专人给在地里干活的社员们送饭吃,饭的质量比食堂里吃饭的社员要好点,是用地瓜面做的窝头,每人每顿饭可以分三个,现在看来,三个很小的地瓜面窝窝头充其量也只能打打牙祭。
每次在母亲分到饭的时候,二舅就像算准一样,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看到瘦骨嶙峋的弟弟,母亲每每都是自己吃一个,剩下的俩个就给了我那可怜的二舅。
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生怕他噎到,还得一遍遍的嘱咐他慢慢吃,二舅吃完总会问一句;大姐你吃饱了?
母亲也总是对二舅说;大姐吃饱了你快回家吧。
天可怜见她哪里会吃的饱,别人看在眼里都可怜母亲,有好心的看到母亲整天挨饿,有时候也会省出一点来让给母亲吃。
用母亲的话说当时谁不饿啊,但还是有好心人的,所以直至今天,母亲也有时候会说起曾帮助过她的那些好心人,也就是能从嘴里省出一点窝头的、所谓的恩人,并且题名道姓记忆尤深。
长此以往,母亲不忍心老是接受别人的馈赠,等二舅一走她老是借故走开,离正在吃饭的人们远些。
我们就会问母亲;你把自己的饭给了二舅你饿咋办啊,母亲总是笑笑,说也没办法,只好等劳动休息的时候到处找点能吃的野菜充饥比如;灰灰菜、荠菜、扭角嘴等等,只要能吃的就充饥。
越干越干年后,社会好了,生活也好了。母亲的兄弟姊妹们都逃过了那场劫难,并且都活得有声有色。
我们姊妹三个虽说小时候也没享啥福,但在父母的呵护下倒也生活得很滋润。
母亲也大有生了我们三个儿女而沾沾自喜的样子,尤其让母亲自豪的是;每逢节日或者她的生日,原来她曾历经苦难的几个兄弟姊妹,都会不约而同的来看看自己。
在母亲的姊妹中,他(她)们大有把母亲尊为老姐如母的那种亲情。
当他们聚在一起时那种温馨的氛围,和那种一家人苦尽甘来的音容笑貌,那可是真的羡慕杀旁人。
我自己的大姐和弟弟在黄岛发展,他们的家庭经营的也很是不错,各家都有自己的事业,虽然规模不大但也足可养家糊口。
但他们好像老是缺少母亲的爱!原因吗;哈哈,老妈老爸就住在老家高密,由我一个人独享,这也恰恰成了他们每每挑衅我的借口。
说什麽母亲只生了我自己,只痛我一个人,每次我听他们说到此,我只有自己偷笑的份,也很理解埋在他们心里的那种沉甸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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