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坐看云起时》
我一直以来醉心笔墨,不会计较作品的造诣,只要是我自己写的就好。
最近,却看不到自己的一点墨迹,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写出得意之作。如果一定要自己看到一点字迹,那么只能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了。
此刻,我想起了:苏东坡曾盛赞王维之诗、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一评价实在精妙之至。东坡一语其实也道出了中国古典诗词审美情趣之精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不正是一幅飘然、悠然、超然的山水画吗?
一个纵情山水的诗人,一拢白衣,腰间一壶浊酒,手握一管长萧,步伐不急不缓,在风轻云淡的时节,行走在山花烂漫的青崖间。在花丛之畔,轻饮一口,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花醉了心;在青石之上,盘腿而坐,萧声悠悠,化为浮云朵朵飘然而去。溯流而上,走到最后溪流不见了.......
而这个登山者,索性坐下来,看见山岭上云朵涌起,原来水上了天了,变成了云,云又可以变成雨,到时山涧又会有水了,何必绝望?此时的王维参悟了禅意,从一个行吟诗人升华而为“诗佛”,灵魂脱离了沉重的肉身,幻化成了天边的白云一朵。
我品读摩诘诗,若品香茗,远离了世俗的烟火气;如饮甘醴,身如不系之舟,超然物外。而我不过是凡俗之尘埃一粒,无福如诗人般以波澜不惊之心境领略松涛阵阵,荷姿月貌,疏影暗香。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生在唐宋,让撩起李太白飘飘衣袂的诗风吹拂面庞,让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词气滋润心田。
我就可以随心随性行走在唐宋的任一条街道上了,醉卧于唐宋的任一家酒肆里。在山之巅,在水之湄,在花之丛,把酒祝东风。
有时候,我想:自己如果游走在魏晋之间,王羲之“我卒当以乐死”的人生信念让我感慨吗?
我若与他同时,或许,也是寄情于山水,求仙问道之人,以曲水流觞为乐,以翰墨丹青为趣。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致更让我心驰神往。而我凡俗之身又怎能让时光逆流,领略唐宋之气息,魏晋之风骨呢?
我若能够吸风饮露,生息之人会是何其美妙?纵然不能走回历史,若能游走天下,远离世事的纷纷扰扰,避开红尘的熙熙攘攘,不需碌碌与营生,汲汲于功名,在广袤天宇之下作逍遥之游,岂不快哉?
我也常常为自己这样的痴念而笑话自己,我既已生在当下,只能追寻真实的静谧与闲适。殊不知,李太白也有一生郁郁不得志的无奈与愤懑,苏东坡也有半世辗转的悲怆与喟叹,王右军也于官场的钻营与倾轧而郁郁寡欢,陶潜也只因“不为五斗米折腰”而归隐南山。我总是沉迷于诗词本身,何尝观照诗人词人的整个人生呢?世上之人,又有谁的人生称得上圆满?
然而,智慧的先贤却能最终求得圆满。李太白“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岂不是一种潇洒?苏东坡“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岂不是一种豁达?王羲之“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岂不是一种洒脱?陶渊明“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岂不是一种宁静,一种诗意的栖息?
一位禅师诗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是啊,春天柳絮飘飞,夏日百花绚烂,秋季天高云流,冬日漫天飞雪。造物之法则赐予我们的景致亘古未变,古月照今人,今人何羡古?只要有心,我便是南山下的采菊人,我便是寒江上的独钓客,我便是坐看云起的参禅者。
我明白了:天上有一个月亮,水里也有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就在水里,水里的月亮亦在天上……
繁华落尽皆是梦,只有平平淡淡才是最真实的。在如今节奏快的生活里,人们连停下脚步,欣赏路边美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像王维这样,摒弃一切杂尘,修炼一颗清空宁静的心,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心态看待生活。
乐观豁达的心态,闲暇时驻足观赏,随心而走,不需要太刻意,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听远处清水潺潺,放宽心扉,毫无任何压力,看淡各种名利地位,对任何事物都保持一种豁然的态度,内心方可获得一片宁静,不存在任何影响心情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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