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表
孩子去德国,从柏林发来信息,要给我带块表,告诉我是劳力士,很好的。我要个表干什么呢?每天起床--上班--工作--下班,到晚了就休息,三十年规律生活已经把我打磨成一个老时钟,用不着表了。
记得还在上初中,父亲为鼓励我学习,说是考上初三就给我买个表,后来以乡第二的成绩考上了。其实那时家里是买不起表的,钟山表,一块就三十多元,父亲与娘商量着,要把家里两麻袋山芋干和两袋棒子卖了。这是一家人几个月的口粮,我又怎能让一家人饿了肚子为我买一块没用的表,就与父亲说:“我不要表,给我二块钱就行,上街买个大香瓜吃”。父亲说:“那就等你考上高中再买吧,一定,考上高中一定就买”。
一年后,考上了县二中,县里第二的高中,父亲把我带到乡里的大商场里。说是大商场,其实就是几间平房,一排装了玻璃的柜台,其中一节柜台里,摆放了几块手表,钟山表,底下压张草纸,用手写着价格,32元,琼花表,也是压张草纸,用手写的价格,46元。父亲弯了腰,脸靠紧了柜台玻璃,紧盯着两种表看着,小声的问:“还有其它的吗?”回说没有,就这两牌子,其它牌子要到县里去买。父亲慢慢直了腰,回头看我:“说就拿个钟山的吧?”。我没有开口,父亲就让人拿了来看,拉了我的手,给我戴上。不锈钢的外壳,不锈钢的带子,戴在手腕上有点凉,摸着滑滑的,很舒服。带子很松,要一直向上,直到小臂膀上才能戴住。
父亲开始掏钱,五元的,五毛的,二毛的,一毛的,放到玻璃柜台上,一张张的拉平,叠在一起。
我的眼有点模糊,摘下表,拉了拉父亲的衣服,“不买了,等考上大学再说吧”。父亲犹豫地坚持着:“说好要买的,就买吧”。
“不买了”。我放下表,走出商场到街上,抬脸看中天的太阳,八月中的天,太阳很热,我想晒干了脸上的泪痕,不想让父亲看到。
父亲跟了出来,征询着我说,“要不还是买一块吧?”。我当听不到,直地向前走着,与父亲说:“咱俩去吃点好的, 就回”。父亲不再说话。
三年后,父亲终于还是给我买了钟山表。那块表陪我走过好多年。
后来参加工作,成了家,有了孩子,家里的手表也多了,好几个牌子的,可我还是喜欢父亲送我的那块表,找人修一下,换了表带,还如新的一样。父亲已走了几年了,这块表成了父亲留给我的信物,让我想起物质艰涩的年代,一家人生活的不易,父亲为了儿子前进而努力的托举,
我给儿子买过很多块表,儿子也一如那不停的表针,一路奔跑过中学进大学,考硕士读博士,如今以而立,我们之间最好的陪伴仍是一块小小的手表。
2018-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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