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国家诗人诗选
瓦尔特·封·得尔·弗格尔维德(1170——1230)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
一条腿翘起放在另一条腿上
臂肘支撑在膝头
手托着下巴和脸颊
思考着
生活在这样一个世间
怎样才能获得幸福
思考的结果是
要想如此
就必须获得三样东西
首先是声名和财富
虽然二者也常常相互伤害
其次是神的恩宠
使你不仅能得到那声名和财富
而且还能维持到永久
至少不要得而复失
在你还没有死去之前
可谁又能将此三者集于一身
在这混乱不堪的世间
所有人都不得不说着谎话
因为头顶上高悬着刀斧
政治的黑暗到了极点
和平和正义只是一副松散的骨架
而离开了和平和正义
再大声名和再多的财富
也将成为粪土
那神的恩宠
还将成为魔鬼的诱惑
将你带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看到水在流
我看到水在流
鱼在游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各种植物,动物
想它们的心里
个个都怀着仇恨
在同类之间和异类之间
相互争斗和残杀
但人与其他的生物不同
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
他们有时都想休息一会儿
胜利者可以享受一下它们的荣耀
失败者呢
只好去忍受屈辱
等待着能东山再起和卷土重来
于是他们选举国王
那该是强着中的强者
于是他们制定法律
将人划分为主人和奴隶
但在德意志这片土地上却有些例外
永远是一种混乱的局面
教会的权力比国王还要大
王公大臣们
整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哎,我们的国王在哪里呢
哦,菲力布陛下
快戴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的王冠
把权力从教会的手中夺回
让那些王公大臣们的争吵停息下来吧
教皇的妙计
嘿,看呢
那个罗马教皇在罗马笑得有多得意
他对那些罗马教士们说
对付德意志人,我正在实施一条妙计
我找了两个胆大妄为的德意志人为我效力
我为他们加冕,给他们奖赏
让他们来把自己的国家搞得混乱不堪
然后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
在每个教堂都设置一个柜子
德意志人要想得到教会的保护
就不得不把手中的金银都贡献出来
这样,德意志人的金银
可就都要流到罗马人的口袋里来了
哈哈,教士们
到那时候,你们就尽情地吃吧,喝吧
要想让罗马人的口袋肥胖起来
就必须让德意志人的肌肤消瘦下去
赞 美 诗
我是向你们来报信的
你们不仅要对我表示欢迎
还要给我以丰厚的奖赏
以往你们所听说的
都是虚言,只有我现在说的
才是实情,而且
一定会让你们心花怒放
我尤其要对德国的女人们说的是
你们是那么那么可爱
那么高贵,贤良
没有什么地方的人会不喜欢你们
对于这一点我不求馈赠
只要求你们给我一个微笑
或对我亲切地问候一声
我去过很多地方
见过许多地方的女人
如果我说的是谎话
我又为什么会再回来
我并不贫穷,而且也很勤奋
走到哪里都有饭吃
但我还是回来了
就为了能生活在你们身边
从易北河到莱茵河
在转回来去到匈牙利
也许这世界上
还有比你们更可爱的女人
但我却没有遇到过一个
从外貌到心灵
你们是我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德国女人个个都像天使一样美丽
谁要是看不到这一点
也就无异于是个睁眼的瞎子
谁要是来诋毁她们
那他就一定还是个蠢货
而谁要是梦想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
那就请他立刻到德国来吧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浪费掉太多的光阴
在外面转了一大圈
最终回到的还是这个老地方
女 孩 儿
女孩儿
愿天主赐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要是还能为你祷告什么
我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还有什么话可讲
我爱上了你
这让我很快乐,也很忧伤
有些人责难我
说我追求的是你的容貌和财产
仿佛我是个市侩
或是个蛮人
他们连什么是爱情也不懂
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四道三
他们又不是我
怎么能比我更了解你的价值
温柔才是你真正的美丽
贤惠让你变得比国王更富有
即便你变了心
那也只能是因为我不好
虽然我会忧伤
却绝不会把你遗忘
我甚至还会一样地为你祈祷
把你的快乐和幸福
当成是对我的爱的回报
菩 提 树 下
就让郊外的那片菩提树林
来做我们幽会的地方
就让菩提树下的那片荫凉
来做我们两个人的睡床
我弄来了一些稻草
还采来了许多野草花
汤达拉达伊
来吧,快来吧
我的爱人来了
他是个英俊的小伙
他的步伐是那么矫健
他的眼里燃烧着爱情的火
他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的吻让我无法呼吸
哦,我要死了
汤达拉达伊
我们躺倒在了那床上
鼻孔里满是稻草和野花的清香
要是有谁经过这地方
一准儿会嘲笑我们的轻狂
他把我压在了身下
说实在的我真有一些害怕
哎,我的汤达拉达伊
你还是饶了我吧
但愿没有人知道
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尤其是我的妈妈
她一准儿会给我一顿臭骂
还有我的父亲
他也许会剥了你的皮
来吧,快来吧
我亲爱的汤达拉达伊
冬 日 愁 思
冬天
世界已然荒芜一片
听不见了鸟语
也闻不见了花香
还有那些活蹦乱跳的少女们
更找不见了她们的身影
去睡吧
但愿能在睡眠中度过整个冬季
何必这样整日充满了愁思
但愿该去的总会去
该来的一定会来
但愿这不是最后一个
四季的轮回——
民 歌(1525)
贫穷的孔拉特
——农民之歌
我是贫穷的孔拉特
来自远近不同的地方
遭遇过劳苦,忍受过饥寒
可现在,我要奋起反抗
不愿再做他人的奴隶
我要建立新法
在它的面前人人平等
贫穷的孔拉特
也是革命的孔拉特
高举着长枪
奋勇前行
我是贫穷的孔拉特
什么权利也没有
为了生存
我不得不奋起
冲进王宫,教会
把当政者去赶下台
来接受我的审判
贫穷的孔拉特
也是革命的孔拉特
高举着长枪
奋勇前行
我是贫穷的孔拉特
受尽了有钱人的欺凌
他们让我受尽劳苦
依然填不饱肚子
他们让我娶不上老婆
更别提什么孩子
现在拿起了镰刀和斧头
要同神父和贵族做对
他们欠我的一切
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贫穷的孔拉特
也是革命的孔拉特
高举着长枪
奋勇前行
汉斯·萨克斯(1494——1576)
献给玛格达列娜
碧绿的五月使我欣欢
温暖的夏季更让我欣喜
因为我的心上人
这世界上我最钟情的女子
她最喜欢的
也正是这碧绿的五月
和这温暖的夏季
啊五月,让我欢欣的五月
先将这世界涂满了碧绿
然后又在这碧绿之上
点缀些五颜六色的花朵
让我心上的人儿
我那可亲可爱的情人穿行其间
像是一个美丽的小天使
上帝啊,请你赐福给我
让这五月的夏季永驻
让我永远生活在这碧绿与温暖之中
就仿佛是生活在我爱人的怀抱里
我的爱人,那个温柔而又美丽的女子
把她也赐给我吧
让她带给我爱的抚慰
碧绿的五月,温暖的夏季
和我的心上人,我的情人,爱人
是你的到来才让我感受到了人生快乐
千万不要离开我
千万不要把我一个人留给其他的季节
让我虽然活着却如同死了
我担心这是最后一个四季的轮回
啊,我的心上人,情人,爱人
你对我来说正是稀世的珍宝
我要把你放在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绝不让你因为我的过失而受到半点损伤
不要去管别人怎么说
不要给别有用心的人以机会
更不要在你我之间给谎言留下位置
爱人啊,你可能听见我的呼唤
是否能即刻来到我的身边
我的心正在为了你而蒙受苦难
只要你能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微笑就是良药
快伸出你的手
把我从这苦难中拉出
爱人啊,请答应我
也让我成为你的爱人吧
我将为此而欢喜一生
不要怀疑我的忠诚
别怕我会对你三心二意
从上帝和你那里
我所要求的东西没有丝毫不同
金钱和地位
永远不是我恋慕的东西
我只恋慕着你
我的心上人,情人,爱人
我要献给你的是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所要获得的
只是对于我存在的证明
是的,我作为我
来过,存在过
因为有了你而有了意义
但现在只是个开端
此刻,我还只是靠着希望度日
我所能献给你的
也只能是用这首诗带去给你的祝福
西蒙·达赫(1605——1659)
安娜·尼安德尔
我对我的安娜·尼安德尔很钟情
她就是我的生命,财富,黄金
她对我也是一样
不论生活在怎样的境况中
都对我忠贞不渝
我的安娜·尼安德尔啊
她是我的灵魂,我的血,我的肉
不论遭遇到怎样的艰难
我们总能一起去克服
面对贫穷,疾病,以及他人的指斥和责难
我们都不曾有过半点的退缩
经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我们的爱情变得更加牢固
我的安娜·尼安德尔啊
她是我的太阳,月亮,星辰,我的光
像是两棵千年的棕榈
它们的根须和枝叶都纠缠在了一起
再大的风雨也无法将它们分开
就这样相亲相爱着直到死去
即便有一天我们真的老了
即便有一天我们会遭遇到更大的不幸
黑暗,寒冷,阴森,恐怖……
我们依旧会相互守候在对方的身旁
我和我的安娜·尼安德尔是一体的
即便是上帝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安德雷阿斯·格吕菲乌斯(1616—1664)
哀 祖 国
如今,我们的祖国已经受尽蹂躏
那一群禽兽不如的家伙用军号
用大炮,用沾满了人类鲜血的刀剑
已经把她所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尘埃
教堂被夷为平地,市政厅变成了废墟
无数战士的头颅落地,无数的少女被奸淫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悲伤和眼泪
瘟疫肆虐,像是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已经在这样的境况里熬过了十八个年头
也不知这样的状况还要延续多久
但你可知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许多人的灵魂已经先于他们的肉体死掉
约翰·克里斯蒂安·贡特尔(1695—1723)
蔷 薇
我漫步在蔷薇花丛
享受着那独属于我的欢乐
那在寒风中也依旧开放着的蔷薇
那开放在菩提林边的蔷薇
我觉得
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妩媚
边上还有些紫罗兰
开得也的确很是娇艳
但还是让那些小孩子们去赞美吧
这蔷薇可是专属于我的
虽然
她的刺曾经让我的手指流血
我说蔷薇更有灵性
她是花的国度中的女王
她给我带来的是晴朗的天空
清爽的空气,顺畅的呼吸
还有
那从心底里生长出的言语
我把她的花朵戴在头上
招摇过市
我把它的花瓣泡在酒里
每天都要饮上几杯
我于是有了灵感
诗句便流出了我的笔端
我该以蔷薇诗人自命
专写赞美蔷薇的诗
我要把蔷薇当成我的爱人
让她陪着我饮酒也陪着我睡眠
到了我死去的时候
我就将自己埋葬在这蔷薇花丛里
弗里德里希·高特利布·科利普斯托克(1724—1803)
蔷 薇 花 带
我是在春天里遇见的她
那是在一片树荫下
她是在那树荫下睡着
做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梦
我用一条绣着蔷薇花的带子
把她的心和我的心系在了一起
我默默地凝视着她
心想,她就是我的爱人
我把那条带子轻轻抖动
她终于从梦中惊醒
我们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
那树荫下就成了我们的极乐世界
德意志少女
我是一个德意志的少女
我的眼睛碧蓝,性情温柔
我热爱我的祖国
为了它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是一个德意志的少女
对于那些不热爱德意志的德意志人
我会对他怒目而视
还要恨之入骨
我是一个德意志的少女
我的祖国是德意志
即便让我重新选择一万次
我选择的也依然是这德意志
我是一个德意志的少女
我热爱我的祖国像热爱我的母亲
有谁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
谁就不配来做我的朋友
如果你是一个德意志青年
就该像我一样有一个热爱祖国的心
只有一听到德意志这个字眼
这颗心就会激烈地跳动
你该可以为你的祖国付出一切
哪怕是去赴汤蹈火,去流血牺牲
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丝毫没有愧疚地说
我是一个真正的德意志人
玛蒂阿斯·克劳第乌斯(1740—1815)
克利思蒂阿涅
天顶上的那颗小星星
仿佛与我有了约定
每天都到我的窗前来
对着我眨眼睛
它的光辉是那么温柔
带给我一个梦想
我常抱着这梦想入睡
为此而感到欣喜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
想把这问题弄出个究竟
于是我跑到屋外去
去寻觅它的踪迹
天顶上的星星很多
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颗
我独自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第一次感受到了失落
死神和少女
少女:
走开
啊,走开
死神
不要碰我
我还太年轻
至少
我现在
还不想死
只是
想睡一觉
做个梦
死神:
是的
哦,是的
让我
握住你的手
女孩儿
我是死神
也是你的朋友
我只是要你
在我的怀抱里
安静地睡去
永不醒来
晚 歌
月亮高挂在天顶
大地上已是一片沉寂
水面上腾起的白雾
弥漫了整个牧场
漆黑的夜幕下
世界像一间静室
我们可以在那里安睡
忘记了一切的烦恼
或者我们可以沉思
消除心中的疑虑
想我们曾经嘲笑月亮的残缺
此时的月亮又在嘲笑我们什么
我们的骄傲是忘乎所以
我们的聪明更是自以为是
为了成功而煞费苦心
结果是离开目标越来越远
为什么我们会相信世事无常
为什么我们会为了些微的收获而沾沾自喜
为什么我们不能返璞归真
为什么我们不能做一个上帝的孩子
上帝啊,就在今夜
请用安静的睡眠让我们的身心得以休息
或者赐给我们一个美丽的梦
让我们知道那天堂到底是什么模样
睡吧,兄弟们
让我们凭着上帝的名义躺下来
没有人会给我们以惩罚
因为,我们至少没有给他人带来不幸
约翰·高特弗利特·赫尔德(1744—1803)
王公和侯爵
无论在什么地方
也无论在哪个国家
那些王公和侯爵
都只是一些极坏的人
他们争取权力
却不是为了要有所作为
他们聚敛财富
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贪心
有多少人流血牺牲
只是为了他们的一个妄想
他们喜欢看着别人在地上爬
由此显出自己的伟大
这些可恶的东西
寿命还都不短
他们欠下给公众的债务
看来也只能
由他们的子孙来偿还
真正的英雄
那些所谓的英雄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大刀一挥,人头落地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展示出的
是人类最恶劣的行径
或者说
是一种最野蛮的本能
他们要让对方流血
却不是要饮对方的血
他们要让对方倒下
却不是要吃对方的肉
他们也不是为了复仇
因为他们之间也许并没有仇怨
他们也许并不相识
也或许还是兄弟
他们也不是为了救国救民
因为他们的祖国也许并没有受到侵犯
人民也没有受到别人的凌辱
他们只是为了当权者的一道命令
那往往是野心家们的一个妄念
征服,让更多的人成为自己的奴隶
掠夺,占他人之物为己有
凭着酒精的作用逞一时之勇
冲刺,砍杀,射击,直到自己也倒下
也许最终并没有死掉但却成了残疾
带着一大堆勋章在街头上流浪,行乞
这算是什么英雄
简直连狗熊也不如
真正的英雄
该是为了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而战斗
在他们的肩头上承担着的
是人类的过去,现实,和未来
他们所要追求的是真理
他们是愚昧和迷信的敌人
是骄奢淫逸和阿谀奉承的对头
他们也可以冲锋陷阵,从容赴死
但为的却是自己的良心
是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魔王的女儿
——丹麦民歌
奥卢夫骑着马到处跑
邀请亲戚朋友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小心走到魔国里来了
那里正在举办者舞会
跳舞的是一些小妖
还有魔王美丽的女儿
你好,奥卢夫先生
来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不,我不能跳舞
明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听我的话,奥卢夫先生
我可以送给你一对金马刺
还有一件白衬衣
是我母亲用月光晒制的
不,我不能跳舞,也不喜欢
明天就是我结婚的日子
听我的话,奥卢夫先生
我还可以送给你一大堆金条
否则,奥卢夫先生
你一定会遭遇到不幸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跳舞
因为明天是我结婚的日子
砰,魔王女儿一拳打在了奥卢夫的胸口
他感到疼痛难忍,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既然如此,你走吧,奥卢夫先生
但愿你的婚礼能圆满地举行
奥卢夫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年迈的母亲还在把他等
怎么回事,孩子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
是啊,母亲,我走入了魔国
还遭遇了魔王女儿重重的一击
现在,我要去睡了
明天,如果我还睡着,请不要把我叫醒
但如果婚礼开始了
我怎么和你的新娘和亲友们解释呢
就说我去了森林
训练我的马和猎犬去了
第二天一早
新娘便被接来了,亲友们也陆续地到了
新郎呢,怎不见他的身影儿
他母亲说是去森林里训练马和猎犬去了
到了中午,人们才发现他还蒙头躺在床上
揭盖被单,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人世
高特弗里特·奥古斯特·毕尔格(1747—1794)
农民致书暴君
你是谁,为什么如此狠毒
让你的车子从我的身上碾过
让你的猎犬撕咬着我身上的肉
你是谁,为什么如此霸道
让你的猎人把我像兔子一样驱赶
而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拿去的
你既没有耕耘,也没有播种
为什么把我们打下的粮食都拿了去
反让我们整天地饿着肚子
哈,皇帝陛下
你的权力是魔鬼给予的吗
你这恬不知耻,十恶不赦的暴君
为 了 谁
(片段)
为了谁,你们这些善良的人
竟然要拿起武器急急忙忙地出发
告别了你们的家园,你们的父母,妻儿
为了谁,你们带着沉重的镣铐
成年累月辛苦地劳作,忍受着饥寒
现在,却还要到战场上去送命
是为了那残暴的君王
那些卑劣的贵族
还有那些神父,教士,那些蛆虫
他们说这是为了祖国
但这祖国可不是你们的祖国
只是他们藏污纳垢的巢穴
你们被蒙蔽了,被欺骗了,被愚弄了
这样的祖国他们当然要爱
因为这个祖国没了,他们的厄运也就来了
我们是德意志人
法国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波旁王朝本来就应该被不穿短裤的革命者推翻
列 诺 蕾
列诺蕾
一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
在黎明时分
从恶梦中醒来
大声地叫喊
威廉
你到底是死了
还是变了心
为什么别人都回来了
却见不到你的踪影
这威廉
是她的未婚夫
在就要与她举行婚礼的时候
被拉去当了兵
在普王腓特烈的带领下
去了布拉格
与奥王玛利阿·台来西阿的军队作战
战争打了七年之久
直到两位国王都感到累了
战争才宣告结束
没有失败者
双方都在庆祝着胜利
打着鼓,吹着号,唱着歌
挥舞着象征和平的树枝
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回不来的也有了去处
可列诺蕾的威廉在哪里呢
无论大街小巷
到处都像是过节一样
父母等回了儿子,妻子等回了丈夫
未婚妻等会了他们的未婚夫
但列诺蕾的威廉在哪里呢
她到处去问,问那些归来的人
可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确切的回答
列诺蕾几乎要疯了
她先是呜咽,然后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其间还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叫喊
她的母亲把她抱在怀里
上帝啊,快来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女儿吧
我们在天上的父,你所说的都正确
你所行的都有理,快来施恩给我的女儿吧
妈妈啊,不要去乞求上帝了
上帝对于我什么用处也不会有
他要是可以施恩给我,我怎么会有今天呢
不,孩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
上帝总是会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到来
他会帮助所有不幸的人脱离苦难
那个威廉,也许是真的死了
但也许是变了心,永不会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就将他忘了吧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不,妈妈,他一定是死了
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我的灯,他死了,我的灯灭了
剩下的除了黑暗还会有什么呢
他死了,如果上天有灵,就也让我死了吧
就在今夜,就在此刻,我要跟了他去
上帝啊,请原谅我的女儿
她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在胡言乱语
孩子啊,你千万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可怕
这世界上的好男人还有的是
你是这样美丽和善良
何愁找不到比那个威廉更好的男人
母亲啊,你可知道什么才是天堂和地狱
和威廉在一起就是我的天堂
失去了他,这世界对于我就是地狱
……
无论母亲怎样劝说
列诺蕾都转不过弯来
她的整个身心都陷入到了绝望里
她不停地说着许多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那些话除了对上帝不敬之外
还有对她母亲的不恭
因为她忘了,她的那些话也似乎是在说
母亲在她的心里是什么位置都没有的
她的父亲是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不然肯定会把她大骂一顿
(所有的孩子,都只会欺负他们的母亲
而母亲的伟大也正是因为可以承受这一切)
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了
列诺蕾才昏昏沉沉地睡了
她的母亲也才获得了一时的解放
此时也已接近午夜
得得,得得,得得
窗外传来马蹄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而近,在院门前停下来
有人从马背上跳下来
双脚落地,震得大地直颤
哗啦,哗啦,哗啦,是门环在响
喂,列诺蕾,是我,给我开门
那是威廉的声音,她一耳就听得传来
我来了,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跑出了屋子
你是在干什么,亲爱的,是醒着还是睡着
是不是正在想着我,你是在哭还是在笑
啊,威廉,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
在这个时候回来,我等你等得都要疯了
啊,我亲爱的列诺蕾
我在太阳落山之后出发
从波西米亚赶到这里
我的马跑得比闪电还快
为的是要把你带到我那里去
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我为你准备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啊,我亲爱的威廉
你一定是累了
快到我房里来歇息一会儿
听,那北风刮得正猛
快到我的怀抱里来暖和一下
不,亲爱的列诺蕾
我们不能在这里作些微的停留
我要立刻就带着你走
我们还要赶很长的路程
我要在今夜娶你做我的妻子
什么,我们还要赶很长的路程
你今夜就要娶我做你的妻子
是的,你现在就跟我走
我们可以像幽灵一样前行
看,天上的月亮正圆
任谁也不能将我们阻拦
但亲爱的威廉请你告诉我
我们的新房是什么样子
还有我们的睡床是不是很软
亲爱的列诺蕾,你现在最好什么也不问
到了那地方你一切都会满意
快上马,坐在我的背后,搂住我的腰
我们要快走,宾客们都在等待
威廉先跨上马背
列诺蕾也抓住他的衣袖跨了上去
马儿立刻飞奔上路
朝着所从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田野,河流,牧场,荒原
在他们的两侧一闪而过
还有许多幽灵和他们并行
吓得列诺蕾只好紧闭上眼睛
忽然,耳边竟传来了一阵歌声
那是挽歌,是什么人在为什么人举行葬礼
列诺蕾微微睁开双眼
没想到他们竟来到了一片墓地
眼前正走过送葬的队伍
歌声里满带着悲哀
啊,让我们将死者埋进土里
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我要娶妻他们却要送葬
这样的遭遇实在是有一些不祥
没事,亲爱的列诺蕾,我来安排一下
我要让一切的悲哀都变成喜悦
然后他竟然指挥起那些幽灵来了
去,司事,让那些送葬的变成迎亲的
让那灵柩变成花车,让歌手为我们歌唱
让牧师为我们祝福,我们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那些幽灵们竟然听从了他的指挥
做起这样那样的事来
啊呀,啊呀,快呀,快呀
那马像跑得像闪电一样迅疾
那些幽灵都跟在后面
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又像是一道彩虹出现在天际
他们经过一个法场
刽子手们正在转动着那分尸的刑轮
把一个罪人的身体撕成碎片
喂,今天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让那分尸的刑轮休息一下
去我们的婚礼上喝酒吧
那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酒
那些侩子手们听了威廉的话
竟然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加入了那迎亲的队伍
啊呀,啊呀,快呀,快呀
马跑得像闪电一样迅疾
那些幽灵们跟在后面
一边跑,一边叫着,嚷着
他们终于到了一个所在
那里有一扇铁门
威廉把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挥
那铁门立刻被打开了
但里面的景象实在出乎列诺蕾的意料
原来这里也是墓地
比先前见到的墓地规模更大
到处都是墓碑,到处都是幽灵在欢呼
亲爱的威廉,难道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婚礼
是啊,亲爱的列诺蕾
看见那个最大的墓窟了吗
那就是我们的新房,就在那里面
今天,你要成为我的新娘
不,我不要这样的婚礼
我不要做这样的新娘
亲爱的威廉,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呢
难道你真的已经死了吗
难道今夜的你也只是一个幽灵吗
不,我不要做这样的新娘
如果你是爱我的,那就还是送我回去吧
不然,我的母亲会伤心死的
我可以为了你而终身不嫁
但我一定要回去陪伴我的母亲
这时,那已然是幽灵的威廉也终于露出了原形
衣衫从他的身上一片片飘落
剩下的只是一副骨架
那骨架竟然转过身来,像是要将列诺蕾抱起
列诺蕾大叫了一声,不,终于从这恶梦中醒来
而这时将她抱在怀里的,竟然是她的母亲
她使尽全身的力气要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但母亲的双臂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终于,她也只好屈服了
而那个恶梦却仿佛还在延续着
那些幽灵们又来了
在他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子
他们一边跳着舞,一边这样唱着
忍耐,忍耐,这是上帝送给你的礼物
你的灵魂已经获得了解脱
继续去爱你所爱的去吧
幸福是属于你的,痛苦也是属于你的
义 士 之 歌
谁能唱出这样的歌声
就像钟声一样可以响彻云霄
谁能唱出这样的歌声
能给人们的心灵带来恒久的震撼
感谢上帝,我天生就有这样的才能
现在,我要歌颂一位义士
他的义举应该得到这样的赞美
每年
温暖的海风都会从南方吹来
吹遍意大利的每一个角落
融化了上顶上的积雪
和水面上的冰凌
给这个美丽的国度带来妩媚的春色
但这一年有些不同
那风吹刮的太过于猛烈
它把乌云聚集起来又驱散
驱散后又聚集起来
于是大雨倾盆,河流泛滥
大地变得一片狼藉
千万道瀑布发出巨响
山谷变成一片汪洋
阿的洽河变成了一头猛兽
吼叫着冲向下游的树林
牧场,村庄,和城镇
人们纷纷向着更安全的地域逃离
那座石桥
现在已经被洪水包围了
桥上面有一所房子
房子里住着税吏和他的家人
此时,他正站在那房顶上
虔诚地祈祷着上帝
轰隆的声响震动着他的耳鼓
巨流向着他奔涌而来
又漫过桥面向他的身后奔涌而去
税吏跪下来祈祷着
我的上帝,请可怜我和我的家人
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漂浮而来的巨大的冰块
猛烈地撞击着那石桥
桥拱已开始晃动
房子已经塌了半边
那税吏的祈祷已经变成了嘶喊
上帝啊,请你大发慈悲吧
岸上站着许多人
但每个人也都只能是瞪着眼睛看着
没有一个人敢去救援
啊,义士,也只有你有这样的勇气
可以做出这样的义举
来吧,在这最需要你的时候来吧
先是一位伯爵,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在这样的时候,他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手里举着的是一个装得满满的钱袋
他大喊着
有谁能去救出这一家人
这钱就都是他的了
这位伯爵的义举虽然也值得赞颂
但是请原谅
我这首歌所要赞颂的义士还并不是他
啊,义士,真正的义士
你为什么还没有站出来呢
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了
洪水变得更加凶猛了
桥拱已经裂开
那房子只剩下了一段墙壁
税吏和他的家人都骑坐在那段墙壁上
伯爵的钱袋在他手中不住地晃动着
还不停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农夫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抬眼看了看伯爵手中的钱袋
一转身便跳进了那洪流
他往复了好几次
才将税吏一家人救了出来,随后
连那仅剩的一段墙壁也没有了踪影
来,你这勇敢的人
拿去,这是对你的奖赏
不,我虽然贫穷,但还能勉强度日
请把这钱送给那税吏吧
他显然已经一贫如洗
或者,就送给那些更需要它的人
谁是义士,真正的义士
是这位勇敢,淳朴,善良的农夫
我要把这首歌献给他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报答
愿这首歌能像钟声一样响彻云霄
给人们的心灵带来恒久的震撼
牧师的女儿
牧师的女儿罗丝辛美丽而又温顺
就像是一只小白鸽一样
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求婚者踢破了牧师家的门槛
牧师家的后院是一个小花园
花园的后面是一座小山
山顶上有一座高大的城堡
属于一个以鹰隼为图腾的家族
那小花园里有一座凉亭
牧师的女儿时常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她把那座城堡想象成了天堂
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居住到里面去
那个家族里有一位公子
正值青春年少,相貌也英俊
罗丝辛多么希望他来向自己求婚
也正因此,罗丝辛拒绝了许多的求婚者
没想到有一天罗丝辛竟然接到了一封情书
写这封信的人正是那公子
里面有一张他面带微笑的照片
还夹带着一枚很精美的钻戒
那公子约她在这一天的午夜时分见面
说是有几句知心的话要对她讲
地点就在花园外面的麦田里
暗号是鹧鸪鸟的几声啼鸣
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
这样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
她避开了牧师的监视准时去麦田里赴约
情不自禁地投入了那公子的怀抱
那公子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
对罗丝辛说尽了甜言蜜语
他以品德高尚者自居
发誓要让罗丝辛享有一生的荣华富贵
他把罗丝辛按倒在麦田里
罗丝辛也只好半推半就
她的恐惧感终于被幸福感所代替
她想哪怕就这样死了也值得
但没想到这幸福来得突然逝去得也快
到了粉红色的豆角花开始凋谢时
罗丝辛开始变得抑郁寡欢
因为那公子再也没来找过她
当豆角变得又宽又长
草莓和樱桃都结出了深红色的果实
罗丝辛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衣服仿佛变小了
终于,当人们开始收割麦子的时候
罗丝辛感到了胎儿在腹中的活动
很快,她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了
最早发现的当然是他的父亲
牧师是一个性情刚烈的人
她对罗丝辛先是骂,然后是打
你如果不能嫁给那个男人
就不要再在我的的眼前出现
他揪住罗丝辛的头发
把她的头往墙壁上面撞
他用皮带抽她
把她抽得遍体鳞伤
他把罗丝辛赶出家门
外面正下着雨,刮着风
她只好去找哪位公子
向他去诉说苦痛
都是你,没有娶我为妻
却让我有了你的孩子
你看我这遍体鳞伤的样子
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做的事只能由你来担当
你要娶我为妻,来做这孩子的父亲
我现在已经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除了你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
那公子说,哎,可怜的女人
让你这样受苦,我也很是愧疚
你就住在我这里吧
其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用管
罗丝辛说,不,这样的事可不能拖延
如果你不能立刻娶我为妻
我又怎么能为你生下这孩子
否则我今后又怎么做人
哎,你又何必要这样难为我
我又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娶你为妻
如果不能门当户对而娶你为妻
我所蒙受的耻辱一定会比你更大
我能让你留在这里已经是尽我所能了
我可以供你吃穿,上你享尽荣华
这样的日子你在别处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你就来做我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吧
罗丝辛这时才真正地醒悟了
原来自己先前的那些想法都只是痴心妄想
她推开了那公子,直视着那公子
对那公子义正词严地说道
你这无耻,恶毒的男人
如果我做你的妻子会沾辱你家的门庭
当初你又为什么要看中我,勾引我
你这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家伙
去吧,去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婆娘
我咒她让你断子绝孙
让她为你戴上一百顶绿帽子
和你的最卑贱的仆人上床
那时,你的高贵会成为尘埃
金钱会成为粪土
你会因此而沉沦,绝望
自己朝着自己的头顶开上一枪
罗丝辛之所以说出这样一些话
是因为她度过这样一部小说
那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也正是这样一位公子
那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也与她的遭遇近似
他说完这一连串的诅咒之后
便转身离开了那城堡
她先去了那片麦田,那里只剩下了一些麦秸
她回到了那座凉亭,想在那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但就在这时,她的两腿之间开始了强烈的阵痛
一个活物竟钻出了她的身体,来到了这世上
他毫不犹豫地从头发上取下发卡
她将那发卡上的尖刺刺入了那婴儿的心窝
在生满了芦苇的池塘边
罗丝辛用手挖成了一个坑
她把那婴儿的尸体放进去埋好
然后,她自己便跳进那池塘中去了
数十年之后,那花园依旧是那花园
那城堡也依旧是那城堡
只是那公子已经不再是那公子了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阴沉且忧郁的老人了
他整天透过那城堡的一扇小窗
望着牧师家的那座小花园中的凉亭
想着那个叫罗丝辛的女子对他的诅咒
竟然是那样的灵验
除了自己,再朝自己的头顶开上一枪
约翰·沃尔夫冈·歌德(1747—1831)
离 别
心儿在跳,马儿在叫
眼前是一条通向未来的征程
太阳落到山后面去了
大地渐渐地被夜幕笼罩
屹立在路边的槲树
像是两排远古的巨人
佝偻着高大的身躯
披着紫色的云雾般的长衣
那长衣正随风飘动着
风扇动着灰色的羽翼
在低唱着一首伤心的歌曲
月亮从云堆里探出头来
像是要偷窥些什么
夜模糊了我的眼神
但我的心却保持着清醒
我听得见血液在我血管中
旋流时所发出的的声音
正如同深谷里的瀑声
我看得到你的眼睛,从那里
倾泻出的是你由衷地欢喜
我感觉得到你的呼吸,因为我
曾在你的一呼一吸之间栖息
你的面庞永远是一幅春天的图画
一幅蔷薇色的美丽的图画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你
你在我的眼里都是美的极致
只是从现在开始,我已无福消受了
分离的时刻就要到了
我的胸膛渐渐被愁绪填满
即便用一千一万个亲吻
也不能化解开我心中的苦痛
我去了,我不知道,未来
还有多少苦痛的果实
在等待着我去收获,我只知道
爱着一个女人,又被她爱着
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幸福
五 月 之 歌
五月的时节
风景这边独好
阳光明媚
大地在欢笑
春风杨柳
百花齐盛开
五颜六色
簇拥到眼前来
你来唱首歌
唱首欢乐的歌
甜蜜的爱情
不只是个传说
我来跳个舞
跳个欢乐的舞
幸福的生活
怎能没有你我
我爱你
像云雀喜爱天空
自由地飞吧
管他南北西东
你爱我
像禾苗喜爱雨露
尽情地承受吧
抛开所有的束缚
我爱你
爱得热血沸腾
你是我的灯
我的指路明灯
我爱你
爱得神魂颠倒
你是我的宝
我的稀世珍宝
我要爱你
爱你到永远
哪怕山崩地裂
海枯石也烂
你要爱我
爱我到永恒
哪怕地覆天翻
宇宙也凋零
哎,其实
哪来的这么多说道
万语千言
还不如一个吻
——来得更奇妙
野 蔷 薇
一个少年在郊外的田野里
看到一朵粉红色的蔷薇
他走过前去仔细观赏
愈发感受到它的娇嫩和艳丽
少年对那蔷薇说,我要把你摘下
我要刺痛你,那蔷薇也说了话
少年又说,我可以先把你的刺拔掉
蔷薇不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把泪流下
纺车旁的格莱辛
——《浮士德》片段
我把我的魂丢了
心中只剩下忧伤
我想要忘记过去
又怎能把他遗忘
他不在我的身边
这世界就是墓地
只能呆呆地坐着
很像是一只木鸡
我或许是要疯了
精与神相互分裂
心里被愁绪塞满
又仿佛空空如也
我双眼凝视窗外
盼望着他的出现
我突然打开房门
想与他打个照面
想他的身材魁梧
像那高大的山岳
想他的胸怀宽广
像那辽阔的原野
想他的步伐矫健
如传说中的勇士
想他的形貌昳丽
如童话中的王子
他说的每一句话
都那么顺耳动听
和他每一次见面
全都是如坐春风
但愿能让他抱住
或者抱她在怀里
要是能和他再见
我就是死也愿意
我把我的魂丢了
心中只剩下忧伤
我想要忘记过去
又怎能把他遗忘
跳 蚤 之 歌
从前有个国王
竟然养了个跳蚤
且对那跳蚤十分宠爱
和对待他的儿子差不了多少
有一天他叫来了几个裁缝
让他们动动脑筋
看看如何给他的跳蚤
缝制一件大红袍
天鹅绒加上狐狸皮
还要装饰上珠宝
胸前再佩戴上一枚勋章
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有道是一人成了仙
鸡犬也升天
受到这待遇的岂止它一个
七大姑,八大姨
更少不了它的弟妹与哥嫂
它们竟然还掌了权
这个做了宰相,那个做了军曹
想将谁叮咬就将谁叮咬
因为有国王给撑着腰
但听着,你这该死的跳蚤
只要你敢来我这里逞凶
我一定把你的头拧掉
普罗米修斯
宙斯,来吧
再一次用云雾将天空遮蔽起来吧
再一次吹刮起你的风来
像个割草的孩子一样
对树林和山岳
尽可能地显示出你的威严吧
可是我不能允许你蹂躏
除此以外的一切
那片新开垦出来的田地是我的
那些新建造起来的房屋也是我的
还有那房屋中的炉灶
虽然你对于那燃烧在炉灶中的火
满怀着嫉妒和仇恨
还有诸神,在太阳底下
我不知道还有谁会比你们更可怜
你们靠着那个人类的祭献和祈祷度日
维持着自己所谓的尊严
如果没有了那些满怀着希望的傻子
那些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和那些永远也不知道厌足的乞丐
你们或许早就被饿死了
虽然,我也一样
当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
为了对这世界的一无所知
也曾眯缝着眼睛
向着太阳和宙斯祈祷
就像是他们都生着一对灵敏的耳朵
可以听得见我对他们的倾诉
就像他们也有着一颗心
而且是那么善良
可以怜悯所有蒙受着各种苦难的人
把他们从那苦难之中解救出来
但在我抵抗巨人族的欺凌时
有谁帮助过我呢
当我遭受奴役和面临死亡的时候
又有谁向我伸出过手来呢
尤其是你,宙斯
我所做成的哪一件事
是在你的帮助下来完成的呢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神明
却仍在像个孩童
认定了你,这个贪吃且贪睡者
为他们至尊的统领
真是可笑到极点
宙斯,我为什么要尊敬你
你可曾减轻过我肩背上的负荷
可曾擦干过我伤心的泪水
把我锻炼成我自己的是这伟大的时代
和那不可更改的永恒的命运
人类该怎么样生活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
我只是凭着良心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你也许以为
我会因为厌弃人类而遁入荒野
又因为有了你的存在
我所有的梦想都不会成为现实
可我偏不改变我的志向
我要按照我的样子造出一个新的人类来
我要帮助他们从山林中走出来
我要帮助他们开荒种田
我要教给他们用火
我要祛除他们对自然的恐惧
我要让他们知道那些所谓的神明
只是寄生在他们与自然之间
靠着他们的愚昧来过日子的可怜虫
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伟大
他们当然不会再尊敬你
就如同我不再尊敬你一样
湖 上
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
此时,我们正依偎在她的怀里
那新鲜的空气就是她的乳汁
我们不停地吸吮着,像是个婴孩
船桨轻轻击打着湖水
船仿佛是在湖面上缓缓地滑行
远处的山脉更像是一头巨兽
我们能看见的只是它高耸的背脊
你的头为什么会突然低垂
是不是又在为爱情烦恼
去吧,那些五颜六色的梦幻
如果它们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快乐
让我们就在这里居住下来吧
既然连爱情也不能把欢乐带给我们
看啊,太阳,太阳出来了
湖面上正有无数颗明星在闪烁……
有 感
因怯懦而踌躇
为了怀疑而焦虑
像一个妇人
整日地唉声叹气
这样地活着
其实还不如死去
只有奋勇前行
无所畏惧
永远不退缩
不逃避,这样
即便死了
人们也忘不了你
渔 夫
一个渔夫独坐在海边
呆呆地望着那宽阔的海面
海水汹涌着,澎湃着
他听着那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突然,那海水向两边分开
呈现出一条蓝色的通道
一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
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如同细雨柔丝
哎,先生,你本该是一个娴雅的绅士
可为什么做了个狠毒的渔夫
来伤害那些生活在水里的鱼儿
如果你知道了这些鱼儿
它们在水里生活得是多么快乐
或者你会放弃这人世的生活
和它们一起去过几天悠闲的日子
那太阳和月亮,你应该看得到
它们都喜欢到大海里去洗澡,睡觉
当再一次从海面上升起来的时候
它们的面容都会变得更加美丽,清纯
其实,岂止是洗澡,睡觉
这大海还会带给你更多的快乐
你在这里面可以住上一千年
而且,还能像神仙一样永远不老
海水汹涌着,澎湃着
早已将渔夫的裤脚打湿了
他对海中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对自己先前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人间的生活有什么好
他的生活更是不幸
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臂
从此,他也就告别了
那伴随了他许多年的孤独和寂寞
对 月
你又悄悄地来了
将圣洁的辉光洒在我的窗前
让我的生命接受洗礼
灵魂得到慰安
我漫步在自己的园子里
感受着你的爱抚
像是与一个多年的挚友
回忆着曾经的当初
在我记忆的深处
还有着太多的珍藏
那些初始的感受
最是令人难忘
溪流依旧是哪条溪流
但人已经面目全非
要想复原那时的情形
只能去到梦里
不能忘掉过去
或许也是件好事
现实已是这般模样
未来又不可知
逝者如斯
我只好在这里盘桓
就让这流水
带走我的哀怨
放弃了所有的憎恨
避开尘世的喧嚣
靠着回忆度日
就这样一直到老
在这样的夜里
独享着这份快乐
这当然也是一种境界
妙处不可言说
游 子 夜 歌
山峰
伫立无语
林鸟
消踪灭迹
游人
只有我一个
我走了
这世界又将如何
人
高尚,善良,友爱
因此
人类有别于万物
人的伟大
让我们相信了神的存在
万物无灵更无情
你看那太阳
它既照耀好人
也照耀坏人
还有月亮,星辰
山脉,河流
风,雨,雷,电
都是一个样
命运也是一样
它玩弄着每一个人
从不分彼此
对于除暴安良的义士
和滥杀无辜的罪犯
都是一视同仁
有时
简直要让我们放弃了
对美好未来的追求
为的是谁都无法跳出
那永恒的,自然的规律
只能逆来顺受
生下来,然后死去
但也或许
只有那些卓越的人
能创造出奇迹
他们能够用智慧
去认识这世界
改造这世界
甚至超越生死
让瞬间变成永恒
我们想象中的那些神明
只是比他们更伟大
可以把他们小的作为
变成大规模的行动
但在这二者之间
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相信人类
也可以做出神的事
最终取代那神
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或许
人类还将在这旧世界的基础上
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
魔 王
这样的夜里,是谁在策马疾驰
哦,那是个孩子的父亲
他之所以要这样策马疾驰
是因为那孩子已经命悬一线
孩儿啊,你不要害怕,不要惊慌
只要你的父亲在此,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爸爸,我看见那魔王举着长枪来了
不是的,孩儿,那其实只是一团烟雾
来,跟我到海边去吧,孩子
让我来陪你做一些有趣的游戏
那海边上有五颜六色的花朵
还有那镶着金边的衣裳
爸爸,你听见了吗
那魔王要带我去海边上玩耍
不,孩儿啊,那不是真的
你听到的只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
孩子,快来跟我走吧
我的女儿们都在盼望着你的到来
她们每天晚上都会用歌声来哄着你入眠
围在你的身边跳舞,让你有好梦可做
爸爸,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魔王的女儿们正在等着我到她们的中间去
不,我的孩儿,我看得很清楚
那只是几棵老杨树摇动着它们的枝杈
我爱你,孩子,你的模样让我喜欢
如果你让我动起手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爸爸,那魔王就要对我动手了
他已经住抓了我,我的手臂很疼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策马疾驰
医生已宣判了孩子的死刑,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想让那孩子死在母亲的怀抱里
只是当他赶到家里时,那孩子已经断了气
迷 娘
——《威廉的学习时代》中的插曲
春天里到处开满了花朵
秋天里到处散发着芳香
微风更吹来一阵阵细雨
那就是我的故乡意大利
好吧,好吧,我的朋友
就让我们一同到那里去
石柱支撑起高大的屋顶
大厅被装饰的富丽堂皇
那些雕像把你带回过去
这就是我的故乡意大利
好吧,好吧,我的恩人
就让我们一同到那里去
阿尔卑斯山峰直插云霄
岩洞中栖息着龙的子孙
飞流直下仿佛银河倒立
这就是我的故乡意大利
好吧,好吧,我的父亲
就让我们一同到那里去
给 农 夫
你用黑色的泥土掩埋起金色的种子
用不了多久那种子就会萌芽
不久的将来你的尸体也将被埋进土里
但只要你在生前努力地耕耘和播种
那美好的希望就一定不会与你远离
安那克莱翁之墓
这里有蔷薇花,葡萄藤,和月桂树
有斑鸠的高歌和蟋蟀的低语
这被点缀得如此美丽的地方只是个坟冢
长眠着安那克莱翁,一个伟大的诗人
他是有福的,他在人间度过了自己的春夏秋
又到这里来度过自己的寒冬
同 胞
深睡和长眠本是在神前供职的同胞兄弟
普罗米修斯派他们去安慰自己创造的人类
但在神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在人却受用不起
于是深睡成了休息,长眠成了死亡
计 时
爱神的手里拿着两个沙漏,为了公允
两个沙漏用两种不同的方法计时
漏的慢的用来给分居两地的爱人们计时
相反,漏得快的用来给相聚一处的爱人们计时
你这天性轻浮的爱神,如果有一天
你将这二者弄颠倒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训 诫
犬儒狄俄盖涅斯
在木桶中享受着他的日光浴时
曾告诫声称要给予他一切的亚历山大说
我需要的是请你躲开
不要遮挡住那片属于我的阳光
畏惧衰老的卡拉奴斯
在纵身跳进那火坑之前
曾经预言说亚历山大的气数已尽
这对于亚历山大大帝
这位马其顿的王子来说都是很好的训诫
可惜的是对于这样的训诫
这个伟大的统治者是不屑于来接受的
野 营
一片绿荫就是我们的地板
帐篷就是我们的睡房
阳光透过一扇小窗照射进来
篷顶上传来小鸟的足音
我们登上过西里西亚高高的山顶
向着波西米亚的原野眺望
心想着如果战神欺骗了我们
就干脆去找爱神算账
给塔尔诺维茨的矿工
在那遥远的边疆
远离了城市的繁华
是谁帮助你们找到的那宝藏
并将那些宝物
从地下带出给人间
该是智慧和真诚
这两把神奇的钥匙
让你们打开了一座座地下的宝库
并把自己与整个人类
非常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沙 恭 达 罗》
《沙恭达罗》,你是要用自己的伟大
将春天的花朵和秋天的果实,爱情和友谊
以及人们所迷恋,欢喜,向往,追求的一切
都囊括殆尽
只要想起你,我就会为你拍案叫绝
山 峦
昨天你还是一头棕色的发辫
像是我的爱人站在远处朝着我招手
今天早晨你就变成了个一头银发的老人
青春和老迈被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夜里的那场暴风雪创造出来的奇迹
格 言 诗
1
编一个花冠很简单
找一个配得上它的头顶却难
2
吝啬地使用你的时间
需要什么,决不去舍近求远
3
在过去和未来之间
现在只是匆匆的一瞬
要多做一些事情
趁着还有足够的精神
4
如果你已有了耐性
那你就还能做更多的事情
5
被子太短还要把腿伸开
你的脚就会露出来
6
哪一个妻子有个好丈夫
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
7
要是让我独居在天国
我会比现在更难过
8
若能把一件事做两遍
许多事就可以做得更周全
9
你可以用鞭子打狼,用棒子打狗
却不要去惹白头发的老头
10
昨晚我打死了几百只苍蝇
今晨却被一只苍蝇吵醒
11
一切的痛苦都可以忍耐
只是逝去的光阴不能重来
12
人死了为他做什么都晚了
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对他更好一点呢
13
要别人认可你的价值
就要给这世界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14
你太性急,做事往往有过
不及不行,过犹不及
15
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做家长的都要来学学鸭子
和小鸭子们一起下水
而不只是坐在岸上观看
16
不行,今天的状态不佳
哪有的事,骑到马背上去,尽情地驰骋吧
17
如果能自己来支配自己的命运
我们对着世界就再不会有什么怨恨
18
神或许对生命有些许的妒忌
不然,我们怎么会遇到那么多难题
19
思想要是循规蹈矩
做起事来也就会扭扭捏捏
只有喜欢经危历险的人
写出的诗才可以惊神泣鬼
20
无论多么苦难的经历
当我们回忆起它们的时候
或许
带给我们的都是喜悦
21
有苦难
才需要诗来陪伴
太幸福了
还要诗干什么
22
诗人为什么会让人嫉妒
因为可以不修边幅
谁又不想自由自在地生活
只是打不碎身上的枷锁
23
不能游手好闲
光靠喝粥怎能度日
为了不让坚硬的东西卡住
就必须劳动一下牙齿
24
要是觉得自己的相貌不够美丽
可不要怀疑是那镜子有什么问题
守塔人之歌
我每天都站在这塔上
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仿佛就是我的天职
要为它而生,也为它而死
我俯视大地
看那些田野和森林
我仰望夜空
看那月亮和星星
我看到了无数个瞬间
连接成了一段永恒
我爱每一个片段
胜过了爱它的全景
我爱这多姿多彩的世界
更爱这天赐的岗位
我也爱着我自己
对什么都不去怀疑
我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
把一切都装入心里
那呈现在我眼前的东西
在我心里都化作了伟大的神奇
雅各·米希尔·莱茵霍尔特·棱茨(1751—1792)
阿尔河边的故事
那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一个异乡人从河边走过
看见一个姑娘坐在河边
望着那一个又一个漩涡
以为那姑娘要自寻短见
走上去搭个话也很自然
她问那姑娘居住在哪里
问她为什么会郁郁寡欢
可那姑娘就像是个哑巴
凭他怎么问也不作回答
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河水
像是在审视着一幅图画
异乡人也只好到处问询
终于见到了姑娘的家人
那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
难怪那姑娘会没了欢欣
他们带他到姑娘的闺房
那屋里竟然是图画满墙
画的都是阿尔河的漩涡
让人看了不禁头晕脑胀
她之所以要画这些漩涡
并不是她喜爱这些漩涡
其实在这位姑娘的眼里
这漩涡就是吃人的恶魔
她本是个很活泼的女孩
喜欢在河边上跑去跑来
去捡拾那些美丽的石子
将其当成是自己的宝贝
有个男孩是她的小伙伴
那天他们一起来到河边
她发现水中有一粒石子
比其他的石子都更好看
那男孩为她跳进了河水
却没能从水里再走上来
那漩涡正像是一个恶魔
或许正在那里把他等待
此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每天去把那些漩涡端详
回来之后就一张张地画
除了墙上的还有好几箱
约翰·克里斯多夫·弗里德里希·席勒(1759—1805)
奇 迹
山谷里弥漫着的雾霭
将我团团地包围
我要是能从中走出去
那该是一个奇迹
我攀到山顶上去
看到那边有一座小山
我若是能飞跃过去
那该是一个奇迹
有歌声从那边传来
那是天国的信息
那树上流出的香油
可以化解忧愁
还有那金色的果实
闪现在绿叶间
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
一年四季都盛开着
在明媚的阳光下散步
该是多么愉悦
还有那皎洁的月光
更是让我神往
可恨那激流
阻挡了的脚步
我要是能跋涉过去
那该是一个奇迹
我看到一条小船
却没有艄公
我要是能划船过去
那该是一个奇迹
欢 乐 颂
领 唱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让我们尽情地欢乐吧
这大地之上的天府
最适合你我来住
被有限分离的一切
让欢乐来将它们连接起来
在欢乐之神的帮助下
建造我们幸福的家
合 唱(一)
如果上天有灵
这也该是上天的意旨
你拥抱着我,我拥抱着你
让我们组成一个整体
让我们一起来尽情欢乐
忘记那痛苦和烦恼
在这天地之间我们能相逢
乃是伟大的造化之功
你有你的知心,我有的我的知心
我们的知心是相互的你我
我们是以欢乐的名义建立起的同盟
不必海枯石烂,只要生死与共
合 唱(二)
这天地之间是我们最好的家园
欢乐更是我们活着的理由
我们的灵魂和肉体
都只属于自己
自然是我们母亲也是我们的父亲
我们从它们那里得到物质也得到精神
那些乳汁和葡萄是我们的
那些蛋糕和香肠也是我们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诗歌和音乐
在此之上我们还有对未来的畅想
我们也希望老天有灵或者还有个上帝
但最终要依靠的还只能是自己
合 唱(三)
把那些忧愁和烦恼都丢掉吧
像星辰一样存在,像草木一样生长
我们的生命是天空和大地给的
我们没有理由不快乐地活着
我们从未放弃过对真理的追求
每个人都是欢乐的殉教者
欢乐也可以成为崇高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这份荣耀
在站满了欢乐者的上顶上
有一面大旗在迎风飘动
许多人死去了又活了过来
仿佛只是抖落了一重身上的尘埃
合 唱(四)
也许仍有忧愁化解不开
可以请酒精来帮忙
要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好
未来会给今天的欢乐者以酬报
不要在乎贫穷和富贵
只有欢乐者才是有福的
我们从不想成为神灵
只要能够欢乐就行
我们已经忘记了仇恨
不是因为我们懦弱
我们想和上帝一起歌唱
也包括那魔王
合 唱(五)
把所有的账簿全都拿出来烧光
主动去与你的敌人和解
让天上的神也来向我们学习
如果真有什么神仙上帝
请大家都把酒杯斟满
这酒里浸泡着欢乐的种子
喝了它,干戈会在一瞬间化为玉帛
叫嚷和嘶喊会变成低声地诉说
干杯,让我们一饮而尽
那欢乐会在我们的心里开花
感谢天,感谢地,别忘了感谢自己
是我们自己让自己与忧愁远离
合 唱(六)
欢乐是一种良药
能在你未病前把你的病治愈
欢乐是一种良知
让生命拥有了自己的价值
拿出你的勇气来
尽其所能去帮助遭遇苦难的人
坚守自己的信念
伤天害理的事不干
不要嫌贫爱富,不要嫉贤妒能
要努力去欣赏所有人的优点
把尊敬献给有德行的人
忧愁就不会在你的心里扎根
合 唱(尾声)
让我们举起酒杯来起誓
要爱护这由欢乐者组成的群体
我们一定要欢乐到底
直到生命彻底死去
神秘的女郎
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
人们的生活很是寂寞
为了消磨寂寞的时光
只好去听那云雀唱歌
每年一到了初春时节
云雀的歌声尤其嘹亮
这时从那高高的山顶
还会走下来一个女郎
她无论走到谁的身边
谁都想与她拥抱亲吻
因为她生的太过美丽
也只能把她敬为女神
她随身带着许多鲜花
还有许多异样的果实
那该属于哪一个世界
不为这里的人们所知
她给每个人分赠礼物
这个赠果,那个赠花
也不论孩子还是老人
也包括那些聋子哑巴
尤其是恋爱中的男女
还会得到特别的礼物
在那鲜花和果实之外
还有她最诚挚的祝福
她究竟来自什么国度
又到底去了什么地域
在她与人们告别之后
谁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孔夫子的箴言
1
时间的刻度有三个
未来,你永远也等不到它的到来
现在,那只是匆匆地一个瞬间
过去,那只是一段清晰或模糊的记忆
如果它要姗姗来迟
你无论怎样急切也不能使它正点到达
如果它要离开
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把它留住
如果它已远去
就不要想着它还会再回来
你要把这三者连接起来
把它看成是一个过程
你要展望未来,深谋远虑
不要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你要立足当下,脚踏实地
却又不能把自己局限在某一个瞬间里
不要把过去当做仇人
因为你将来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2
空间的刻度也有三个
长度,长起来,没有尽头
宽度,宽起来,不受任何局限
深度,深起来,你永远也达不到那底部
这给予我们的是一个启示
如果你有望成功
绝不可因为疲乏而懈怠
如果你要博大
就不能把自己局限在有限里
如果你还要精深
对于你所关注的事就一定要追究到底
只有恒心和耐性
可以使我们达到既定的目标
只有广博地学习
才可以开阔我们的眼界,让我们拥有智慧
真理总是深藏在事物的底部
只有深思,才能抓住事物的本质
新 世 纪
——献给一八〇一年
朋友,你能否告诉我
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个避难所
可以提供给我们一个和平和自由的空间
让我们过几天人过的日子
上个世纪我们是在腥风血雨里度过
这个世纪又在杀人放火中开始
这恐怖的时代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让我们为它写出的不是咒语而是赞辞
旧的国家体制正在瓦解崩溃
国与国之间剑拔弩张
战神早已经变成了恶魔
在整个欧洲横冲直撞
黑海,地中海,尼罗河,莱茵河
那些天然的屏障已经名存实亡
在法埃之间,法奥之间,在英法之间
仿佛除了战争,相互之间已经无话可讲
在海上,海神波塞冬挥舞着三叉戟
向着所有的国家示威
在陆地上,宙斯指挥着闪电
要所有的国家给它下跪
每个国家都要向它们献上黄金
它们比野蛮时代的布仑奴斯还要心狠手黑
它们把整个的欧洲划分成两半
谁还分得清它们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不列颠人不断地开出它们的船队
要将沿海的国家全变成他们的私产
他们的触手还在向着欧洲以外的地方延伸
甚至延伸到了非洲和亚洲的海岸
哎,岂止是欧洲,在这个世界上
你再也找不到一块地方可以安静地睡眠
似乎只要是有太阳升起的地方
都早晚会成为他们的地盘
过去我们虽然也经历过许多痛苦
可现在却没有一件事可以让我们不悲伤
我们已经不得不乞求上帝
希望他将那末日早一点降临到世上
但上帝似乎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我们只好在生与死之间流浪
或许只有在梦里才有自由
可现在我们竟然连做成一个完整的梦
也成了痴心妄想
德国人的伟大
目前,作为一个帝国的德意志
很不光彩地从一场悲惨战争中走了出来
因为那两个比它更傲慢的帝国的脚
还踩在它的颈项上,它的命运
似乎将要由它们来决定
但德意志帝国和德意志民族是两回事
德意志人的伟大并不体现在那些君王们身上
而且与现实的政治毫不相干
既是德意志帝国灭亡了
德意志人的尊严仍在,而且不容侵犯
这是一种精神的伟大
它植根于一种特有的文化之中
从野蛮时代的废墟中萌发
然后逐渐地发展,壮大
最终成为这个民族的最宝贵的财富
一千个德意志帝国也抵不上它
漩 涡
传说中的卡利布提是个女怪
她住在墨西拿海峡深深地海底
每天她把黑色的海水吸入三次再吐出三次
在她吸入那海水时形成的漩涡威力无比
只要是落入进去的东西
即便是神仙也无法将其取出来
但西西里的斐特力王却要探个究竟
一天,他来到海峡边的一座悬崖上
往那海峡里面投掷了一个金杯
然后他对身边的那些骑士和侍从们说
谁能跳进去把这金杯取回来
这金杯就属于谁
菲特力把他的话说了三遍
但那些骑士和侍从谁都默不作声
他们都知道卡利布提的传说
谁也不想被那漩涡卷入深不可测的海底
正当菲特力王要把他的话再说上一遍的时候
从人群中走出了一名俊俏却羸弱的少年
他脱去了衣服,走向了那悬崖的边沿
先是俯下身子往下看了看,看到
卡利布提正在将吸入的海水喷吐出来
那腾起的水柱几乎要接近了崖顶
与其伴随着的还有它那雷鸣般的吼声
不一会儿,那水柱消失了
就在那水柱腾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
那漩涡越转越急,在它的中心形成了一个黑洞
那少年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跳了下去
悬崖上面一阵欷歔之声
哎,我祝福你,勇敢的少年
但我发誓,即便那被投入海里的是一顶王冠
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去做这样的傻事
这或许是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说着的话
但突然,就在人们
已经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
海水又从那漩涡的中心被喷吐出来
而与此同时,从那漩涡的中心竟然伸出了
一只手臂,而那手臂举起的
正是被菲特力王投掷下去的那个金杯
紧接着,一个高高的水柱腾起
把那少年直接送到了崖顶上
啊,他回来了,崖顶上一片欢呼之声
那少年被人们簇拥着来到菲特力王面前
他一边高呼着吾王万岁
一边将那金杯放回菲特力王的手中
菲特力王让他的女儿在这金杯里斟满了酒
又交回给了这少年
那少年当然是一饮而尽
然后借着酒力
为菲特力王和在场的人
讲述了他在漩涡中的
那段称得上是惊心动魄的经历
吾王万岁,吾王万万岁
能够在你的爱护下呼吸真是幸福
海底下的景象可是完全不同
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
我被卷入了那由卡利布提制造的漩涡
恰巧又遇上了从崖壁上的
洞穴里喷出的一股急流
我被这两股力量夹击
身体旋转得像陀螺一样
除了呼唤上帝没有别的指望
或许是上帝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唤
让一块礁石从海底升起
我抓住了那礁石上的一棵珊瑚树
让我的身体停止了旋转和下坠
定睛一看,嘿,你的金杯
不仅就挂在那棵珊瑚树上,而且
还就被抓在了我的手里
我的下面是一片绛紫色的黑暗
那该是个万丈深渊
我看了一下我的四周
见到了许多的火蛇和蝾螈盘绕在一起
还有有刺的琵琶鲨,奴蜩,撞木鲛
这些海中的豺狼虎豹
无不向我张开着生满利齿的巨口
我几乎是被吊在那礁石上
这时候还有谁可以向我伸出拯救之手呢
我置身于从未领略过的恐怖之中
几乎要放弃了那生还的希望
松开手,让自己坠入那无底的渊薮了
但就在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百足怪
它是不是就是那个卡利布提的原形呢
当看到它想我扑过来的时候
我奋力地一躲,那珊瑚树的枝条断了
我从那礁石上跌落下来,完了
我当时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可到底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
那漩涡又突然之间变成了水柱
还将我送回到了您的身边
菲特力王听完这少年的讲述叹息了良久
然后他说,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
不仅这金杯是你的了
还有我手上的这枚钻戒也是你的了
但我要你再跳下去一次
这一次你一定要去到那海底
去看看那海底到底隐藏着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菲特力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谁也不敢站出来阻止他这荒谬的决定
只有他的女儿,那个美丽的公主
敢跪下来为那个少年求情说
亲爱的父王,不要再让他去了吧
他的勇敢已经足够让我们震撼的了
如果您的心意还没有得到满足
那就指定一个别的什么人去好了
菲特力王听出了女儿的心思
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而且,这一次
他把那金杯和钻戒都投掷到那漩涡里去了
然后他对那少年说道
你若是能把这两样东西都取回来
不仅可以得到这两样东西
我还要封你做一个最高级别的骑士
并将我的女儿许配给你
现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那少年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又抬眼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公主
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又一次跳进了那漩涡
但这一次他可没那么幸运
也或许是那个卡利布提将他留在了身边
手 套
一日
法王弗朗茨
在动物园
观看驯兽表演
看台上
除了他的侍臣之外
还坐着一些
喜欢比美斗富的女人
也因此
还有一些骑士
站立在她们身边
最先上场的是一头狮子
很像是个诗人
披散着长发
迈着悠闲的步子
向四下里寻觅着灵感
但很可能是并没有找到什么
只好打了个哈欠
摇了摇头
选了个姿势
躺倒在了场地的中间
然后
一只老虎跳了出来
它可不像狮子那样有风度
不知是为了那狮子的抢先出场
还是那狮子占据了场子中间的位置
一见到那狮子便立刻吼叫起来
但见那狮子几乎连看也没看它一眼
在围着那场子溜达了一圈之后
便只好在狮子的旁边
以和狮子近似的姿势躺了下来
喉咙里还在不停地呜呜着
仿佛是在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接着出场的是两只金钱豹
它们直接冲向了老虎
像是和老虎有着深仇大恨
老虎也立刻跳了起来
它们于是扭打成了一团
要不是这时候
那狮子发出了一声吼叫
他们也许还会这样打下去
于是
老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躺下来
那两只豹子
也只好躺在了狮子的另一侧
场上场下都安静了
一起等待着驯兽师的出现
可那驯兽师像是故意要拖延一会儿
为的是有人还要
上演一个小小的插曲
果然,就在这时
一只女人的手套从看台上飞出
越过护栏
落在了那狮子的嘴边
狮子把闭起的眼睛睁开一半
看了看那手套
它的鼻子似乎有一点不舒服
耸了一耸
终于打出了个喷嚏
而那老虎和豹子
却是站起来又绕着场子溜达了一圈
原来,那手套
是一个名叫库尼贡的小姐的
她是故意将那手套扔到场子上去的
然后他对站在她身边的
一个名叫德罗塞的骑士说
如果你对我的爱
果真像你所发的誓言那样热烈
就请你为我去取回那手套吧
那个骑士果然从看台上走了下来
等那老虎和豹子又躺在了地上之后
他便跨过护栏
去到狮子的嘴边拾起了那手套
还没等那狮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又已经翻出了那护栏
神情自若地回到了看台上
看台上一片赞誉之声
连法王弗朗茨也对他竖起了拇指
那位库尼贡小姐呢
更是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她甚至要走上前去
给那个骑士一个拥抱
也或者,再加上一个亲吻
但终于
她还是先伸出手去接那手套了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那个骑士却并没有把手套交给她
而是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那地方
伊贝柯斯的鹤
伊贝柯斯
是个爱神也为神所爱的人
诗写得好,歌也唱得好
在希腊无人不晓
在柯林斯地峡
两年一度的竞技盛会召开在即
当然少不了伊贝柯斯的参加
所有人都盼望着他的到来
好一睹他神奇的风采
伊贝柯斯从瑞吉姆出发
伴随着他前行的是一群灰鹤
当柯林斯城堡进入了他的视线时
太阳已经到山后面去了
他走进一片松林
想在其间找个地方露宿
但就在这时跳出来两个强人
要让他留下所有的盘缠
他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但那两个强人可不管这些
他们当头给了他一棒
连那两个强人或许也没有想到
这一棒竟然会要了伊贝柯斯的性命
临死前他只好对那群灰鹤说话
要他们为自己去向所有希腊人叫屈鸣冤
他的尸体在第二天被人们发现
有人认出了他正是他们所盼望的那个神人
消息一经传出,没有人不为之愤怒
他们簇拥在官府门前
要求官府一定要想办法捉拿凶手
可竞技大会召开在即
几乎全希腊的人都汇集到了这里
到哪里去找到那杀人的凶手
这也的的确确是个难题
死者遇害的地点是松树林子里
时间又是在太阳落山之后
即便是天上的太阳也不会知道
那图财害命的凶手到底是谁
那凶手也许正迈着悠闲的步子
在柯林斯的大街上走来走去
也或许正在哪个酒馆里喝着酒
用他们从死者身上抢劫来到银币
他们也许正在心里嘲笑着
那些吵吵着要把他们捉拿归案的人
他们或许也会去到那会场
去为这个叫好,或为那个喝倒彩
这一天,大会终于开始了
剧场里面坐满了观众
由上百个女子组成的合唱队
一边唱着歌,一边迈着轻柔徐缓的步子
从后台走出来,围着舞台站成了一个圆圈
那双厚木底的长靴和高高的帽子
让她们看上去个个都像是巨人
接着,复仇女神的歌队也出场了
她们身穿黑色的长衣,高举着铁钉和火炬
脸上涂了白粉,头顶装饰着蛇蝎
她们的形貌看上去有点吓人
她们的歌声更像是要撕裂人们的肝胆
她们一边在围着舞台绕着圈子
一边如同叫喊一般地唱着那复仇之歌
啊,谁能保有善良的心灵
我们永远也不会去到他的门前
谁要是干出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们随时都会找他去算账
我们是黑夜的女儿,又是魔鬼的甥女
我们要把这铁钉打入他的足跟
我们要用这火炬将他烧成灰
啊,我们会设下天罗地网
让做了坏事的人插翅也难逃
拿了他人钱财的不仅要他倾家荡产
还要砍去他的手脚
杀人的人一定要偿命
即便悔罪也得不到宽恕
去了天外我们也能将他追回来
我们要剥了他的皮,揪下他的脑袋
她们唱完了这复仇之歌
又挥动着那火炬跳起舞来
看台上每个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那两个强人还真地也坐在看台上面
那歌声已经让他们心惊胆寒
这舞蹈更让他们魂飞魄散
他们几乎忘记了这只是在表演
还以为是复仇女神真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那一群灰鹤飞到了会场的上空
它们在会场的上空盘旋
它们的叫声凄厉得让人心碎
有人认出了那是伊贝柯斯的灰鹤
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来
大家一起为伊贝柯斯默哀
这时只见那群灰鹤
突然间结束了那盘旋
从空中朝着那舞台直坠下来
将自己摔死在了那舞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也包括那些复仇女神歌队的演员们
这时,那两个强人坐不住了
他们竟然主动地走到了舞台上
先是给那群灰鹤下跪谢罪
然后转过身来对所有的人说
我们两个,就是杀死伊贝柯斯的凶手
我们会主动去官府自首
然后为伊贝柯斯先生偿命
但在场的人却没那么好说话
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冲到了舞台上
先是你一拳我一脚
把那两个强人打倒在了地上
许多人又拥上去接着打
如果不是官府的人及时赶到了
他们或许等不到审判
就被直接打死在那舞台上了
恩斯特·摩利茨·阿恩特(1769—1860)
我们是德国人
我们是德国人
谁愿意做法国人的奴隶
拿起刀,剑,和长矛
鼓起勇气来
去与压迫我们的法国人抗争
为了我们自己
我们只对自己忠诚
按照自己的良心做事
不会为了一点饷银
去为了他们杀人
而我们要杀的正是他们
且与他们不共戴天
啊,德意志
我们对你宣誓
我们要再打一场赫尔曼之战
将法国人从你的土地上赶走
重新树立起你的形象
庄严而又美丽
我们要复仇
团结一心
人奴役人的时代该结束了
法国人的统治该结束了
我们要从他们的手中把你夺回来
让你重新变成原来的样子
奏响战鼓,吹响军笛
就在今天
我们要向法国人讨还血债
啊,自由,独立,解放
这是多么神圣的事业
为了它,我们可以死上一千回
给年轻的诗人们
兄弟们
我们的诗歌正在走向成熟
它在我们心中被酝酿得太久
已经到了就要结出果实的时候了
再努力一下吧
就像那些追求完美的希腊人一样
兄弟们
现在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
要敬畏神明,理解凡人
切忌言之无物,切忌板起脸孔说教
与其向那些所谓的专家靠拢
还不如离生活更近一些
那是你们最好的老师
给命运女神
万能的女神啊
请赐给我一个金色的秋季
让的诗要在那样的一个季节里完成
像是树上结出香甜的果实
我的心灵也将因此获得满足
哪怕让我的生命
在那一刻死去
我正在撰写的是一部长诗
如果还没有完成
我的人,就离开了这人世
我的心灵将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正所谓死不瞑目
你可知道,那对于我
该是怎样的悲哀
请给我这样一个秋季
长短根据我的需要而定
让我将我的诗完成
除此之外
我对你别无他求
死而无憾,那对于我
该是怎样的幸福
德国人的歌
啊,德国
我们是你的儿女
即便是打断了骨头
也还要连着筋
这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们曾像爱母亲一样爱过你
但你却不曾把这爱回报给我们
你像这土地一样任人践踏
任人将属于你的东西随意拿走
那些异国的匪徒
他们占有着你,蹂躏着你
还在嘲笑你,咒骂你
你却逆来顺受
啊,德国
是你自己不尊重自己
也让我们为你蒙羞
可我总是还要在梦中梦见你
见到梦中的你仍像先前一样可爱
那些城市和乡村
那些林立的烟筒和一望无际的田亩
那些勤劳朴实的民众
那些绝顶聪明的学者和才华横溢的诗人
他们无不值得我来赞美
但每次从梦中醒来
我都会为你悲哀
那眼泪
会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涌出
啊,德国
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希腊的阿提喀半岛
曾经被神的电光击中
你也曾因此而辉煌
但那神来了又一转身走了
于是你立刻就暗淡了
那神为什么会一转身就走了呢
那神什么时候还会在回来呢
你什么时候才会重新振奋其精神
恢复你曾有过的辉煌呢
我们等待着你的回答
等待着一个伟大的奇迹的出现
故 乡
渔人大都很贪婪,他们出海打鱼
不打到鱼儿满仓,就绝不会回到岸边
我若是回到故乡,能带回去的
却是无数的烦恼和哀怨
啊,我曾经漫步过多少回的那段河岸
不知你能否缓解我精神的疲惫
我曾经露宿过无数次的那片树林
不知你能否给我的灵魂以足够的安慰
在那条河上,我曾经悠闲地泛舟
在那条小溪边,我曾经与水中的鱼儿一起游戏
不久我又要回到故乡,每天早晨
透过枕边的窗子,看着太阳缓缓地升起
我将再吃到母亲做的饭菜
和父亲一起喝几杯老酒
和兄弟姐妹们聊天一直到很晚
躺在枕头上随便读几页书,这都是享受
但我知道有一种忧愁永不能去除
那是一粒种子,已经在我的心田里扎下了根
我曾经期待着它的开花和结果,而且还很执着
这实在是有点傻,也注定了我只能做个凡人
许贝利翁的命运之歌
那些精灵们真是幸福
可以任意遨游在天光里
让比水更纯净的风吹动着他们的头发
耳边传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消息
他们生来就不受命运的摆布
呼吸着的是不沾染一丝尘埃的空气
他们是永远也不开放的蓓蕾
也因此永远不会落地成泥
而我们这些人可真是不幸
仿佛一生下来就被囚禁在牢笼里
盲目地追求,换来的只是伤痛
任其沉沦,又去哪里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尼 喀 河 畔
我的童年是在尼喀河的山谷里度过
我的心灵是在尼喀河边上醒来
尼喀河的两岸上有许多美丽的山岗
走到哪里我都忘不了它们的姿态
去山顶上感受风的吹拂
让它带走我心中的忧愁和苦闷
看着尼喀河从两山之间流过
然后突然间来了一个转身
我就是跟着它从山谷中走出来的山里人
我甚至感受过它的那些浪花和漩涡
然后我便开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流浪
去到过许多地方,感受过许多不同方式的生活
我曾在金色的帕克多河上漂泊
也曾在蔚蓝色的士拿麦海滨游荡
我还想去苏尼翁探寻奥林匹斯的石柱
为自己的心灵注入一些妙思和奇想
啊,奥林匹斯,即便你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但你在我的心里依然是那样的神圣
除此之外我还想再去到艾奥尼亚群岛
据说那里的人们头顶着的是另一片天空
每当太阳照热了葡萄树的枝干时
习习的海风就会把沙滩吹凉
人们都会聚集在那沙滩上来唱歌跳舞
没有谁不会感受到幸福和欢畅
但即便是我被我的守护神带到了那里
我也不可能在那里久居
最终我还要回到这尼喀河畔
我的故乡啊,任何地方都不能把你代替
回 忆
东北风
那是我最喜爱的
因为他是那么强劲
可以给船舶鼓起勇气
现在我要去的地方是伽伦河流过的地方
那儿有险峻的河岸和高高的悬崖
崖顶上有一棵高大的槲树
低着头向下张望
那里还有波尔多园林
美丽如同仙境
也许是一个不大的园子
院子里生着一棵无花果树
几个褐色皮肤的女人们
正围坐在草地上闲聊
就在此时
我多想有人给我斟上一杯美酒
让我一饮而尽
那醉卧在树荫下的感觉
是多么美好
也或者
也是在那片树荫下和草地上
和几个知心的朋友谈心
畅叙一些平时被隐藏在心里的话
那样的感觉也同样美好
即便没有就
我也同样会醉倒
可我的朋友们如今在那里呢
他们也许去了海上
他们不怕孤独和寂寞
不拒绝漂泊动荡的生活
他们喜欢住在桅杆下,搏斗在风浪里
没有节日
没有音乐和舞蹈
来给夜晚增添上神秘的色彩
或许他们最终要去到更偏远,更荒凉的海域
只有那里可以使他们忘却这尘世
忘记他们也曾经追求过的一切
而我
却只好独自醉卧在那片树荫下,草地上
回忆着他们曾经的一切
想象着他们和我的,最终的结局
克莱门斯·布伦卡诺(1778——1842
催 眠 曲
唱的轻一点,再轻一点
唱一首催人入眠的歌
像草丛中的秋虫在低语
像天上的月儿在漫步
唱一首温柔且甜蜜的歌
为了我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梦
那一切当然不是真的,但
只要让我们陶醉一会儿就好
去 赛 维 拉
到西班牙,去赛维拉
不为那里有宽阔的道路
不为路边上那高大且豪华的建筑
不为那些官僚和政客
更不为那几个阔佬和贵妇
我到那里去
是为了那里一些贫苦的人家
邻人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窗台上放着几盆茉莉
石桌上只放着一壶凉茶
就是窗台上放着茉莉的那间小屋
门上挂着个小小的铃铛
只要我轻轻地一碰
它就会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
像是那个为我开门的女孩唱出的歌声一样
啊,到西班牙,去塞维拉
我要到我爱着的人儿那里去
我要去哪里爱她
再一次握她的手,亲她的唇
再一次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罗 蕾 莱
在莱茵河畔的巴哈拉赫
住着一位极有魅力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罗蕾莱
夺去了无数男人的心魂
还有许多男人为了爱她而丧命
有的是去相互决斗,有的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刀
于是主教大人派人将她抓了起来
要找个理由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杀掉
但在法庭之上她的魅力竟变得更加强大
让主教大人还没审上几句就决定将其当庭释放
接下来是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一段对话
记录在这里,可供读者诸君来欣赏
罗蕾莱,现在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个魔女
如果不是,那你的魔力又是从何而来
你的老师是谁,他是个神仙还是个鬼蜮
主教大人啊,请您相信我吧
我和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那些男人为什么会被我夺去了心魂
或许是因为我的这双眼睛比她们的更明亮
我就是靠着这双眼睛征服了我爱人的心
但我其实并不懂得怎么才能让他开心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离我而去
让我成了个孤苦伶仃的人
或许我的眼睛是两团炙热的火焰
可以让所有的男人见了都会神魂颠倒
但我又不能将我的眼睛永久地闭着
谁见到了它只能说那是他的不幸
其实我早已经厌倦了这浮华的人生
将我释放实在不如让我死去
否则就还会有人主动地找上门来
我也想不让他们见到,但却没有地方去躲避
还有被人们称之为魔杖的这根手杖
我拄着它实在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关节
它让我活着实在比死了还难受
有时我恨不得用这手杖把我的膝盖打碎
我真希望您能给我定一个罪名
将我流放到一个谁也见不到我的地方
要么挖去我这双惹祸的眼睛
要么就干脆点,让我去给那些男人把命尝
罗蕾莱啊,快不要再说了吧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能给你定罪
你的这些话或许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地自容
就连我的精神也在面临着彻底地崩溃
主教大人,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
如果那两种方式都不能的得到您的首肯
那就让我到您的修道院里做一个修女
那个主教大人思讨了片刻然后说
那好吧,就到我的修道院里去修道吧
在那里一心一意地去赞美天主
一直到人老珠黄自然地死去
这段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来了三位骑士,把罗蕾莱扶上马背
向着一座坐落在山谷里的修道院奔驰而去
马背上的罗蕾莱一直在流着泪
骑士们啊,你们能不能让马儿走得慢一些
让我再多看一眼那座我所居住过的城市
那里是我的故乡,住着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我在那里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日子
骑士们啊,能不能让我登上那山岩
再让我看一眼那美丽的莱茵河
我最喜欢在月光下去到那水面上泛舟
想到再也见不到它我的心里比什么都难过
那三个骑士禁不住这哀求
只好扶着她登上了那座山岩
那山岩的下面就是莱茵河湍急的流水
谁也没想到她会纵身一跃就此辞别了人寰
阿代尔培特·封·夏米梭(1781—1838)
蚌古尔城堡
我在梦中回到了儿时
回到了我的故乡
那些记忆化作了幻影
将我的心灵造访
那座古老的蚌古尔城堡
掩映在一片密林里
我对它
比对任何一个地方都更熟悉
我先和城门打了个招呼
又去和那座石桥握手
然后又登上了那塔顶
去把一座古钟问候
我最终进了一座宅院
那里生着一棵无花果树
我在它的绿荫下坐了一会儿
想起了许多过去和当初
我还去了先人的墓地
那里也埋着我的祖父和祖母
我的其他亲人都哪里去了
尤其是我的老父和老母
我在那墓地里寻找
却没有见到他们的墓碑
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
他们为何不来把我迎接
还有一块更古老的墓地
竟然已经变成了农田
一个农人正耕耘
据说要种上稻谷和皮棉
我在地边上拾起了一段白骨
不自觉地把时间再向前推
想起我祖父母的祖父母
谁又知道他们是谁
寿 衣
你可看见那个白发的妇人
她已有七十六岁的年纪
她洗起衣服来还是那样认真
绝不放过那衣服上的一丝污迹
她就这样不辞劳苦地工作
循规蹈矩地过着一个人的日子
仿佛她生来就应该这样
活着,伴着一声又一声的哼哧
据说她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这据说你或许都不信
至少她也有过婚姻和家庭
可带给她的可不是幸福和欢欣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带着年幼的弟弟一起生活
她是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
为的是给弟弟娶个老婆
那个男人对她很不好
经常对她拳脚相加
她给那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
但那个男人还是抛弃了她
她要独自养大那三个孩子
可她又没有什么本事
只好选择了为别人洗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总是洗得比别人更用力
所以找她洗衣的主顾也就很多
只要她这样不停地工作
那日子也还勉强能过
她把孩子养大还供他们上了学
他们也都成了家,立了业
按理说她本该安度自己的晚年了
但她还是舍不得放弃自己的这份职业
她说自己现在工作不是为了挣钱
而是为了享受其中的快乐
除了洗衣她还纺线,织布,裁剪
但人们还是喜欢称呼她为洗衣婆婆
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出于她自己之手
除此之外,她还为自己做了一件寿衣
每到星期天,她都穿着它去做礼拜
回到家里再把它锁进衣柜
她说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尽足了自己的本分
我也想用自己的诗歌为自己做一件寿衣
用我的这件寿衣来包裹自己的灵魂
巨人的故事
传说在亚尔萨斯的山顶上
曾经有一座高大无比的城堡
传说曾有一些巨人居住在那里
他们的身体比我们教堂的钟楼还高
一天,一个巨人的女儿溜出了那城堡
并从那山顶走下来,走进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子
这女孩儿体型虽大,年龄却还小
对于外界的事还几近一无所知
看见了一个小人儿正在地里做着什么事
手里还不停地挥动着一件闪光的东西
她以为那小人和他挥动着的东西都很好玩
便将它们抓起来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里
也不管那小人儿在他的口袋里如何叫喊
她径直跑到父亲的房间里去了
要向父亲展示一下自己这奇妙的发现
她将那小人儿放在了父亲的面前
那小人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几乎断了气
那巨人先是叫手下来将那个小人儿救活
然后才把他的女儿叫来向那个小人儿赔礼
孩子啊,这可不是你的什么玩具
他是个农夫,正在耕耘着自己的田亩
我们巨人虽然比他们高大但并不比他们高贵
我们也是农夫的后代,与他们有着共同的鼻祖
那巨人本来想好好款待一下那个小人儿
可惜那小人儿的身体无法承受太多的营养
只好让手下人弄来了一些山货作为礼物
将他送回了那个属于他的小小的村庄
一个年老的乞丐
和他年老的狗
一个年老的乞丐
养了一条年老的狗
他与这条狗相依为命
一起沿街乞讨
这一天遇到了麻烦
遇到了打狗队
要么他就得给狗交税
要么狗就得被带走杀掉
无论老人怎么央求都无济于事
老人只好选择自己动手
把狗和石头绑在一起扔到河里去
他觉得这样自己会好受一些
但当真地和那狗一起来到桥顶上时
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绳子一次次被系上又解开
从午后折腾到傍晚
但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办法终于有了
那老人将石头绑在了自己身上跳了下去
狗却被留了下来
那狗自然随即也跳了下去
它自然失去救自己的主人的
但它拼尽全力把老人拖到了岸边
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把它的主人拖上岸来
最后终于遇到了几个路过的船夫帮忙
但那老人却早已经断了气
第二天,自然有官府的人来为老人收尸
发现老人尸体的旁边
还躺着一条死去了的老狗
他们也似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便将那老狗和老人扔进一个土坑里埋掉了
温斯堡的妇人们
康拉德是霍亨斯陶芬王朝的第一代君主
他带着大队人马将温斯堡围困了数年之久
温斯堡里住着拥护威尔弗王朝的人
他们守着那城堡让他们的敌人很是挠头
但终于,他们已经吃完了最后的粮食
饥饿,这是人最难抵御的痛苦
他们只好投降,请求康德拉对他们高抬贵手
但康德拉却要声称要将他们全部屠戮
这时,一群女人站了出来,她们说
和你们打仗的是男人,这与我们何干
或许是站出来说话的女人都很漂亮
竟然让康拉德动了恻隐之心
好吧,女人可以带一件心爱的东西在明晨离开
任何人都不能加以阻拦
也不要问她们带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颗钻石还是一筐鸡蛋
第二天一早,城门被打开了
女人们成群结队地从城中走出来
她们个个的脚步都很沉重
个个的肩上都背着一个大口袋
许多士兵想吆喝她们停下来检查
但这显然与国王的旨意不合
他们明知道那口袋里装得都是人
但也只好让那些人将自有重获
事情报告到康拉德那里
康拉德不但一点也不惊讶还哈哈大笑
他说这其实也正是他的想法
既然都投了降,又何必再去屠杀
这件事发生在一千一百四十年
康拉德国王的所作所为太值得我们效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更何况那说话的人还是一个君王
一个印第安女人的故事
每到雨季来临,在俄利诺科河与亚马孙河汇合处
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只有瓜希巴村还能从水面上突兀出来
让居住在那里的印第安人有了个安身的地方
同时居住在那片高地上的还有鳄鱼和豹子
蚊子生得比麻雀还大,人被叮咬上一口便会立刻死去
或许只有那些印第安人可以抵御这环境的恶劣
其他的人千万不要去那里考验自己的勇气
那些印第安人与环境搏斗靠的只是一种本能
可那些传教士们却硬要塞给他们一个天主
其借口是要给人类带来以永恒的快乐
实际上却是让这些印第安人成为白人的奴仆
洪保尔特是那时候的一个旅行者
他在旅行记里记述了一些发生在那个时候的事
其中有一件事最为感人
虽然有一些环节至今还不能为人们所知
说的是曾有过这样一支队伍从圣·费南多出发来到
这里,声称是要给这里的人带来福音
当时那些印第安的男人们都外出打猎去了
他们便趁机俘虏了一些手无寸铁的妇人
他们要将这些妇人带回圣·费南多
以此要挟那些印第安的男人就范
但没想到那其中有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
却一直都在想着要逃回自己的家园
没办法他们只好将她和她的孩子分开
并用绳子捆绑住了她的手脚
但最终她还是挣脱了绳索,并试图
带着被监禁在另一个地方的孩子一起跑掉
但结果自然是又被抓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竟将她捆绑在树上或石头上
为了让她屈服,他们用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她
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挣脱了那捆绑
最终,他们不得不把她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时正是雨季,谁也没有办法再回到那片高地上去
但她竟然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瓜希巴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能说这是一个奇迹
约翰·路德维希·乌兰德(1787—1862)
春天的信仰
春天来了
大地苏醒了
风儿一个转身
从蛮横的野兽变成了温情的女子
忙着营造起一间间的小房
那是为将来的爱营造的巢穴
希望将在那里萌芽
是啊
时间被延误得太久了
谁能有那么大的耐性呢
但事情总是在
我们即将绝望,却又
还没有彻底绝望的时候出现转机
或许为的就是给我们带来一个惊喜
甚至,还要让我们喜出望外
也正因为此
这春天
也就成了我们的信仰
不会被任何的季节所替代
即便是在那些深深地山谷里
也一样会开满了鲜花
我们的生命
将为此而焕然一新
山坡上的苹果树
故乡的山坡上有棵苹果树
我常到那里去露宿
如果说它是个小旅店
我就是它的老主顾
尤其是到了秋季
果实累累挂满了枝头
我就更成了那里的常客
去了就不想走
为的是那里有太多的甜蜜
正所谓俯拾即是
自然还可以手到擒来
怎能不踌躇满志
坐在树荫下,或躺在草地上
陪伴着我的是一些小天使
它们为我不住地跳啊,唱啊
哎,那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后来我离开了故乡
来到这大都市里栖居
也还是常到那里去投宿
不过只是在梦里
这所谓人的日子
除了烦恼还是烦恼
我早晚还要回去
像神仙一样自在逍遥
故 事
在莱茵河边有一家旅店
店主的女儿是个美丽的少女
这一天三个少年来此投宿
为的是能一饱眼福
老板,请拿出你最好的酒来
再叫出你的女儿来为我们斟酒
听说你的女儿长得貌美如花
我们今天想见一见她
哎,我这里有的是好酒
可女儿却只有一个
她也的确长得美如天仙
可就在昨天,她已经离开了人间
三个少年有点不信
不信自己连见见那女孩儿的福气也没有
老板只好把他们带到楼上
那是他们为女儿设置的灵堂
那女孩儿躺在棺木里
身上蒙着白纱
老板走上去将那白纱揭起
三个少年终于不再质疑
一个少年站在那里先是什么也不说
但眼泪却的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另一个少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一边哭着一边还在不停地叫嚷
啊,我早就想来看一看你的芳容
为什么你要这么匆匆地离去
我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福气也没有
连与你说句话都不能够
最后那个少年像是沉默了很久
一张脸被憋得通红,然后
竟突然跳进那棺木和那女孩儿抱在了一起
说是要与那女孩儿一同死去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自然是要将那少年从棺木中拉出来
但其后的事情更出乎他们的意料,那少年
竟然真的和那女孩儿一起去了地府阴曹
战 友
我有个战友
没有谁比他和我更要好
战鼓擂动
我们一起向前冲
子弹打中了他
他倒在了我的脚下
他伸出手来向我求救
我只是回了一下头
别了,我的好战友
我怎么救得了你
我正在将子弹上膛
愿你升入天堂
少年西格弗里的梦想
少年西格弗里身小体弱
可心胸却很宽广
他不愿总是呆在家里
总是梦想着四下里去游荡
他避开了大人的监视
溜出了自家的城堡
可迎面走来了几个骑士
像是在把他嘲笑
哈哈,快看那个小孩儿
手里的竹竿可是他的武器
他很可能是要冲过来
让我们和他一起做游戏
西格弗里的心中很是气愤
只好不走大路去走小路
他穿过了一片树林
发现了几间小屋
那仿佛是个现成的冶炼场
工具和材料都一应俱全
西格弗里喜出望外
立刻将炉中的火点燃
那里还有一些书籍
指导他如何锻造
他也仿佛有了足够的力气
抡起那大锤来如同风飘
他终于造出了一柄长剑
比那些骑士们的还要长上数寻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要去挑战山顶上的巨人
他要杀死那些传说中的龙虬
还有那些山妖和水怪
但愿这不只是他的一个梦想
但愿他不要从那梦中醒来
依登好尔的幸运
依登好尔是一座英国的古堡
它的幸运是一个水晶制的高脚杯
那杯子属于住在那城堡中的莫斯格莱乌家族
据说是他们的祖先从一个仙女手中得来
那杯子上刻着这样的话,如果此物被损坏
依登好尔城堡的幸运亦将随之不再
这一天,依登好尔年少的主人在宴请宾客
酒过三巡后他突然站起来对家里的一个老臣说
去,把那个依登好尔的幸运拿来
今天我要用那个杯子痛饮几杯
那老臣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柜门拿出了那件宝物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为之欢欣鼓舞
那杯子中一次又一次被斟满了西班牙葡萄酒
那杯子一次又一次被那少年举起又落下
那杯子一次又一次与别的杯子碰撞
一开始还是轻轻地碰撞,为了顾及杯子的安全
很快就变得激烈起来,最终
竟然几乎就变成了霹雳在炸响
当那杯子终于被震破的一刹那
大厅的圆拱竟然也随之裂开
而且从那裂开的缺口里竟然还喷出了火焰
让整个城堡即刻变成了一片火海
莫斯格莱乌家族的敌人们来了
那年少的城堡主人自然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那个老臣在废墟中找到了他的主人的尸体
看见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杯子的脚
他发现那杯子也并没有完全破碎
只是杯沿上有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残缺
据说他甚至还找到了一些残片
将那杯子复原后埋在了他主人的墓前
歌者的诅咒
曾有过这样一座王城,十分巍峨庄严
殿宇如金雕玉砌,到处镶嵌着珠宝
四周团花锦簇,蜂飞蝶舞
泉水向着空中喷射,形成一道道彩虹
但坐在金銮殿上的国王却如凶神恶煞
他觉得所有人对自己都不够忠诚
他每天都想找出个理由来杀人
否则就会像是得了风湿病一样这里疼那里痛
一老一少两位歌者应邀来到了这里
自然是王后在想方设法来愉悦一下国王的心情
国王坐在那里,神情的确有一些改变
他的旁边站着大臣和卫兵,身后还有许多百姓
先是年老的歌者谈起了竖琴,琴声高昂
然后是年少的歌者把歌喉加入进来,很是嘹亮
再然后是老者把他浑厚的笛音又铺垫了进去
在场的人无不为这神奇的和声而感动
他们歌唱春天,窗外便飞过了彩云
他们歌唱爱情,花香便在空气中弥漫
他们歌唱自由和真理,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所有人的灵魂,都跟着这歌声一起向上飞升
大臣们忘记了这歌声里的讥刺
卫兵们更听不出这歌声里的不平
王后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已经泣不成声
但这时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国王却突然吼叫起来,你们这两个妖孽
带着你们的自由和真理见鬼去吧
利剑飞出,那年少的歌者当场毙命
歌会就这样结束,听众四散
老者将少者的尸体抱起来走出了那王城
他一只走到了城门外的一个高岗上
然后便转过身来开始歌唱
整个王城中的人都听见了那歌声
让天神降祸给这傲慢的国度
让这里永远没有春光的明媚和爱情的甜蜜
永远见不到自由的空气和真理的光辉
直到这里成为一片废墟
降祸给你,野蛮的国君,残暴的邦主
让你所有的富贵荣华都化作云烟
让你的名字被人永远遗忘,灵魂被打入地狱
直到这里成为荒芜一片
这不是歌唱,而是诅咒
也似乎真有一个上天,听到了这悲愤的呐喊
就在那一天夜里,大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那王城便永远在地球上消失了踪影
约瑟夫·封·艾辛多夫(1788—1857)
行 者 之 歌
上帝若是宠爱谁
就一定会让谁去满世界游荡
还会到处给他显出奇迹来
无论是在山林里,河流旁,还是田野上
躺在家里的懒惰者
没有这福分
他们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的还要为其受苦受累瞎操心
小溪从山谷里奔跃而出
云雀在天顶上歌唱
我们为什么不能解放一下自己
自由自在地活一场
山林,河流,田野,小溪,云雀
这一切都是上帝的赐予
我也要还一件东西给上帝
那就是,我自己
其实,上帝就是个管家婆
我的过去已经被她料理过了
还有一个未来
只要她愿意,也可以拿去
出 游 有 感
走过原野和榉树林
放开了喉咙歌唱
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真是令人向往
东方刚露出晨曦
别人还搁浅在梦乡
我却坐在海边
迎接初升的太阳
云雀也是个早行者
霎那间飞上高空
飞过我的耳畔
带着一连串的歌声
雨过天晴之后
最喜欢站在山顶
看碧绿的大地
也看蔚蓝的苍穹
一群小鸟飞走了
又飘来一片云
被那片云包裹着
谁还知道山高水深
我还是个俗人
总想着什么天堂地狱
其实能常驻这天地之间
才是我们的福气
在 异 乡
在异乡的林中
我听到
仿佛处处都有溪流在低语
我还听到
夜莺的叫声
仿佛是在对我述说
一些陈年的往事
月儿撒下幽辉
我站在崖边
看到山谷中的那所别墅
和那开满了蔷薇花的园子
我想,一定有一个
爱我,和我所爱的人在等我
但她,又已死去了多年
夏 夜 幽 思
夏夜里
我依靠着窗棂
听那远处
传来的汽车的声响
在这夏夜里
会有两个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结伴而行
我想
是两个年轻的男女
走过了山坡上的小径
一边走着
一边还唱着
他们歌唱山峦
风吹过茂密的森林
他们歌唱流水
雨滴打在树叶上
他们走着,唱着
没以为有什么人会听到
他们不知道
我就躲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告 别
——在卢波维茨附近的树林中
啊,宽阔的山谷,峭拔的山峰
美丽的茂密的森林
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的真正的家
现在,就请你
在那扰攘的人世和你之间
用你绿色的手指
划出一条清晰的弧线
我要你把它和我隔开
然后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
让我在你的怀里
再静静地休息片刻
我要把你的忠告
再反反复复地默诵几遍
尤其是那些关于友谊的寄语
还有那些爱情的誓言
不久我就又要走了
去独自面对那尘世的浮华
但最终我还会回来
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月 夜
蓝天一定偷偷地
吻过碧野
她因此才时而沉思默想
又时而喜笑颜开
风吹过
麦浪滚滚
雨过天晴之后
星儿布满了天空
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鸟
舒展开翅翼
飞过一切
飞回我的遥远的家
林 中 问 答
天色渐暗,夜气清寒
你为什么骑着马在林中盘桓
美丽的女郎,这样的时候
你能不能来把我陪伴
这世界上哪有几个好男人
他们早就伤透了我的心
滚开,不要来惹我
惹了我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你和你的马都一样美丽
让我因此认出了你
你不是人而是那妖魔罗蕾莱
但没办法,你已经让我目眩心迷
是的,我就是她
莱茵河边的那座山岩就是我的家
天色渐暗,夜气清寒
如果你愿意,那就跟我走吧
我 愿
在清凉的山谷里
有一座磨坊
磨坊的风车转动
我的心悲伤
我去那里找我的爱人
但不知她去了哪里
我要送给她的这枚指环
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做个歌者
走遍每一个村镇
唱着我的歌子
去把我的爱人找寻
我愿做个士兵
奔向浴血的战场
躺在篝火边
想着她美丽的模样
我愿不再做人
而去做一个魔鬼
换来一点神通
去与我的爱人相会
悼 亡 儿
林中传来几声鸟语
远处传来几声钟鸣
灯火熄了又被点燃
你的床却依旧空空
窗外吹过一丝微风
树影有过一丝晃动
我们都静静地坐着
默默地祈祷着神明
等着你的魂儿归来
轻轻地叩响那门环
想它只是迷了路途
还要耽搁一些时间
要多拐过几个山脚
要多绕过几个水湾
我们就这样痴想着
一直等到鸡叫三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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