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库 >> 其他   

陆羽村人

作者:胡庆魁 阅读:1213 次更新:2022-03-11 举报

                                           陆羽村人(报告文学)


他这人蛮有味。“报个名姓吧!”“陆羽村人!”陆羽村人?哦,复姓。这天下真大,看来没百家姓的多哩,旁边有人端起茶碗点拨,《茶经》!陆羽!闻者不觉脸一红,原来这精瘦的汉子是茶圣陆羽的故乡人。

 

  站在我面前的“陆羽村人”倪树堂,56岁,其貌不扬,甩句不恭的词儿,干巴得像根丝瓜瓤子,小平头上竖着的短发像一片枯黄的麦茬,但微黑的脸上那双稍小的眼睛却很精神,陆羽村的干部说,总经理那眼珠滴溜溜一转,点子就像母鸡下蛋似的呱呱落地,我伸出手,他缩回手,说手腥,刚整过鱼。我说,我渔民出身,爱好腥味儿。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开怀大笑,笑得身边孵化池里的成鱼一尾尾朝上蹦。

  倪树堂,天门市竟陵办事处陆羽村党总支书记、陆羽实业总公司总经理。

  大约因为在生活的风浪里浸得太久,看上去他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岁月在他额头上脸颊上、下巴上,就连眼皮上也留下了深深的足迹。旧社会,他掉掉巴巴读过5年私塾。前年整党进行党员登记,村秘书帮他填履历,“相当初中毕业”,他说我哪够呀,提笔就划,秘书说,不碍事,又不涨你工资。稍大些放牛,踩着牛角朝上爬,悠悠地骑牛背上,吹那支童年的竹笛,砍牛草累,人把长的蒿子把人都埋了。合作化后,看重有点把文化的人,他先后当了记工员、宣传员、政工员、田间管理员,管理员那活儿自在,天不管,地不收,虽然担着干系,地里有虫没虫有水没水都找你。大跃进那阵当青年突击队长,修堤垒坝开沟渠,一杠红旗呼啦啦飘,好叫人回味。不过,他很快就辞了职。那年冬天,放积肥“卫星”,村里让他带突击队夜间行动,把田野上所有的坟包都用泥巴糊起来。不得已,他干了,但他从骨头缝里厌恶这种弄虚作假。一脚踏进60年代,他头上突然阴了天,他上中农成份,只不过团结对象,自然就靠了边,被贬到大队搞副业,铁木工修理,粮棉油加工,熬糖酿酒做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真是得其所哉。也有人来寻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时,一根头发吊个秤砣——好玄,好玄,幸亏来人也是凡人,一想造了倪树堂的反,过年的肉鱼酒就下了地,便不忍,便网开了一面,村办副业便不声不响地在夹缝中顽强地生长——一个普通农民的商品经济意识也就在那会儿开始形成。

  陆羽村的一位干部竖了大拇指对我说起倪树堂:“树堂,能干人!农村的百样事儿他几乎没有不会的!不信?且不说扬锨犁田耙地,木工,桌椅板凳高柜低橱上梁排檩,样样拿得起;漆工,油漆生漆洋干漆新式漆,一摸不挺手;瓦工,专做屋脊上的凤凰翅子孔雀尾巴等精细活儿;他打灶,乡间的专门师傅颠颠地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总也琢磨不透,也是这砖这泥这几个洞洞眼眼,他打的怎么就格外来火省柴?在乡下,熬糖灶是最精细的活儿,七窍八孔,—些儿不对劲,得,糖水拢不来,又糊了锅!倪树堂端着杆铜烟锅,一指点,一拨拉,红堂堂的糖鼓泡泡哩。他还会孵鸡孵鸭孵鱼苗放群蜂,你说,哪样活路他捡不起?”

  我说不出。倪树堂与我拉呱过早年孵鸡鸭事儿,“一筐几千蛋,一孵几十筐,没电,用木炭火慢慢地烤,那火不均匀,蛋无法摊开,只得日里夜里不断地翻啊翻,一个铺盖卷儿,几个冷馒头,一进屋小东西不下地不出来。好久好久,鸡鸡,21(天),鸭鸭,28(天),一天一个模样,每天煮一个蛋剥了壳子看……”我问他小鸡鸭能不能分出公母,他说,大致吧,鸭看屁股眼儿,简单,鸡哩,与人相似,公鸡性子急,首先破壳伸头的准是小公鸡!说着问我,会不会识别鱼的雌雄,我摇头,他微微笑着,引我到孵鱼池,顺手捞起一尾10来斤重的鲢子,摸摸,说,雄鱼,我摸摸,摇头,他说,雄鱼前鳍刺拉拉,锥手,我又摸,果然。好新鲜!

  放蜂是他前40年生命中很有光彩的事。领着蜂群,循着陆羽当年的足迹,走遍了名山大川。和蜜蜂相伴,与闲云为伍,人也好象脱了俗,高了个层次,“我在山里走啊走啊,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偌大一块块岩石,看上去铁似的,竟然被松树、柏树,甚至被那些微不足道的山茅草挣开了一条条口子……”

  他的话使我的思想突然定格在陆羽村失去土地后的背水一战。

 

  城市扩展,城郊土地被征用,是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1982年,历史的这一页在陆羽大地上揭开。征地,征地,环抱竟陵镇东西北三面的沃土,逐渐被“蚕食”,千顷良田,万宙蚕桑,最后仅余耕地69亩!

69亩,能做什么?有人算了账,倘种水稻,全村每人只能分10来斤粗谷,多么严酷的现实!陆羽村的农民正乘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好风朝前赶,脚下这片土地却悄悄溜走了。陆羽魂魄归兮,何处可依?

  陆羽村的头头脑脑急煎煎像热锅上的鱼,有人提议,大限到时各自飞,干脆,分了征地款,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庄,背药囊,挑牙虫,唱花鼓,摆地摊,捡起天门人的老活计,哪儿没有活人的道?党总支说,不行,党在!村在!

  说这话的当晚,陆羽村人刚刚入睡,村头忽然火光一闪,霎时人跑狗吠娃儿叫,眨眼烈焰窜上屋脊,待火焰化成青烟袅袅,原村总支书记陆水发家只余下一堆瓦砾。奇怪,灯灭了,灶熄了,一家老小都安歇了,火从何起?是了,有人放了这把火,早就有人扬言,不分征地款就要采取行动,这就是所谓的“行动”吧。

  一把火吓不倒*人!但是,扣子总要解,陆羽村出路在哪,靠什么讨活路?在焦土上连夜召开的会议上,当时的村办企业负责人倪树堂霍地站出来,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前提:共同富裕,不拉下一个人;二、出路:创造另一种土地,能生长另一种庄稼的“土地”,即发展村办企业,壮大集体经济。他的话刚落地,第一个站起鼓掌的是原总支副书记倪富洲,树堂的话对了他的心思,他挥开一脸愁雾,兴奋地说,“这是一种活性土地,是更能够创造财富的土地!”村支委的7双手顿时攥成了一只拳头。

  农民失去土地意味着什么?在陆羽,意味着土地的重塑、再造,意味着面对无情命运的拚死搏击。

  一簇山茅草倔强的打岩石中探出头来。

 

  土地重塑的第一把土是1983年投资30万元在竟陵镇办起的天门第一家农民商场陆羽商场,先声夺入,很快就以农民的厚道、好客获誉天门城乡。次年,在“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东湖畔建成了全省第一家农民宾馆陆羽宾馆,一回掏200多万元,倪树堂好舍不得。诚招天下客,天门侨乡,海外游子归来,何处下榻!陆羽宾馆。同年4月,陆羽酒厂上马。“北门酒”远在元、明便有名气,相传出身于天门的明朝国子监祭酒鲁铎,对家乡酒十分钟爱,常差人专程买去“北门酒”与显贵官宦亲朋好友把盏赋诗,遂使“北门酒”名噪京师。岁月匆匆流过,现在只剩下几只陶缸几只蒸钵几位蓬头垢面的酿酒人,村党总支果断拍板,重振“北门酒”的声誉,为祖先的创造增色添彩!于是投资扩厂招人更新设备,请国内知名酿酒专家指导,于是“北门酒”在时隔几百年后重又走向全国。1987年陆羽酒厂生产的陆羽低度白酒一举夺得全省同类产品第一名,荣获省优质产品称号。眼下,“北门酒”的年产量达到3000多吨,是建厂初期的30多倍。

  酒厂是龙头,龙头舞起来了。渔场、藕厂、糖厂、服装厂、装饰公司、米面厂等18家企业像春雨滋润的棉花苗苗破土而出。倪树堂和他的同事们的背水一战,使征地费636万元下了蛋,生了崽,年产值突破1000万元。原省委副书记赵富林考察后感叹说:“—个村,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几年办好了10多个企业,难得!”不知曾经烧了那把火的村民,对今天揣着人平1800多元的年收入的现状有何感慨!

  说说藕厂。北门藕厂也是天门一绝。83年有信息自日本来,说日本人要腌制藕。腌制藕?没听说,都摇头。可你不喜欢人家喜欢,管它呢,倪树堂带人立马上街收鲜藕。其时,藕贱伤农,一斤才七八分,他出价两角三角,一时间,藕厂成了农民的“高照吉星”。不几天,腌制藕弄出来了,货发出去,人却惴惴不安,日本人真要这样的东西?结果还真要了,曾几何时,陆羽藕成了日本樱花节盛宴上的一道佳肴,有诗人即兴赋诗:

  家在竟陵陆羽乡,扬帆千里到扶桑,

  一衣带水心相印,藕断丝连情意长。

 

  裂变,物理学中的名词。一次裂变,一次新生,前不久还是泥巴腿子的农民,今天突然成了工人了厂长,变戏法似的,难道这仅仅是生存空间的移动?抑或也是一次痛苦的裂变?

  农民过散淡日子惯了,上机台做服装,心里好烦,屁股不与凳子亲近,封闭空间,没了白云蓝天田野庄稼,没了自由自在,有时在车间干活,突然不见,去哪儿?喂鸡喂猪去了,好笑!倪树堂没笑,笑给气挤跑了。不过,他也没雷霆震怒般地来一通,大经理了,不能是生产队长的搞法。么办?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先立章法,陆羽村过去日子里极少有的词儿,一连几个通宵,请了国营厂子的管理者,请了村办企业的当家人,请了摇笔杆子的“秀才”,好歹弄了个《岗位责任制》什么的,很粗,但实在管用,村民开玩笑,说是陆羽村的“鞍钢宪法”。章法一一贴在车间班组,贴在机台上,几乎是耳提面命了,再加上奖惩,宾馆经理的侄女从外地买了条新潮裙,好靓,上班也舍不得脱,违反了“宾馆服务员上班必须穿工作服”的规定,尽管讲情人如过江之鲫,还是照罚!倪树堂下决心让规矩在陆羽村民脑子里茁茁壮壮地生长起来。

  目光短浅,是自然经济状态下农民的痼疾。挣了钱,巴不得马上兑现,立时把腰包装满,一听“再生产”就来气,钱大把扔出去,谁知鼓不鼓泡泡?近年企业挣多了,总有入埋怨分少了,骂村干部比资本家还抠,人心里的疙瘩得从人心里解。倪树堂和村干部门挨家挨户串门,与老中青三代人交心。他说:“过去我们站在塘底,看出去簸箕大一片天,现在呢,站高山上,看出好大个世界;以前啃包谷就红薯稀饭过年有顿大肥肉就不错了,现在白花花的大米饭每顿都有荤腥还不知足!发展,是一种趋势。乡亲们,好生活还在前头呢!靠什么?靠再生产,靠不断地投入产出,我们干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是千秋万代的事业!”大家听了都点头,没有藕鞭哪有莲花!把眼光放开些,再放开些。为了扩大服装出口,去年,党总支决定投资300万元建12层的外贸工业大楼,居然风不动,水不流,一个打横锤的也没有。倪树堂幽默地说,楼高接天近,陆羽先生来去可就方便多了。

  倪树堂说,他头痛的是长期地域封闭形成的农民的保守、排外观念以及改革中的自我防御心理。自从服装厂树起了招兵买马的大旗,村民的投诉便时不时发生。他们怕“野”的成了气候,担心“野”的占了“家”的窝。本村人与外乡人眉毛鼻子眼不对劲,矛盾迭出,纷争四起。有的村民甚至跑厂领导家里要寻“短见”。党总支召开村民大会,倪树堂黑脸叉腰站台上沉声说:“什么野的、家的!多少年前,陆羽村人不也是从四面八方归到一堆的?大家说,从外乡嫁进来的自己的母亲、老婆,儿媳,难道都能说是野的吗?”接着他大声问:“陆羽村要不要往前走?”“要,当然要,这还用问吗?“台下有人大声回答。“既然要往前走,就得发展我们的企业!请问,在坐的有没有设计服装的?有没有搞TQC的?有没有……”他一连问了十几个有没有,“有请站出来!”没有站出来的,没有。“没有,那就得引进!”这理儿像石灰水泼青石板上,清清白白。“人类要繁衍,企业要发展,就得不断地‘嫁进嫁出’。”全场沉默,良久,突然爆发出狂风砸地似的掌声。趁热打铁,党总支、村委会很快制订了引进人才的优惠政策。村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短短三四年间,飞来100多只“凤凰”。原张港衬衫厂厂长王祖彪应聘来陆羽的第二年,就设计出“陆福”牌衬衫,夺得全省同类产品第二名;九真镇人周斌施展经销才能,使陆羽面粉厂的业务在几个月里扩展到沙市、潜江以及湖南常德等地;黄潭镇教师王东1986年来陆羽落户,他发挥专长,成为远近闻名的“土记者”。这些外乡人自豪地称自己是“新一代的陆羽人”。

  裂变,仍在继续,地道的农民变成行为方式思维观念都是真格的工人、厂长,是倪树堂和他的同事们孜孜以求的。

 

  倪树堂总说,我不是什么官,八杆子打不着!我是一根谷穗一片莲叶一株红高梁。颇有诗意。在村里走走,老人小孩,看门烧火扫地掏厕所的,任谁都与他说得上话,“老倪,今晚等你来说段借东风呢!”“好哩,把茶泡酽些!”有人告诉我,说来也怪,再淘气的小孩,哭得黑地昏天,一见他,开颜就笑,他并没长一副“笑弥陀”的尊容呵。他说,我下巴上的几根胡须一翘一翘的,蛮好玩。

  都说他工作起来“不要命”,他曾10个白天黑夜守在实验室里,总也撵不走,小化验员激他:“总经理呀,您一个老外,何必熬这枯心夜?”他说,事儿没成,一块石头搁胸口,我回去也睡不着呀。当然,他不是外行,是外行就弄不出“尾酒回收器”,一年多产几万斤酒哩。

  倪树堂那张宽大的写字桌上制一条幅:制怒。他说,“近十年不知怎么脾气变犟了。1986年,有个厂想先分配再交村提留,有个村干部签了字,我硬给卡住了。不行!就是不行!村提留一分钱不能少!虽说不断有人戳背脊骨,我不在乎,先锅里再碗里,我认准的理儿。那年酒厂派业务员去武汉酒厂请专家,业务员怕庙大门坎高进不去,我火了,点着他鼻子说,亏你还是陆羽村人!没去怎么知道进不去?大门进不去,你不会走旁门?前门进不去你走后门嘛。后门进不去,即使钻狗洞也得钻进去!火发过了,第二天就带业务员下了汉口,先后9次,也真难。一回钱被小偷摸走了,住不进旅店,就在武汉酒厂的荫阶下打了一夜盹儿。就冲着这份诚意,这份认真劲儿,硬是把酿酒专家请进了陆羽村。”我说,脾气犟未必是缺点。

  在陆羽村蹲点的地区经贸局副局长邵明成很佩服这位农民企业家的远见卓识。他告诉我倪树堂有3个“决策顾问”:报纸、电台、电视台。1987年服装行业滑坡,他从报纸刊登的一串数字分析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立即向党总支汇报,服装厂很快转舵驶向国外。一个村办企业两年间跻身于省服装出口重点厂家,产品远销欧美,去年为国家创汇200多万美元。他爱下象棋,他总在竭力多看几步棋。今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国际市场,我去陆羽村时,玩具厂的熊猫样品刚从生产线上走下来,一只只憨态可掬,随时预备飘洋过海。

  倪树堂身体不大好,见面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胃病神经衰弱加慢性阑尾炎,一年360天泡药罐里,有时一连几天吃不进睡不着,可工作照样担肩上,同事们几次逼他躺床上,等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跟出来。贤惠的老伴只好一天3次提着煨好的药汤追着他的脚印跑。

 

  一部竟陵史中有民谣歌曰:“东湖的鲫鱼西湖的藕,南门的包子北门的酒。”想当年,陆羽村人朝饮东湖,暮濯西水,日食南门,夜醉北阶,倒也别有一番村野情趣。而今的陆羽村人,早起,年轻人跑步,中年人打拳,老年人遛鸟,主妇提篮上街买菜,像过去人家与他们讨价还价一样的讨价还价;上班,像一粒粒投入枪膛的子弹,把自家的鸡鸭猪鹅一古脑儿甩到了爪洼国;下班痛痛快快,在淋浴下站一会儿,抖掉一身的疲劳,穿上时髦的衣裙,轧马路看电影欣赏歌舞溜冰跳迪斯科,晚上躺床上看罢电视,一揿遥控开关,马上坠入梦乡。这两种情趣,孰高孰低?

  着意于提高村民健康高尚的生活情趣,倪树堂按照党总支的决策,狠心甩了几把钱,使了几个招数,使陆羽村“文明村”更加神采焕发。

  成立陆羽艺术团,50余名业余演职人员,平时上班节假日排练。去年在富丽的天门剧场演了两场满堂红,座位一加再加,掌声一浪赶过一浪。剧场经理抠着头皮连声说:“没想到。”

  建立陆羽服装表演队。开头有人很不以为然,学人家城里的妞儿在台上扭腰撅腚?丢人现眼。倪树堂说,这是提高产品知名度的招儿。队员穿的啥?咱陆羽村服装呀!湖北日报1988年9月发表了一帧照片,两名队员着陆羽服装款款而行,好帅!

  组织周末、月末晚会,村民同乐,倪树堂在掌声催促下唱一曲《霸王别姬》悲悲怆怆,有板有眼,赢得一片喝彩声。下台了老伴嗔怪地问,唱这丧气的做什么?他两手一摊,说别的都放在家里了。这段子,虽然伤感,却很壮烈。

  还有,全村设了4个图书室,村民们来这里吮吸精神营养;村办刊物《文学泉》,荟萃海内外茶技、茶道和茶史专家们的精辟文章及陆羽研究学者们的诗词歌赋;一年一度的农民运动会龙腾虎跃……

  在公司办公室,我看到了一份《关于村民就业的暂行规定》,“……凡不具备高中文件程度的村民,不安排就业;凡考入高等学府者,村里发给奖学金……”好实在的文化“催生剂”!

 

  我下榻在陆羽宾馆,每天清早,服务员朗诵英语声像清脆的鸟语把我唤醒,有几次还听见学说粤语声。学粤语做甚?现任宾馆经理倪海堂说,服装玩具经香港转口,与港商打交道,会几句不好吗?陆羽村人的眼光放得远呢!

  我上了车,频频回顾绿树掩映中的一幢幢二层三层的小楼房,心想,失去土地的陆羽村人走过的路昭示着些什么?

(载1992年3月21日湖北日报)

 

上一篇: 千里走厦门

下一篇: 流浪的蕊

标签

暂无标签

朗诵

添加朗读音频链接后,文章标题后可显示播放按钮。

评论[0条]

更多>
内容 作者 时间
  • 注:评论长度最大为100个字符 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