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棵幼苗种到了我心头
他把这棵幼苗种到了我心头
作者:周国顺
五月的风即将吹散春末的余温,回望 "五一" 小长假那倏忽而过的三天,幸福感仍如潮水般漫过心堤。那些被时光打磨的片段在记忆里反复放映,每一帧都浸着暖光,咀嚼间竟生出陈酒般的醇厚滋味。
与绿洲相伴的七十二小时里,最刻入骨髓的,是他对摄影近乎朝圣的痴迷。
四月三十日正午,他从合川乘大巴辗转重庆、黔江,再换乘至咸丰,车轮碾过四百公里暮色,抵达姚老师家时已是凌晨十二点。被褥尚未焐热,我们便在枕畔聊至寅时,而次日清晨六点,他已披着熹微晨光叩响房门,胸前的相机如骑士的佩剑般锃亮。走在咸丰老街,他的步履总与晨光同步 —— 豆浆摊的热气、青石板的水痕、挑担老人的银发,都在他的取景框里凝成诗行。当我们在忠建河桥头等车时,他对着地税宾馆的倒影驻足二十分钟,变换三个角度捕捉晨光与水波的和弦。我依他指点用手机拍下的画面,竟在朋友圈收获百余点赞,那粼粼波光里的楼宇倒影,让我第一次读懂 "寻常处见奇崛" 的深意。
陪他旅行恰似一场与光影的追逐。在唐崖土司皇城的残垣间,在飞凤楼翘角刺破的云霭里,在银杏王皲裂的年轮旁,他的相机始终保持着狩猎般的敏锐。最让我惊叹的是宣恩晓关乡的晨食时刻,我们刚咽下最后一口米粉,他已背着相机消失在街角。待我寻至百岁楼时,他正趴在青石板上,镜头对准墙缝里探出头的野菊,连花瓣上的露珠都在取景框里折射出彩虹。
而唐崖玄武山顶的那株枫香树,更让我见识了他眼中的微观宇宙。那是株再普通不过的树,树干不及环抱,枝桠疏朗如写意画。他却在半人高的树杈前停留良久,镜头聚焦处,竟是一茎寸许长的嫩芽 —— 赤红的叶片如婴儿手掌,叶背栖着一只举足欲行的蚂蚁。"山兄,等看后期效果。" 他眼中闪烁着魔术师般的光芒。
三日后收到他传来的照片,我几乎屏住了呼吸:倾斜的嫩芽被 "扶正" 成亭亭玉立的姿态,背景虚化如淡墨晕染,那抹新红在灰褐的树杈间宛如烛火。他讲解道,这是运用微距技术放大了生命的张力,大光圈让主体如舞台中央的舞者,背景则化作朦胧的幕布。那一刻我忽然懂得,摄影从不是简单的 "咔嚓" 定格,而是用心灵的滤镜去淘洗时光的沙砾。
五年来,他的空间日志里日日绽放着光影之花;这三年,百余幅作品见诸报刊,二十余件在赛事中折桂,从重庆老摄影家协会会员到中国优秀摄影师提名,他用镜头在岁月里耕织出一片绿洲。
曾以为摄影不过是按动快门的轻巧事,直到看见那株被他 "栽种" 在光影里的嫩芽,才惊觉这门艺术藏着山海般的学问。而他不知,当那帧嫩芽照片在我心底显影时,有什么东西正悄然破土 —— 那是对美的敬畏,是对平凡生命的重新审视,更是他用镜头在我心壤播下的,一株名为 "发现" 的幼苗。
此刻窗外夏木葱茏,我知道,那株幼苗已在时光里舒展新叶,每一片脉络都刻着他说过的话:"最好的照片,永远是下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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