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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8)

作者:唐万清 阅读:89 次更新:2024-08-09 举报

       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8)

                     唐万清    著


第九章  清源惊闻扣死结      文革深仇引混斗

第38集 樱花谷夜被炮火    罗古府晚起火灾


     话说罗专干及其造反派爪牙们自那日送出黑材料后,不久,县革委会主任罗专干他大舅子立即指示:抓捕当权派反革命集团,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必要时可以武装镇压,一定不能让西风压倒东风,要巩固捍卫和扩大好罗叶镇文化大革命的果实。

        得此尚方宝剑,罗专干有恃无恐,立即召集若干造反派头目及红卫兵小干将还有民兵连长们到革委会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上级革委会指示精神,然后大声讲道:“兄弟们,资本主义当权派李向红、童凤山及其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殷缘及秦天、秦家三小子和殷氏三娘们串通一气,胆大包天,公然劫持批斗会现场,公然聚众破坏文化大革命胜利果实,性质特别恶劣,情节特别严重。经请示上级领导批准,予以抓捕和镇压。据可靠信息,他们已退守樱花谷秦家塆一带。大家商议如何抓捕或镇压他们,以捍卫文化大革命正确路线和政策?!”

       “罗主任,既然有上级指示,必要时又可镇压,那还何必客气!直接向上级要求增援枪炮弹药,炸平樱花岛殷家庄和樱花谷秦家塆算球了!!”一向胆大包天的造反派头头赖三麻子粗声粗气地吼道。

         “你懂个屁,既然那些当权派,反革命集团已弃岛登岸向樱花谷秦家塆一带集结。你还要炸平樱花岛,伤及无辜百姓,惹众人怒,不怕半夜鬼来索你狗日赖三麻子的魂儿?”罗专干立即鄙夷地训了他一顿。赖三麻子看罗专干否定了自己的主意,立即噤了声。

       “罗庚,你们三兄弟是啥意见?”罗专干目光扫向罗庚三兄弟。

       “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组织人马到樱花岛搜查反革命分子,若并无人隐藏反革命分子,则罢。若有隐藏与反革命分子一同抓捕。第二步,确实证明樱花岛没有当权派和反革命分子并确定全部逃逸到樱花谷的前提下,再到樱花谷搜查并抓捕在逃分子。第三步,若抓捕顺利则已,若招拒捕,甚至聚众闹事并阻挠咱们执行公务,对极顽固者方可实施扩大抓捕范围,如果事态不可控制,就用预备在随后而去的枪炮队进行坚决镇压,以有效打击当权派反革命集团和刁民组织的反动气焰!!”罗庚徐徐讲出自己的思路,毕竟以前参加过真枪实弹的战役,思路比常人清晰可行。

        “大哥这方法好,师出有名!有步骤地实施,针对性强,也不至于一下子得罪大多数一般百姓,不会惹众怒。同时也在舆论上站得住脚!!”罗劲顺便拍了拍大哥马屁。

          “大哥就是大哥,我看这主意不错!只是我有些担心,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早打草惊蛇,让不法分子东窜西逃,跑在罗叶镇人民公社管辖范围之外去了,再予镇压恐怕就难了!!”罗野故作深思道。

          “就是嘛,哪有一锤子炸他个稀巴烂来得痛快!老是前怕狼后怕虎,婆婆妈妈的,啥时候能抓到这些反反动分分子?”另一个反动派头目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

         “谁说啥子呢?你骂谁婆婆妈妈的?跟老子大声点!你晓得个球?你以为李向红、童凤山辈是等闲之辈,当年剿土匪,打鬼子,灭蒋军,难道是敲钢片耍的?给你十个脑袋也玩不过人家一个指头!!”罗庚立即变脸咂色地骂道。弄得那个头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不敢开腔了。

         “我看罗老大想法可行,有勇有谋。我不担心他当权派反革命集团再外逃,只担心他们善于鼓惑人心,跟着闹事的人多势重,我们干不过他们。”罗专干毕竟有些心虚,在民心上,他们完全处于劣势。

        “罗主任,怎么长起他人志气,灭起自己威风来!!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哥老兄弟几个一定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踏平樱花岛,捣碎秦家塆。把他狗日的当权派脑壳拧下来当夜壶用!!”几个造反派头目和红卫兵小将竟出奇一致地表态,向手握罗叶镇生杀大权的革委会主任罗专干表忠心。新的民兵连长们也不甘落后,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然后举着拳头狂叫起来:“手打当权派,脚踢反革命。踏平殷家庄,捣碎秦家塆!!”

          雷鸣电闪般的口号鼓噪得罗专干热血沸腾,立即把大腿一拍,下命令道:

         "众军听令,秦庚率领一连二连包抄殷家庄,抓捕可疑分子,取得人证。秦劲率领三连四连直取樱花谷,扫清一切阻击之敌。秦野率领枪炮队推进到樱花岛和樱花谷之间的隐蔽地带,听候命令。其他兄弟们抄好家伙,分三队人马随三兄弟队伍之后,以壮声威,必要时,两军对垒,勇者胜,一齐上前,与对方搏斗、枪战也行!大家各行其事,凡违令萎缩不前者,按叛徒论处。尚方宝剑在此,望各位兄弟奋勇向前,为把光荣的正确的伟大的战无不胜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而努力奋斗!!”

       于是,罗叶镇武装连队和红卫兵组织组成的缉拿和镇压“反革命集团”的武装力量,启用了封存多年的武器弹药,杀气腾腾地尾随三队先锋部队压向樱花岛,强占樱花渡,等待着命令一到即冲锋陷战,坚决干净彻底地消灭这些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反革命集团”。

         天黑下来了,月牙儿升上来了,仲秋的凉意也浓起来了。几朵乌云在天上惊疑不定地聚散着,翻卷着,似乎想遮上月牙,不忍看到人间即将发生的惨剧。

       “什么?果然悉数逃离了樱花岛,逃到了樱花谷深处?那里可是扼守樱花江一带人们东西进出口的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怎么办?”罗专干罗大主任一听先头缉拿部队扑了空,从逮到的几个村民嘴里确认了不在岛上,而去了樱花谷。反而觉得不好办了!

        “罗主任,不是有几门大炮嘛,管他三七二十一轰他一阵再说。说不定,月黑风高,正是天赐良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送他们去见阎王老爷去了。快下令吧!大部队已强占了樱花渡口,占用了全部渡船,正装了六门大炮和无数枪支弹药。只要一声令下,咱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进峽谷,直捣秦家塆,追捕炮击后的逃跑者,一个不留,全部镇压。”一个造反派头狞笑着催促罗专干。

      “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这样了!!”罗专干一声令下,大部队迅速压向樱花江,压向东岸,压向谷口。

        且说,罗家三弟兄却互相递了个眼色,趁混乱之际,在六门大炮里做了手脚,不想对秦殷两家赶尽杀绝,毕竟从心底说,他们都不是坏人,特别是殷家三姐妹,一提起她们真是又慕又爱又恨又疼。他们琢磨了许久,还是觉得老爹说得有些道理,不能完全替罗专干当枪使,得留一手,为自个留条后路。于是商量在渡江时对六门大炮悄悄做了手脚。他们估计,对方一定不会固守在秦家塆坐着等死,一定会于有利地形防守。所以,还得留个门把炮能打响,否则,罗阎王发现被查出来,不会饶了他们三兄弟。

         于是,临放炮手放炮时,有三只炮的炮弹飞不出去10米,刚好炸倒几个领头冲锋的造反派头子。另两门成了哑炮,飞出去却直插入谷中河水中,像石沉大海。只有一门连发了三发炮弹飞向谷里秦家塆,炸垮了几间草棚木架土墙房。顿时,火光冲天,烈焰四起,大火漫延,将整个秦家塆烧成了废墟。

        罗专干一听战斗打响,便从后队变为前队,想亲自去镇压反革命分子,却于混乱中听说对方用炮炸倒几个得力头目,骇得立即狂叫其他人使命冲,自己却悄悄停下了脚步。

        这时,又传来峡谷两岸的枪声,"啪啪啪”地响。

         原来,这些以李向红为首的“反革命集团”正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还击顽固的造反派头目们。其他没有枪支弹药的纷纷投下石头,阻挡造反派的进攻。

        秦天紧握住火药枪,在山岭隐蔽处,目光在月光下搜寻罗古及其三个王八蛋儿子,可搜寻了很久,也没见他们身影。突然,黑夜中一颗流弹击中秦老爷子的左手,一股鲜血奔涌而出。秦山看见父亲受伤,感紧叫殷蕊将纱带拿来给绑上,并吩咐一个年轻人硬将秦天拖离战场,去想办法用酒精消毒,取出枪子!!秦天恨得牙庠痒,挣扎着不下战场,一定要亲手宰了那八王羔子!年轻人只好强力将他架走。听说,他老爷子硬是雄得起,在没麻醉药的情况下,硬是咬着帕子,任由医护人员用刀子划破伤口,用刀尖敲出子弹,用酒精消了毒,包扎好。整个过程痛得他冷汗淋淋,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哼也没哼一声。人们望着这年近五旬的汉子,墩墩实实的身子,黑红的脸膛,直硬的短发,豹子一样的眼睛,不由得肃然起敬。

        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伤员被撤离前线,运往樱花谷以东秦家场包扎所。

         罗专干这一方,许多人没有战斗经验,只一味蜂子一样往前冲,没想到谷口两岸,枪声密集,高处还滚下些石头,砸得造反派和武装连哭爹喊娘,也造成大批人员受伤。

       月亮渐渐躲进云层,战场一会便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对方面目。又都不敢用手电筒,马灯类,只要一亮,就暴露了位置,必然从黑暗中就会招来一串子弹。

       于是,好像有默契似的。双方就缓了下来。夜深了,渐渐便没了枪声。隐隐约约,相互都撤离了战场。

         罗专干听人打黑报告,说罗古三个儿子受罗古老爷唆使临阵变节,对大炮做了手脚。致使战场局势逆转,造成功亏一篑。还说罗庚罗劲罗野根本没在火线冲锋和指挥,而是趁乱逃跑了。罗专干一听,头脑轰地一声响:“难道是李向红他们使的苦肉计,是他们安插在老子身边的间谍?怪不得决策时磨磨蹭蹭,以各种所谓的计谋拖延进攻时间,拖慢了进攻速度,贻误了战机。”于是,来不及调查,便趁混派人秘密潜入罗府,想一把火将罗家活活烧死,以嫁祸给“走资派”“反革命集团”李向红秦天殷缘他们。迫使罗庚三弟兄死心塌地跟他罗专干干。若还不听使唤,再随便找个借口“咔嚓”了他们,天不知,地不知,谁也不知。干净利落,扫清障碍。

       话说,罗庚三弟兄那日被父亲训骂一顿后,口里虽说不服,心里却明白得很,咱不过是气不过,公报私仇。说到底,人家也并没有原则性害过咱家。至于殷家三姐妹也是自由恋爱,人家有选择的自由,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即使强娶了来,也没有安生日子过。怪命不好,怨不得人家。倒是老父亲提醒得好,莫给罗专干那铁塔当枪使。看样儿,也不是善茬,专门欺压良善,横行霸道,淫乐妇女,恐今后不得善报。于是,三弟兄商量好,表面也不得罪罗专干,要装得很激进的样子,暗地里莫下死力,莫跟百姓结死梁子,否则,对罗家今后做买卖不利。毕竟众怒不可惹,那天在批斗会现场,那么多老百姓倒向对方,要不是秦家殷家劫人要紧没顾及惩罚他们,否则,恐怕早被激怒的百姓跺成肉泥了!

        罗野本不大信邪,本想趁势大力羞辱整治一下秦殷两家,以泄心头之火,一听大哥二哥的分析和老爹那痛彻心扉的劝说,也觉得咱确实有些过分,也确实觉得罗专干时时处处让咱冲锋在前,把咱当杀人的刀,害人的枪。也就听从了两位哥哥的话:小心使得万人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想当年邹刀疤那么凶残,那么蛮横,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被狗啃狼咬的下场。

        所以,深夜,樱花谷一战,趁双方混乱激战的当儿,却趁着夜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为了不引起罗铁塔的怀疑,用受伤的昏死过去的造反派头头身上的鲜血抹了自己一脸一手,还故意跌倒血泊之中,装重伤,混进担架上被抬入公社卫生院“救治”,为骗过医务人员,少不得狠狠心用手枪把自己打个皮外伤。就这样顺利逃离战场一线,被送往公社卫生院。

       却说,四位蒙面人趁混乱,扮成秦家殷家男丁模样悄悄潜入静悄悄的罗府,四处泼油,一把火点燃后,故意站着狂笑一会才大摇大摆离开。离开前,故意将一张用血书写有“通匪害人,天遣灭罗”八个大字的布条钉在府外一柱子上。

        罗府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罩了个严严实实。油助火燃,风助火势,哔哔剥剥,愈燃愈烈。罗古爷和媚娘,罗圆和罗月一直被远处的枪炮声搅扰得一夜并不曾安睡,后半夜,听着枪声渐渐稀落,终至于结束,才上床朦胧睡去。刚一会,却被哔哔剥剥的响声惊醒,一看,周围火光冲天,烟雾缭绕,闻着大股煤油气气。立即将被条捂到石水缸浸透了顶在头上冲出罗府,一看父亲和姨娘还未出来,又顶着湿被窝返转去将他们抢了出来。

        罗古爷逃出火海,但被烟子呛得咳嗽不已。媚娘被呛昏了好一会儿才醒来。

        “老天啦,我们作了啥子孽呀,又遭火灾呀!!”罗古爷老泪纵横,气得发抖。

         这时,未参加“文攻武卫”的部分罗叶镇街头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们被惊醒,也陆续赶到火灾现场。大家手忙脚乱地灭起火来。

        “罗爷,刚才,我起来上毛坑解小毛,从猪圈棚出来,隐隐约约看见四个蒙面的身影提着东西一晃就朝您罗府这方向去了,我还怀疑是不是眼睛花了,会别闯到鬼啦!就赶忙把尿了半截的鸡鸡往里一缩,提着裤子就跑回去了。现在想起来,那人影颇有点像当年在芙蓉酒店订亲的秦家殷家小子的背影。是不是罗老爷平时财大气粗,位高权重,您三个宝贝儿子得罪过什么人哟?现在想趁混将您老一家往死里整?”一位隔了一条街的张毛提醒道。

         “老子,我罗古爷一辈子明人不做暗事,除了当年为保家卫国剿匪杀敌外,并不曾与什么人结过什么梁子。相反,我还处处救济穷苦人,我罗大善人何尝害过人啦?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呀?这么些年来,我更是躲进小楼成一统,很少参与外面事务呀!”罗古爷一边捶着大腿,一边悲愤地吼道。

       “那肯定是您那三个宝贝儿子吧!!”媚娘早气得不行,恨恨地道。

         “还是别猜了,这个时候,猜也没用。还是赶快抢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吧!”邻里一位大叔提醒道。

       “他大叔,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嘛。当年,土改时都分了个精光,连他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个铜夜壶,铜马鞭都被清出来缴了公,分给了别人的。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哟!分明不是为了谋财呀,是想要了老子一家人的命呀!!”罗古爷气不打一处来。

        “既不谋财,只是害命!真是无法可想了!!哎,这年头,说不清啦!!”几位长者,一边陪着罗古爷掉眼泪,一边唉声叹气地说:“真没想到,都解放二十多年了,还是这么乱!”

          “罗爷,别哭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咋办?罗专干大主任不是正当着革委会主任吗?平时讲话那么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肯定有本事将这纵火案查个水落石出的!”

        “哼,可难说!!那么好的老领导就被他们戴上了‘走资派’的帽子!让他们查,保不准会查出个什么名堂哩!!”

        人们灭了大火后,又陪在罗古爷身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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