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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如歌

作者:杨富来 阅读:300 次更新:2022-12-20 举报

青春如歌

作者杨富来

 

 

部队是一所大学校,学员来自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在这里,可以学到书本和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部队是一座大熔炉,可以把矿石冶炼成铁,可以把废铁冶炼成好钢。“当兵为打仗,扛枪为人民”的理念,已经深入到我们的心里脑里,并融入到每个军人的血液和骨髓里。军人的职责就是勇往直前,坚决完成一切任务。军人的代名词,就是奉献、牺牲。当时有一句流行的口号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从新兵连来到二营机炮连,我被分配到24班。我们班共有7人。班长赵天安,是陕西华县人。2个老兵,董志刚是山东人,麻泽林是甘肃人。新兵李守全、聚德贵是四川人。副班长也是四川人。排长张军住在我们窑洞里。

部队的纪律是严格的,训练是艰苦的,使人整天处在一种紧张的生活状态中,每天晚上睡觉,都是半睡半醒。

早上起床号一响,要迅速起床,10分钟内到操场,全连集合点名。集体跑完步,各排分开,按预定的科目,或队列,或单杠,或双杠,或木马,或拳击等,进行训练。

下操后,洗漱,整理内务。挎包水壶要挂在一条线上,次序不能乱。毛巾要整理好,搭在一条线上。被子要折成豆腐块一样有棱角,放在一条线上。床单要整洁,不能有一点皱折,整齐划一地在一条线上。平时不能在床上坐,更不能随便在上面躺。床头柜里的东西,如雨衣、胶鞋、背包带等,都要按次序放整齐,晚上在不开灯的情况下,能够快速找着。

吃早饭时,要排队到餐厅门口集合,唱一首歌曲,然后依次进餐厅。班内的小值日,打扫完室内卫生,提前到炊事班把菜打好,全班在一起吃饭。

上午和下午的训练,由各排安排,因为各排的武器装备都不一样。

每天晚上9点准时点名,有事说事,无事点名完毕解散。晚上十点钟准时熄灯睡觉。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平时还是节假日,不管春夏秋冬,晚上都要轮流站岗。

节假日外出,必须向值班员请假登记,写明到达的地点和需要的时间,回来后要销假。各班请假人数不得超过四分之一。

队列、单杠、双杠、木马、投弹、射击等基础科目的训练和考核是统一的。

政治教育的时间、内容由上级统一安排进行,一般每月不少于一次。

 

 

我们到连队先是队列训练。

队列训练的主要内容有:立正、稍息、停止间的各种转法,齐步、跑步、正步走。

队列训练的目的是训练部队的作风纪律,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所以,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分心。由此可以体现出军人的英姿和精神风貌。

走队列单调,枯燥。对于农村来的兵来说,运动量已经很大了。而城市的兵更是经受不了。特别是正步走,要求大腿要保持一定高度,小腿要踢出去,脚掌要与地面平行,并要保持一定距离。

湖南籍的一个城市兵,走了几天队列,上厕所时蹲下起不来了,差点掉到粪池里,后来几个同志把他掺回来。

站如松、坐如钟的军人习惯不是一天培养成的,要持之以恒,长期培养。

传统的步兵三大战术射击、拼刺刀、投弹仍是最基本的训练。

我们连是机炮连,拼刺刀训练少。但轻武器射击,投弹每年要考核一次。

整天在地上摸爬滚打,比在农村拉架子车要辛苦得多。步枪卧姿射击训练,趴在地上,两胳膊肘要把身体支撑起来,眼睛朝前看,评定缺口准星,排除虚光,瞄准靶子,调整呼吸,常常要坚持几十分钟,甚至半小时、一小时。连续多天训练,胳膊肘被坚硬的土地磨破皮,血液粘在衬衣上,睡觉脱衣服,起床穿衣服,像针刺一样疼痛。结痂磨破,磨破结痂,反复几次,胳膊肘变得像羊蹄甲一样。

最让人紧张的是紧急集合。晚上正在熟睡中,号声一响,马上起床,不能有一点光亮,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打好背包,带上挎包、水壶、雨衣、胶鞋、米袋。挎包里要装上碗筷、牙缸、《毛泽东选集》合订本。胶鞋要插在背包的后边,雨衣要插在背包的上边。米袋要装够三天吃的大米。跑步到操场集合,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集合完毕后,要在操场或外边跑几圈。这样,背包没有打好的人,就露出马脚了。有的把鞋丢了,有的被子散开,抱在怀里,很是狼狈。

这是小紧急集合,每星期连里搞一次,每月营里搞一次。而大紧急集合更复杂。全体人员除了小紧急集合带的东西以外,还要带武器装备。

班长带冲锋枪、子弹带;一炮手带瞄准镜、四枚手雷;二炮手带炮身、两枚手雷;三炮手带炮架、两枚手雷;四炮手、五炮手分别带四至六发炮弹;副班长带战备锅、铁锹和两枚手雷。

这就是平常所说的:“行军不行军,行走六十斤。”没有一定的身体素质,是坚持不下来的。

 

 

单杠训练要求最少完成一至三练习。第一练习,引体向上,不能少于九次。第二练习,上滚翻。第三练习,单立臂。

第一练习,我最多只能拉五个。班长告诉我,这是臂力不够,要多练习,增强臂力。于是,我就利用空闲时间,经常在单杠上拉一拉。一个星期后,我一次可以拉十三个。

第二练习总是完不成。有一天晚饭后,我在练习的过程中,突然就翻过去了。我欣喜万分,又连翻了几次,都翻过去了。我明白了,原来翻不过去,主要原因是,身体重心还没有翻过杠子,却急着抬头。只有引体向上拉到位,且拉得越高越好,才容易翻过去。

第一、第二练习完成了,第三练习就能很轻松地完成。

投弹考核我是全连第一,61.5米,几年没有人超过我。连队授予我“投弹能手”称号,把我的名字写在大红纸上,贴在饭厅里(连队没有会议室),号召全连同志学习。

 连长让我介绍经验,我说:“投弹时不能光用手臂,必须腿、腰、整个身体都要协调一致;弹道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必须呈抛物线状,才能投到最远。”

其实,我只不过顺口随便说说而已。我投弹成绩好的真正原因,是我小时候喜欢扔石子。

从小学到初中,到学校时要路过安善坊窑坑。窑坑和路之间有一定的距离,我经常捡一个石子或碎瓦片,向窑坑里扔。有时是为了测试扔的远近,有时是为了看石子在水面上飞行激起的涟漪。

四川等许多南方籍的战士,把绳子绑在树上,每天晚上练习投弹,有的胳膊肿了,有的拉断了几条绳子,考核时还是不能及格,有的投20多米,有的投30多米。然而,只要刻苦训练,持之以恒,成绩肯定会不断提高的。有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主义精神,还有什么艰难困苦不能克服的呢?

专业训练更具艰苦性和挑战性。但是,真正的战士,只会知难而进,迎难而上,绝不会向困难和挫折屈服。环境愈是险恶,愈能磨炼人的意志。

 

 

19764月初,我被选送到师卫生员培训队学习,大约9月中旬回到连队。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年底,老兵复原,新兵入伍。新卫生员培训结束回连队,老卫生员就重新安排工作。今年由于毛主席逝世,卫生员培训队提前解散,所以,我回到连队后,老卫生员刘天祝(四川人)还没有离开卫生员岗位。于是,连部就有两个卫生员。

一个星期天,我请假外出,来到团卫生队,见到周洁壁医生。

我对周医生说:“我们连老卫生员还没有离开连部,我想借此机会,到卫生队实习。”

周医生很热情地说:“好啊,我给叶培华队长建议一下,让他通知二营,让你来这里实习。”

我从师卫生员培训队回连队,停留不到一个月,就来到团卫生队实习。

团卫生队在团部附近,也全部住的是窑洞,分上下三排。下边的一排,是门诊、注射室、手术室、药房、库房等。中间一排是住院部。最上边一排是医生、工作人员宿舍。

我住在门诊值班室。

不管是部队的病人,还是地方的病人,我都热情接待。其他人有事,我就主动替他们值班。晚上不管几点,只要有病人敲门,我就马上起来,去叫值班医生。

一个星期天,我到固市镇,买了一本《赤脚医生复训教材》(当时其它书买不到),晚上和节假日,我就刻苦研读。对不懂的问题,如大叶性肺炎和胸膜炎如何诊断鉴别等,就主动请教军医。

通过卫生队的实习,我基本上掌握了打针、换药、消毒、静脉注射、青霉素皮试、小伤口缝合、针灸等技能。能够诊断和治疗感冒、咳嗽、呕吐、腹痛等常见疾病。对一些急症,如休克、触电、急腹症等知道如何处理。同时,也掌握了一些传染病的预防方法。

叶培华队长看我勤快,责任心强,肯钻研业务,恳请我留到卫生队。我说连队更需要我,我还是回连队。

不是我不喜欢卫生队,而是我们连长和指导员对我很好。指导员初中文化,但写的钢笔字很漂亮,我很崇拜。刚到连队,我写了几篇广播稿,团广播站都广播了,指导员认为我很有文化水平。他给连队进行政治教育辅导时,经常让我给他改讲话稿。

1976年底,我又回到了二营机炮连。

 

 

我住到连部,晚上不再站岗,而是和连首长编排到一起,轮流查岗。

卫生员工作平凡、忙碌、头绪多,要和全连每个同志打交道,“众口难调”。

每天早上起床后,我到各班查看。凡是有病没有起床,没有出操的,我就详细询问他们哪里不舒服,根据具体病情,给予相应的治疗。对于发烧的病人和病情较重的病人,建议他到营卫生所去就诊。检查完所有的宿舍,我把病号一一登记,名单报到炊事班,让安排病号饭。所谓的病号饭,也只不过是一碗汤面条。因为部队平常吃饭,以米饭馒头为主,很少吃面条。

每天晚上熄灯前,我都到各班再巡查一遍,一是看有病的同志好了没有,二是看还有新的病人没有。

白天军事训练时间,我一般是跟着二排。

火红的年华,火热的激情。我把全部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叫苦叫累。

别人都有节假日,而我没有,天天都是这样工作。部队野外训练或执行任务,不管多远多累,我和他们一样行军。到宿营地后,他们休息了,而我不能休息,总是拖着疲倦的身体,带着伤痛的脚板,先到各班巡查,处理完伤病员,自己才能休息。

 

 

对同志满腔热忱,不管是战士、班长、排长,我都一视同仁。对工作一丝不苟,极端负责任。我总认为,能给社会创造价值,自己才有价值;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二排的六班长(山东籍),患面神经麻痺,口眼歪斜,吃饭喝水都很困难。他在团卫生队、师医院看过几次,虽有缓解,效果却总不理想。后来,我坚持每天给他扎针治疗,半个月后,他彻底痊愈了。他很感激我,探家归队,给我带了许多家乡的土特产。他高兴地告诉我,在家里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我祝贺他,为他的高兴而高兴。

炊事班甘肃籍的一个战士,拉痢疾,到营卫生所和团卫生队看了多次,痢特灵、四环素等当时最好的抗菌药都用了,总是时好时坏,反复发作,体重减了三十多斤,瘦得皮包骨头,走路都走不稳。我到山上采来艾蒿,烘干,揉碎,包成一个个像卷烟一样的药卷,每天坚持给他在神阙穴位和足三里穴位熏烤,过了一段时间,他彻底康复了。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不但不感激,反而责备我说:“你既然有办法治好我的病,为什么不早用这样的办法,而让我的病拖了近半年?”

我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和他争辩。我理解长期生病人的心理和情绪。我对他和气地说:“我是普通人,不是神仙。”

连队驻地周围的村民,经常有人来求医问药,我都像对待连队的同志一样,热情接待,细心解答,认真治疗,而且不收任何费用。所以,经常有感谢信送到连队。

 

 

部队是人员很集中的地方,集体生活,集体居住,集体吃饭,相互接触频繁,所以,传染病的预防是头等大事。

为了搞好预防疾病的工作,我经常向连首长出主意,提建议。

过去,连队吃饭都是以班为单位,打一盆菜,大家一起吃。我对连长说,这样吃饭不卫生,容易互相感染,应当实行分餐制。每人再买一个小菜碗,小值日把菜打回来后,分到各人的菜碗里,各吃各的,干净卫生。

连长高兴地说:“好啊,你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于是,我们连吃饭实行分餐制。

营长到我们连视察,看到这种情况兴奋地说:“黄连长,你的这个办法好啊,我要在全营推广。”

连队传染病预防的重点是炊事班、厨房、厕所、水源。

我向连长和指导员建议,对炊事班和厨房除定期检查卫生外,还要对炊事员进行定期体检,发现有传染病病毒携带者,坚决停止工作,进行隔离治疗。

部队驻地,对厕所,除每天值日员打扫卫生外,还要经常用白灰和药物进行消毒。夏天蚊蝇较多,要对粪坑进行覆盖。

外出训练,到宿营地后,我建议连长、指导员先挖厕所,禁止在营区周围随地大小便,以防污染。

19775月,部队野营拉练到收水。这是一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地方。常年干旱少雨,水位很深,无法打井。村民吃水靠窖水。即下雨下雪时,把雨雪收集起来,储存到挖好的地窖里,以备生活之用。收水这个地名,可能就是由此得来的吧。

这种窖水里,有许多虫子,还带一种腐败的腥味。连队采纳了我的建议,对水源进行彻底消毒,然后再饮用。并在全连明令,坚决禁止喝生水。

全营都在这个地区搞训练,四连和六连出现了大面积痢疾流行,团卫生队派了一个医疗小组,进行诊治。而我们连没有发生一例此类病人,因此,受到了营里的表彰。

我用辛勤的汗水和科学的专业知识,换来了全连同志的健康,换来了连队的集体荣誉,我感到很欣慰。

1977年上半年,我被421团树为唯一的“卫生员标兵”。团政委给我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团部的罗干事,给我拍了一张半身像的照片,并把这张照片放在团政治处宣传栏的镜框里。我在全连的军人大会上介绍先进经验,指导员号召全连同志向我学习。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应该感谢连队的领导和全连的每一个同志,我应该向他们虚心学习。

当时,我写过一首诗:

 

春蚕不辜负桑叶,

吐出银丝灿灿;

蜜蜂不辜负鲜花,

酿出蜂蜜甘甜;

人民战士呵,

该怎样向祖国奉献?

 

百花不辜负春风,

争奇斗艳扮靓春天;

麦苗不辜负春雨,

伸开双臂拥抱明天;

人民战士呵,

该怎样向人民交卷

 

啊,把理想化作彩虹,

交给白云,交给蓝天。

把信念化作山峰,

屹立大地,屹立心间。

让追求的帆船,

搏激风,搏激浪,

直达胜利的彼岸!

 

头顶上闪闪的红星,

那是祖国的心脏。

肩膀上鲜红的领章,

那是人民的笑脸。

人民战士呵,

宁可军旗裹尸,

绝不以泪洗面!

 

西散南国文学》2021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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