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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田田

作者：李仡阅读：3030 次更新：2022-04-20 举报

荷叶田田

李仡

一荷叶田田

我是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荷花和荷叶长什么样子，只是从课文的《荷塘月色》针对荷花和荷叶精彩的描述中，想象出她的美丽多姿，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之美；又从《爱莲说》中，感受到了其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的品格。在以后，还听到了以荷花荷叶为元素所创作的歌曲荷塘月色，不仅从形象上，而且从声音中深切地感受了荷花和荷叶的美丽和高贵，纯洁和高雅的美好的品格。但无论如何，只能感受和想象，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荷花和荷叶。但有两片荷叶，却深深地刻画在我的脑海中，如同两幅精巧高雅的国画，镌刻在我的灵魂深处，令我魂牵梦萦，莫齿难忘。

但它不是生活在自然界中，不是长在荷塘中，而是两朵刺绣，是在一个人的衣服上，左右胸各有一片荷叶。但我感受到，它比自然界的荷叶更加苍翠碧绿，亭亭玉立，俊俏挺拔，高贵雅致。

它就是我的启蒙老师，绣在衣服上的两朵荷叶。

我的故乡是个小得可以折叠起来装进口袋里带走的小山庄。

在我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老师和学校的概念。村子里从来没有学校，全村所有的人很少有读过书的；以前有个别人读书，也要到很远的大村子里去，路途遥远，道路崎岖，更可怕的是路上常常能遇到野狼，如果没有大人送，是非常危险的。而且读完书，到小学毕业，仍然要到村子里种地，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学校和老师，只能把学校和老师放在想象中。我想象中的老师常常是位声如洪钟，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头。可是，当我在姐姐家被告知村里有了学校和老师，我回到村里时，我是多么不可思议呀。

当我被大人接回到村子里，回到家里时，我才见到了真正的老师。可以想象我见到她时是多么地惊讶，多么地不可思议！因为眼前的老师和我想象了一千遍一万遍的老师，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一位身穿粉红色上衣，深绿色裤子，高条个儿，仅有二十多岁的姑娘倚靠在中间窑洞刚用墨汁刷过的门框边望着我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胸前一左一右对称绣着的两朵荷叶格外醒目。那粉红色的衣服，深绿色的裤子，青翠欲滴的荷叶，以及青春靓丽的面庞，四周用黑墨的门框框住，活脱脱的是一幅阳光灿烂，靓丽醒目的巨大的画像，生动具体地展示在大家的面前，让我们惊叹不已，以为见到了天上的仙女。

她就是新来的老师，是从大城市里来的知青，叫李好义。

后来我们才得知，她是老三届的高中生，高中毕业后，大学停止招生，本来是要去插队落户的，但她的男朋友正好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我们这里的农科院，当了一名技术员。她便跟她的男朋友结了婚，随着他来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当上了一名家庭主妇。但她不愿意天天围着锅台转，靠丈夫养活着，就找到教育界的领导，正巧我们村里没有学校，就让她到我们村里当了代课老师，创建新学校。

从此她以巨大的热情和勤奋，将城市文明注入到乡村纯朴和淳厚的生命之源里，孕育出了令当时整个教育界乃至全社会都为之惊叹的成功和辉煌，而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则又叫人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了。

学校草创伊始，一无所有，一切全凭她智慧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

村子里除了土窑洞，没有任何建筑。由于我们家窑洞多，院子大，但人口又少。所以，生产队的任何活动，包括召开社员大会，年终算账分红，都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进行。新学校自然也就扎在我们家空着的窑洞里。

我们家总共有五孔窑洞，北边住着哥哥一家，南边住着父母和我。另外两孔窑洞，一孔的窑面已经坍塌，里面养着十几只鸡，另外一孔放着一些杂物。只有最中间的一孔完好无损，是我祖父母曾经住过的窑洞，祖父母早已去世，所以一直空着。这唯一完好的空着的窑洞，就成了学校和老师的家。那窑洞是那样的古老和乌黑，乌黑的窑洞，乌黑的墙壁，乌黑的门窗，连地都是乌黑的。而土炕就占了一大半，根本没有学生放桌椅板凳的地方，她就央求哥哥和父亲把土炕拆掉，留出空地来，以便让学生有坐着听课的地方。

没有桌凳，她就挨门逐户收集人家废弃的门板，用砖头土块支起来，找来树墩头当凳子。没有黑板，她就将错就错，在乌黑的墙壁上用她从城里带来的墨汁刷出一块来当黑板。没有课本，她从好几所小学借来旧课本发给我们。

于是，这座古老的、快被世界遗忘了的小山庄，破天荒有了学校，有了象征文明和进步的读书声。

她知道农家很穷，所以，她从不向家长收学费，连书本费也免，一切费用全由她来想办法。

她利用节假日带领我们去刨药材，到地里去拣拾没有收尽的粮食，还向队里要了一块地，种上大麻子，甚至将队里给她分的粮食卖掉，来抵销我们该交的学杂费。

她总是能从苦难和贫穷中创造出文明和财富来。

村里吃水非常困难，要到很远的河沟里去挑。她既要让大家讲卫生，还要节约水，于是，她严格要求学生每天都要洗脸，但又不能超过一瓢水。她自己带头执行，还经常挨门去检查。

她严格为我们制定了行为规范，将淳朴的农家孩子简直训练成了超地域甚至超时代的人。

我们在路上见到老师一定要行礼问好；迎面遇见大人，都得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让路，等大人走过我们才能走；夏天的中午必须睡午觉，睡不着也得装睡。在学校必须讲普通话——我们的汉语拼音学得最好，在全公社无出其右。以至于学顺了嘴，有时回到家里也带夹着普通话，让家长们莫名其妙，以至说我们“胎毛没褪就捣得洋腔洋调”。

一次，父亲下地回来，向我要屋门上的钥匙，我远远地就将那把足有二十公分长的铁钥匙扔到他的脚跟前。正巧被李老师看见了，她坚决不让父亲去拣，而是疾言厉色地让我去拣，而且要双手替给父亲，并且向父亲道了歉。

事后，她声色俱厉地批评了我，并对我讲了很多要尊重大人的道理，使我至今言犹在耳，没齿难忘。

她像涓涓细雨滋润着村野顽童干涸的心田；她象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着一只只蒙昧的锁锔。她不仅给我们灌输知识，教我们如何做人，而且无私地为全村人奉献着自己的才智。

帮保管员分粮入库，给会计算账，教年轻人打算盘，给村民写信读报。过年办事，全村的对联全由她一人包揽。她因陋就简，让我们把自家的锅底灰刮下来，她用水调起来，羼了一点木匠用的胶，在村里的墙壁上，在路两旁刷写宣传标语。

城市的文明和进步一旦和乡村的淳朴和善良结合起来，融汇进去，就能产生无比巨大的精神力量。

她用她丰富的知识，高雅的情怀和笃实的行动，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小山村创造着她理想的伊甸园。而此时县城里的文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如果文革的狂飙吹不到这宁静安谧的小山村，相信她的伊甸园会更加灿烂辉煌，绚丽夺目的。

然而，小山村毕竟不是世外桃源，文革之风还是很快吹进了她的伊甸园，让她笑着迎来，哭着走开。

从此，毛主席语录代替了乌鸦和狐狸的故事，毛主席语录代替了儿歌，我们每天的任务便是背诵毛主席语录。

我由于记忆力好，酷爱学习，在全公社背诵毛主席语录竞赛中获得第一名，很快成为公社学毛著积极分子，成为毛泽东思想宣传员：左臂上佩戴着菱形的臂章，带着同学们，把干活儿下地回来的村民们挡在路口，强迫他们也要背毛主席语录。不会背的，晚上要逐个辅导，直到让他们背会为止。

一切过激的、荒唐的行动都在革命的名义下进行着，而在这后面，总有一双赞许和鼓励的眼睛在默默在注视着我们——一切都在李老师的关注下进行着。

面对当时的现实，谁又能看透这背后的一切呢？还有谁会去怪她呢？她不也是响应上级的号召，按照上级的指示办的：为了革命、为了使社会主义的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么？

我们的革命行动终于成功了。李老师和我都被评为全县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出席了讲用大会。

当一个七八岁的毛孩子被人抱着站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奶声奶气地讲所谓学毛著体会时，不知命运是在给予我还是要捧杀我。

这种讲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我所在的学校名声大振，红极一时。城里讲完后，又转到公社和各小学巡回演讲。

然而，乐极悲生。当老师领着我从一所小学讲用毕回到学校时，全校所有的学生竟连一个也不来上学了。

全村人用无声的、文明的却是釜底抽薪式的反抗，表达着他们对我的嫉妒和愤怒。全村人都认为，我的出名，就是因为学校扎在我家的窑洞里，老师对我偏心，只关心我，辅导我，不关心他们的孩子，让我一个人出了名，让他们家的孩子默默无闻，根本不是我有多大的能耐。村里人对我是羡慕嫉妒恨，并且也更怨恨老师。他们宁愿使自己的小孩成为文盲，也不许我一个人出人头地，招摇过市。

李老师绝望了。看着空荡荡的一夜之间垮掉的学校，她号啕大哭。整整三天茶米不进，任凭队长和我父母怎样劝解都无济于事。眼睛肿得像颗桃子，嗓子都嘶哑了。

我从来没有见一个人伤心到那种地步。而我，她唯一的学生，又不知如何去劝慰她。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哪里对不起乡亲们。她不愿自己亲手创建起来的学校垮掉，可她又无力拉回学生，挽回败局。

她只能用眼泪来表达自己的困惑和痛苦了。

后来，由于同情和可怜她只返回来两个学生：一个比我大却是我的远房侄子；一个是我的远房弟弟，加上我总共三名学生。因为我的成功，他们两家脸上也有光，因为他们是我家的亲戚，其间的关系可想而知。学校简直成了我们家的私塾了。

三名学生却是三个年级。然而，李老师仍旧一丝不苟地给我们讲着课。经过这场风雨加上大趋势的平稳，她再也不让我们背什么语录了，又让我们拿起了久违了课本。

这使村民们非常费解：不知她这样做到底图了什么。据说，她家里非常富裕，这仅从她的衣着也能看出来：从身上穿的到床上铺的盖的，全是崭新的，花花绿绿的床单被褥。甚至连喝的都是白面糊糊，据说他们那里是产棉和产粮区，小麦棉花遍地都是。他们的衣服被褥都是自己用自家地里产的棉花，纺线织布做的，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白面。丈夫又是很有才气的大学生。她为什么还要到这穷山沟里来流血流汗流眼泪。每年挣得钱连自己的生活费都不够，还得丈夫养活着她。

但费解是费解，不管她如何表现好，绝对不会让孩子到她的学校去上课的。他们的妒忌愤恨之心，远远超过了他们实际的效用，绝不妥协，毫无商量的余地。

学校终于办不下去了。

起初她还怀着奢望，觊觎再能有几个学生返校，然而，她怀着侥幸苦等了半年，再也没进过一个学生。而我们三人一旦毕业，她将向何处去？更何况生性要强的她根本无法面对这外乡父老了：她没事时，连门都不出去。

终于她在丈夫的多次催促下，才离开了那个令她困惑和痛苦的小山庄。

面对着空荡荡的学校，痛苦不堪的老师，我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痛苦和绝望，对一个人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我觉得这都是我的过错，如果我不酷爱学习，记忆力又不好，又不听她的话，怎么能背诵了那么多的语录呢？甚至连老三篇和老五篇，我都背得滚瓜烂熟，让我莫名其妙地出了名，把学校也拖垮了。这一切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过错。可这一切都成了现实，谁也无法改变的。

临别之时，老师把她藏的所有的书，都送给我，摸着我的头说，到城里去吧，去找你爸爸去。你是个很爱学习的孩子，绝对不能中断学业，到城里继续读书去吧。

我不得不认真地答应她。好在我父亲在城里参加了工作，我可以转学到城里继续读书。

全校只剩下的三个学生，我和我的表侄和表弟，三个人把她送到村口，望着她眼含着热泪跟我们告别，我们三个人也不约而同地泪流满面。她是大城市来的人，我们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怎么让我们不悲哀？

载着她的汽车远去了。滚滚黄尘淹没了我们三人巴望的视线。我们仨互相架着胳膊，定定地望着远去的老师，热泪盈眶，仿佛山上的树木，一下失去了靠山，连根也不知道要扎到哪里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如果没有文革，我就不会大背所谓的毛著，也就不会引起乡亲们的嫉妒和愤怒，学校也就不会中途垮掉，我也就不会再度失学。然而，如果没有文革，就不会有知青，也就不可能办起学校，我连学也上不了，恐怕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一辈子只能当一个文盲，然而，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她毕竟给了我们真善美，让我们在以后的路途中能学会生活中原来没有的东西。即使是一个童话也比没有强。她就像一棵仙草，永远播种在我的心中，生根开花结果。尽管是那样虚无缥缈，若隐若现。但唯有她胸前的两朵青翠欲滴的荷叶，精致高雅，亭亭玉立，清澈透明，婀娜多姿，永远镌刻在我的灵魂深处，如同两盏航标灯，在一望无际飘渺难测的人生海洋中，给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给我力量，给我毅力，让我永不彷徨，选择充满着真善美的理想的目标，负重前行，矢志不渝。

二粉笔生涯

二十岁那年，我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教师。本来我师范毕业，是当然的教师，但实际上我仍然是一个农民。因为我是最后一批所谓的“三来三去”工农兵学员，从哪里来一定要再回到哪里去。我不得不参加了由市里统一招考的公办教师考试。出乎我的意料，我居然考了第二名。于是，我便被分配到县城南端醇酒飘香的午厍镇，当上了一名没有职称还算称职的中学教师。

午厍镇是全县第一大镇，位于交通要道，民风彪悍。过去最有名的土匪和游击大队长就出于此镇。这让我有些发怵，不仅有身份转换的恐惧，还有如何跟村民和同事打交道的担忧。但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我还是用一辆旧自行车戴着铺盖卷和日用品，心怀忐忑地踏上了三十公里以外的未知世界。

然而出乎意料，虽然学校破破烂烂，设施陈旧，偌大的学校连电都没有，师生晚上点的全是煤油灯。只是老师用的是罩子灯，算是老师的福利，学生用的是用墨水瓶改装的小煤油灯，但学校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友爱和睦的。没有像中学食堂那样更具共产主义性质的了：没有饭票，司务长懒得记账，只是每月往墙上贴一张表，上边写着上灶教师的名字，一截细细的麻绳拴半截铅笔挂在旁边，吃罢饭自己往上记，记多少全凭良心；不记也未始不可。记上后悔了，铅笔头上有橡皮擦可以随时擦掉。月底司务长看表算账。然而，没有谁少记过一回，即使偶尔忘记，下顿也一定要补上，并且赧然声明：这脑子是不好使了……

全校唯一的一名未婚女教师出嫁。没有请柬，也没有逐一通知，只是教工会议最后，老校长郑重宣布：xx结婚，请大家明天去庆贺。似乎每个人都是她的亲戚和朋友，没有远近厚薄和疏密之分；没有因怨结而不在邀请之列，也没有因礼节不周而怨幽不去的人。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食堂便关了门，大家说说笑笑厮跟着去赴宴。发工资时，你便发现每人被扣了一块五毛钱，那即是上给女同事的喜礼钱。

一块五，不够吃半顿饭的，它所表现的只是一种意义，一种感情，一种传达友谊的手续，一张沟通心灵大门的名片，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礼，真诚而淳朴。

在经济上，她赔了；但在人格上她赚了。而并非只有她一人如此，全校所有的教师均是如此。它是一种默契，一种传统，一条美的纽带，一个闪光的金环，纯情而纯美。

教书匠的日子是寂寞的，寂寞的日子悠长悠长，就象小镇外边那条悠长悠长的小河和镇中那条孤寂幽深的青石板路：备课、上课、辅导、批改，办公室、伙房、教室，三点一线僧侣一般暮鼓晨钟准时而单调的生活，过了一天又一天……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屋算是对班主任的恩赐。顶棚上的高粱秆全断了，只有纸棚还宁死不屈地横挺着。一开门它就悠然上升，一关门，它就款然下降，以致使第一次做客的人惶然惊逃，以为发生了十级地震。一只古老的办公桌倚老卖老地靠墙立着，一拉抽屉它就多方选择倒下的方向。全校唯一的恭屋恰到好处地设在窗台后边，每当夏日光临，蠕蠕蠢动的白蛆沿着屋角排起一字长蛇阵钻过门道冒死拜访。我拿出十八般武艺也全无用处。因为它们素来是以量取胜的。这使我有幸观察到白蛆变成苍蝇的全过程。当一只只金色的苍蝇翩然飞出这间不便久留的陋屋时，我大度地想：如果你不知道它从哪儿来又到哪里去的话，苍蝇完全可以和蝴蝶媲美。

学校很穷，穷得连窗户纸也买不起。所以，学生对教室的认识是不包括玻璃在内的，于是我只能发动大家，利用同学们亲人的关系，从酒厂、供销社拣来破纸箱冒充玻璃订在窗户上，光线自然不佳，但朗朗的读书声使逊色的光线也为之朗然。

每个班级都有一块土地，用来搞创收。好在大家全是农家子弟，虽然刚刚小学毕业，人生才走过一轮，但大家对干农活儿多内行。我带着学生在地里种上大麻子。等到秋收后，把大麻子卖掉，全给学生买成图书，建起了班级图书馆，供学生阅读，以提高学生的阅读兴趣，开阔他们的眼界，让他们多多了解外面的世界。

看着这些农家子弟，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本本花花绿绿的课外书，默默地朗读者，知识的火花在他们的眼前变成了一盏盏明灯，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我由于不甘心当一个农民工式的师范生，用半瓶子醋误人子弟。从头学习功课，准备考大学。之所以说是从头学习，因为我是文科生，但从小学到高中以至师范毕业，没学过地理和历史，连语文课也是假的，因为没有诗歌，散文，小说，戏剧。这样的语文课怎么能叫语文呢？如果说还有一点语文知识的话，就是我当农民的时候，背过成语词典和新华字典，我认识的字很多，除此而外，甚至连地球是方的和圆的也不知道，不知道孙中山是干什么的，李白杜甫是何方神圣。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好在我记忆力好，历史地理加起来整整有12本书，我以一个月一本的速度，竟然全背过去了。在高考预选的时候，我的历史居然考了96分的好成绩。这让我深受鼓舞，觉得考大学十拿九稳，但教育局来人通知我，国家规定，中小学公办教师必须服务够两年才能参加高考，收回了我的准考证。但我依然刻苦复习，准备第二年再考。由于我担心回家浪费复习时间，礼拜日也在学校复习。那个耳朵有点背的大师傅，居然也跟着我礼拜日不休息，单独给我一个人做饭，无怨无悔，让我深受感动。

这使我于惊诧之中感到一种和谐之美，这种美好的感受是会使人忘掉破屋茅蛆和窝头酸菜的，并且也努力在自己身上发掘一点美的因子，而不至于在美的行列中落伍。不敢因为我要努力复习考大学而耽误了教学。

刚到学校的时候，校领导其实对我是不信任的。倒不是怀疑我的教学能力，而是我的管理能力。跟我带同年级的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是另一所学校的事务长，来到这所学校当了老师。他管理学生的方式，只有一个字，就是打。那效果当然好，立竿见影，唾手可得。而我的方法则不然，完全是说温柔善良的，和蔼说理的：我用循循善诱的方法，告诉学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善的，什么是恶的，什么是丑的，什么是美的。但这种说服教育的方法，和体罚打骂的方法，不是一个档次，其最大的区别就是速度问题：说服教育的效果并不可能马上显现出来。

然而，不到一个月，两种教育方法的区别，立刻显示出两者的高下来：我的学生一个个聪明伶俐，活泼开朗。不仅在我的语文课上，就是在别的课上，也表现得非常活跃，老师一提出问题，学生纷纷抢着回答，教室里手臂林立，书声朗朗。把课任老师感动得经常在我面前说，他们非常喜欢这些孩子，非常愿意给他们授课，代课都代到心上了，一个个用心地讲课辅导做练习。一个学期下来，年级考试排名，前10名居然没有另一个班的同学。这让领导和老师们都非常震惊，觉得错看了我。校长多次在会上表扬我，还叮嘱我到母校把团关系转来，准备让我当团支部书记。但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我对权力不感兴趣，只想多读书，多做事；读好书，做好事，把本职工作做到极致。

我自有一套管理的办法，用言传身教感动学生，让学生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根据每个同学的特长，安排班干部，每一个班干部的行为，都能让同学心服口服：老实憨厚喜欢劳动的，就让当劳动班长。他能准确地把劳动地块分到各组，让大家通过竞争，提高劳动效率，自己也不用多管。学习好，管理能力强的，就让当班长，团结好其他的班干部。各科代表，也一定是那一科最优秀的学生。同时指导他们，如何当好一个班干部。组织落实，情感感化，优秀的班干部团队，让所有的学生都树立起了集体荣誉感，以致他们形成一个非常美好的观念：为老师争光，为班级争荣誉；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丢老师的脸，丢班级的脸。而尊严，是产生凝聚力，树立自信心，奋发向上的最强有力的力量。所有的同学，都自觉自愿地为班级付出，谁要是做了对不起老师，给班级丢脸的事儿，一定会受到同学们群起而攻之。这种积极向上的力量一旦树立起来，想不进步也不可能。甚至我要请上一个星期假，都不用找代理班主任。因为我的班干部就能把学生管好，根本不需要老师去管理。这让自己的自信也越来越强大，与刚刚到学校参加工作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虽然自己因为有大城市来的启蒙老师的教诲，一开始说的就是普通话，多少还有些语言上的自信心，但第一次面对着几十双炯炯有神的，渴望的眼睛说话，心脏都怦怦地跳动，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被学生们嘲笑。但不到一个学期，我就自信满满，尤其是代课老师对我表示感谢，这让我非常诧异。但后来我才知道，科任老师也非常希望有一个良好的课堂气氛。但另一个班级的学生，被老师打怕了。每一个同学都有一种压抑感，表情呆板，语言迟钝，死气沉沉，根本没有一个初一学生应有的活泼和开朗，阳光和灿烂，成绩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科任老师，当然喜欢我带出来的学生了，这让我深感欣慰，这是对一个班主任最大的肯定，也是自己最大的荣幸。

班级篮球赛，我代的班，男队胜了，女队却输了。输了的女队员，一个个哭得像泪人似的，梨花带雨，觉得自己太无能，给班级丢了脸，给老师丢了脸。我只能一个一个安慰她们，用胜败乃兵家常事的大道理讲给她们。更用男队的赢球，学习考试上的绝对第一来安慰她们，不让小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这也让我非常感动，我完全把他们当成了我的弟弟妹妹，甚至是可爱的孩子。我也只能为他们奉献出更多的爱来，以平衡我被感动的心灵。

一名学生醉倒街头，有学生向我报告，我便带着班干部送他回家，并嘱其家人别打他。只是事后，他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告诉他，经常喝酒就会成为酒鬼，一个酒鬼是可怕的，他醉倒街头，就可能被路过的车把脑袋瓜碾得粉碎，就跟那被枪毙了的坏人一样，脑浆满地流，吓得他再也不敢喝酒了。一个家境富有的学生却甘愿过吉普赛人的生活，他偷来白菜在宿舍里搁在半个破盆里煮。菜没吃成却被主家抓住，象扭走资派似地扭到我面前。面对以菜活命的老农，我指天划地说一定让校方开除他。哄走老农，一顿剋斥恫吓加感化，直弄得那小子涕泗滂沱，真诚忏悔，直到宣布效忠为止。而开除云云，早忘到爪哇国去了。我甚至让把他当了纪律委员，他把学生管得服服帖帖，晚自习时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这甚至引起了校长的干预，说我的班干部太厉害了，因为纪律委员把他的女儿罚得在讲台上站了半天：因为他的女儿上自习的时候跟同学讲话。我只能叮嘱他要注意方式方法，但他严格的管理，我是予以坚决肯定的。交不起学费的我给垫上；不会泥火炉的，给他们泥好生着……

淡蓝色的火焰，在火炉里汹汹地燃烧着，似乎我的血液也跟着燃烧了起来，我觉得我能为这样的学生做点力所能及的奉献，给他们提供温暖，让这些远离家乡的孩子，不要在学校里感受到寒冷——身体的寒冷和心灵的寒冷。

老师对我们太好了！

这是家长们每当见到我时说得最多的话，完全是他们孩子的心声。作为一个老师，完全就是对自己工作最大的肯定，最好的赞誉，最尊贵的勋章。那骑着单车，战战兢兢地到几十公里以外工作的年轻人，萎缩，发怵，担忧和恐惧的形象和心情，一扫而光了。代之而来的，是满满的自信，快乐和自豪。我没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也居然比我大十几岁，我从小就没有玩伴，活得很孤独，从骨子里我把他们都当成了我的弟弟和妹妹了。

爱即是奉献。而奉献是相互的。

我这样对待工作，对待学生，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回馈的。大家都觉得应该为我做点什么，千方百计争先恐后地去做：

天未亮，门口就有人等着，目的是抢先为我倒炉灰、扫地；放寒假时，他们找来商标和酒瓶，为我倒自装酒；自行车坏了，大家满镇找工具为我修理。中秋节放假，我因复习不回家，他们就凑集起从牙缝里省下的钱买来水果、糕点和罐头，和我一起过中秋节。

一盏昏黄的油灯摆在老桌子中间，桌子周围坐着由于营养不良而显得黑瘦的农家孩子。没有客套，没有谢词，甚至谁也不说话，只有一双双真诚而善良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亮亮的光……

第二年，我有幸自学考上了大学。学生们听到这消息，比他们自己考上还高兴，一个个从父母那里要来钱，给我买来一本本大小有别，花花绿绿的笔记本。我一本本地翻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种各样美好的祝福，真诚的祝愿的小小的笔记本，让我异常感动，泪眼模糊，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那是我的人生第一站，虽然平常平凡，但绝不平庸平淡。每每回忆起来，是那样的温馨和煦，那样的亲切和美好。当我依旧骑着单车，怀揣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用孩子们的灵魂写上文字的笔记本，沿着那条青石板路，离开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小镇时，那一双双亮亮的眼睛依然在我心中闪烁着。

哦，我的粉笔生涯，我难忘的孩子的眼睛！

三黄土厚

夕阳艳红的光芒浓浓地涂抹在东山上，将山崖沟畔勾勒得格外分明。壁立的黄土崖上，向西的一面，褐的土色也被渲染成赭红色，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的脸；山巅上那些稀疏的树木苑如老人的头发，沧桑、干枯。深深的沟壑被夕阳反射下的壁土映衬得更加幽深、空寂，神秘莫测。

我蹲坐在郊外的草地上，定定地望着山上一天之中最绚丽的，在江南人看来一点也不是风景的风景，一坐就是大半天。那一幅幅由黄艳而厚厚的或壁立，或平卧的黄土构成的画境，甚至会出现在我夤夜的梦境中。这里是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个小山坳，虽名曰县城，但四周被厚厚的黄土所包围，在山脚下的谷底里一块大些的空地上，建了些房子街道，便成了所谓的城市。其实并不比都市的一个乡大多少。

我生于厮、长于厮，完全可谓是黄土的子民。在我的眼中，我看不出黄土带给来的贫瘠崎岖，而是厚重、沉稳，博大和恢弘。因为它是有强大生命力的大地的肌肤。只要你勤劳朴实，愿意伸出手向她索取，它就能给予你一切可能给予你的东西。

八岁那年，我告别了那个完全是由黄土构成的小山村，随着参加工作的父亲来到县城里。

小山村里的五孔土窑洞被我们给遗弃了。在那里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在那座很宽阔的院子里，我们打棍棍，推铁环，打三角；窑洞底部的侧面有一个小洞，作为佛龛供奉着一座小观音像。每到年三十晚上，父母都要点上小油灯，燃起几炷香，祈求神佛保佑，能给全家带来幸福和平安。

来到城里首先面临的是住房难题。尽管租了房子，但花费大不说，主要是不愿看主家的脸色。于是，父亲便决定自己亲手建住房。办法是在工厂对面的土崖上打土窑洞。

那时正值文革，工厂停工，学校放假。父亲由于跟所有的同事关系都好，也不愿参加突然间把好好的人分成对立的两派中的任何一派。便成了人数极少的所谓马路兵团。在大家都轰轰烈烈地去搞运动和批斗时，他带着全家在厚重的黄土崖上挖山倒土建窑洞。

一把老镢，两把铁锹，一辆小平车，便是全部的建房设备。材料则是取之不尽的黄土。只不过，一般的建房是把材料往里送，而打土窑洞则是将材料往外倒。

好在离土崖下边不到十米便是高高的河崖，出土很方便。不到两个月，数丈高的两孔窑洞窑面便修整好了。主体工程便宣告完工。余下则是穿窑洞。这是一项技术活，我们不敢做，担心穿歪了。于是，父亲花了五十块钱，雇了一个专门给人打窑洞的人，穿了两个窑孔。父亲又用麦秸和黄土调成麦秸泥，将窑洞抹了两遍，为的是防止风化裂缝，也是为了美观。再花五十元请木匠做了两副门窗，这样仅仅花了一百元钱，我们家便有了两套住房。这在今天动辄花费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购买豪宅的人来说，是绝对不可思议的。

围墙则是采用几千年前战国人便使用的板筑技术。只用简单的木椽、绳索和木枣、石杵等简陋工具，原材料则仍旧是穿窑洞倒出来的黄土。只用了几天便打好了围墙。然后，装上从家里带来的花栏门，一座完整的完全由黄土窑、黄土墙和黄土泥做装饰材料构成的四合院便宣告完成。

黄土地只属于用勤劳的手向它索取的人。

父母住一孔，我单独住一孔。冬天不生火，屋里却温暖如春；夏天不安扇，但凉爽如秋。舒适、安谧，宁静、惬意，是任何形式的豪宅别墅都难以媲美的。

后来，为了安顿从乡下迁来的兄长一家，我们住到父亲所在的工厂里。侄子们为了不让人小看，便把土窑洞刨掉，建起了平房。虽说是平房，但由于三面都有厚厚的黄土作靠山，兼有平房的美观，又有窑洞的冬暖夏凉。

然而，随着人们所谓的居住品位的提高，窑洞似乎太落后了，东西背面的邻居们将厚厚的黄土墙挖掉，建成了楼房。兄长家的平房一下失去了黄土厚实的包裹，单薄的水泥钢筋根本无法抗拒夏天的酷热和冬天的祁寒。不得不生上火炉，安上电扇。沉重的煤电花费也带不回由窑洞以及窑洞残剩的黄土壁作为靠山时的舒适和惬意。

堂伯父在民国时期是村里的纠首，当然是头面人物了。据说跟县长非常要好，是县长的座上宾。为了显示他的实力，他也效仿城里的那些有势力的人，在自家的院子里建起了三间瓦房。在距城里五、六十里的地方建瓦房是非常费时费力的。因为所有的建筑材料都要从城里往回运。

三间漂亮的瓦房是当时村里唯一的豪宅，令乡亲们嫉羡不已。他们家当然非常得意，以为一个乡下人也终于可以跟城里的富人相比了。四乡八邻的同僚们来瓦房里做客，让他觉得很有面子。

然而，住了不到一年，他们全家便又搬回到土窑洞里去了。因为冬天如果不生火，是根本无法住人的。而乡村里只有柴禾，没有煤炭，根本无法取暖。三间耗资巨大，最时髦也最中看不中用的当时的豪宅，最终成了骡马圈，成为村民们的笑谈。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谁要是背离了黄土的规则，梦想在黄土地上建天堂，谁就必然要受冻馁之苦。

黄土地是有生命的。它像父亲的臂膀和母亲的怀抱，给人以支撑，给人以力量，也给人以柔情和温暖。

这使我想到为什么这样小的地方，居然有小北京之称。相当多的人并非本地人，而是外来移民。据说，一村居然的九个省的人。就是因为这里有厚重嶙峋，漠漠无边的黄土。黄土的绵软慈善，经过千百年风雨的冲刷，形成了沟壑纵横，崎岖起伏的特点。交通闭塞，行路艰难，达官富豪，强梁才子，不屑一顾，但落难逃荒，走投无路的人，则将这里视为天堂。由于地广人稀，只要有一把老镢，一撮种子，便可以开荒种地，建窑置业，安身立命。甚至后来反客为主，成为这里的风云人物。

默默无语、广袤无边的黄土才是真正的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

记得还在故乡时，队里要在我家窑洞外边打一孔羊圈圈羊。刚打了一半，人们稍事休息时，突然看见从半空里掉下一个人来。定睛一看竟是马家四岁的小女孩。都以为这下肯定完了。因为从窑顶上到地面上足足有四五丈高。但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抱起来，才发现除了鼻子嘴巴里灌进去一点黄土外，毫发未损，原因是她正好掉在刚刚挖出来的一堆虚土上。她是在窑顶上摘一朵小花时失足掉下来的。

黄土以她博大宽厚的胸怀，永远在救助和接纳，她所给予生命的孩子。

由于黄土的绵软、宽厚和善良的个性，她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安全感。我们在穿窑洞刚倒出来的绵软的黄土上玩搬南瓜。就是坐在土堆的顶端，像和尚打坐一样双腿尽可能盘在屁股下边，头尽可能往下往前弯，双手伸后去抱住后脖子，整个像只圆圆的南瓜。然后往前一栽，就像一只南瓜一样骨碌碌地翻滚到沟底里。然后，毫发未损地又从土堆上爬上来现往下翻滚，看谁翻滚得和向上爬得快，而取决胜负。

不仅如此，那看上去一文不值的黄土还是医治疾病的良药。

东壁土和炉灶里的烧土被形象地称为“伏龙肝”的，可医治呕吐翻胃，疗效甚好。大人小孩不慎被劙破了手，不用止血药，也没有什么创可贴。只要用随地都有的干黄土捏成面紧紧按上去，便可立刻止住血，而且不会有任何感染。过去农村的女人坐月子，有条件的人家用草纸，一般人家都用东壁土研细，垫在月妇的下部，既能止血，还有消炎作用。用这种办法大人和孩子都非常安全。

漠漠黄土带给人类的好处是方方面面的。而这一切都在默默地、无声地工作着、奉献着，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提出任何形式的回报的。

一个女孩高考落榜，打工受骗，谈恋爱失恋，她终于承受不了种种打击，便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是黄土地的女儿，自然选择了无所不在的黄土作为自己生命的最后归宿。她从几十丈高的黄土崖上纵身一跃，向下坠去。但很快便被半山腰里生长出来的一丛椿树给挂住了。这种似乎是专门生长的贫瘠而险峻的黄土崖上，而且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树木救了她，给了她以重新思考生活的机会。她终于明白了生命和生活意义。这种从黄土腹地凌空生长着的生命，给了她生命的启迪。使她终于敢勇敢而顽强地像椿树一样活了下来，后来成为有名的蟑螂姑娘（养蟑螂致富的人）。

为什么椿树会偏偏要选择在这样几乎任何植物都不生长或无法生长的黄土峭壁上生长呢？是要逃避什么灾难，还是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有着无畏顽强，旺盛的生命力而去救助一个将要毁灭的生命？

她的生命是它给的，而它的生命是黄土给的。

黄土地是所有生命的共同母亲。

侵略者来了，我们可以在黄土的腹腔里挖地道，保护自己，消灭敌人；苹果丰收了，为以后在没有苹果的时候还能吃到新鲜的苹果，我们挖地窖冷藏起来。老鼠之所以敢与人类叫板，就是因为它完全可以凭借黄土地里四通八达的地洞来隐匿自己，四处出击。

不要抱怨黄土敌人不分，在爱护生命方面，它对所有的生命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们切莫以人类自己为圆心来划生命的半径。

兄弟俩在父母去世后分遗产时，父母留下了两处房产：一处是三孔土窑洞，另一处是三层楼房。霸道的哥哥执意要占据三层楼房。善良的弟弟拗不过哥哥，只得作出让步。哥哥只是将父母的口粮田作了一点象征性的补偿，便住进了高楼中。一家人非常高兴以为占了很大的便宜。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空前剧烈的大地震使哥哥家的楼房顷刻间夷为平地，而且还把正在家里做作业的儿子也砸进里面，几秒钟之内几乎家破人亡。而弟弟家的窑洞由于山势厚重，靠山牢固，纹丝不动，毫发未损。善良的弟弟将已无家可归的哥哥接到属于自己的土窑洞，安家落户，使他们全家渡过了难关。而且，经过这样的一场浩劫，哥哥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错误，兄弟俩重归于好，而且比过去更加团结和睦了。

黄土地不仅给处于弱势的芸芸众生带来了安全的庇护和生存的母基，而且还能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抚慰和强有力的凝聚力。

近两年来，随着城市建设的拓展，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令很多甘愿做房奴的人歆羡无比。纷纷卖掉平房瓦房，砖窑土窑，去购买楼房。殊不知，城市里用钢筋水泥拼命叠加，是因为他们找不到黄土，没有生存的根基和原生态。不得不去过没有根基的生活。而据报道中国长寿之乡巴马人所居住的茅草屋周遭的地磁是0.5赫兹，我们一般黄土地的地磁是0.2赫兹，而楼房的地磁是零。不仅如此，由于楼房过度装修而花钱买来的痛苦甚至是致命的疾病还少么？

巴马人喝着地磁水，吃着玉米粥，住着茅草屋，一日只吃两餐。过着简单但快乐的原生态式的生活。至今竟还有清朝光绪年间的人。这就是黄土地、大自然带给人类的福祉。因为简单，所以快乐，因为快乐，所以长寿。要想人生充满快乐和健康，就必须遵循心勿为形役，形勿为物役的人生准则。做外物的主人，而不是做它的奴隶。

据说，我所在区域即将建外环路，有动迁的可能。我面临着重新选择什么的住房的问题。我想起了在土窑洞里牙牙学语的童年；在自己动手用一百元钱建起来的土窑洞里苦读的少年青年。我决定购买土窑洞，实现生命的回归。不过，也应该适应现代生活的需要，加进去一点现代元素而已。让传统与现代有机地结合起来，使之达到既美

观又实用的效果。

于是，我发出去了广告，我在期待着能再次住在童年里去，回归到最原生态的健康而快乐的生活中去。

四佛国凡尘

晨曦从静穆中悄悄苏醒，当当的晨晨钟在寂寥的殿堂上敲响。袅袅地飘向曾经熙熙攘攘，即将熙熙攘攘，明天也一如既往而熙熙攘攘的漠漠尘世。

当一缕缕青烟从静寂的普陀山寺悠悠逸出时，寂寞的山麓便熙熙攘攘了起来。

做功的，打拳的，练剑的，打球的，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挤挤挨挨，摩肩接踵。

有的青春俊逸，亮丽多姿；有的老态龙钟，白发皤然；有的气宇轩昂，高蹈出世；有的畏葸萎缩，乞乞哀哀；有的腰缠青蚨，财大气粗；有的穷愁潦倒，食不果腹……

搢绅纨绔，款爷酷少，钱孙黎黔，鼓蚤强梁，丐首游鹤，鳏寡孤独……均云集天堂之脚，凡尘之旁，抬腿舒拳，弯腰展躬。尘世之音袅袅，天堂之钟悠悠。

或因练而聚，或因聚而练。边练功边说笑并不担心练之不当而走火入魔。边辐辏一样聚拢一起并不妨碍拽拳弄腿。练是借口，聚是目的：怕被遗忘，怕被孤立，怕被摒弃，怕被忽略。怕因遗而弃，怕因弃而寂，怕因寂而毁……

或相亲或相爱，或相敬或相仇。看看朝思暮想的爱人情人，睹睹或近或疏的亲友故朋，仰仰德高望重的师者长者，眈眈恨之入骨的仇雠宿敌。

聚是相对的，散是绝对的。短暂的聚是相对的，永恒的散是绝对的。是以，身聚不如心聚，心聚不如魂聚。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牵肠挂肚，多少思思念念，多少嗟叹嘘吁，均无须朝朝暮暮，相濡以沫；虎视眈眈，兵戎相见——只要有魂聚，何须有心聚；只要有心聚，何须有身聚。

真诚的散更优于虚伪的聚；真诚的心聚更优于虚伪的身聚。

捧一掬圣地的仙水，涤去一宿的梦靥和尘世的浊垢；歌一曲尘世俗音，荡走一腔囊秽和郁郁闷气。

佛国不以尘世的垢浊而放弃慈悲，尘世不以天国的神圣而远离佛地：相看两不厌，唯有尘佛间。

佛国与凡尘绝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凡尘兴，佛国旺；国运昌，佛运兴。佛国的香火要靠凡尘点燃；凡尘的灵魂要靠佛国慰藉。滚滚红尘中有佛之要旨，穆穆佛国里有红尘之意趣。用佛之要旨做凡尘之俗事，以出世之态度做入世之事业，何事不可为，何为而不成？

佛心无边，唯佑善人。

尽管红尘间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善恶尊卑，面对着佛法无边的神灵，莫不馨香祷祝，顶礼膜拜，但大慈大悲之神，绝不保佑作恶多端之人。并非所有的虔诚都能得到佑护：法眼圣明，唯佑善人。

心即佛佛即心即心即佛欲求佛先求心

讲的全是虔诚。但虔诚所求的佑护是有条件的：

因有果果有因有果有因种甚因得甚果

种恶因的人只能收到恶果：所谓咎由自取，自食其果，自蹈覆辙，自掘坟墓之人，神灵何佑之有？

一个作奸犯科，心怀鬼胎的人，在神灵面前无论怎样乞哀告怜，叩首喋血，岂可得到神之原囿？佛在心中坐，恶在手中操，恶果当须自食。在神佛面前口是心非的拙劣表演，只能是增神讥佛诮而已。

佛法无边，尘世无际。但尘世中的个体，犹如沧海一粟，极其渺小而短暂。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忽忽而已。

昨天还在广场上燕子似地跳跃，花样地婀娜，今天已吹吹打打为人妻为人母。昨天还颐指气使，呼幺喝六，今天已呆在街边看下棋，难得熟人一声睬。昨天还腰缠万贯，出餐厅进歌厅，挥金如土，今天已一瘸一拐，步履蹒跚，苦不时日。昨天还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不可一世，今天却老气横秋，日暮途穷，气息奄奄，悔不当初。昨天还吐故纳新，观音寺前练鹤功，今天已是一纸讣告贴墙上……

是红颜，终将褪去；是乌纱终将摘掉；是钱财终将散去，是恶因终食恶果。是生命终将消亡……终有千年铁门限，终需一个土馒头。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既然尘世人明白了人生之短暂，深谙了神佛之经旨，为何还要蝇营狗苟，包藏祸心，坑蒙拐骗，作奸犯科？如此污秽不堪，岂可得到神灵之护佑？何不以公心仁心德心律己，以热心诚心善心待人。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须知因有果果有因，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在心中。淡泊名利，善待人生，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人生苦短，为善唯恐不及，何遑为恶？善善恶恶，爱憎分明，佛在心中坐，为善自然明。也许我们上不了天堂，但绝不能做下地狱的事。

人生就是两个点的过渡。重要的是要把握好这种过渡，不偏不倚，不歪不邪，走好人生的每一段，每一节，每一步。

慈善为本，方便为门；与人方便，必然也与己方便。这是佛国的要旨，也是尘世的圭臬。

朝日蓬勃，山色绮丽。水光旖旎，垂柳依依。普陀佛国脚下暂聚的人：雄健者孱弱者，亮丽者丑陋者，高贵者卑下者，富贵者贫贱者，雄者雌者长者幼者，善者恶者游者居者……悉将散去，熙熙攘攘的滚滚红尘，只留下普陀山巅巍巍，普陀山寺幽幽，山湖之水涟涟漪漪……

《普陀山文化》主编点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长与短相对而言。作文，该短则短，可短则短。尺幅寸简之中，包容天地万象。所谓“纳须弥于芥子”，才是真功夫，大手笔。《佛国凡尘》，以滚滚红尘为舞台，依次展现浮生世相，炎凉世态，可耻可鄙，可笑可怜。文字含蓄隽永，立意孤高峭拔。虽冷眼旁观，却充满悲悯情怀，醒世觉迷，可与《红楼梦》曲文并读。

五窃粪记

孔乙己有句名言：“窃书不算偷。”，那么“窃粪”算不算偷呢？谁也不知道！

由于小学跳过两级，所以十六岁时，我便高中毕业了。还由于我们那时是春季入学，冬季毕业，毕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响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到只有户口，但谁也不认识的郊区农村去跟着社员掏茅粪。

十六岁的我个头已经长成，气力不缺，完全可以冒充成年人，队里也因此没把我们这批高中男生安排到女人堆里去挣半工，完全跟强劳力同工同酬。

我并非担心挑不动一担粪，只是细嫩的肩膀吃不消重力挤压。父亲给我到百货公司买了一副垫肩，这样既可保护双肩，还能保护衣服不至于很快被磨破。

天刚蒙蒙亮，掏粪大军便向城里进发了。我们十几个同学自动组成一伙，高成在最前边打头。他留着短而粗的小平头，方正的大脸，墩实的身材，脸上一脸蛤蟆疙瘩。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就是天地全不怕，他大声打着口哨，故意将粪担子横担在肩膀上，两只臭哄哄的茅桶子占了半个街道，逼得晨练的人们纷纷走在人行道上，有的还捂着嘴。

他象一辆坦克，又象舞着板斧的李逵，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则在后边象一队兢兢战战猫着腰跟进的小股部队，在他的掩护下进军。

有高成等人壮胆，我一颗胆怯发虚的心也渐渐踏实下来，狐假虎威地跟在掏粪大军的最后开始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理想生活。

然而，我独自一个人走街串巷，奔波了半天也没掏下一勺茅粪，新买的茅桶依旧清新如故，散发着木材原有的馨香。而别人大多已经掏了好几担了。

看着我依然崭新的茅桶茅勺，村里人是一脸的鄙夷和嘲弄，连连说这些刚毕业的学生娃真是没用，白挣农业社的工分。也有那同情的，说让工人子弟来当农民，真是遭罪，干嘛不给安排个工作呢？

看着同样是刚毕业的同学，他们一个个满桶的收获，我真是自愧弗如，暗自骂自己是孱头。可是，大家包括我都忘了一个事实：他们都有父兄亲戚，我在村里除了几个同学谁也不认识，他们跟着自家人去掏，自然获益甚夥了，我怎能跟他们相比！

无奈，我只好装了一天病，害得母亲又是为我熬生姜葱须汤，又是吃偏饭，不明白挺壮实的小伙子，为什么第一天劳动就感冒。

我知道这样下去是万万不行的，自己如果不能迅速融入这个群体，变成一个真正的农民，不仅在精神上要受到人们的歧视，仅物质上的损失也不小：一担粪一分工，十担粪就是一个工，五、六毛钱的分红，差不多能吃到好几两肉的。而且，不去干这种活，根本就没别的活干，大小伙子一个总不能让父母来养活吧。

我必须找一个合作伙伴，（实际上应该叫师傅的）。想来想去想起了我的初中同学牛明。他很善良、勤劳又乐于助人。人长得精精瘦瘦，也精明得像猴子一样。

我忐忑不安地找到他，生怕他拒绝，但他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责怪我为何不早说。他说他也想找一个同伴，因为一个人干总是不大方便。

我俩联手后的第一个目标是招待所。大门上自然不让进。牛明带我来到新华书店后院，围墙后边就是招待所厕所的茅坑。

我俩看看左右没人，他便踩着我的肩膀上了围墙，用扁担钩把两对茅桶全吊进去，让我在外边等着。

我提心吊胆地望着风，生怕有人进来把我们抓住。

一会儿，牛明又重新出现在墙头上，他用扁担将装满茅粪的粪桶一桶桶吊上墙头，又从外面吊下来。我双手接住放在地上。

等牛明吊完最后一桶，从墙上跳下来，我们挑起粪桶刚要走，书店经理、一个胖胖的戴着墨镜的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厉声呵斥说我们弄脏了他的墙和地，要我们给他收拾干净，还扬言要报告招待所的所长，把我们全抓起来。

我自知理亏，刚要去收拾，牛明给我使了使眼色，我俩挑起茅桶就跑，匆匆逃离了那暗藏杀机的险地。

就这样，在同学的帮助下，我挣到了此生第一分工分，折合人民币五到六分钱。

当我把茅粪倒进队里的储粪池里，拿到一分的工分票时，这才缓过神来：这哪是在掏粪，分明是在偷粪嘛！

“不偷哪能挣到工分！”牛明像个诸葛亮似地说，“难怪你一天没掏下一桶。”

他说，这城市居民大概为三类：一是近郊的农民，他们都有地，任何粪都是不让掏的；二是一人上班，家属在城郊有口粮地，也不让掏；三是机关的厕所，虽然个人不管，但单位并不让掏，专门给近郊的菜农留着，用茅粪换菜吃。只剩下少量全是上班的住户或公共厕所让掏，但那样的早叫人连茅底也快刮没了，还有人提着茅桶守在厕所旁边，专等人拉屎撒尿，只要有人上厕所就赶紧进去刮蹭点，要掏满一担粪是很费时的，所以，要想挣到工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偷，越是不让去的地方，茅粪越多。

“难道，难道他们这些都是偷来的？”我仍旧不大相信。

“你这个呆子。”牛明嗔怪道，“你不是担着又新又空的茅桶子把大街小巷的茅子都串遍了么？你能看见的不都是干茅子么？”

我恍然大悟，不得不相信他说的全是真的，也不得不佩服他偷粪的手段。想不到我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第一天就是学会偷粪！

我们偷粪挨斥的事很快让高成知道了，他连说我们太窝囊，要是他非甩开茅桶贱他一身不可，哪能叫资产阶级随便欺负贫下中农！

我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他曾经将把他堵在大门口的一个机关干部贱了两裤腿大粪，还威胁要揍他，吓得那人乖乖让开。让他劫走他们用来换菜的茅粪，既丢了菜又脏了裤，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牛明的鼓励和高成的激励下，我或单独或合作，屡屡窃粪成功，最多时，一天居然能挣到十五分。同时，也屡屡为这荣誉发出感慨：多亏地里长出来的是蔬菜，若是能长出猪崽，完全可以换来猪肉的。

难怪那些吃着商品粮，换着供应菜的人们，对我们这些粪虫们恨得切齿。

当茅粪偷掏得掏无可掏，偷无可偷时，我们又转入了第二号行动：偷掏鸡粪。

于是，我们放下粪桶，挑起了粪筐。

偷掏鸡粪可不比偷掏茅粪简单。

偷茅粪的对象一般是公家，厕所容量大，茅粪多。一般也不大管，只要不是专职人员，不从大门进，一般人员看见也不管。鸡粪可就不一样了，全是个人的，管得紧，轻易不会得手。这就必须有两个人合作才能完成。

我和牛明来到一个巷子里，先将担子放在一个僻静处。一人守着，一人鬼鬼祟祟去踩点。先看院子里有没有人，再看鸡窝里有没有粪。踩好点后，一人进去偷掏，一人在外边望风。在一座院子里不管偷到多少，都必须先倒在放粪筐的地方。那是担心一旦被抓住强行夺下，损失的只是这一筐的粪，否则，就可能把好几家的粪全让一家倒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牛明是一个勤快人，踩好点后，往往是他自己去掏，让我守着粪筐和我们的“赃物”。

这可不比掏茅粪好受。好多男女从我跟前走过，都不会忘记讲出如下动听的话：

瞧，偷鸡粪的！

不知又把谁家的偷了，像鬼似地防都防不住。

脸皮真厚……

我真感到无地自容，好像被当场捉住的一个窃贼。为了高中生的尊严，我只好远离那些臭哄哄的“赃物”，但又不敢走远，怕更大的窃贼——偷偷粪的，把我们偷来的粪偷走。

有一次，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奚落和侮辱，要求与牛明换防，牛明疑惑地看着我，以为我担心他吃亏，便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告诉我他踩好了一个点，四合大院，住几家人，但屋里都没人，鸡窝里有满满一窝粪，足够我们一次就掏满。

我欣喜过望，仿佛看到了我第一次出击的收获。便按他的指点，挑着粪筐，提着粪铲，鬼头鬼脑地走进一座四合院。

院子里阒无一人，静得能听见心跳。鸡窝就在门洞边，窝门大开，很好掏，离外边很近，便于撤退，而且粪很多，堆得象小山似的。

我高兴得像葛郎台见了金子，忙伸出粪铲狠狠撮了两铲子，第三铲子刚伸出去，只听见正屋台阶上一个清亮的嗓子愤愤地喊道：“我家的鸡粪不叫掏！”

我抬头一看，象被施了定身法似地动弹不得：我的同班同学王英正以吃惊的目光看着我，惊异地说：“是你？”

“我……”我胡乱答应着，不知该怎么好，脊背上如同芒刺在挠一般，像一个窃贼正绺钱包时被人扼住了手腕子。我的脑子在几秒钟内飞快地转了好几圈，迅速选择了三十六计中的最后一计，连王英招呼我到屋里坐坐都没理会，满脑子只有一个字：逃！

她是供应户，属于插队那一类幸运儿。当然用不着像我们这样做贼似地去窃粪了。那份优越感因为身份的不同而与我们泾渭分明了。何况她又是女同学，又是我们班的高材生……

我脑子里一片苍白，慌不择路地逃到我们藏匿“赃物”的地方，对牛明一说，他竟大笑起来，我责怪他踩点不仔细，弄得我狼狈不堪，脸面扫地，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给我设了个圈套，但我知道他一贯的为人，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只能算是一次失误。

从此，牛明便不敢再指望我了，他只得自己去偷粪，而让我去踩点。可是，踩点遭遇熟人的机会比偷粪更多，只不过，踩点可以找借口来掩饰自己，而偷粪是万万不能的。

等过了正月十五，这种令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捱过去了，我们开始往垣上送粪。

窃粪出卖的体力并不大，而更多的则是计谋和策略，而送粪则就全凭力气了。

村子虽然在城里，但大部分地都在垣上。一条陡陡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山路，曲曲弯弯蛇形而上，一长串担粪人像一只只巨大的蜈蚣紧紧贴在委蛇蜿蜒的山路上缓缓蠕动着，每一节都挂着两只粪桶，像拉风箱似地喘着粗气。滚滚的汗珠“叭嗒叭嗒”一颗颗滴进泥土里。因为坡太陡，谁也不敢息歇儿，一放下粪桶，就会倒去半桶，那样就会被扣去半个工。

一到空阔的垣面上，粪虫们便像抽筋似地将粪桶放在地上，横躺竖卧地倒地休息。这时，不识之无，却出口成章的管万子便抹着头上的汗水，大声说唱了起来，引得大家笑声不断，一身的疲倦似乎也被这令人发谑的民谣驱赶得无影无踪了——

不明起来掏粪，

出门碰见三愣；

三愣叫掏供应粪，

稠粪稀粪分不同。

供应粪，供应粪，

吃了馍馍屙得硬。

寻了三巷两胡同，

也没寻下一楞。

招待所里一圪令，

撮起却是狗粪；

还没拾掇干净，

叫所长打了一棍。

茅粪溅了一身，

也没挣下一分。

唉——

又气又实笑，

没衫没夹袄……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羊肠小道早已修成了宽阔的乡间公路，汽车都能上去。城里已是人满为患，也是粪满为患。四合院里常因为轮到谁家掏粪而发生纠纷，一担粪倒给一块钱也少有人给掏。乐意干的驴车一天竟能挣到大几十。而且，连地里也懒得倒，直接从桥上倒进河里，去污染河水。而城管将街面上所有的下水道口全都封死，因为月黑风高夜常有被茅粪逼得走投无路的住户们偷偷往里面倒粪水……

由偷窃粪变成偷排粪，不知是粪多了还是人懒了，反正城里人每到夏秋季节最发愁就是出钱也没人来掏茅粪……

窃粪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如今，交通四通八达，交通工具五花八门，即使是农村也很少有使用扁担的。手扶车，三轮、四轮乃至各式各样的农用车比比皆是，很少再有肩挑手提的人。社会的巨人正向小康时代急步迈进；农民和工人，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差别在逐步缩小。我们都走向了崭新的时代。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刚步入社会的第一天，第一次当农民，那窃粪的时代。它培养了我对土地，对人民，尤其是对下层劳动者的感情。它使我认识到了生存的艰难和残酷。同时更锻炼了我的意志，削减了我的虚荣心，使我在以后艰难的岁月里，能正视生活，也正视自己，去为着一种淳朴而纯美的东西笃笃矻矻，奋斗不息……

六故乡的神柳

我的故乡有一棵神柳，说它是神柳绝非妄言谬说，因为它的确有许多与众树不同之处。

树身非常粗壮，五个人都合抱不拢。树皮粗糙坚挺。树芯全空了，枯死的树芯块块碎落，呈琥珀色，随风落于树根周围，树冠早已不知去向，上半截象一个用树皮做成的粗大的粮囤。只有两根树叉，如桶一般粗，一长一短，一左一右，呈“丫”字形。短者伸向田地的上空，长的象一座天桥，跨过村路，伸向另一边的土地上方。树叉上有许多天然小洞，每当春天来临，里边经常住着对对黄鹂，啾啾和鸣，繁息萌子。

两根粗树叉上再无旁枝斜杈，只有许多翠嫩柔细如筷子粗细的嫩条，从粗壮糙实的粗枝上逸生出来，象一位光秃秃的老人头上生出的新发。随风飘拂，摇曳生姿，生机勃勃，翠绿欲滴。与粗糙古老的两根树杈形成鲜明的对比。最为神奇的是，它的叶子与普通的柳树叶完全不同：柳叶呈椭圆形，有铜钱厚，青翠嫩绿。上面隐隐约约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象用绿绒栽成，一片片，一簇簇，在嫩枝上摇摇曳曳。又象一个个娇嫩的娃娃，在老祖母的臂弯里嗷嗷待哺，格格哂靥。

嫩枝绿叶，隆冬不凋；四季常青，郁郁葱葱，蔚为奇观。

一老态龙钟，苍颜粹面；一娇嫩可掬，面如满月。一硕大无朋，一娇小玲珑。一粗一细，一绿一墨，相反相成，相映成趣。

不仅如此，它还有许多神奇的传说。

有一村民在耕地时，嫌天气热。就把上衣脱下来挂在树杈上。回家时忘了拿。回到家，妻子在做饭时，刚揭开水缸舀水，却看见水里有棵树，上边挂着她丈夫的衣服。吓得她赶紧让丈夫到地里取回来，等再揭开水缸时，树和衣服都消失了。村路在拓宽时，需要刨掉树，有人用锯子往开拉，但锯齿间吐出来的不是锯末，而是鲜血。吓得谁也不敢再刨，还烧香祷告，乞求神灵饶恕。路只好绕开树，在树前拐了个弯。有个女人从树下经过时，拣了几根树杈，准备回去生火做饭，但还没生着火，她便大出血不止。家人马上到神树下烧香叩头，乞求原囿冒犯它的女人。她很快便愈了……从此以后，它的神灵应验，让任何人都不敢伤其一枝一叶，因而得以保存下来。

这些古老的传说虽不能让人相信，但却使它象一位古老的神灵，威严地雄踞村口凌然俨然，庄严神圣，没有谁敢冒犯它。但它同时又是善良的：鸟儿在树上做窝，过路的人冷得撑不住，可随时钻进树芯里避风，它从来没做过任何责罚。

它又象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俯瞰着脚底下村庄里生灵们的饮食起居，冷冷暖暖，生生死死……

一副担架过来了，抬担架的人衣衫褴褛，汗渍斑驳，后边跟着拿暖瓶的，背饭锅的，差不多是半村的强劳力。一队出殡的过来了，披麻戴孝，鼓乐声声。纸扎成行，男女老少，阖村出动。其间大都并非亲戚。树底下的田野里，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地虽是各家分开的，但一到农忙季节，常常是全村都出动，这家做罢做那家，那最后一家春种秋收时的地里，往往能聚集起全村代表各户的强劳力。

平日里，从村里传来的声音，不是安宁的鸡鸣犬吠声，就是女人孩子欢快的笑声。

神柳和农家都在和平安谧的环境里生活着，没有争吵，没有哭闹，没有纠葛，没有攻讦和伤害，只有友爱互助，静谧温馨。象化外仙境，世外桃园。

这种和平安宁的生活，连血雨腥风的文革都未波及。庙被毁了，但没人敢动神柳一斧头。

后来，人们纷纷搬出土窑洞，在神树周围的地里建起了一座座漂亮的平房，男人女人西装革履，高跟旗袍，焕然一新。

古老的神柳依然在村中挺立着与崭新的村庄相反相成，情趣盎然。

一辆四轮从树底下过来了。那是两家因果园纠纷被对方打成重伤，帮忙的也都是自家人。几辆摩托车趁黑进村，每人摘了几袋苹果扬长而去。一辆警车号叫着开进村，抓走一个人：一家的羊群啃食他家的麦苗，他在麦苗上撒了农药……

哭声吵声打声骂声，每天都在大树下，平房里和电视天线下边传来，震得树枝都纷纷落下来。

村里的树也渐渐被砍光烧光了。不知道哪一天，也不知道是谁猛然发现这棵古老的神柳做家具不行，但烧火还是蛮可以的。枯干松散，一点就着。

于是，他第一个勇敢地对这株在村头不知生活了多少年的古老的神柳举起了斧头。

于是，这棵失去了神力，也不属于任何国家单位集体和个人所有的神柳，成了全村最好的劈柴，不用大锯，无须老镢，用家家户户均有的大大小小的斧头，你一斧头，他一斧头，很快便被劈得干干净净，其中还有两家因争抢而打破头的……

神柳象一匹瘸了腿、掉了牙的老角马，没有一点力气，听任被他们蚕食一空，很快便成了烟雾和炉灰。连一点树的影子也没有留下。毁灭它的所有的人都未受到任何责罚。大家都香喷喷地食用着用神柳烧煮好的鸡鸭鱼肉，过着幸福而富有的生活……

当我近日回到故乡时，神柳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连树根都没有了，但我仿佛看见那黑黑的坑里有丝嫩绿嫩绿的幼芽，正在顶破层层黄土的重压，顽强地向上潜滋暗长。一棵更加神奇的树不久便会繁枝参天，巨影匝地，郁郁葱葱，但它并非是一棵神柳……

七背

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

千遍万遍下功夫；

深刻的道理我细细细领会，

只觉得心眼里头热乎乎。

好象哪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呀，

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呀。

毛主席的语录指引着我呀，

我干起了革命劲头儿足。

这曾是一首流行歌曲，一首被亿万人人人传唱，家喻户晓的流行歌曲。而我就是唱着这样的歌曲，读着这样的书，不，是背着这样的书长大的。

童年的背影渐渐远去了，淡漠、迷茫、飘忽、模糊，许多都失去了记忆，然而，有些东西反而在岁月的尘封里愈加清晰、透亮，象一枚碧玉般牢牢地镶嵌在脑海里，并且时时闪着莹莹的波光。

而这块记忆中弥足珍贵，晶莹剔透的竟不是东圪崂的蝈蝈，也不是西五渠的神话，而是深奥莫测，风靡华夏的毛主席语录。

当我剃掉阿福那样的马鬃头，理成短而粗的小平头，背着书包走进刚刚建起的小学校时，正值全国大学毛著的时代。

从此，我们不再理会《乌鸦和狐狸的故事》，也不管那爱讲狼来了撒谎的小男孩。我们每天的功课便是背毛主席语录。

由于我功课好，记忆力也颇强，那些作为一个小学生来说，佶屈聱牙，尤如云山雾罩的语录，包括“老三篇”，“老五篇”竟能从头背到尾，甚至还会唱每一首毛主席语录歌，在全公社小学生背语录比赛中，我得了第一名，被定为“学毛著积极分子”。

李老师欣喜若狂。她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使我的汉语拼音学得非常标准，对背语录起个很大的作用，因为对不认识的字只需加上注音即可。

她深知她刚刚亲手草创的这样一所极其寒伧的学校出成绩之不易，回到学校天天给我加码，每天都要给我规定背语录的条数，逼得我走路，吃饭都在念念有词——她要争取在县里比赛中获得大奖。

院墙边有一口很深的菜窖，上边盖着一块青石板。那块青石板对我有很大的诱惑力：我先是在院子里手捧着语录边背边就地踱步旋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加深记忆力，但若在青石板上转似乎更能使懑顸的脑袋清醒过来。我边旋转边背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

“利”字还没出口，只听突然呼地一声，青石板被踩断了，掉下井去，我也随着石板向深深的窖底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瞬间伸出手扳住了砌在窖口的一圈石头，向在一旁修理牛犁的二叔大声呼救，手指间依旧紧紧攥着那本红灿灿的《毛主席语录》。

没大没小的二叔平日经常逗我玩。他曾拽住我的脚脖子头朝下吊在几丈高的窑畔里吓我，让我向他告饶或者哭泣，要不大骂也行。但他的阴谋从未得逞过，因为我从来不爱哭，也不会告饶，更不会骂人。这次他终于逮着机会了：这次可是我自投罗网。

我没有求他救我，只是如大了喊叫的分贝，他两只大脚直挺挺地立在我的头顶上，一双长有小肉瘤的眼睛幸灾乐祸地望着我，怪声怪气的说：“小积极分子，这下可积极到菜窖里去了。甭上来了，明天就能变成一只大萝卜，焯菜吃。”

我的双手越来越麻木，胳膊酸得没有一点力气，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而下边是青石板，手里扳的石头也快松动了，但我还是舍不得扔掉那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语录本。

等把我折磨够了，也担心真的出了危险，二叔这才把我拽上来。

恐惧感一过，我又在院子里念念有词起来……

我们的努力终于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我成了全县学毛著积极分子，当我被人抱着站在那把高高的椅子上，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奶声奶气地背着老师给我准备好的讲用稿时，我忘了几乎掉进菜窖的恐惧，忘记了苦背的艰辛，甚至忘记了我只有八岁，我的心兴奋到了极点。

活学还要活用。我们在讲用期间到拐子部帮助卸货、推车，回到村里，组织同学拣羊粪蛋，男同学用帽子，女同学用围巾兜着倒进集体地里，从而表达对集体的爱。而为了这种爱是可以不讲卫生的，这是因为我们受到一个全国学毛著积极分子的启发：他见到地上有一堆牛粪，一时由于没工具，他竟用手捧着送到集体地里，为了宣传毛泽东思想，我们将下地回来的人挡在村口，背不会一条语录就不让过去，而他们肩上正挑着一担沉甸甸的蒿柴……

当然，我们也会灵活处理，不会过分难为那些大伯大叔们，只教他们一些最简单的马上可以记住的语录，比如“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等等。

讲用持续了好长时间，我和我的学校都名声大震，在城里讲完，又到各村学校巡回演讲。

然而，乐极悲生，当李老师带着我从岢岚金小学讲用罢回到学校时，全校所有的同学竟不约而同一个都不来学校上学了。任凭她说得唇敝舌焦，也没有一家让自己的孩子来上学：全村人用无声的，文明的然而却是釜底抽薪的反抗，表达着他们的愤慨和妒嫉——他们宁可使自己的孩子成为文盲，也绝不允许我一个人出人头地，招摇过市。

李老师彻底绝望了：看着她亲手创办起来的一夜之间便垮掉的空荡荡的学校，她号啕大哭，整整三天茶米不进，任凭队长和我父母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眼睛哭得肿得象两颗桃子，嗓子都哭哑了。

我从未见到一个人会伤心到这种地步，而我，她唯一的学生又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李老师终于带着满腹的惆怅、痛苦和委屈，离开了那个小得可以折叠起来装进口袋里带走的小山庄，离开了仅剩下一个学生的学校。

她把她不用的书全送给我，嘱咐我到城里去找我父亲继续读书。

载着他的汽车渐渐远去了，滚滚黄尘淹没了我巴望的视线。我顿感心里空落落的，象失去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如果没有文革，就没有知青，自然也就没有老师和学校，我就根本无法上学；如果没有文革，我就不会大背毛著，不会因之成为积极分子，就不会引起亲友们的嫉妒和愤慨，学校就不会因我而垮掉，我也就不会再度失学了。

可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永远不会因此而在乡亲们中间，在同学中间变得孤立无援而憎恶这段生活。恰恰相反，它留给我的记忆永远都是灿烂的，美好的，多姿多彩而弥足珍贵的。它使我在毛泽东思想中，在老师和同样是学毛著积极分子的父亲循循善诱和谆谆教诲下，懂得了什么叫真，什么叫美，什么叫善。并以此为准则，规范自己的人生，同时，也锻炼了我的记忆力，培养了我对知识的兴趣和对书本的渴望。使我在以后漫漫的岁月中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给了我无限的乐趣。

我经常抚摸着奖励给我的精装本《毛泽东选集》，一种极为美好的记忆便油然而生。它象一颗璀璨的明珠，永远闪耀在我的灵魂深处，给我以无限的温暖和安慰。

李老师走后，不久，我便按她的嘱咐来城里去找父亲，继续我的漫漫求学之路。

童年的痛苦和惆怅是短暂的，稍纵即逝，而快乐却是持久的，我是大唱着当时最流行的一首流行歌曲走向城市的——

读一辈子毛主席的书，

走一辈子革命的路；

一辈子改造思想，

一辈子为人民服务。

毛主席的著作是革命的宝，

最高指示牢记住。

………………

八人在旅途

旅游是浪漫主义，旅行是现实主义。两种流派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拥有七六年产自行车和14吋黑白电视机的精神富翁，旅游永远是奢望，只能附庸风雅，妄谈雅人不屑的旅行。

为了生计上的不安分，为了疾病，也为了难圆的文学梦，偶尔不得不奔波于县城、省城和京城之间。草民寒士们一次简单的旅行所经历的酸苦辣咸，是缙绅富翁们一辈子都难以觅见的。

也许这正是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吧，愚人们的生活往往是丰富多彩的。

一部长篇作品的命运，一个尚未兑现的副经理头衔和寻医问药一种综合功能，将我推向了千里迢迢的旅途上，直奔祖国的心脏。

披着晨曦上车，迎着绚丽的朝阳风驰电掣，顿觉心旷神怡，旅游与旅行之泾渭立马混淆。自觉身价抬高了许多，以为是零团旅游观光客，金榜题名文曲星：小说定能出版，疾患药到病愈，副经理弄不好就能成副总理了。

然而，随着乌合之众成分的改变和增加，心旷神怡渐渐被心惊胆战所取代，所有的神经都马上紧绷起来，时刻得提防兜里的小钱和项上的小命，好似走进了雷区。

果然，五六条好汉蜂拥而上，旁若无人地在行李架上开包掏金，乌合之众们均鸦雀无声，熟视无睹，好象在看警察搜查毒品。

我的“好运来”以十五元的标价，随着贪婪的手向那位瘦瘦的主顾展示着里面丰富的内容：两块干面包，牙具和毛巾，以及一件曾经时髦如今卖老的军涤纶上衣。这使他很快遏止了我带给他的好运，一路搜查下去。

末了，男乌合们毫发未损，只有一女乌合被掳走坤包里的八十元大钞，掉了几颗麻痹大意的眼泪——招摇过市式的时髦往往是要以付出眼泪作为代价的。

这使我想起风险大利润也大的商业规则，这些廉价旅行者是不可能给风险如此小的投资者以丰厚的利润的。

好汉们带着他们微薄的剪径收入凯旋不久，我前排的那位女士回过头不眨眼地盯着我，使我莫名惊诧：凭我的身价和她的尊容，是极难产生某种陌路非想的。莫非她想打劫不成？

等一位衣着考究的白面小生拎着一件与炎夏日极不相称的厚夹克下车后，她才坦然告诉我，那人是小偷，早已在我身后窥探多时，她无法给我以提醒，只好盯着他使其无法下手……

原来如此。

我对她善良的用心表示谢意，但我说，我其实也发现他右臂上搭着的夹克衫朝我肩头伸来。不过，我兜里只有买车票剩下的十块钱，我是想以此为诱饵将他逮住的……

我幼稚的话还没说完，就引得周遭一片嘘声：抓住你将咋办？攮你一刀揍你一顿呢？把你拉到车下杀了呢？

愚人的谆谆教诲使我的脊梁骨上冒着阵阵寒气：是啊，你能怎么办呢？就算他是个乖孩子，愿跟你走，但这么多人都要事缠身，都怕耽搁误点，谁会同意跟你去公安局。何况司机是绝不敢跟你配合的：你是过客，他可是常客，拘上十天八天，放出来，等在路上，时间是极准的，还不要了他的命？而更多的可能则是因为这张大团结而要了你的小命——他的腰里别着凶器。

即使你真的不怕死，留个所谓见义勇为的好名声，可父母会为你痛不欲生，单位、学生，包括这此乌合之众们，均要付出多少沉重的代价呀。

盲目地，不讲客观条件地鼓动人们去见义勇为，是陷民于死地，为君子仁人所不忍为之的。我们从事任何事情都要讲成本和产出之间的关系，为了一个很不值得的事情而去献出宝贵的生命，是极为愚蠢的。为了十块钱去与一个歹徒拼命，除了说明你鲁莽蠢傻外，还能证明什么？

面对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后方的人对一个身处前线的人说要他们不怕死，是不道德的。

麻木不仁，装聋作哑，是一个身处险境的人最有效的保护手段。这是下愚者最聪明的选择。蠢人是在生活实践中渐渐变得聪明起来的。

乌合之徒们对我的冒险行径嗤鼻之声未息，两名手拿某公安局档案袋的人因售票员让其买票而强令司机停车。要他到公安局走一趟，说他勾结小偷抢劫旅客财物，要负刑事责任。

“见义勇为”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反而双臂交叉，幸灾乐祸地看着司机鸡啄米似地点着头，给真假难辨的公安说着好话。这位比小偷差不了多少的司机也该叫好好治治了：一出县界他就是孙子，一进县界他就是大爷。我亲眼目睹了他将一名半路上要解手的中学生扔到半路上，扬长而去。谁要是抓住小偷他绝对会把你交给小偷扔到半路上，让小偷要你的小命的。而在本县，他是无人敢惹的。

纠缠了足足一个小时，在乌合之众们的苦苦相劝下，两位“公安”才同意放行，但仍扬言要在半路上等他，返回来也绝不饶他。

在龙城坐夜车，于第二天上午到达北京。匆忙吃过早饭，先找到编辑部，通联室的人说，我的大作一个月前早已退回。我吃了一惊，想到绿衣使者可能不知又让谁转赠给回禄君了。

寻医问药马到成功——掏腰包的事总是最顺利的。而当我辗转来到北京化工学院，找到承诺给我介绍副经理的华夏文化艺术中心时，学院的人说，中心早被查封了，人也早抓走了。一伙文化骗子租用他们的房子行骗上百万元，详见《北京青年报》……

我发了半天愣，才算清醒过来，暗自庆幸没给汇几百元的报名费。但不知他们是如何查到我的姓名地址而屡屡给我下套的。已骗了我68元预骗费，只给了我一个有效期只有一年的采访证。

第二天，我带着诸多感慨回到了龙城。因误了本县的车，操着邻县口音的几个好心人说要回去，恭请我搭车。他们自称是邻县扶贫办的。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一脸的感激，随着他们来到湖宾饭店后边的招待所，上到四楼，几个人闲来无事，打起了扑克。这时门口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自称是内蒙古的到龙城来出差，在车上被几个人以打扑克为名骗了几百元，扬言要找龙城人报仇。领我进来的“好心人”立刻表现出一脸的义愤，指责他诬蔑龙城人，说要维护我们龙城人的形象云云。蒙古人不服气，坚持说被骗了，“好心人”则坚持说龙城人是不会骗人的。为了戳穿他的谎言，表示要当场试验。

几个人一起打牌研究骗子是如何骗人的，还押上了五十，一百不等的钞票。渐渐地，他们便很快骗到了对方的钱。几个人便动员我也加入，参加他们的游戏。

我这时才突然明白了什么。骗子二字立刻闪现在我脑海中，他们几个原来是一伙的，这是设了个圈套让我往里钻。我立刻推说我要去买烟，让他们先等等，便直奔楼下而去。

一路急走，一路想，这骗子是如何知道我的底细的，低头一看，包上写着“政协会议留念”几个字。上面有本县的县名——原来如此。

一想到这包几乎被骗子所利用，赶快将有字的一面夹在腋下，继续打听本县的车。

“你们县的车早走了。要坐就坐我的车吧。到了交口再换车。”石楼县的一名司机热情地对我说。

有了被骗的经历，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无奈地上了车，由于没有座位，只好坐在司机旁边的发动机盖上。

一路上那司机对我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但他越热情，我就越怀疑他居心不良：他谎称本县的车走了。骗我上车好多赚钱，然后把我扔在半路上。做贼心虚，不然何以对我假惺惺的？

一路狐疑来到交口县城，一下车，见到本县到交口的车，一打听，对方说，太原的车早就回去了。我愣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这才想起那热情的确是好心，是我妄加猜测错怪他了——

我们不要因为上过当，受过骗，就把所有的人都当作坏人；也不要因为我们周围站满了好心人，就把所有的人都当作好人。重要的是我们要有一双属于自己的发现的眼睛。

九旋貒子

我的故乡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尽管有贫穷和落后之说，但其方言很可探讨和研究的。比如我们把老雕叫花鸨，叫黄鼠狼为黄鼬等等。而在四大名著和三言二拍里经常能见到我们故乡的方言土语。我就此请教了一个语言学家，他了解了我们故乡的地理特点以后，肯定地说，你们所谓的方言实际上由于没有受到外来语的影响，保留了古代的语汇，属于宋元白话。

这使我非常惊诧，我仿佛看到在这里每张被西装革履包裹的现代人脸上，都充满了古老的沧桑。好象大家都仍旧生活在大宋王朝，正推着独轮车，缓缓地走进清明上河图里。

我们小时候，常常能见到一种小动物。它有着厚厚的皮毛，状似小狐狸。头上有三条纵向的白道道，穴居土洞里。昼伏夜出，以庄稼为食，因而成为村里人捕获的对象。大家都叫它“tuan′zi”，但字如何写，竟不得而知。后来，我在阅读《本草纲目》时，偶然看到有关獾的解释：猪獾，古名貒，甘酸平，长肌肉，味甘美，益瘦人，治上气虚乏，咳逆劳热，水胀下痢，久不瘥……

原来，我们所称的“tuan′zi”，是獾的一种，在明代的李时珍都称古名“貒”足可见其古老。也足见我们的所谓方言实际上是古代的官方语言，是古代的普通话。

恰如《本草》所言，貒子肉是兽肉中最为甘美的。油而不腻，嫩而不渣，细而不滑。尤其是貒子油，是治疗烧伤的圣药。常能见到那些旋貒子的人家屋檐下挂着一瓶炼制好的貒子油。随时可供伤者无偿使用。而且皮子还可做皮袄。但它又是危害庄稼的兽类，所以，它常成为村民们狞猎的对象。

每到深秋季节，秋收一过，场院都干净了，村民们也进入冬闲季节。貒子刚吃了一秋成熟了的庄稼，皮厚肉肥，均钻进土穴中，进入冬眠期。这时便是旋貒子的最佳时期。

只所以将捕猎貒子叫“旋”，是因为它穴居土洞中，洞很小，人进不去，必须用一种叫镚镚的小锄上下左右挖才能将洞口刨大，使人能顺利钻进去，不至于搞太多的无效劳动。这个动作，当地方言叫“旋”。

农家在冬天一般都是两顿饭，早睡晚起，很符合中医关于冬藏的养生理论。大家都象貒子一样能得到很好的睡眠和休整。所以，吃过早饭已到平时的上午时分。

刚吃过早饭，只听有人站在窑洞顶上扯着嗓子长长地喊叫了几声：

“旋貒子喽——”

这呼唤并非队长或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而是，随便什么人，只要有这种想法，便可站在窑畔上，这么长长地喊上一嗓子，于是，全村各户的壮劳力们，便自动带上工具，跟着那喊了一嗓子的人，到垣面上去捕貒子。

农妇们虽然仍忙于洗锅涮碗喂猪饲鸡，但忙过之后，也会去看热闹。小孩子们则早已迫不及待地跟着大人去添乱。甚至各家的狗也不约而同地跟在主人后边，撒着欢，跃跃欲试。它们也知自己的职责，就是捕捉从洞里跑出来的貒子，权利则是能吃到貒子的内脏下水。

这其实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劳动，而是全体村民参与的狩猎文化活动。是一种跟唱戏跳舞一样的娱乐行为，能收到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效益。

初升的太阳渐渐驱散了初冬的寒意。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白雾已然退去，使地上湿漉漉的，走上去有些滑腻。但沟壑坡洼里仍旧浮着丝丝缕缕的薄雾。山坡地畔里的草叶蔫蔫地披拂于地，叶茎枯萎灰白，全然失去了夏日的青葱茁壮。

貒子洞是早已侦察好了的：在前圪梁的沟底。

大家扛着工具，沿着一条羊肠小道，鱼贯而下，虽然路崎岖难行，但不必担心。因为无论大人小孩对这种山路早已象走平地一样的了，都是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

大概貒子也知道它们做了对不起村民的事情，便把洞挖在非常隐蔽的地方，以防止人们发现而伤害它们。

这窝貒子将它们的洞隐蔽在沟尽头的一丛刺槐后边，刺槐将洞口遮掩得严严实实，从上面往下是根本看不到的。

洞口居然有四五个，这也是它们的狡猾之处：有真有假，深浅不一。这五六个中只有一个是真的，是它们真正意义上的藏身之所。其余则全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人的。

即使是真洞也有深浅之分，完备和简陋之分。如果貒子多，组织又严密，有较强的团队精神，大家都勤劳肯干，洞就挖得很深，洞口虽然小，但里面宽阔复杂。

洞里有育儿室，卧室，储藏室，由于冬天没有吃的，它们几乎要准备好全冬甚至三季的食物。还有用来逃生和迷惑入侵者的假洞。这窝貒子肯定不少，足有七八只之多，是个大家族。大家边察看着洞口边议论着。

一个有经验的旋貒手，能根据洞口土堆的大小，新鲜的程度，以及洞口的貒子爪印等，准确地判断出真假洞口和里面貒子的多少。

判断好真洞口后，旋貒手先用铲子将洞口四周扩大，以便人能进去。等铲子的长度再也无法往里伸时，其他人则用锄头将土刨出来，然后，旋貒手拿着一只镚镚匍匐着象一条巨蟒一样往里爬。他一节一节地蠕动着。先是头肩背，渐渐地整个身子都钻进去了。只留下一双穿着百衲鞋的粗大的脚。

镚镚是一种比手掌还小的小锄头。它常常手来铲除小苗根部的草，也可用来在窄小的空间里挖土。

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挖土声和旋貒人艰难的喘息声。随着声音的渐细渐远，他的一双脚也无影无踪了。

几个身材瘦小的人则随着爬进洞里，跟在他后边用柳条簸箕往外捯土。由于人无法转身，簸箕上拴一根绳子，里面的人将土撮好后，扽扽绳子，外面的人则慢慢地倒着手将簸箕拽出来，倒在洞口边。

过了不久，里面的人侧着身子从洞里退了出来。他们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完全成了个土人。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上热汗涔涔地流下来，将脸的土和成一道道泥垢，象虫子一样沾满了脸颊。

他们刚出洞，另一班人马马上钻了进去。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拿着一盏马灯，亮亮的光照亮了里面的情景。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小镢头。这说明已经接近老巢，要用小镢头砸貒子。也可防止它们在走投无路时用尖爪利齿抓人咬人。

外里的人和狗围在洞口，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严阵以待。

我带着我家的大白狗，站在洞口不远处，它长得很高大，不时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又警惕地望望洞口。

它是全村最大最机警也是跑得最快的狗。捕捉一只逃跑的貒子，绝对没问题。

几个小时后，洞里传来兴奋的欢呼声：挖到了，挖到了，有好几只呢。随即传来貒子绝望而惊恐的尖叫声和旋貒人用力的击打声。外边的人也紧张了起来。

突然，一只貒子倏然从洞里窜了出来，从人们的胯下钻过去，迅速向塬面上跑去。几条狗紧随其后追去。

我家的狗跑在最前面。它四条腿一跨一跃地向前飞奔，矫健的身躯一伸一缩，象一道白光倏忽一闪，很快与貒子缩短了距离。终于在一个土坎前追上了它。将它扑倒在地，随后赶上的狗一涌而上，那只貒子便被咬死了。但狗们并不敢分享它们的战利品，它们很自觉地卧在一旁，一动不动，等待人们来处理。随后赶来的人们提着鲜血淋漓的貒子回到洞口边。后边跟着淌着涎水的几条颜色各异的狗。

等我跟着白狗走到洞边时，旋貒子的已经出了洞。他们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已被打死的貒子。有一个人的手指被咬破了。正有人往他手指上擦马齿苋来止血。

等日过中天时，人们扛着貒子，拿着工具，兴高采烈地返回村里。

在场院里，人们将貒子开膛破肚，宰杀完毕，按全村各家人口和多少和大人小孩的比例平均分配貒子肉：无论参加的或不参加的，出力和不出力的，都能分到战利品。这种很有点共产主义式的分配原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没有谁来改变过。更没有什么人觉得有什么不合理或不公平。

貒子皮则归旋貒者所有。早已垂涎三尺的狗们则分到下水和内脏，在院畔里你争我夺地抢食着。

一会儿全村各家屋里都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剁肉声。那声音是那样铿锵、欢快和和谐。

庄户人平日里根本吃不上一点荤腥，喂猪养鸡也是为了卖钱来换取日用品。所以旋貒子，用貒子肉做饺子吃，不蒂于过一次盛大节日。几个人一场辛苦即能给全村带来一顿丰盛的美餐。做者开心，享受者快乐，不必感激，不用交换，无须花钱。谁也没觉得付出了什么或失去了什么，吃了多少亏。只要大家都享受到就好。一切都是那么顺顺当当，自自然然，平平常常……

不久，扑鼻的香味从各家各户的窗棂间飘逸出来，弥漫全村上空，使整个村子都沉浸在馨香四溢的美妙氛围里，仿佛是过大年春节。

从那以后，我离开了小山村，再也没有见过那机警的貒子，没吃过貒子肉做的饺子，更没有闻到那扑鼻的香味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的发展重新回到了对人们生活环境的重视。与各种生命和谐相处，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那些所有的动物，可爱的或不可爱的，凶猛的或者善良的，高大的或者幼小的，都成了保护的对象。其中包括我们过去冒着生命危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打来的猯子，也成了三有动物，成了保护的对象。虽然它们有时毁坏庄稼，但同时也食用啮齿动物，它们对人类所做出的贡献，远远大于它们对人类的索取，并非是危害人类的动物。所以，无论谁再次见到它们，再也没有人去刨它们的老窝，取它们的性命了。也因为我们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享受食物的范围越来越大，质量越来越高，也没有人再去想吃到可爱的小动物的肉，来满足自己的饕餮之欲了。这是我们人类社会最大的进步，可喜可贺。但愿我们所有的人，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欲，去伤害那些无辜的小动物吧！

十上善若水

天气祈寒。凛冽的北风象把哪根神经扭曲了，打着旋在天地之间疯狂地飞旋着。电线杆子象痉挛似地发出阵阵呜呜的狂呼，似乎是在为风弹奏着激越的乐曲。雪与风进行着舞蹈式的亲吻，互相上下翻飞着在阒无一人的城市上空作着各式各样的造型，向大地俯冲下来，将天和地混蒙连接起来，最后象一个舞蹈家跳累了一样，静静地躺在大地上作着凤凰涅盘式的休憩；用渐渐消弭的躯体给干燥的土地带来洁白而冰冷的润泽。

我骑着一辆红旗牌自行车，象一个逃犯似地向前急驶。天空飞舞的雪花扑在我的脸面上，打得我睁不开眼，黑漆漆的夜完全被漫天飞舞的雪花映得成了一片蒙顿的白。静宓的街道，关闭着的商店，兀立着的电线杆子，都清晰可见。但密集的雪花阻挡着视线，只能看到天地六合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

夜，已经很深了。街上阒无一人。林立的楼房象古堡一样矗立于街道两旁。我象走进了中世纪的古堡里，又象在沙漠里移动着的一颗沙粒，孤寂渺小；阴冷、恐惧，一齐向我袭来。除了呜呜的北风，就是车轮碾轧雪花的沙沙声。

由于近几年社会治安形势恶化，拦路抢劫，甚至杀人越货事件时有发生。社会上谣诼纷攘，人心惶惶。平时一到晚上十点以后，街上便少有行人，何况如此恶劣的天气。整条大街上除了我象一个天外来客一样踽踽独行的身影，好象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活物了。

由于正值其中考试，晚上加班阅卷，阅完卷已到午夜一点多了。同组的老师都住学校家属区，只有我一人住在城外父亲所在工厂里。

谣言比事实更可怕。我一个刚过弱冠的小伙子，才步入社会。既无钱财，又没仇雠，更没色相。对任何歹徒都是没有诱惑力的。对人生社会是不应该有什么恐惧感的。但社会上种种恐怖的传闻，让我藏在办公室都不寒而栗。何况现在行走在似乎只有鬼蜮才出没的天气和时间里。虽然有羊汤和饼子垫底，但一点也不能减轻和安抚我精神上的恐惧。头皮一阵阵发麻，心也怦怦狂跳着，脊梁寒气直冒，只有眼睛透过模糊的眼镜不时扫视着左右隐秘的角落，双脚拼命蹬着脚踏子，只想尽快脱离这恐怖的环境，回到安全而温暖的家里。

走过街道，上了公路，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野，连个人影子也看不到。此情此景，此时此地，只要没有别人，这世界就一点也不可怕了。我狂蹬的双脚也渐渐慢了下来，心里坦然了许多。甚至涌动起“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美妙意境。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充满了浓浓的诗意——有谁能在深夜一点，在空旷无垠的天地间，独自欣赏到这漫天盛开的晶莹剔透的凌霄花呢？

在八十年代，这种小城市里商业活动少，一到夜里十二点，所有的街灯、路灯都要关掉，所以凡是有急事的人，尽可能要在十二点以前办完。否则，出门就只能摸黑走，就象住在乡下一样。好在雪白的雪野弥补了没路灯的不足，凡是白色以外的任何物体都黑白分明，清晰可见。这也印证了福祸相倚，悲喜交互的道家哲学。

这一伟大的哲学思想在我的心境放松了不到五分钟之后，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离面粉厂不远处有一个丁字路口。岔道直通东面的堆景山上，是歹徒逃遁最方便的捷径。以往的很多抢劫案件均发生的这一带。只要走过这一段，一过古城桥便到了家里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蓦然发现，在丁字路口的电线杆子后边，有一个黑黑的人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怦怦的狂跳了起来。蹬车的脚也慢了下来，脚脖子也软得象没有了筋骨。

怎么办？返回去？很快就要到家了。返回去的路更远。更难免发生更大的不测。迎上去？万一一个闷棍打来，这二十来年的脚步也就彻底被划上休止符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凭着我娴熟的车技和不菲的力气冲过去。就象越野车冲卡一样，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时，一闪而过。毕竟这种半自动要比原始化的速度快得多。

我一咬牙，俯下前身，使出全身力气，拼命蹬着脚踏子，车子象加上马力的摩托车一样向前急驶。我低着头，尽量不敢看电线杆子后面的动静，生怕一分神，脚下一打滑，被抓住打个半死。因为不久前，父亲厂里的一名工人，就是在骑车经过这儿的时候，电线杆子后面走出两个人，让他站住，他凭着有自行车壮胆，没予理睬，拼命骑车飞奔，不料因用力过猛，竟把链条给蹬断了。两个歹徒冲上来对他一顿暴打。搜遍全身也没搜出一毛钱，更让他们愤怒异常，又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趴不起来……

但愿链条不要断，但愿脚下不要打滑，快点快点，快跑……

我心里默念着给自己壮胆的咒语，使出全身力气蹬着车，电线杆子在路西，我则是在路东，那人要冲过来还得有几十米的距离，就在这一瞬间，我是有把握把他甩在身后的。

毕竟我已有十年的车技了，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我便骑着车一闪而过。把电线杆子和电线杆子后面的人也甩在了车后……

“祥子，祥子……”

一个低沉却是强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寒冷而恐怖的子夜里象一股暖流，立刻传遍我的全身，我象遭到电击似地骤然停下脚步，下了车，掉传身僵立住动弹不得——

是父亲！

在这世上，除了父母是没有人知道我的乳名的。这个名字只有在家里时，也只有父母才这样称呼我的。

父亲从电线杆子后边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棍三四尺长的木棒，头上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足见他已在这个极为危险的地方呆了多时。手上仍紧紧攥着木棒，连双手套也没有戴。

我推着车子迎上前去，声音打着颤叫了一声；“爸……”，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两行不听话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了眼眶。

我害怕被他看见，借着擦拭眼镜上的雪，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这么恶劣的天气，这么危险的地方，黑天半夜的，您怎么守在这儿？也不怕冻着，还有坏人……”我责备道。

“唉，我老了，啥也不怕了。你还年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放心不下呀。”

他淡淡地说，清癯的脸上一脸的坦然。他的眼睛眉毛和鼻子上都是雪，高高的身材，也由于浑身上下堆满了厚厚的积雪而显得有些臃肿，一身雪白。完全成了一个雪人。也许是匆忙，也许是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连一只帽子也没有戴。几乎没有什么头发的头上顶着厚厚的雪帽子。

在这样一个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恶劣的夜里，他竟这样坦然镇定、勇敢和坚强。仅凭着手里的一根木棒和年逾花甲的衰弱的身子，迎接着肆虐的暴风雪和心怀叵测、神出鬼没的歹徒恶魔。忘记了自己的渺小、孱弱和孤独无力，甚至连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全忘记了。一切只为了儿子，为了儿子的安危。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在冒着随时都可能遭到歹徒袭击的极其危险的地方，在一根电线杆子后面足足呆了好几个小时……

他不便到儿子工作的地方去打搅儿子的工作，但又放心不下，担心儿子的安危。只好选择在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丁字路口，以弱小苍老的血肉之躯，与看得见的恶劣的大自然和看不见的人类的魔鬼对峙着，用孱弱的身躯护卫着儿子的安全；而有着交通工具、骑车飞奔的儿子却惶惶然竟把隐匿在电线杆子，保护着我的父亲当作了害我的歹徒……

至此以后，父亲戴着一身雪的伟岸的身影象一座高山一样永远屹立在我的心中。鼓舞着我也象他一样去迎接着人生的风风雨雨。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那对父亲大山一样的大爱所表达出真挚的感情，而有关父亲和被我平日里忽略了的父亲的一切从我心中唤起，开始留心与我朝夕相处的父亲和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祖母很年轻的时候便去世了。留下三个儿子。作为二儿子的父亲当时只有七岁。祖父便把他们全都送了人。父亲被送到邻村崔姓人家当了养子。父亲的苦难也便从此开始了。

本来，养父母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父亲是他家唯一的儿子，理应百般呵护才对。但由于不是亲生的，便把他当奴隶一般役使，让他受尽了磨难。

崔家村是个偏僻的小山村，全村只有十几户人家。人少地多，但土地贫瘠，广种薄收。所以村里人都抱着“不种百亩，不打百斗”的拼命精神去种地。大量耕种着大片年年歉收的土地。

继祖父是全村公认的种田全把式，而花了三斗米买来的父亲，他唯一的儿子就不得不成为他唯一的助手。

春天，两头被养得膘肥体壮的黑驴，拉着犁铧翻着地，继爷爷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扶着犁铧把，吆着驴。刚过八岁的父亲，胸前挂着一只点种袋，抓一把玉米种子，往犁沟里点着。每点一粒种子，还必须用脚踩下去。手和脚的动作必须配合一致，做到默契和协调。否则，不是没点上种，就是没踩进去。年幼的父亲很难把手与脚的动作协调起来。何况动作还必须要快，必须赶上两头黑驴前进的速度。

尽管他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不得不出现一点差错。

由于土地暄虚，黑驴行进的速度非常快，父亲便与之拉开了距离。他害怕因此而挨打，不得不加快速度。等赶到吆着牲口的继爷爷身后时，由于脚步跨得太远，左脚没有把点下去的一粒种子踩进土里，继爷爷回过头，没说二话，举起鞭子就在他背上抽了几鞭子。衣着单薄的父亲背上顿时绽起又红又紫的几道棱，痛得他呲牙咧嘴，但他没敢哭。因为一旦哭了，等待他的还会有更多的鞭子。

直到收了工，继爷爷扛着犁具、吆着他的毛驴回了家。父亲没有回去，一个人坐在地畔里，面对着深不见底的沟渠，一声声喊着他永远也不会再看到亲娘，放声大哭，哭泣他的孤独无助，忧伤和恐惧。他苦难的永远也没有出头的日子……

因为他的养父打他的牲口也没象打他这样的凶狠！

当父亲向我讲起自己这段童年苦难的遭遇时，听得我感慨唏嘘，而他却一脸的平静。就象讲着与他无关的别人的故事一样。他只是觉得奇怪，他的父亲为什么吆着毛驴犁着地，并没有回头，怎么就能发现他没有踩着那一粒种子呢？他那时只觉得可能他后脑勺上长着一双隐形眼睛，否则，他怎么就能看见他仅有的一点失误呢？

从那以后，父亲的脑海里时时浮现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无论他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做得最好，因为他能感觉到半空中时时都有一双令他胆寒的阴森森的眼睛在盯着他，时刻都可用打驴的皮鞭对他作出反应……

一个年幼的孩子，不仅一年三季都要跟着大人在地里劳作，即使是在冬天农闲季节，大家包括祖父都休息下了，也不让他闲着。又让他做家里的只有女人才干的活。

奶奶从破衣服上剪下很多破布条扔给他，让他洗干净，在灶台上焙干，然后，再一条条地用手抻展，压在石头底下，等到夏天时抹袼褙，做布鞋。而在他用一双小手一点点地做着这些女工才做的活时，他的姐姐，祖父的亲生女儿却在一旁嗑着瓜子监视着他，防止他偷懒……

在这种全家齐心协力用威吓和皮鞭的打压下，父亲自小不仅是种田的好把式，而且还是做家务的全把式，各式各样的饭菜他都会做，而且比他的姐姐还做得好。

直到父亲长大成人，结婚成家，他才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放了出来，一心一意地跟着祖父种地，但把家这个火坑却留给了可怜的母亲。

除了做好所有的家务，每天临睡前，母亲都要过去把公婆的被褥铺好，将尿盆端进来放好。直到等他们全睡下了，自己才敢回到自己屋里去睡。天不亮就得赶快起床，过去为公婆倒尿盆，叠铺盖。做好饭必须双手端着递到跟前，稍有怠慢，巴掌拳脚甚至擀面杖就会劈头盖脸打上来，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尽管父母象奴隶一般地辛勤劳作服伺，还是难以讨得养父母的欢心。等父母为全家积攒下大量财富，粮食成囤，驴骡满圈时，祖父母为了让他们的亲生女独霸家产，便找了个借口，给父母定了个“忤逆不孝”的罪名，找来奶奶的弟弟、父亲的舅舅，把全家扫地出门，空着双手赶出了村子。

老舅是当时方圆百里有名的恶霸。他的职务是乡长助理，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官职，但县乡村三级政府都离不开他，所有政府办不到的事，他都能给摆平。尤其是税收，只要交税人一听到他的大名，再贫穷的人家即使是倾家荡产也要交齐，否则，全家都有性命之忧。只是在新政权建立后，他便被定为恶霸，而被枪决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人惧怕的舅父，可怜的父亲明知是下的套赶他，但哪里还敢有什么辩白。因为按当时的族规，犯“忤逆不孝”的人，完全可以被乱棍打死而不必负法律责任的。

即使如此，也不能只让他空着手走，还必须承认是自己犯了大错，要乞求宽恕，才可决定是否要被处罚。

无奈，父亲只得倾全家所有，办了丰盛的酒席，和母亲穿上只有过年敬神时才穿的红袍子，摆上香案，跪在他们的舅舅面前，头上顶着斟得满满的酒盅，向他请罪，请求他看在孩子还小，要亲人抚养的面上，饶过他这一回。

老舅象一尊神一样端坐在香案后面，接受了他的跪拜乞求后，把他大骂一场，宣布把全家赶出村子，永远不得再回来。

父亲也知道只要他苦求，他的养父和舅父是不会取他的性命的，目的只是要把他赶走。他只得带着全家四口人，流落到外乡一个更加偏僻的小山村里去开荒种地，以求得全家人的活路。

也许是父亲的真诚和善良感动了上苍而否极泰来吧？全家却因此而因祸得福，父亲带着全家在荒无人烟的异乡开垦荒地，躲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的袭击，而不至于使全家人因饥荒而亡。

我自己就出生于父亲逃荒中的异乡。

然而，等到祖父母把所有的财产全给了他们的女儿，他们自己也年老体弱干不动活时，这才想起了他们的养子，那被他们扫地出门的一家人。需要他们的赡养和扶助，三番五次地托人捎信，让父亲回来。

父亲面临着非常痛苦的抉择。很多人劝他不要回去。面对这样不仁不义不慈不善，并且把他们全家扫地出门，分光了家中所有财产的父母，根本就没有责任赡养他们。因为所有的财产全给了他们的女儿，只给父亲留下几孔破窑洞，让他拿什么来赡养他们？

但大仁大义大爱无边的父亲，还是尽释前嫌，又搬了回来。象所有的亲生儿子一样，为虐待了他半生的养父母请医问药，端茶送水，直到寿终正寝而安葬了他们。

我直到四岁时才见到了自己的祖父。他已是个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老人，一点也看不出他手持皮鞭，抽打父亲时的凶相。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有这样的品格？为什么要用自己博大精深的爱，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去无私地赡养伤害过他的人，尽管那人是他的父亲。

父亲说因为他是水命，水就是要无私的给予所有的生命，让所有的生命通过水的滋养而茁壮成长，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吧，因为他特别爱栽树，而且成活率特别的高。父亲非常喜欢种树，尤其酷爱栽梨树。他说他是水命，每栽必活。据他说，是被后堰村那个著名的算命先生算过的，非常准。他在自家的窑前屋后，地头沟洼，栽种了无数的树：从可食的桃杏李梨，核桃、大枣、葡萄，到可用的楸树、槐树、柳树等木材树种，应有尽有。更为重要的是，别人栽种树木还有个成活率的问题，而他栽的树却没有这个概念，几乎是每栽必活，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不管是好地还是孬地，甚至不管是为自家栽还是给别人家栽的（因为他栽的树成活率高，想要栽树的人家常常请他给他们栽树），均能毫无例外地茁壮成长。

这从属于我家土地的名字：枣树洼子，梨树圪壩，核桃树崾子……就可见一斑。

村里没有地主，因为土地实在太多了，只要肯劳动，有一把老镢，就完全可以解决全家人的温饱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去给别人打短工，当长工。全村唯一的管制分子并不是地主，而是民国时期的村长，即所谓的“伪村长”。

这给属于水命的父亲酷爱栽树的特殊爱好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只要有空闲，他就抲着一把老镢，到自家地里的沟峁塄畔，边角洼垴，四处栽种木材树和果木树。尤其是梨树栽种得最多。因为梨的产量大，成活率高，好管理；别的树大多是花花点点随地势栽种一些，而梨树却是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栽种的，成为很大的的一座梨树园子。

当春风象一只娴静的白鸽，悠闲而悄悄地迈进小小山村时，小山村似乎还没有睡醒，猫冬的人们似乎还没有从暖洋洋的土坑头上伸个懒腰走出门洞，去到土里刨食。因为还没到播种的时节。接下来的便是最为繁忙紧张的春播了。在这非常难得的空闲时节，人们大多还在家里烤得吃山蔓菁时，父亲却抲着老镢到梨树圪壩栽树圪了。

我也抲着几株梨树苗，煞有介事地跟着去添乱。

春日的阳光暖意融融，和煦的光点在大小各异、形状迥别的树木身上跳荡着；刚刚变绿、含苞待放的苞蕾像一个个在胎盘里成熟了的婴儿，急不可待地在期待着呱呱坠地的时刻。尖尖的花蕊似隐似现，象躲藏在门旮旯里逗你玩的顽皮的孩子。

那高大魁梧、树冠如一把把巨伞的老树，树皮粗糙黝黑，树枝虬曲蜷布，象一座座挺立的古塔，雄浑挺拔，直指蔚蓝的天空。形状迥异，向四面八方分布的密密麻麻的树枝，把婆娑的阳光分割成支离破碎斑驳的印痕，若浓若淡地映衬在树下的土路上，好像路上也有一株硕大的黑白相间的平面树。沧桑的身躯在风雨无数次的剥蚀中，粗粝黑黢，却如一个刚健矍铄的耄耋老人，似乎越老越挺拔，挺立如铁，硬朗似塔。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古老粗壮的大枝上，竟生发出一些细如藤条，翠绿如茵，壮若草蛇，；细软的枝条，表皮上似乎还有一些细微的绒毛，与粗大黝黑的大枝对比分明，一如在老爷爷膝下撒欢嘻闹的曾孙子。

有的树，树枝刚健粗壮，满眼碧绿，如稳健刚劲的中年人；而那些随风摇曳的半大梨树则如风度翩翩的青年，潇洒自信；刚栽上不久的小树却如朝气蓬勃的少年，欣欣向荣，茁壮成长。

梨树圪壩就象只倒挂着的鸭梨，上大下小，越往下越逼仄，上面已经载满了树，只能向下发展了。而且树从上面到下面象论辈分一样，越往下越小。父亲栽的小树苗已然快到地头了。恐怕再以后就栽不下多少了。

父亲灵巧的双手在空地上挥舞着镢头刨着鱼鳞坑。暖洋洋的阳光在他沧桑的脊背上跳跃着，雪白的汗衫，把泛青的梨树映衬得分外青葱。他完全没有农民栽树种地时惯常的劳累凄苦的感觉：挥洒自如，刨挖仔细，就象画家在画幅上作画，诗人在白纸上写诗，作曲家在悠闲地弹奏着自己刚刚创作的一部优美的曲子。因为他做这些并非完全是为了生计，完全就是因为爱好：看着在自己手中诞生的小生命，沐浴在阳光风雨中，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茁壮地成长，并结出丰硕的果实来，那种成就感，自足感，就象诗人的诗被无数人朗读传唱一样，快乐，满足，自豪，骄傲……

一不会儿，几长溜规格相同，间距相当，大小一致，如同尺子丈量过一样的鱼鳞坑便刨挖好了。湿漉漉的泥土象浇上油，细腻黏粘，暄虚肥沃，在这样的环境中，树的成活率当然是极高的了。

父亲坐在镢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换成圆头铁锨在鱼鳞坑里挖小坑，我则在他挖好坑后，抲起小树苗根朝下放进小坑里双手扶好，父亲则小心翼翼地把挖出来的黏湿的虚土填埋进小树苗的四周，再慢慢地用脚踩踏瓷实。

栽好后，父亲站在地畔边上，前后左右反复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脸上露出不可名壮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此后，父亲每隔上几天，总要到梨树圪壩上看看自己新栽梨树是否成活了。如果没有，就要及时补栽。当每棵小树都成长得健壮时，他才会放心地不再察看了。

当中秋节一过，满园的梨树上，金色的果实一层层把粗大的枝丫也压得低头弯腰时，全村人在吃过月饼后，便阖村出动，不约而同地来到我家的梨树圪壩，帮助我们家摘黄梨。男女老幼，摘的摘，装的装，运的运，一个上午便可把偌大的一个梨树园子里的金梨摘得净光。只是，属于我们家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大多数都被村里人拿回家去了。全村每家人拿的梨要吃到每二年的春天。有的甚至吃不了，晒成梨干片，当第二年上地干活的干粮。

我对此大惑不解：这不成了电影上讲的“吃大户”了吗？不知为什么全家人要让别人白白采摘自己家的金梨。我问父亲，他说，咱家吃不了，不送人，不是全烂了？我说，那为啥还要继续栽呢？只要够咱吃的不就行了吗？他沉吟半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个侯孩儿，解不下就不要胡问。”

但我一定要弄明白的，不然我就再也不会跟着他栽树去了。

有次，在表叔家里，我终于听到了有关我家的梨树以及父亲和梨的故事，听得我一惊一诧的，象听着一个惊心动魄的神话。

原来，这园子是我祖上就有，不知过了多少辈了。只是到了父亲这辈，才把它建设得更加壮大了。因为父亲对栽种树木有种特殊的爱好。甚至树之于他，就如同是儿女父母。尤其是梨树栽得最多。因为桃三杏四梨五年，要吃核桃七八年。核桃树挂果太晚，人们不愿等得太久；桃杏虽然生长周期短，但由于难以保存，只能当时就吃完。所以，处其中间的梨还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它虽不象核桃那样保存得长，但只要有菜窖，就可以保存到第二年，而且产量大，所以，梨往往是各种果品中的最佳选择。

我家的梨园子是全村最大的。但梨下得多了，全家人根本吃不了。只得送给全村人。因为那时也没有商品经济的概念，尽管家里穷得连买盐的钱也没有，但谁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卖钱。当然也许政府就根本不允许去卖的，说那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村里人给得多了，也不好意思白吃，就常常用别的东西给予我们，作为回报；也不好意思让我们去送，于是，就不约而同地一到下梨的时节，就自发地帮助我们来下梨。然后，按需要自己拿走需要的梨。完全是一种共产主义的分配原则。剩下的才是我们家的。渐渐地，由不好意思到完全把我们家的园子当成是全村人自家的园子了。反正不拿白不拿，不拿他们家的梨也得往沟里倒的。谁也不明白父亲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出力不讨好地干这只付出没收益的事情。

大跃进大炼钢铁时，人们以为我家的园子这下保不住了，但由于村子太小，不可能组织大规模的跃进运动，公社便组织强劳力到阳头升的花果山炼钢铁去了，因为那里的树最多。于是，全村包括我家的树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没有被伐掉一棵。祸水东移，让梨树逃过一劫，也使视树为生命的父亲逃过一劫。

然而，大跃进还没有结束，大饥荒便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全村人都上食堂，谁家的烟筒里也不准冒烟。地里种的东西不让吃，也因为没有壮劳力来收，几乎全部烂在地里了。人们饿得皮包骨头。外村时常能听到饿死人的事情。但此时，平日里谁也不看好的、说父亲是没事找事，瞎干的人们，一下便逮着了救命稻草：那些耐储存的核桃枣，尤其是秋天晒下的干梨片就成了家家户户填饱肚子的救命粮。因为政府并没有把树上的果实作为征收任务。无论多少，只要是树上结出来的东西，还归社员自己所有。由于梨片晒干后，蒸发了水分，变得结实耐食。因为有大量的梨果可食，大饥荒的年月，全村竟没有饿死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意外死亡了，但他并不是饿死的，而是撑死的：饲养员偷吃饲料，由于不敢煮着吃，就干吞，再喝了大量水，干燥的粮食经水一泡，迅速膨胀，又未能及时拉出，便被活活撑死了。

父亲辛辛苦苦栽种的那些梨树，成了全村人的救命稻草。平时不被看好的平平淡淡的梨，此进竟比人参还要珍贵得多。父亲也成了村里的功臣，甚至是救星。

“你们家的梨树可是全村男女老少的救命树呀，你爸可是咱全村的救命恩人呀。没有平时那些看着稀松平常的梨果，实在不能估模出，这么多的人还能活过来呀。”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表叔眼睛里竟还闪着点点泪花。他的脸现出痛苦和感激交织的表情。

原来竟是这样。尽管自己就出生在三年困难时期，但由于没有记忆，完全不知道饥饿是个什么样子。我还能够活下来，或许也是全凭了那些干瘪无味的干梨片？

尽管表叔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听着懵懂懵懂的不知所以，便对父亲的怨怼却减少了许多。至少知道他辛辛苦苦的栽树是没有任何过错的，不管能给自己和家人，也能给他人带来好处，甚至在非常时期竟能救人性命的。

回到家，我把表叔对我说的话给父亲讲了。他好象自言自语似地说，不管做甚，只要是对的事情，不要问为甚，只管做下圪就是了，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太差的。

但我依旧懵懵懂懂的，不知他到底在说的什么。

几十年后，当我随着采风的文友们站在观景台上，俯瞰着梨博园里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古老的梨树时，不禁想起了我的童年，我家的那些同样古老挺拔的梨树。但无论怎样，眼前的这些被宣布为国家4A风景级旅游风景区的梨树，远远不及我家梨园里的树古老。它们甚至只能算是中年。可人家幸运地赶上好时候，上了等级，出了名。而我们家的老梨园呢？早已不见了踪影。

父亲对自然，对生计，完全体现着“水命”的个性特点；而对社会对生活，对他人，对朋友也同样具备这个个性特点：滋润、清澈、湿润，随和亲悠，友善和蔼，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把自己的一腔柔情化做潺潺流水，滋润着所有与之接触的人的事。

由于父亲自小就受苦受穷受难受气，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很年轻就患上了严重的胃病，经常痛得满头大汗，力气重的活根本不能干。生产队便安排他做一些体力轻的活。

由于他自小就会做饭。村里来了机耕队时，就让他给农机手们去做饭。

当时，县农机站带队的负责人，吃着父亲给他们做的香喷喷的刀拨面，就动员他去给他们当炊事员。因为站里现在没有炊事员，不得不抽调女工来做，做的和吃的都不满意。

于是，父亲便带着一身的疾病，背着铺盖，怀着对未来难以叵测的心情，来到县农机站当了一名临时工。

一到单位他才知道，原来的炊事员竟是被来自洪洞的两名职工给打跑的。

虽然父亲也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这来自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众口难调的人，但他坚信自己的爱是能融化一切坚冰的。因为他自小就面对着那样冷酷无情的养父母，他都挺过来了，何况现在毕竟是有文化的工人，而自己已人到中年。

除了变着花样做好每顿饭菜，他还利用一切空余时间，把所有的空地全都种上蔬菜，还利用大灶上的泔水和结余的粗粮，每年都要喂两口大肥猪，全部免费放到大灶上，让大家吃。他自己不收一分钱的报酬。一旦有职工生了病，他都要给专门开小灶，单做可口的汤面和尜尜饭，亲自送汤煎药，直到康复……

他博大精深无私的爱，终于感动了的有的人，赢得了所有人的赞美。连最挑剔的洪洞人也不得不对他敬畏三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的父亲竟被评为全县学毛著积极分子，获得了很高的荣誉。当全县要清退所有的临时工，父亲也面临着被辞退的命运时，全站四十多名工人联名给当时的县革委写公开信，坚决要求把父亲留下，否则，他们就要请愿去。因为，大家相信他们是再也不可能找到对他们这样无私关爱的人了。

县里有关部门在作了认真的调查之后，终于同意了工人们的请求。破例只把父亲一个人留了下来。但又拿出了一个硬情指标：检查身体。因为一个身患疾病的人，是不能当炊事员的。

父亲和站里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汗。然而，检查结果竟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父亲的身体居然是非常健康的！他的在离开家乡时一身的疾病竟不治而痊愈了。

爱，是一笔巨大的无形投资，在关键时刻就能迅速转化为有形资本，成为一笔用之不尽的无价的有形财富。

父亲用他博大精深的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他由一个贫困潦倒、疾病缠身的农民，而成为正式工人；在村里已经失学的我也来到城里，继续上学。全家人包括哥哥一家也陆续都随之而来到了城里。

父亲的美名不仅表现在厂里，而且在社会也流传得很远。附近的农村、机关都知道他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我和母亲的户口也因此而顺利转到工厂附近的农村。这使我非常顺利地读完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学业。而我在乡下童年的同伴，连一个小学毕业的也没有。

如果没有父亲高尚的品格，待人接物的良好的素质，我可能至今也不过是乡下一个放羊小子，或者顶多有一处果园，几亩地的农民而已。

这使我想起有关贵族的命题。什么是贵族？贵族就是有着高贵人格的一族。它与财富的多少，职位的高低，以及与会不会打高尔球没有任何关系。它是把人格、尊严和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高贵的一类人。

父亲在我心中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尽管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父亲千方百计，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地为朋友，为他人，为社会作着无私的奉献，不求任何回报。如果说是还要求有什么回报的话，那就只有两字：尊重。

由于父亲特殊的工作，早出晚归，吃饭也不回家，长期工作在外，与我的语言交流和沟通的时候非常少。父亲在我眼前永远象个影子一样飘忽不定，捉摸不透。但父爱如山，母爱如水。伟大的父爱往往能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候完美的表现出来。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人生的三个重要的阶段：最困难的时候，最危险的时候和最关键的时候。

在我面临失学的最困难的时候，是父亲把我接进城里，使我得以继续上学。当我在基干民兵连被推荐上学的人生巨大转折的关键时刻，又是父亲四处找关系，托熟人，终于使我象父亲当年一样跳出农门而成为一名正式教师……而我在参加工作后，他仍顶风冒雪，手持棍棒，在最危险的地方默默地保护着儿子的安全。

在我人生最为关键的每一步，父亲就会站出来，为我挡风遮雨，化险为夷。这时，也只有这时，影子一样的父亲，立刻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巨大的栋梁。

这就是父爱。它是大厦的根基，房屋的栋梁，起着巨大的支撑作用。但我们往往会忽略了他的存在。我们只知道如水的母爱是如何把柴米油盐酱醋茶变成香喷喷的饭菜和饮料的。而往往忽略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不仅是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即使是在最平常的日子里，也时时事事处处能感受到如山的父爱温情如水的另一面。

我是在父亲年近四十时才有了我的。老来得子，对我的疼爱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当我继续在城里读小学，放了假回到乡下哥哥家里时，不蒂是从王宫里逃出来的一个王子。因为我穿的一件灯芯绒上衣是当时最时髦也是最昂贵的衣服。连城里都少有人穿。乡村里更是闻所未闻的。让全村人嫉羡不已。在我读初中时，正是黄色最为流行的时代。街上每到晚上都有抢黄军帽的人。而我不仅有黄军帽，父亲还托出差的同事，专程在北京给我买了一件黄军涤卡上衣。因为这种超前的衣服在本地就根本买不到。

我穿着军人式的服装神气活现地出现在大街上学校里，是班里唯一拥有这种最时髦衣服的人。被同学们羡慕得要死。在神气之余，最为担心的就是被人抢走。所以，我晚上是不大敢穿着这件衣服上街的。当我上了高中时，我又是班里唯一拥有飞鸽牌自行车的人。而这样一辆车子差不多是父亲五个月的工资。

而在我上了师范后，父亲不仅给我买了新自行车，还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而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差不多是他一年的工资……

父亲对我物质上关怀是完全可以看得见的。而对我的教育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看不见，摸不着。而唯其如此，才更显得格外有力，更加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由于他没有文化，对我学习上的事根本无法关心。但对生活上的行为举止，处事态度也从来没有说过，你应该怎样，你不能怎样。而是他自己做出来，让我自己去揣摩，去想，去做。一切都在不言中，用榜样的力量来矫正我一切的过失和懒散。正所谓身教胜于言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早晨，天刚亮，父亲就起来打扫院子。那大扫帚嘶嘶啦啦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意识到，父亲已经起来劳作了。我只得也起来，帮助父亲去倒扫过院子拢在一起的脏土。然后，看着父亲忙着去上班，自己却无所事事地呆坐着，知道自己是贪睡，懒惰了。这样经过几次的历练后，我不得不由被动变作主动，尽可能地早起来，赶在父亲的前头去干家里家外的活……

院墙被扩路时推掉了。整个家便完全暴露在路中间，安全立刻受到了严重威胁。一切有父亲在，我当然什么也不必操心，仍旧上学读书。一天，天还没亮，只听见院子里传来工具叮当作响的声音。我醒来，起床后，突然发现，父亲已经扛着打墙的工具放在院子里了，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打一圈土墙。这是他当年在村里时学到的本事。只需简单的椽子、绳索和尜尜木枣作为工具利用黄土的自然粘性，便可打出造价低廉的院墙来。

这样大的事情他都没有叫我参加，而是自己默默地一个人便干了起来。只是让我看。而这一天是星期日，我和父亲都在家。他当然是希望我也参加了，否则，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完不成的。而我知道我又差了一步，没有赶在父亲之前先去关心一下这件事情，自己想个什么办法出来，让家更加安全一些。我只得悄悄责备着自己，默默地跟着父亲去完成家里的安全保障系统。

渐渐地，以后便用不着谁去说，去催，不管什么事情，总是心中有活，眼中有活，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自觉地做事，想事，而不是由什么外力推动着去做。没有谁让我去做什么事，完全是自己主动去定一个目标，然后，凭着自己的努力去默默地做。由帮父亲去做事情，到自己主动去做，这一切都是在默契中进行的，没有任何说教的成分。

这样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攒起来，日积月深，便形成了我特殊的个性：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想了就去做，做了也不说。低调作人，高调做事。一切都悄悄中进行。从不去张扬自己的成绩和成功。凡事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独立的行动，从不去盲从，跟风扎堆，人云亦云。追求一种独立的思维和个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良好的品行，反正自己的成功亦或失败都与这种个性有关。

不过，无论如何，追求独立的思想总不能算是一种太糟糕的东西吧？

我每进步一次，父亲都要用他起早趟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把儿子武装一番。他又用榜样的力量给了我用之不尽的力量源泉，形成了我特立独行、独立思考、从来不想去依附什么的个性特征。作为儿子的我无以回报。只有刻苦学习，拼命读书，用不断的进取来安慰父亲期盼的心。

然而，当我有能力来回报如山的父爱时，他已经老了。干不动繁重的炊事工作，办了退休，当上了看门人。但令同事们惊奇的是，父亲的聪明。尽管他不识字。但只要有人对他讲上一次，告诉他那样的报纸该往哪个车间送，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把《工人日报》、《山西日报》，以及《临汾日报》准确地区分开来，而毫无差错地送到地方。

他不仅对父母，对家人，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不管长辈如何对待他，如何残酷无情，但他始终如一的扮演着一个孝子的角色，一个一个把他们养老送终；对晚辈慈爱有加，像大山一样为我们阻挡着风霜雨雪，像涓涓细流浇灌着我们的躯体，滋养着我们的思想和灵魂，愿我们能茁壮成长。对朋友，对社会，无怨无悔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只要能帮助别人，就觉得对自己是一种心灵的安慰。不惜为此奉献一生，即使是退休了，当上了门卫，他也要把退休工作做到极致。他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栽种了无数的花草，找了很多奇异的种子，把他的那个小小的门房前后打扮得花团锦簇，郁郁葱葱。一到夏天，花木繁盛，月季花，牡丹花，芍药花，以及金蛤蟆，青蛇花等等，各种奇奇怪怪的花草，把小小的门房前后变成了林荫道，花果山，成了职工们聊天聚会的好去处。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知道的是，他是一个要把爱心做到极致的人，爱所有的人，爱所有的生命，包括植物花草，用他博大精深的爱，让所有跟他接触的人和物，都能感受到他给他们带来的温暖和能量，让这个世界充满着和谐和温暖。

这大概就是老子所说的，上善若水吧？最大的善良和美好的人生，就是如同水一样用最美好温暖长流不息的涓涓细流，去滋润着世界，感染着世界，这是我们这个民族最伟大的情怀，在一个最普通的人身上，所焕发出来的伟大的力量。这也就是爱的力量，美和善的力量。一个酷爱栽种树木的人，是有着对生命无限的呵护和爱戴的美好的情怀的。一个对植物还能作出如此贡献，尊重之，爱护之的人，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住其爱护人类，呵护朋友和同事的呢？

有时，情商的力量要远远胜过智商。美和善的力量，有时有着无坚不摧正能量。它能把一切有形无形的力量均化为有形，渗透到周遭的毛细血管里，输送到生命的各个部位。而生活对之施与和回馈的同样是强大无比的正能量。

我敬你一丈，你还不敬我一尺？人心都是肉长的嘛，那些没良心人的总是少数。吃一回亏以后不要再跟他共事就算了嘛。人总不会天天都吃亏吧？

这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

言为心声。相信这完全是父亲内心最真实的品格写照。

我在梨博园里迈步，正午的阳光在翠绿的树叶上缠绕着，在碧绿的湖面上跳荡着，眼前的梨树和家乡自己家的梨树，父亲伛偻着腰在乡下和城里不停地栽树的情景，不断地在脑海里交织幻化飘浮，虽然时代在变化，时代的列车在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飞奔着，但爱和善良永远不会过时。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任何时候，善良和爱永远是社会存在、发展和进步的核心。因为有了爱和善良，处在期间的人，都能感到温暖、和谐，欢乐和幸福。它不是交易，不是利用，而是互相付出和给予，不求回报，但能永远铭记于心。

我也在拼爹，我们全家人都在拼爹，但我们拼的不是权力，不是金钱，更不是暴力。而是父亲用博大的爱，温柔和善良，勤劳的付出，所搭架起来的一个看似弱小而实质巨大的房车，给我们遮挡着风雨，运载着我们走到了各自想要去的地方。比金钱和权利更具威力，也更能让人产生温暖的回忆，增添无穷的力量。要比权力和金钱所带来的东西，更值得自豪和骄傲。因为它是通过人与人之间互相给予和付出，所产生的力量，所完成的收获。

不管做甚，只要是好的事情，不要问为甚，一直干下圪就是了，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太差的。

我想起了父亲不经意间对我说过的话。

这也许是我数十年焚膏继晷，笃笃矻矻，笔耕不辍的唯一的理由吧？

虽然我们家的梨园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父亲通过经营梨园子给家乡社会所奉献出的爱心和善心，成为我们全家人永远宝贵的精神财富，像温柔的水一样，在我们心中，化成了一股一股新鲜的血液，滋润着我们每个人的心灵。善良的种子，在每个人的心灵中开着花结着果，成为我们家族永远的标杆和指路明灯，让我们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迷失方向，失去真诚，善良和爱心。

十一小城故事

小城故事多，故事连着你和我。

小城有小城的个性，小城有小城的气质，小城有小城的风格，小城有小城的雅号：小北京。

山不峻峭而名高，水不幽深而辽远；名胜不名而奇巧，特产不特而丰盛。

凤凰山、堆金山、太和山、南屏山横亘千古；紫川河、昕水河源源流长。小西天曲径通幽，雕栏画栋。名特土产星罗棋布，俯拾皆是：

前留城的辣椒后留城的蒜，车家坡的嬬子（姑娘）不用看。

瓦窑坡的糁粉饦饦，五里后的杏皮壳壳，吕家沟的苕帚刷刷……

嬬子自然不归土特产之列，但温柔美丽多情于一方，也足可令小城人自诩。

小城人绝没有快行线、慢行线，人行横道这样的概念，比起真正的北京人，他们更懂得相机行事，见缝插针，自由而安全地到达目的地。而无须有红绿灯的喜忧羼半以及囊中出血之虑。

小城是养活穷人的地方。一村有九省人绝非罕见。丰年撑不破，荒年饿不死，此种自然特点使所有的人都能安居乐业：南蛮子，北靼子，陕北化子，河南娃子，山东溜子，浙江脑子……南腔北调，三教九流，凡来小城驻足的人均可安身立命，出人头地。那腰缠万贯的建筑承包商，神气活现的钟表王，那鞋匠木匠服装师……凡外来客，随便划拉一个都有一部悲惨的逃荒史。

小城有小城的胸怀：容纳一切，博大精深。

小城有小城的个性：当有人微笑着问你吃了没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指望对此种承诺有任何兑现的指望，绝没有请你到大酒家嘬一顿的任何诚意。那只是传递一点美好的信息：我认识你，我关心你，我跟你不错，乃至于我爱你……明乎此，你完全无须因前不巴饭后不巴饭而妄言对方无时间观念，以及前圪咧后圪咧的方位倒错而鄙夷其头脑发昏。这也同时让你体味到，民以食为天乃圣人哲言：倘若你照搬北京模式见熟人问声“您好”，那就会冒小城大不韪的。

恍惚一夜之间，鼓楼及沿街建筑被拆得面目全非，象一个掉光了牙的老太婆，裸露出一种古老的丑陋。但那完全是为葆小城青春的壮举，暂时的返璞当真是为了永远的雍容华贵；暂时的丑陋是为了永恒的美丽。生活的辩证法小城也不例外。

且莫说秋禾的甜瓜蓬门的黄梨，只那黎民之小食——荞麦圪饦，莜面栲栳，杂面抿尖儿，山蔓菁圪累，都会令人闻之讶然，食之怡美。

小城是一支古老的歌，只有小城人才能吟出她真正的韵味；小城是一首古老的诗，只有小城人才能悟出她真正的内蕴；小城是一幅扑朔迷离的岩画，只有小城人才能破译她……

哦，华灯亮了，那是小城的眼睛，闪闪烁烁，妩媚动人……

据闻，某山村将提前实现小康。感奋之余，辄撰楹联一幅，聊搏一哂：

先飞鸟小庄人先奔小康

后来狮大州民后踞大泰

十二小城之韵

小城故事多，故事里面小字夥。

小小的山，小小的河；小小的楼房，小小的路，小小的街上走着无数小小的人。连小西天名胜也是那般小巧玲珑，娇小别致。

大款大亨大腕与这里无缘，因为那里是大北京的特产，而这里是小北京。

缩小了都市，浓化了的京城，秀珍大都会。

天光未启，小商小贩手推小平车，肩挑小箩筐，将四乡八方水灵灵、翠生生的小蔬小菜运往小小的集贸市场。于是，吱吱的小猪，咩咩的小羊，喵喵的小猫，羼合了小勺刮炒瓢的呱哒声，空中小燕的呢喃声和小巷里传来豆腐喽的叫卖声，弥漫于小街小市，开始了小城一天的奏鸣曲。

几张小桌，几只小凳，一个保温筒，一口锅便构成了早点摊。

坐在小凳上，抹一把晨练的汗水。一小碗老豆腐，两根油条，便足可提供一个上午的热量。抬头望望小小得月楼，打着小嗝去上学做工，上班溜达……那分惬意，那分悠闲，不做神仙也不枉。

小家小户小市民，小街小巷小宅院。

旗杆巷、草籽巷，细得心惊，小得咋舌；那没名没姓的，便将单位所在地权当巷名：公司巷，黄家巷……足见其小。

改革大潮涌动，小州小巷居然也煞有介事地成了排头兵。为了不使小个子排头兵被后面的巨魁们嗤之以鼻，便将小街小巷取了不少正宗大名：青年路、新建路……外地人办事找不到方位，向本地人打听，大家都称没听说过。于是，巨魁大贾们比听到无名巷时还鄙夷不屑：弹丸小城居然不知道地理方位。足可见小城人实在太孤陋寡闻了。

无须惊诧：正宗大号不是小城的风格。

一座小院落，月辉融融。

一张小饭桌，几只小杌子，三四口人围坐。一小碗米汤，几碟小菜，便是一日三餐的总结。细啜慢嚼，小声谈论着各自一日的见闻。说到妙处，浅浅的笑靥现于俯仰之间。餐阑夜静，手携小小子儿或小小妞儿，踏着融融月色小步慢踱，既是运动又是小憩。望望小山小楼小街小巷，谛听着小楼里飘来的小夜曲，小城韵味弥漫全身。

华灯亮了，闪闪烁烁，那是小城的眼睛；

杂面抿尖儿，荞面圪饦，那是小城的风味；

小山环抱，一水临门，那是小城的架势；

人影憧憧，彼此相熟，那是小城的子民；

吃了没，前圪咧，后圪咧，那是小城的问候；

点点头，笑一笑，那是小城的默契；

鼓楼兀立，西天静穆，那是小城的昨天；

店铺林立，五彩缤纷，那是小城的今天；

稚童讶讶，行硪声声，那是小城的明天……

哦，小城，小城，小得真诚，小得深沉，小得悠远，小得博大精深。

十三矮人烈马

品头论足大概是专指女人而言的，在男人的世界里很少能听到这四个字。似乎漂亮是女人的专利，永远与男人无缘。

然而，同样是动物，在人类以外的世界里漂亮却是雄者的专利。那英俊、美丽、华贵、威武的都是雄性。这不知是造化使然，还是人类固有的审美偏见。

这使我想起了一匹马和一个饲养它的小矮人的故事。

我们村离公社所在地仅有五里地，小时候常跟着大人到公社去玩，大人去办事，我则一个人到兽医站去玩，目的只是专为看兽医站的公马。

在兽医站的院子中间，有一根很粗很结实的杏木树桩深深地埋在地里。树桩上用一根很粗的牛皮缰绳拴着一匹高大的公马。那马定定地立在杏柱子旁边，高高地仰着雄健的头，随着它头部的摆动，一圈长长的乌黑发亮的鬣鬃飘然扬起，又倏然落下，象一绺飘飘忽忽的乌云，缠绕在它修长的脖颈里。眉心正中间有一弯雪白的鬃毛，象一弯晶莹的月芽儿，在俯仰之间上下忽闪。浑身上下呈枣红色，象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火。发达的肌肉一棱棱绽起，象一块块浑然天成的红色花岗岩，在明媚的阳光下闪耀着红艳艳的光芒。连每根鬃毛似乎都在油缸里浸过，发出油亮的光泽。四根粗壮结实的腿象四根木质细腻结实的柱子定定地兀立于地上，挨近蹄子的脚脖处有一圈白毛，象脚踩四朵白云，时刻准备腾云驾雾，飞嘶九霄。

也许是太寂寞了，远远近近除了偶尔光顾的两脚动物，没有它的一个同类。它时而俯下头毫无目的地嗅着脚下的土地，时而昂起头，向着苍天白云和东方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发出几声孤独者英武的嘶鸣。声音洪亮高亢，震得院畔里的树叶瑟瑟作响。

一会儿，几个人牵着一头毛驴走进来。那毛驴一见高大的公马竟吓得索索发抖。一个人赶紧掏出一块黑布罩在它头上。

公马一见毛驴，不停地嘶鸣着，两只硕大的前蹄刨着地上的土，黄尘扬了老高。它使劲捋着脖子里的牛皮绳，将杏木柱子拽得一晃一晃的。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瘦小的人。矮矮矬矬的个子，瘦削的脸上颧骨高突，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两片极薄的嘴唇极快地翕动着，以极其敏捷的步子走到公马跟前，扽了扽缰绳，用尖细的声音骂了几句有关公马和它的不确定对象之间的一些与性有关的俗语，那骚动不安的马似乎得到了什么安慰，竟安静下来，喷了几声响鼻，甩了甩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着那双怯怯的绿豆般的小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公马和母驴交配生下的驹子叫驴骡，是一种非马非驴的牲畜，比驴大，比马小，棕红色的毛，身体强壮有力，兼有驴和马共有的优点和特性：没有驴那样弱小，但有驴性情的温顺；没有马那样的桀骜不驯，但有马那样强壮的体力，而且属骡种，没有发情期，极少生病，很受农民的欢迎。因此，这种驴骡遍及各地，光我们村就有五六匹。自然它们全是这公社唯一的一匹公马的后代。

这小矮人叫金三，是公社兽医站唯一的饲养和管理公马的人。据说，兽医站为了驯服这匹桀骜不驯的公马，先后换了好几个牛头马大的饲养员，但一个个都被吓跑了。不是折了腿，就是掉了牙。马不仅没被驯服，兽医站还得倒贴不少医药费。无奈，只得四处张榜寻找能驯服公马的人。但多少高大魁梧的人都望而生畏，而出人意料的是，一个矮矮矬矬武大郎式的金三居然昂然而来，说他能管理好公马。

一肚子不相信的兽医站站长迫于无人管理公马的压力，不得不急来抱佛脚，让这个弼马温去管理公马。

令人惊奇的是，不到三个月，那匹屡屡伤人的公马在金三手中居然象一只乖猫，叫它走它就走，让它站，它就站。有时竟赶上它让它拉上平车去拉饲料和医药。高大的骏马，狂狂的马车，金三坐在车辕上，象大象背上驮着一只猴子。

谁也不知道他采取了什么手段，有人说他是用饥饿整治法，饿得它没了力气，再给它吃点，它就听话；有的说，金三用四根椴木木桩深埋在地里，将马的四蹄固定在柱子上，用水蘸皮鞭猛抽，直抽得放开后，它也乖乖听话为止。还有的说，金三生得尖嘴猴腮，是孙猴子转生的，专门用来管马的，孙悟空当年不就是专管马的弼马温么。

但不管怎样谁也没有亲眼见过，都是瞎猜而已。问金三他又不肯说。是否是他有什么绝招，至今仍是一个谜。

初秋的一天，金三骑着那匹公马从位于半坡上的兽医站里缓缓走了上来。

太阳煦暖怡人，柔和的阳光照在油光发亮的骏马身上，似乎马的每根毛发上都跳荡着悠悠火苗。一条土黄色的公路，蜿蜒委蛇，曲曲折折，伸向幽远的远方，一直消失在远处冈岚色的山脚下。幽寂廓空的原野上，一片片成熟的庄稼绽放着幽幽清香。公路近旁是一块块荞麦和莜麦，一株株密密麻麻粉红色的麦杆上托着一朵朵稠密的粉白色的荞麦花，花朵上跳荡着时起时落的小蜜蜂，忙着采集着花粉。而莜麦地里则是一片蔚蓝，一朵朵蓝色的莜麦花，密匝匝地连成一片，就象从碧蓝的天空上裁下的一片蓝绵。蓝得幽深，蓝得令人心醉。

金三骑在骏马背上微微颠颤着，马悠闲地迈动着它硕大的马蹄，在黄土路上留下一只只硕大的马蹄印。远远望去，骏马移动的身影就象在两块硕大无边的蔚蓝色和粉红色的织锦上缓缓移动的一朵鲜红的火苗。

金三望着煦阳美景，亮起他尖细的女人嗓子大声唱了起来：

荞麦麦开花花一片片红，

二妹妹心尖尖一阵阵隆；

都说荞麦籽三道道棱，

怎比我二妹妹一颗真心；

莜麦麦开花花一片片蓝，

二妹妹眼窝窝一忽忽晃；

炒起莜麦香又香，

怎比我二妹妹舌尖尖甜。

…………

歌声柔柔的，甜甜的，似乎都渗透到荞麦莜麦花里去了，每朵小花都象在摇曳着这带着泥土芬芳的旋律。

这在当时是属于黄歌的，一般人是不敢唱的，怕因此而受到追究。但兽医站离开金三，全公社所有的母驴雌马都有因此而断子绝孙的危险。因而，也就没有人敢追究他，任他骑在马背上胡唚乱吼。

又一年春天，我跟着父亲，小竹篮里提着我家的小猪崽，为它去治病。

离公社不远处，金三正赶着公马拉着平车去拉饲料。旁边的沟里正有几个人打炮眼，炸石头，垒石坝。

突然，沟里“哄”地一声，一股浓烟直冲天空，飞起的碎石象麻雀一样在天空中飞舞着。公马猛然一昂头，前蹄直立，仰天长嘶一声，飞一般向前奔去。坐在辕上的金三死死拽住后鞧，在车上颠来簸去，象波涛中的一片漂泊的树叶。

惊马离公社越来越近。公路上有几个小孩正专心玩着琉璃蛋，惊马飞车离他们越来越近。任凭金三怎样喊叫，他们似乎太专心了，根本没听见。当马车快到他们跟前，他们发现危险时，却都吓呆了，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迎面向他们飞奔而来的惊马，危险迫在眉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金三蓦然跃起，一下跳在马背上，紧紧揪住马鬃毛，双腿夹紧马背，举起拳头猛地在马耳根上狠狠捶了三拳，飞奔的马顿时放慢了脚步，在离小孩一米远的地方稳稳的站住了，嘴里喷着粗气，打着响鼻。

好险啊。公社里出来很多人，纷纷感叹着金三身手的敏捷和技术的高超。赶紧把几个惊呆了小孩拉开。

金三跳下马背，轻抚着惊魂未定的公马，理了理它散乱的马鬃，牵着缰绳，一步步缓缓朝兽医站走去。他的脸色苍白，一言未发，似乎马受惊是他的过错。

那惊险的一幕一直象电影的特写镜头长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使我至今难忘。

我由于到外地上学工作，从那以后，再没见过矮小的金三和他的骏马。直到后来，偶尔邂逅一位曾在兽医站工作过的人，我向他问起金三。

“死了，”他说，“掉到石崖下摔死了。”

我不大相信，他说是真的。金三驯服烈马，那马跟他结下了仇。在一次经过一道悬崖时，骏马在路边突然停下了，任他怎样驱赶都不走。等他下到前边查看时，那马一摆头，就将他推到悬崖下摔死了。

“不过，这也是个谜，”他说，“都是猜的，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十四书痴

黄昏时分，河岸边一丛突出的榆树丛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一手死死抓住并不粗壮的树杆，惊恐地大声呼救着。他的脚下是深深的河谷，头顶上方仅仅有一米多点的地方就是公路，但他腾不出手来，无法越过这一米的障碍。因为他一松手就会掉下河谷去。而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书。暮色苍茫中，依稀可见书名是《小砍刀》……

终于有人听见他的呼救声，伸手将他拽了上来。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孩子是不是发昏了，这么宽的马路，不好好走，怎么就能从旁边掉下去呢？要不是这丛结实的榆树挡着，恐怕早就没命了。

那个小孩就是我。

童年的那惊悚的一暮永远镌刻进我记忆深处，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为什么放着那么宽的马路不走中间，偏要往河岸边走，甚至往悬空里走，差点因此而掉下深不见底的河谷里。就是因为我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本书！

那是我平生读到第一本文学作品。一本描写山东半岛一个出身于武功世家的小孩，用自己祖传的武功与日本鬼子斗智斗勇的故事。

在我上了完小后，结识了一名新同学。他的父亲是小学教师，家里有很多藏书，就拿给我看。《小砍刀》是看到的第一本小说。一翻开书，我就被里面精采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但在课堂上不敢看，好容易等到放了学，我便捧着书边走边看，越看越入迷，也越走越慢。同学们早已走得不见面了，我还在路上踽踽独行。天色越来越暗，书上的字也越来越模糊。为了看得清，我只得将书贴近鼻尖看，一点也看不见脚下的路了，一脚踩偏便掉了下去……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读过不少书。父母给的一毛两毛零花钱，我全买了书。我是从不买什么零食吃的。但那时的所谓书只不过是《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等等，虽然印装精美，但根本不象《小砍刀》这样的作品令人着迷。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我的个人图书馆。我每读完一本还给他，他就会拿来下一本。中国现代名著《林海雪原》、《青春之歌》以及《暴风骤雨》等，居然让我读了个遍。而且还读了繁体版的四大名著。尽管那些繁体字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放在具体的语境中，还是能猜出个大概意思的。

读得多了，我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我实在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那时天真的认为，书就象是太阳月亮山水天地一样，是本来就有东西，人工是造不出来的。后来，有人说，这些书都是人写出来的。于是，我就想，我不也是个人么？既然别人能写出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写呢？

那时我就萌生了写书的想法，尽管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作家，压根儿就没有作家的概念。

在现代文学中，我是非常喜欢孙黎的作品的。而在他所有我读过的作品中，印象最深的却是《铁木前传》。那铁匠打铁时红红的铁屑四下飞溅的情景，那木匠一俯一仰地刨木料时，刨花翻卷的场景，至今都历历在目，镌刻在我记忆的年轮里。它象轻幽的丁香花，时时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美。但美在哪里，又说不清楚。

直到我长大了，上了中文系，才知道，孙黎的代表作根本就不是什么《铁木前传》，而是《风云初记》和《白洋淀纪事》。我这才明白，一个小孩子的直觉是多么靠不住。

然而，到了上个世纪末，当我看到评论家们对孙黎的作品所作的最新评价时，令我大吃一惊。评论说，孙黎真正的代表作恰恰是《铁木前传》而不是《风云初记》和《白洋淀纪事》。因为以前是单从政治倾向来评价的，而如果从艺术价值来看，最有艺术价值的作品就是《铁木前传》！

一个刚识了几个字，完全是懵懵懂懂的少年的直觉，竟与若干年后充满理性的评论家们精道的评论不谋而合！

我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在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我要和文学结下不解之缘吧？

我虽然出生农家，祖孙数代不知有谁认得自己的名字。但我却酷爱读书，从父母那里给的一点极少的钱也要购买小人书来读。从来没有买过一次零食。但那时能买到些什么样的书呢？《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等等。这样的书有什么用呢？而在读初中的时候，干脆就连书也没有了。老师也不知道该教大家些什么，唯一能教给学生的只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了。只有在报纸上发表的最高指示，才是我们唯一的教材。只要最高指示一发表，老师就赶忙写在黑板上，让我们读上几遍，就算是上了课了。然后不管是几年级，全部到街上去看红卫兵游行示威，或辩论演讲。将他们的宣传单拿回来，用红头刺插在围墙上，替他们作宣传……八年寒窗全是八年混窗，没有读过一本真正的书。

听从（不得不听）伟大领袖的谆谆教导，到“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后，手头所有书也就只有两本：《新华字典》和《汉语成语小词曲》了。我不得从这仅有的两本“书”读起。

于是，在田间地头，在劳作间隙，我身上随时携带着《新华字典》时时翻阅。用柴棍在地上不停地划着默记着。尤其是在下雨天，那是我最高兴的日子，不仅能使劳累的身体得到休息，更为重要的是我可以认真读我的“书”了。我将字典上的字先分类，首先将平时常用的字读写数遍，巩固之后，再将稍不常用的记忆起，最后再背读难字，生僻字。

跟着社员出工，字典便随时装进口袋里，只要有时间便象葛郎台看着自己心爱的金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捧在手里，翻到标有标签的一页，借着天色霞光认真地默读着，用小柴棒在地上写着。当社员们怂恿着队长打牌以延长休息时间时，我一个人偷着笑。因为这样我就完全可以背记更多的字。

随着那黄土地上字写了抹，抹了写，一天天积累下来，那本字典也在我心中渐渐变得轻薄起来。但每天象劳改一样的劳作，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让我能静静地读记这些在别人看来什么用处也没有，却在我看来非常优美的文字的。但机会还是会垂情于寻找它的人的。

那时不让个人去干副业，但队里是可以做的。我们村里正安装变电站，村里的年轻人便去当劳工。食堂里要一名担水工。从几十米的水井里将水吊上来，再担到几百米的食堂去。没有一个人报名。因为那活实在太累了，而且跟大家分开，一个人干，非常孤独。队长很为难。我一看，这是个包工活，只要自己把食堂要的水挑够，其他时间完全可以自己支配。我就报了名。这让队长非常意外，也对我产生了好感。而社员们则对我此举非常费解，以为我就是个书呆子，傻瓜。

但我却高兴得象买彩券中了头奖。因为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背字典了。

那些工人师傅素质高，对我非常好。尤其是当得知我只有十六岁时，非常惊讶，甚至都有些感动了。因为他们说，在省城，象我这样的半大小子，还在街上玩的。根本不知道干什么活。他们主动为我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把几个极大的铁皮桶放在食堂里，这样存水就更多。我就不必一直跟在那里干活了。只要能赶上用水就可以了。他们的这种连我也没有想到的举动，不仅使我每天都能休息一个上午，而且可以避开烈日，只在早上和傍晚才去挑水。

这样的上午便是我的天堂。我将字典上的字先按照读音一个个背写下去，再按提首旁的分类去写记。将字写在一张白纸上，按字形想它的意义和字例。这样便可将书读薄。而成语词典则要比字典要易记得多了。因为理解并不困难。重要的是如何将由四个字构成的成语背记下来。我将每个成语的首字写在八开白纸上，相同的首字只标注数字。这样一页八开的纸就可将所有的成语标出来。只要能将开头标着字的成语数字背完，以此开头的成语便记住了。这样就可将字典与成语交替着进行识记，不至于单调和泛味了。

暄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映在一个个跳动的字符上，在我的眼前幻化出鲜花、美酒，最优美的图画，最动听的音乐和壮丽的风景。肚子里的空虚和脑袋里的充实使我象采蜜的蜜蜂一样整个上午都在背着、写着，记着，想着。象一个古学究吟诵着一首首诗篇，象一个音乐家弹奏着名曲，象一位画家在描摩着优美的风景画……

有了每天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保证，我背记字典和词典的速度快速加强，在回乡务农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这两本有着“典”字印记的书便从书中转到纸上，从纸上转到墙上，再由墙上留在我的大脑里了。

它不仅让我知道了它的样子，它的读音，更为重要的是，它给了我无数简单而实用的知识，让象我这样半文盲，简单地知道了地球是方的还是圆的；孙中山是什么样的人，“马”居然有数十种写法……

因为记忆是学习任何东西最为基本的要素。如果记不住，背不会，理解就会成为无渊之水，无本之木。最笨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颜真卿云：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

虽然由于时代的延误，我的每次进步赶的都是末班车，但无论在哪一趟车上，我都是坐在最前排的。不管是中师还是大学，以及日后的教学，完全得益于那两本不是书的书。

参加工作后，我所在的学校离邻县比本县还近。星期天，我们都是去邻县去赶集的。在那里的新华书店，我见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我提出想买一本。但售货员说不让卖给外地人；说是有指标的，要往教育界分派的。我死磨硬缠，终于让他卖给了我一本。我如获至宝，回到学校，在课余时间认真研读起来。将《新华字典》中原先没有的词汇，一一批注出来，一遍遍地熟记着。

当上教师，尤其是当任高三教师后，那些点点滴滴的最为基础的书的积累，丰富的词汇量，便显示出了它巨大的功力。

高三教师对讲授并不犯愁，最为担心的就是学生们拿着形形色色的复习资料，指着一道题既要你回答出是什么，还要回答出为什么。尽管他们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什么的答案是非常清楚的。作为一名教师，你既不能不回答，又不能看了他的答案才回答。这就是为什么不是随便哪一个教师都能代得了高三的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因为教师所有的功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显示出来。而在这一点上我从来没有被学生问倒过。这就是读书最大的成果和收获。

改革开放后，各式各样的书籍象雨后春笋一样大量涌现出来。我完全沉浸在读书快乐的海洋里。再也不必用最笨的办法去读字典和词典了。也不必腆着脸向同学乞求一本小说来读了。学校图书馆有大量藏书，我几乎读遍了那里所有可读的文史类作品。在单位，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图书管理员。不管是出差、旅游还是闲逛，每到一地，首先就是逛书店。往往拿起这本，放下这本，爱不释手。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书本比任何一样化妆品和高级饭店散发出来的香气都要美妙、幽雅、永恒。

这也使我常常能发现我们的社会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曲解和误读。山西卫视有个著名的品牌栏目“老西儿谝吧”中，最必须代表山西特点的“西”字却是完全错误的。因为它不可能是代表方位的“西”，而是应该代表山西特色的“醋”。山西人被叫做“老xi儿”也绝不是以方位而出名的，而只能是读作“xi”音的“醋”。而这个字就是“醯”。而“谝”则是“夸耀，显示”之意，并没有“唠嗑，闲聊”的意思。央视常常在字幕上出现诸如“愚父弑子”这样极低级的错误。

不仅如此，我在背诵字典时，居然发现我们天天讲的土得掉渣的方言土话竟是古代官方语言。因为我们常常挂在口头上的最为平常的话，在字典里却常常有在一个大方框里打着“×”标志。说明这是已经消失了古代汉字，现在基本不在使用了。因为我以后还翻阅过各种版本的字典，看得多了，有些字甚至连最全的《康熙字典》以及《汉典》里都难觅踪影，而在古代小说作品，尤其是在“三言二拍”和“四大名著”里，我们的方言却是比比皆是。并且大多还加注注解。明清时期的人竟都听不懂的语言，却在我们当地是最为常见的。而在宋代的人们嘴上也是常能听到的。结合我们的地理特点和人文沿革，我断定我们的所谓方言其实就是宋元官方语言。

用于从小养成的读字典的习惯，以后只要发现有新版本的字典，一定要不惜重金购买过来，认真研读，将我们自己的方言一个个记录下来。省方言协会来我们当地搞方言调查，教授带着博士生和硕士生，拿着他们的资料找到我，让我协助整理。但我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资料和教材里边，大多数方言都是错别字，都是用同音字来代替的，跟我掌握的情况完全不同。我便向一个本地的研究生询问其中的缘由，他告诉我说，在方言研究领域，最难的是原始字和本字，他们研究的只是字的语音和发音特点，基本没有人研究本字和原始字，所以才出现了同音代替的情况。这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自己收集整理的居然是方言研究里面最难的东西！

于是我便把几十年来，从16岁在农村当农民不得不背字典到现在几十年来主动寻找和识别积攒下来的大量的字，仔细地收集整理一遍，发现很多字电脑里也没有，连最全的《字符映射表》里边也没有，因为它实在是太古老了；还因为是方言，出版社印刷社也搞不懂，我就自学编辑排版；对电脑里没有的字，用造字程序自己造字，自己进行封面设计，完成了一部35万字的本土方言词典，使之成为当地文化的一本百科全书，为我们的本土文化做出了巨大贡献。

从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诵记忆字典，到自己亲手制作大型词典，整整用了我40年的时间，但我矢志不渝，无怨无悔。因为爱就是一切动力的源泉，没有必要问为什么。

过去，拿着仅有的几毛零花钱，在书店买根本无用的书读；而现在，有了电脑电子书，连书也不必买了，给我的读书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我上网，不打游戏，不看直播，不读流行的网络小说。除了读名家名著，军事政治历史文化，方方面面的书，大量地下载阅读。为了读书方便，专门邮购了电子书，直到把电池看的没电了，因为型号的关系，也买不到电池。在走投无路之际，因为一篇小说得了奖，主办方给奖励了一本亚马逊电子书，才可以继续下载阅读。读完一批书，因为删除太麻烦，就把电子书恢复到出厂状态，接着再下载下一批。每天都在书海里漫游着，感觉到自己像个弄潮儿，畅游四方，随心所欲；怡然惬意，心旷神怡。跟我小时候像小乞丐一样四处求书，有着天壤之别。写作也完全通过电脑来写，彻底告别了纸和笔的时代，由于我小时候受到汉语拼音的良好教育，普通话比较标准，连手也不用动了，用语音输入法创作，真正的做到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捷便当，效率极高。

然而，创作之路是非常艰辛，充满着荆棘和坎坷的，失败多于成功，失望多于希望。有时面对着上百万字的作品仍静静地躺在电脑里难以问世而自怨自艾：我为什么要如此痴情于这几乎没有什么用处的“点横竖撇捺”呢？是我水平不行吗？是自己努力不够吗？是江郎才尽了吗？还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而不切实际呢？

当然不是：我的《活奢》完全可与余华名作《活着》相媲美；《雨打浮萍》完全可谓中国版的《茶花女》；《空心蜡炬》就是中学版的《围城》；而《河殇》则是抒发正能量，表现强烈的爱国主义和可歌可泣的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的作品，完全可能获“五个一工程奖”……但一部也没有正式出版。一个普通教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得不到任何来自外部世界的任何帮助，只得自嗟自叹，自怨自艾了。

我就象那古代抱着和氏璧四处碰壁的卞和，虽然没有被刖足之患，但也笃笃矻矻、婪膏继晷数十载，耗尽心血，徒学了一身屠龙之术，不知为何？

但不读书不写作，我还可能去干什么？抽烟太苦，饮酒太辣，搓麻将太吵，打牌太乱，下棋……做得全是无用功，吸毒……想都不敢想了。

我蓦然发现，读书写作只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就象别人搓麻将，喝酒聊天一样，甚至完全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因为成败得失而放弃我的读书和创作。读诵吟背，缀字成文，既是我的表达方式，也是我的生活方式。不可设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读书，不再写作，我还会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甚至我可能怎样才能生活下去！

当别人对韩美林的画说三道四时，他有一句著名的对白：我画着玩还不行吗？

那我就写着玩吧。

四十年前，一本薄薄的《新华字典》使我这样一个虽然有所谓的高中文凭，但完全就是半文盲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对社会对自己还算有用的人。它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使我由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为教师；三十多年以前，在一所不出名的大学里边，一场关于著名作家路遥的小说《人生》的讨论课，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使我由一个只知读书识字制作砖瓦的人，变成了用文字的红砖，砌文字房屋的文字泥瓦匠。虽然自己才能有限，才疏学浅，建不成文字的高楼大厦，但我也修筑了一些平房瓦房，陋屋简室，为居无定所，穷苦无依的人遮风避雨，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作家和民盟成员。文字和文学象一位慈祥的长者，给了我真诚的关怀和帮助；它象一位学识渊博的学究，给了我无数的知识和学问；它象一盏指路的明灯给我指出了前进的方向；它象一只小小的舤板，载着我走向理想的彼岸……数十年来，它时时伴随着我，影响着我，指导着我，教诲着我，去生存生活，去拚搏奋进，永远沿着正确的人生轨道向前向前向前……

它象一尊神，永远被供奉在我心灵的佛龛上，那么纯洁，真诚，完美和高大……

不必问这是为什么。如果必须回答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字：爱。因为爱是没有理由，不讲价钱，不计成本的。

坐拥书城，以书为友，以书为伴，在酒友麻友和烟民们看来是非常傻帽的，书呆子一个。难免茕茕孓立，形影相吊，鹤立鸡群，成孤家寡人。但逐俗者多俦志道者少友。无论有多少明诽暗谤，好书我自读之。独立不惧，遁世不闷，追求独立的人格是我的人生准则。只要你之所为对他人对自己对国家对社会有益无害，就不要轻言放弃。君子不以小人之汹汹也辍行。

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温总理在国际读书日期间说，一个不读书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而一个民族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个人组成的。没有读书的个人也就没有读书的民族。你想使我们的民族充满希望么？你想使自己的明天更有希望么？那就快来读书吧。

十五玩童谐趣

童年是人生最快乐的季节。它是玩耍的季节，幻想的季节，天真的季节，充满创造和活力的季节。

每当我看到周围的小孩因玩仿真枪而伤了眼睛，玩游戏而痴迷入魔，花了钱，伤了身体，坏了品行时，我就想起了我的童年。

同样是玩耍的季节，但我们的玩耍充满了创造，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团结和友谊。玩耍中我们锻炼了身体，玩耍中我们增强了智慧，玩耍中我们增进了友谊，玩耍中我们健康地成长，快乐地生活，简陋而不简单，自然而不造作，纯朴而意趣盎然。

让我们的孩子挣脱那些舶来品的樊蓠，用真诚和创造来拥抱大自然，聆听一下昨日童年质朴的歌声吧……

（一）打棍棍

玩耍是儿童的天性，而山村的小孩没有什么玩具供给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因地制宜，自己制造玩具。我们可以用高梁杆做乐器组成一个乐队。用柳枝做柳笛，用玉米秸做投掷铲……所有的玩具均来自大自然，就地取材，自力更生。

而在所有的活动中，打棍棍是一种极具智慧，极能强化体魄和智能锻炼的一种集玩耍和锻炼为一体的运动项目。它完全可与西方的棒球和垒球相媲美。甚至我怀疑，外国的这两项著名体育项目的鼻祖就是源自我们村小孩们打的棍棍。

孩子们自制体育玩具并从事活动。不知起自何年何月，一定是非常古老的，是一代代儿童口耳相传，承继下来的。

打棍棍的工具非常简单，只有两截细木棍。长的约有六七十公分，叫杖；短的只有十几公分，叫炮。木质不究，以细腻坚韧为好。各家的柴禾垛上均可找到。

先得选好场地。一般各家的院落即可。在地上挖好一个枣核样的小坑，叫炮眼。大小以能将小棍放进去半截为好。在炮眼正前方划一条横线作为边界。其距离可远可近，视玩家的年龄大小，体力强弱而定。一般约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地面宜选平坦开阔的地方。最好的地方就是打麦场。人数只有两人，形成对垒格局，分为攻方和守方。分局进行，采用积分制，以积分多者胜。

在第一局开始前先要决定攻方和守方，类似于球赛中的抽签。方法是双方均在界线外，用短棍——炮单手往炮眼里投，离炮眼近者为攻方。

攻守方确定后，首局开始。攻方站在炮眼跟前，手持炮杖将炮的一半放时炮眼里，使其一头翘起，作出预备状；守方则站在界外，双手置于胸前，虎视眈眈，紧盯着对方的举动，严阵以待。

攻方用炮杖将炮轻轻一点，炮便轻飞空中，然后，迅速使劲一击，炮便飞速向守方飞去。守方则腾挪跃动，左右快移，双手往住接。如果攻方击不中，炮落地，则攻守换位。如果打不出界，则从炮落地的地点开始算分，用炮杖量至炮眼为止。如果守方没有接住，炮杖又打出了界外，分值则从界线至炮眼处，是全分值。守方在接住炮杖后，则站在界线边，向炮眼处投，以距炮眼处的远近计算分值，越近攻方的分值越少，如果炮距炮眼不足一炮杖，则攻方败，双方换位，进行第二局。

攻方对守方投来的炮也可以用炮杖反击，以阻止炮接近炮眼。方法是当炮向炮眼掷来时，用手中的炮杖阻击，将炮击出界外。但人不能离开炮眼左右，如果击出界外被守方再次接住，则视攻方败，双方交换场地，换局重新开始。

如果击中后，但未击出界外，那么，从炮落地处到炮眼之间的分值为守方所有。

这种活动已经不是一种简单的玩耍娱乐，而是一项趣味横生，规则严密而科学的体育项目。双方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极为公正合理。因而也无黄牌之忧，红牌之悲。既锻炼了身体，又锻炼了智慧，还培养了严谨和公正的品格。质朴而雅致，其乐融融。

（二）乐队

也许娱乐和音乐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们自己制造的玩具中，乐器占了不少部分。

尽管我们不会唱什么歌，也没人来教我们，但没有歌声就不见得没有音乐。我们便去制造能发出声响来的乐器，组织我们的交响乐队。

镲，是现成的，那是大人在城里给买回来的，铜质，黄灿灿的，声音清脆洪亮，是所有玩具中最为奢侈的，也是最高贵的。当然属于乐队中的首席之类了。其余的只好得我们自己去制造了。

材料都是现成的。就是每家柴垛上都有的高梁杆。

我们取粗大的一节，将中间用小刀划开一绺皮，两头仍旧连接着作为弦。再找一截细的高梁杆做拉弓，插进弦下边，这样就做成了一把二胡。往弓与弦之间抹点唾液，便可拉出吱吱咕咕的响声。

用同样的方法，将几个弦并排排在一起，上下分别用两根细的高梁杆撑起来，组成一排，便构成了一把琴。再找一个高梁杆的眉皮轻轻划来划去，琴便会发出嘣嘣咚咚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有了二胡、琴和镲，就剩下鼓了。而鼓是最难做的。

我们在柴禾垛上找到柴棍上空了的骨节，里外相通的小洞。用斧头把两头剁掉，在石板上将粗糙的截面磨光，磨圆。然后，找到大人做皮袄时剩下的碎皮子，将上下两个小洞一蒙，用鞋钉钉住，便成了一面鼓。找两根细棍，剥了皮，在石板上磨光，便是鼓槌，在小鼓上一敲，咚咚作响。

有了镲、二胡、琴和鼓，这样一支乐队便组成了。

为了表示斯文，我们还用高梁杆每人做了一副眼镜戴上，以显示其文化品位。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便开始演奏。

在院落的正中央，我们摆开了阵势，迎着春天和煦的旭日，我们演奏着春的弦律。拉胡的摇头晃脑，拨琴的神情专注，拍镲的得意洋洋，敲鼓的神气活现。咚咚，嚓嚓，吱咕，嘣嘣，各种声音融汇在一起，羼和着春阳绚丽的光彩，洋溢在农家小院里。

有人在这种铿锵但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旋律的声音激励下，粗声破气地嚎了起来：

嘟哇达嘟哇，

娶的媳妇没尾巴。

这其实并不是儿歌，而是童谣。是只说不唱的。于是，有人想起还没有嘟哇（琐呐）。便用柳枝做了一个柳哨，权当是一只嘟哇…

十六拉碾

肩上的绳索往肉里扣，我横竖不说一句话，抬起头来望望前面。

前面是一匹高头大马，枣红色的鬃毛在初春清朗的阳光映照下闪烁着油亮的红光。一个头戴花头巾的婆娘正拽着它的笼头一在望无际的田野里缓缓前行。后面牵着一犋三脚摇耧，一个象猴子一样干瘦精巴，也象猴子一样狡黠的老头正扶着耧把，不停地左右摇晃着耧，将耧斗里的谷种沿着三根管子通过下边的耧脚播种到田地里。

我则紧跟在似乎连尻腚都充满着智谋的摇耧老头后边，拉着三只青石盘间隔相连的石碾，碾轧那刚溜进泥土里的谷种。

左肩膀被绳索勒得火辣辣的痛。我将拉绳又换到刚换过不久的右肩膀上，忍受着麻绳肆虐的亲吻。头上的汗珠象雨点般在脸上横陈竖淌。脚下的泥土也好象变成了松软的棉花团，两只脚踩在上面发虚发颤。三只青石碾粘着黄乎乎的泥巴，艰难地滚动着，好象不是石碾而是三座大山，三只巨大的火车轮子。

枣红马四脚生风地迈动着四蹄。我与马和摇耧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了。如果再不赶上去，不仅要扣工分，重要的是还要受这些人的歧视和嘲笑。因为另一犋耧后面的大汉拉着那碾，就象拉着三只陀螺似地，几乎紧贴在摇耧人的背上去了。你大小伙子一个，怎么就那么稀松软蛋呢？

但除了同学，没人知道我只有十六岁。刚高中毕业就冒冒失失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冒充成年人当上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本来，队里有个规定，有两种农活一般是不会让我们这些刚学会农活的学生娃做的：技术含量高的和重体力的。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因一个拉碾的大汉有事请了假，却让我来顶替一天。尽管只有一天，却也足可让我没齿不忘的。

十七十八力不全。何况我只有十六岁，用现在的话来说还是未成年人，而拉碾又是所有农活中最需要消耗力气的活。

渐渐地，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阴谋。因为它首先破坏了生产队的规定，而且将我分派给摇耧人拉碾恰恰是队里最奸最能的队长助理。

那可真是个非常奇怪的职务。一个根本没有什么领导权威和技术含量的生产队居然还有技术员和队长助理。而将这独特的称号合二为一，又独一无二地安在了这个干瘦的老头身上了。

据说，这是个“日能得能尿到麦秸竿里”的人。他上窜下跳，出尽风头，就是为了当上队长。但又因人品太差，不受社员们欢迎，没有威信，大队又无法拂拗他的积极性，只好发了张永远也兑现不了的委任状，以安其心。不过，这也很使他自鸣得意，一旦正副队长不在，他便大权独揽，颐指气使，风头出尽。只所以说是阴谋，是因为他儿子跟我是同学，但尽管有他父亲给撑腰，却在队里表现平平，而我虽是外来户，无亲无友，却当着大队农科组组长，还常常给村里写写画画的搞些宣传工作。作为很有势力的队长助理当然是非常嫉妒的。因为这对他儿子将来跳出龙门是一个最大的威胁。所以，就变着法来给我来下马威，平时是没有机会的，现在轮着他管理队里的事务了，当然是放不过我的。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的壮劳力和比我年龄大的同学不委派，偏偏只盯上我了呢？而且虽有两犋头牯在干活，却让我专门跟在他的后面拉碾，而他又将那匹枣红马赶得风快……

显然，这一切均不可能全是什么巧合！

少不更事的我渐渐走进一个除了精心设计者，谁也不会认识到的圈套中去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象那匹枣红马一样生着四条腿，我如果能有四条腿就一定能增加一倍的力气，这点活也就根本不再算什么了。

人尽管号称是万物之灵，但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是远远比不上牲口的。比如就象现在……

队长助理非常轻松地左右摇晃着耧把，不时偏转头用眼睛的余光斜视着我，似乎在看我到底还能挣扎多久。而他居然跟我挣着同样的工分，而且，所有的主动权全在他的手中：快慢走停起歇，全由他一人说了算，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紧跟！

嫉妒、怨恨、沮丧、悲哀……各种不良情绪一起涌上我的心头，我真想扔下那条将我变作牛马不如的绳索，大喝一声：我不干了。大不了今天的工分不挣了。不就是五毛钱么？

然而，转念一想，我还是镇定了下来：如此一扔，扔掉的根本就不是五毛钱，而是所有的努力，所有给人们树立起来的良好印象。以后的升学、参军、当工人，甚至当民办代教……所有能跳出龙门，挣脱苦海的机会都与你无缘了。你所有的想法和追求都全化为乌有了。你扔掉是你全部的前途和命运！而这又恰恰都是那队长助理和技术员最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儿，我的心尖一颤，额上的汗水也顿时变得冰凉冰凉的。一股从心底里迸发出的巨大的力量促使我腰一挺，背一躬，双脚使劲深深地踏时泥土里，拉着三只依然沉重，但陡觉一轻的石碾，紧紧地跟了上去……

好容易捱到休息了。我放下绳索，仰面躺在暄虚的泥土里，定定地望着高远的天空。

瓦蓝瓦蓝的天上飘浮着丝丝缕缕象雪白的棉絮一般的白云。几只鸟儿敏捷地在天幕上上下翻飞着，象报春的使者，宣告着春天的信息。袅袅的风儿轻轻地拂过汗水覆面的脸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顿时透彻心底。身边刚刚吐出嫩芽的小草，象刚落地的娃娃，沐浴着轻柔的春风，欢快地寻觅着天空向它发出生命的歌赞。湿漉漉的泥土里正氤氲着勃勃生机，象母亲正孕育着万物的胎体……一切都是那么惬意、舒畅、和煦和美好。所有的不愉不快，全被这天地间和谐玉润的氛围化解掉了。

世上最美妙最惬意最畅快的事是什么？不是金钱地位荣誉美女车子房子票子位子女子孩子……一切的一切，而是休息。是极度劳累后的休息！

如果想体味光明，就先去感受黑暗；如果想感觉温暖，就先去感受寒冷；如果想感受生活的幸福，就最好先去经受一点人生的磨难……

应该感谢那场阴谋的制造者，那个据说能尿到麦秸管里的老头。因为他给予我的这一天使我一下明白了这么多的人生哲理。它将使我一辈子都受益无穷。

我因为是外来户，在村子里没有势力，就让我干基干民兵。这所谓的基干民兵听上去好听。因为那是带枪的，属于人民武装，不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绝对没有那个资格。但因为远离家乡，改河造地，干的是重体力活。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每天都是窝头咸菜，实际上跟当劳改犯差不多。稍微有点势力的人家子弟，是绝对不会去干的。我只能无奈地去到外乡，当了一名光荣的基干民兵，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饭。但阴差阳错，公社担心民兵们逃跑，就把上学当工人和当兵的指标，下放到基地。我因为写得好，人也善良踏实，还兼任着考勤员报道员和副排长等职务，竟然以全票推荐，当上了最后一期“三来三去”的工农兵学员，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但我回头再看，那在广阔天地里所经过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所流过的一切汗水，都觉得是那么的值。甚至包括那让我差点没累死的拉碾经历，都觉得那咸味的汗水也带着几分甜蜜。

那是我的第二故乡，虽然那么遥远和陌生，但毕竟成就了我。让我登堂入室，步步成长，上中专读大学，当教师搞创作，一切都因为那充满着汗水和刻骨铭心的苦痛所产生的力量，化作了我的精神支柱，前进的动力。因为以后所经过的所有的苦难，所有的苦痛，都没有那一天让我的感受多，感受大。

再过了许多年，第一故乡和第二故乡，在我的心目中，渐渐地模糊了，淡化了，但同时也升华了。那个给我使坏的技术员早已入了土。而那个对我深怀嫉妒的同学，他的儿子，依然在村里边开着三轮车，给建筑工地拉砖。头发都快掉光了，还在辛辛苦苦地为养家糊口挣扎着。我一点都没有得意，更没有鄙视他。觉得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每一个人都像一只羊，都有各自的一块草地，有的草地碧草茵茵，一望无边；有的草地荒凉贫瘠。但大家都得全心全意地生活着，拼搏着。

那滴着汗水的田野，健壮的枣红马，甚至佝偻着身子的技术员，都成为了我永远的美好记忆。

十七泥土

对爷爷的记忆是模糊的，就象隔着云雾去看远山，缥缈不定，似有若无。这除了相处时间短外，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我的继爷爷。

奶奶死后，祖父把七岁的父亲以三斗米的价格卖给邻村的一个富户。这所谓的富户也仅仅是有吃有穿而已，但在当时已算是很富裕的了。而事实上，这富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这种代价甚至比贫穷更可怕，更痛苦。

在我记忆的屏幕上，爷爷永远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表情冷峻的老人。

他并没有多少胡须，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苍老的容颜：酱褐色的皱纹，象风干了的核桃皮，一个永远凝固着的黑色的笑。淡淡的眉毛下边，一双捉摸不定的眼睛直盯盯地凝聚在一个地方。当这双眼睛用来看人的时候，你得尽快躲开或低下头去。因为他永远是用注视草的目光来注视这世上的一切。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我极少唤他“爷爷”。

他永远在地里劳作，永远不生病，甚至永远不说话，象一头永不疲倦的牛。

他是个不懂情感或者说就是一个没有情感而又极其痴情的人。

没有情感是对人；痴情的是对土地，对泥土。

他每天所关注的、倾诉的、交流的就是那曾经属于他，而后来永远不再属于他却仍旧眷恋着的土地。

尽管这样，我还是愿意跟爷爷上地去。泥土，是我的幼儿园。

爷爷在前面掮着犁，吆着黄牛慢腾腾地走着。有蓝边的白毛巾箍在他头上，象一个硕大的问号，一颤一颤地。一双踢倒牛的土布鞋橐橐地踩着暖意融融的黄土路迤逦而行。他满是尘土的头、肩背脚渐渐融入漠漠土黄里去，成为一块移动的黄土……

我想叫一声爷爷，又不敢，怕他用看草的眼睛看我一眼。于是，我双脚一登，猴子般地向前奔去，茫茫的土黄迅速包裹了我。

四十亩圪坝犹如一个熟睡了一冬的巨人渐渐醒来。

依然沉寂，依然缄默，依然是无边的漠漠土黄。但它象一个怀春少女，脉脉沉静中萦怀着浓浓春情；一个萌孕三月的腹胎，岑寂中孕育着不安和躁动——一种来自体内的无法抗拒的春的躁动充溢着四十亩圪坝的沟沟岔岔，角角落落。

踩在绵软而温吞的泥土里，能感受到泥土微弱的呼吸。潮润暄暖的地气，丝丝缕缕，似有若无，袅娜地逸向空中。地畔里黄蒿、芥草，依然枯黄，但根部被泥土潮潮地浸润着的地方，萌发出点点绿芽，凝神盼睐着枯枝上方杈柯划格的天空。强劲的萌发力将枯枝根的泥土块块隆起。有的盎然妩立，有的探头探脑，有的如子偎母似地紧贴着枝根，有的弯腰曲颈地依然在地衣的封锁里使劲。煦暖的阳光亲吻着地里的每块肌肤，圪圪峁峁，旯旯旮旮。凸起处呈现出枯燥的淡黄。凹下时匿掖着湿润的褐黄。远看坦荡如砥，长尖似蚪；近瞧斑谰起伏，如波似浪。吮吸着苍昊的阳光，无处不涌动着泥土温馨的吐纳。

爷爷轻轻放下犁铧，扬起鞭子，悠悠地吆喝一声“噢——”，两头牛便乖乖地倒退着并肩站在犁前面。爷爷爱抚地在每头牛头上轻轻拍拍，将牛轭套在它们的脖颈里，系好脖绳，紧紧套绳。然后，左手扶犁，右手一扬鞭子，鞭梢打个弧线悠悠荡起，又猛然向下一甩，啪地一声脆响，双唇一启：“噢——嗷——”一声长长的吆喝，两头牛头一低，背一弓，四蹄登地，铮亮的犁铧嚯然入土，便悠悠前行。于是，那滚滚泥土如浪似花纷纷翻向一边。一道渐趋渐远的犁沟便伸向远方，于是那封闭了许久的地气款款逸出，袅袅升向明媚的空中与艳艳的阳光搅和在一起，化作缕缕白雾……

我穿着裸露着脚趾的方口破布鞋，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公路上扬着干燥得象干面粉般的细土。滚滚白尘顿时弥漫于空中。

中午，太阳更加暄暖，泥土仿佛蒸熟了，绵软，温吞，酥松，赤着乌黑发亮的脚，往刚翻过的泥土里一站，褐黄色的泥土宛若和进了胡麻油，油腻腻滑溜溜地从脚趾里冒出来，覆满脚趺，暖融融的地气熏腾着脚心，顿时，一股清凉、温馨、甘饴的气息幽幽升腾，周身微醺，酲然欲仙。厚重的棉袄也烘然灼背，我便倏然脱掉，往空中一扔，赤裸着上身，在绵软的泥土里连打几个滚，扑一头土，啃两口泥，顿觉世界美妙异常。仰望天空，碧蓝如洗。一只老雕悠然打着旋，搜寻着地上的猎物，不时将巨大的阴影掠过无垠的泥土。一群云雀惊叫着撒向空中，越升越高，象被泥土朝天扬上去的一把黑芝麻。蓦地，一双喜鹊翩然飞来，直扑不可一世的老雕，它们挑衅地喳喳叫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起忽落，戏弄着老雕。不时轻捷地拍它一翅，轻盈如仙鸟。

老雕愠怒而笨拙地追逐着，最后，颇觉无奈也无聊，便带着大人不与小人怪的神气，不屑地一扇翅膀，斜斜地向远山飞去。两只凯旋的喜鹊翩然落在地畔里一株硕大的楸树上，喳喳地叫着，风骚地晃几下尾巴。于是天空又重新恢复了宁静，湛蓝的湛蓝的，象刚沐浴过又打了亮光油……

造孽呀，这狗日的们。

爷爷盯着犁沟粗声粗气地骂着：犁沟里翻出了马铃薯。

我赶忙拣起我的棉袄，到路边拔了几根马蔺草，将袖口扎住当作口袋，跟在爷爷身后拣那过了一个冬天，依然鲜活如新的马铃薯。那是粗心的社员们秋天留下的。

村里的孩子一般只有一身衣服：冬天是棉衣，春秋两季掏出棉花便是夹衣。殷实而勤快的人家，夏天拆去衣里便是单衣。一般都是只穿一条短裤，裸背过夏。七八岁以下的孩子更是裸露着生命的原色，一到夏天便一丝不挂，满村乱跑。

马铃薯随着泥浪象一只只活灵的白鼠倏然蹦出，我便象一只灵巧的猫扑上去，揩去蔓体上的土，装进我的袖筒口袋里。一会儿，两只油亮亮的袖筒便鼓了起来，象两根挺直的假臂。

爷爷不时回过头扫我一眼。那眼睛似乎在告诉我，你拣净，不然，就抽你一鞭子。

爷爷就抽过父亲一鞭子。而父亲当时仅仅八岁，并不比我当时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爷爷是宽厚善良的。你完全可以不睬他，用不着唤他爸爸或爷爷以及其他什么。可以象对待一个陌路人一样对待他。但一到了地里，一旦将你和泥土联系在一起，他就顷刻之间变得冷酷、尖刻，蛮不讲理。他是以泥土为圆心生存的。他爱泥土胜过爱牲口，爱牲口胜过爱妻子、孩子和一切人。他浑身都是泥味儿，但缺少人情味儿。

父亲八岁，也就是被转手卖到继爷爷家的第二年便开始下地。胸前挂着一只装满玉米的点种袋，俨然肃态地跟在犁后点种。株距、种数都不能差，重要的是每一步都必须准确地踩在种子上。而且必须踩实。而爷爷那双看惯了草的眼睛煞有介事地盯着牛尾巴，但后脑勺却注视着亦步亦趋、战战兢兢的父亲。

饥饿劳累得连步子都赶不上的父亲终于有一脚没踩在种子上。他刚想退后补上，爷爷的后脑勺似乎有特异功能，他立刻在他的后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喝骂道：“瞎了你的眼了？”

从发现到骂到打，他始终没回头，因为他不能不看护好前边的牛。

他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他的牛，打牛从来都是虚张声势，而打父亲却是鼓足了劲。

中午，没有母爱也没父爱的父亲，伤心欲绝，他一个人坐在四十亩圪坝的地畔里号啕大哭……

爷爷没有给我一鞭子。只是站在地头上捋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看着海浪一样犁过的地痴痴笑了，柔和而宁静，绝然没有看他儿子和孙子时的眼神。

这块广袤的土地曾经属于他，后来尽管姓了公，但仍让他一人耕种（农忙时派人来帮忙）。因为只要他跟村人一块干活，他就要骂人——没有谁做得符合他的标准。所以，只好给他一个人划了一块原属于他的地。这大约是最早的联产责任制了。不过，他只有干活的责任，绝没有收益的权利。

没有人怀疑他会偷懒。没有人会认为他在糊弄土地。他种的地超过了十个全劳力种地的产量。工分以全村最高计，没有人表示异议。

因为土地，泥土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他为此付出了毕生的汗水和心血。享受孤独，耕耘快乐和收获的喜悦。尽管那收获并不属于他，至少不完全是。劳作只是目的而不是手段。他痴迷于这千千万万年形成的漠漠土黄，固执地梳弄打扮着它。在土窑洞时出生，在土垣地里劳作，在土坟茔里埋葬。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走向泥土，化作泥土。泥土是他的魂灵。

下种后，出苗前是农闲季节，爷爷仍扛着一把铁锹上地，边拍地塄边观察苗情。

地塄在他有节奏的拍击中一天天延伸。委蛇蜿蜒，宛若一条甩头摆尾的巨蟒。地里的苗象无数个精灵，顽强地将几近板结的泥土顶起，象打着无数个泥伞，又如无数个被春雨洗涤后隆起的小蘑菇。无数生命从泥土里孕育了出来，又紧紧抓付着泥腹。静穆丰裕的泥土，宛若一位多子的母亲，静静地任凭她的孩子吮嘬着她的乳汁。等禾苗一壮，嫩绿的叶子随温馨的风摇曳着，象无数嗷嗷待哺的幼儿，抚弄着母体丰腴的肌肤，调皮地笑着，吵着，咝咝哗哗，闹热了四十亩圪坝。

炎炎夏日，由于泥土的奶汁被它的子孙们毫无节制地吮吸，变得粗糙干瘪，也同时硬朗和成熟了。青葱的麦浪象一块抖动的绸衣在泥土上摇曳起伏。时而翻起一角，露出褐黄色的泥土。温吞的地气带着成熟了的滋养，顺着日渐挺壮的枝杆，喂养粒粒籽实。玉米地则稠密如笼，湿润沉重却发烫的地气，在玉米缝里窜来窜去，难以逸出，于是，泥土象被蒸熟了，滚烫滚烫，象一座刚熄火的砖瓦窑。

爷爷身穿一件破旧的褪成黄褐色的黑夹袄，一锄锄地耧着玉米。粗壮的呈齿状的玉米叶子不时刮挲着他苍老的面颊。他的眼睛异常发亮、冷尖，如鹰鹫一般恶狠狠地注视着每一株进入他视野的草。远远看见一株孱弱萎黄的草，他犀利的目光便倾刻刺入草中，牙齿咬得格格响，骂一声：“你狗日的怎么还不死？你要是不死，我就死！”双臂一使劲，手背上青筋暴突，暴怒的锄头便象一把利剑狠狠挖了下去，再用劲往回一拉，然后，用锄背往前一推，可怜的草便根朝天翻在土外，浑身打了蔫儿，他那鹰鹫般犀利的目光便又迅速刺向下一棵草……他的精神格外集中，步履异常矫健，仿佛进入了太上状态，忘记了草以外的一切……

他锄过的地里很难找到一棵活着的草。即使有一两棵运气好的，借助地表的水分活下来，也是奄奄一息，绝然不敢跟庄稼争夺营养。

不久，泥土终于被耗干了水分，成为一块硬硬的白板。麦田金黄一片，沉甸甸的麦穗象一个个羞涩的新娘，期待着爱的收获。

爷爷，搓一把麦穗，鼓起双腮吹去麦壳，饱满的麦粒便象几个洋娃娃坐在手里。石板一样经常板着面孔的爷爷，一个人痴痴地笑了。他将麦粒一粒粒装进口袋里，将别在裤腰上的镰刀抽出来，用拇指试试锋刃对帮工的两人说：“割。”

于是，金黄的麦子便象喝醉了似地纷纷倒在一只只粗糙的手中，裸露的地皮迅速扩大，齐刷刷的麦茬象孩童刚长出的乳牙。

中午，蓦然从东南方飘来一块笸箩大的乌云，“咔啦”一声惊雷，云块迅速炸裂，漫布天空，瓢泼大雨便兜头倾泻下来。

割麦的人便迅速躲到地塄下边的羊圈里。

麦子在风雨中起伏挣扎着，粗大的雨点打得麦子抬不起头来。甚至一头扎入泥里去。

忽然，急骤的雨点中夹杂着杏核大的冰雹噼哩叭啦地砸了下来。麦子惊惶失措地躲闪着，挣扎着，有的被拦腰打断，一头扎入泥水中。有的连根打断，直挺挺地倒在泥土中。有的连头砸碎没入泥水里。无数麦子倒下挺起，挺起又倒下。很快平铺下去，与泥水搅和在一起。冰雹在泥水里跳荡着，蚂蚱、蝗虫、螳螂……在麦杆上绝望地挣扎着。泥土很快裸露出来，浑浊的泥水在完全倒下的麦杆下边横陈竖淌，无数麦穗浸泡在泥水里，沾满黄乎乎的泥浆……

爷爷号啕大哭着发疯般地从羊圈里冲上来，在完全倒伏了的麦地里乱刨乱抓。发疯般地刨挖着一粒粒麦穗。他在泥水里打着滚，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麦穗。完全成了个泥水淋漓的人。无情的冰雹砸着他苍老的额头，两名大汉拽也拽不住。

从冰雹泥水里回来，爷爷很快病了。他绝不打针吃药，只是挪着软绵绵的双腿在重新翻耕过的地里转悠着转悠着。

秋天，泥土象一个被剃光了头的巨人，重新赤裸裸地露出了它的本色。难以升腾的地气凝聚在地表上，泥土湿漉阴冷。一行行排列齐楚的玉米茬子，锋利的茬口直指爽朗的天空，井然有序，横竖成形，宛若沙场秋点兵。一摞摞玉米秸垛成金字塔形，象矗立在地里的无数瓜庵。成群的鸽子在悠闲的啄着食，咕咕的鸣叫声打破了秋野的沉寂。不远处，一块尚未收割的荞麦，红杆黑籽，俊俏多情，秋波盈盈。莜麦地依然是一片青绿，秋风吹过，如麦浪起伏，拽曳着秋日的春意。依旧柔和温煦的阳光轻抚着泥土裸露的肌肤……

爷爷手持一把小镢一下一下地刨着玉米茬子，弓弓的腰象背扣着一口锅。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青筋暴突的手微微打着颤。并不很牢靠的玉米茬子几镢都刨不起。主根断了，毛根还紧紧连着，歪在一边，斫也斫不断。爷爷喘口气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望望仍旧广袤、沉寂、褐黄的四十亩圪坝，凄然地垂下头，吃力地挥着小镢，仍旧刨着并不牢靠的玉米茬子，一下，两下，三下……空寂的田野里响着他噗噗的打土声。湿漉的泥土溅落在他粗笨的布鞋上。

谁能想到，种了一辈子地，跟四十亩圪坝的每块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收获了无数粮食，创造着人类生存最基本的最必需的爷爷却是被饿死的。

他患的是食道癌。

他仰躺在土炕上，望着后窑底粮囤里他亲手打下的粮食，望着大家碗里冒着热气的饭，粗大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着，半晌，忽然凄哀地说：“天爷爷呀，为啥不叫俺吃饭？为啥？凉水就是我的饭，冰块就是我的饭。我这辈子是作了啥孽呀。”

他拒绝吃药打针，每天靠喝凉水米汤维持生命。

他仍旧步履艰难地上他的四十亩圪坝去，手拄着拐杖，两腿打颤。

雪盖原野，皑皑茫茫，孤寂肃穆，粉妆玉砌，脚踩着雪路噗噗作响。四十亩圪坝静静地冬眠在雪被底下，象一个熟睡了的精灵。雪覆盖着土，土顶着雪。低洼处，雪厚积如棉，凹凸处雪帽如蘑，微露着褐色的泥土，褐白相间，斑谰如织。阳光被雪折射，红艳一片，雪与光搅和在一起，分不出哪是雪，哪是光，只见一片红白。微风拂来，细碎的雪霰沙沙滚动，象活了一般。

爷爷手拄拐杖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象一尊塑像，眉棱高高耸起，眼睛反射着雪一样的光，苍老的嘴唇时张时翕地抖颤着。

他吃力地弯下腰，拨开雪，从地里慢慢抠出一块土，端详半天，伸到鼻子下边嗅着嗅着。

爷爷终于到了弥留之际。他仰躺着在父亲怀里，眼睛里第一次闪烁着慈祥的光，似乎在忏悔那冷酷的鞭子，蓦地，他一迭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赶紧跑到他跟前，他从身边拿起一个烧饼递给我，用干枯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我怔怔地看着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爷爷。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双目一合，两颗浑浊的老泪从他苍老的面颊上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新棉袄。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我，让我吃他的东西，也是我第一次当面叫他爷爷。

他蓦然睁开眼，看看周围的人，那眼睛又象看见一棵草一样，忽然厉声道：

“快点，快点，快点给俺拿来。”

“拿什么？”大家齐声问。

“拿，拿，……”他忽然喘息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喘着气说，“拿、拿来俺的四十亩圪坝。快点，快点，拿来俺的四十亩圪坝……”

这是爷爷，我的继爷爷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七天后，四十亩圪坝拿走了他，他彻底走入了泥土，象我爷爷的爷爷，以及无数爷爷的爷爷一样，渐渐化作泥土，成为四十亩圪坝的一部分，走向永恒……

十八山村暮归

夏日的傍晚，是小山村最热闹的时候。

当落日的余辉将苍苍茫茫的象一匹匹巨兽般的远山近岭幻化成淡淡的剪影之时，第一拨使山村响起来的是提前归来的主妇们。

她们全都象是从一个模子里镌刻出来的，掂着一张张赭红色的脸，粗糙的象砂纸般的手里或攥着镰刀，或提着一篮猪草。乱蓬蓬的发际上沾着绿色的草丝。匆匆移动着硕大的脚板，脚下踩着黄土地里金黄色的泥巴。

随着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的开门声，沉寂了一天的村庄开始噪动起来了。

这种以雌性生命为主结合起来的生命交响乐，便从每一座寂静的院落里传了出来。

街门一响，恹恹欲睡的狗首先警觉地汪汪吠叫起来，随着主人的出现，变作狺狺低鸣，讨好地摇着尾巴，前后左右地撒着欢。在窗台上慵懒地躺着的花猫，一骨碌跳下来，一崩一跳地喵喵鸣叫着窜到跟前，猪圈里传出老母猪浑厚的哼哼声，母鸡真真假假下蛋后的聒聒声，公鸡在院畔上仰长脖颈的长啼声，响成一片。

随着主人的一阵紧张忙碌，各式各样的声音很快便沉静下来。大家谁也不敢再发出空洞的响声了，都在为生命的第一需要而紧张地忙碌着，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与食物亲密接触的实实在在的吧哒声呱唧声和嘣嘣声。当烟囱里升腾起一缕缕蓝色的炊烟时，所有的由生命发出来的声音渐渐沉寂了下来，只有工具——风箱所发出来的单调而有节奏的呱哒声。那是为了能使那些力气大的主力动物们能安静下来，准备着往嘴里填充的生命动力源。

要使所有的生命都安静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给点吃的。

这时，主力大军们终于凯旋了。

大家或从河坡下面的河沟里往上挪，或从塬面上的场坡上朝下走。

一个个掮着一天的风尘，躬着一辈子也难以挺拔的腰杆，酱紫色的脸上镌刻着岁月的犁痕，趿着踢倒牛的山鞋，扛着沉沉薄暮，朝着心灵和躯骸的港湾踽踽前行。

从河坡里上来的，吆着一群迈着四平八稳步履的黄牛，肩上挑着一担清凌凌的山泉水，一步步地挪着，有时，腾出一只手来，拽着牛尾巴，以节省力气。间或夹杂一两头毛驴，背上驮着两只沉甸甸的驮桶，里面灌满了同样的水。每走一步，驮桶里就传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吃饱喝足的黄牛，首尾相接排成一字长蛇队，不慌不忙地相衔而行。不时仰起头哞哞地吼上几声。悠长悠长的回声在两山之间传了很久很久。

从河坡里上来的以畜为主，它们是在塬上吃了草，到河沟里饮水去的。而从场坡上下来的则以人为主，清一色的田力党徒。

他们有的肩上扛着一捆沉甸甸的蒿柴，长长的蒿秆象豪猪背上的刺；有的胳肢窝里夹着一捆猪草，周遭弥散着幽幽草香；有的手里攥着几根干枯的树枝，或是几株柴胡甜草根；有的兜里揣着几颗山果。忽听谁的兜着传来喳喳的鸣叫声，那是给孩子逮的蚂蚱儿；忽见有人脖子里挂着一条清灰色的长蛇，走近一瞅，却是刚在地里拧成的一条足以令蚊子闻之丧胆的艾蒿腰儿；有人臂弯里一左一右有两颗黑亮亮的小脑袋瓜探头探脑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奇妙的世界。那是上午刚在山坡上产下的两只小羊羔儿。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黑山羊，象一团移动着的乌云。咩咩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拉下的羊粪蛋儿，沿着场坡骨碌碌地一路滚落下来。咴咴的驴鸣，哞哞的牛嗥，咩咩的羊叫声，顿时塞满全村的角角落落，旮里旮旯。一度由家庭主妇们平息的不安和骚动，又随着主男们的满载而归而掀动起来。那是一种充满着雄性力量的比细小的鸡鸣犬吠猪哼更威武雄壮更具韧性和力度的声响……

田力党们放下肩上手上臂膀上的所有东西后，也象他们家的家畜家禽一样，或蹲在后炕里，或圪蹴在院畔里，与并不丰盛的食物作着同样的亲密接触，将他们的一天所有的劳累怨嗟和不平嚼碎了，咽下去，很快便消化得无影无踪了,全都随着黄土地里由他们亲手种出来的东西，再经主妇们作些简单的加工，便完全可以堵住他们由于生活的不如意而产生的不满和不忿。

夜暮很快便笼罩住了山村的一切。静寂得如同被巨大的黑幔包裹住了一般，所有的生命都暂时停止了聒噪和活动，积聚着力量，等待着明天又一个不得不噪动的开始……

秋天，是勤劳的庄稼人一年的收获，而暮归则是他们一天的收获。我们是否也该想想，我们一天、一年的收获又是什么呢？

十九世外桃源

我早已离开故乡多年，但她永远象一座丰碑矗立在我心中，出现在我们梦境里，一刻都没有远离我。

故乡是一个小得可以折叠起来装在口袋里带走的地方。全村只有十几户人家，以姓氏命名。由于先祖从遥远的外省逃难来。见此地土地肥沃却没有人居住，便定居下来。以自己的姓氏给村子起了个名字。荒凉的地方便有了人烟。以后陆陆续续有逃荒的人加进来，便成为村庄。尽管崔姓人家人丁不旺，但由于祖先是开创村子的鼻祖，村里人当然对我家非常敬重。

儿时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美好而充满着幻想。由于村子地广人稀，只要肯出力，就不至于挨饿。所以，尽管贫穷却吃穿不愁。庄稼人只要有吃有穿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了。作为孩子们，当然是最快乐的了。我们上山采药材，下河逮泥鳅。一到雷阵雨过后，便提着藤篮到荒野地里采一种叫“地挼”的东西，紫黑色，有点象黑木耳，比木耳小。拣回来，跟山药丝炒上非常好吃。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只有在下过雷阵雨后的荒郊野外，少有人去并且还须土地肥沃地方才会有。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一种食用菌。

一到夏天便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那时各种野物都渐渐成熟了。我们到远方的山林里采摘圪坚，茹茹和马茹茹。圪坚小如绿豆，鲜红色，咬一口满嘴都是蜜一般的甜。把马茹茹用线绳穿起来，做成手镯项链，象一颗颗红珍珠。到半山坡上采木瓜，打开青色的外皮，里面是一粒粒红色的象珠子一样的果实。甘甜如饴，香脆如糖瓜瓜。茹茹也叫蕤茹，外皮鲜红，里瓤甘甜，它的核叫蕤仁，是一种很好的药材。这些都是儿时最美味的零食。至今想起来都满嘴溢津，心向往之。

善良纯洁真诚是村里所有人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美好的品格。没有谁来教给大家，也没有谁作过示范，完全是一种浑成天然的自然自为的品德。

过年是中国人最隆重的也是最快乐的节日。山村人也不例外。而小孩子们则是所有的快乐群体中最快乐的。但我们最快乐的并不是吃好东西，玩好玩具。而是挨家挨户去拜年。

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因为祖祖辈辈的人都是这样的。大年初一，全村的孩子们都要自动组织起来，相跟着给每家拜年。大家自觉地按大小个排好队，每进一家，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长辈磕三个头。然后，大人们便把家里觉得还可拿出手的好东西每人送给我们一些。但与外界几乎隔绝的村里人，其实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只是把地里产的能储存到过年的吃食给向他们表达敬重的孩子们。有的是一把枣，有的是几颗核桃。有取早些长大和象核桃一样健康结实之意。我们便在主家大人的声声祝福声中满心欢喜地再来到另一家。

赐予的东西实在没有多少价值，其实别家有的自家也有。但它完全表达的只是一种感情，一种爱意，一种浓浓的亲情。吃在嘴里是甜的，咽进肚里是暖的。

全村男女老幼，所有的人从来不知骂人打人是什么样的。我从出生一直到九岁离开家乡，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人，任何一家人吵过嘴打过架。所以，如果有人骂人，恐怕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在我们语汇里就没有任何此类词语。真有曾子之子不知詈的意味。

到了冬天，除了青壮劳力偶尔去砍柴，要把一年烧锅做饭的柴禾准备好外，其他人都没事可干。没有电，自然更没有任何跟电有关的娱乐活动。唯一的娱乐就是到东面的三爷家听三爷讲故事。

那是山村里唯一的文化娱乐。内容全是带有童话色彩的故事。有青蛙王子被罚下界，由于修炼不精，只差三天没有再升天的故事；有蝎子精跟青蛙精大战的故事；还有令人恐怖的“猫嘴神”的故事。唯有后者充满着暴力和凶险色彩。但它所昭示的并不是让我们去与之战斗，而是如何远离伤害。因为，它虽然凶险，但只要你不招惹它，它是不会主动去伤害你的。只要与之和平相处，大家都会相安无事的。因为任何所谓战斗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好处的。

这就是乡村文化，这就乡村教育所教给我的东西。即使面对着凶残的东西，也切勿与对正面交锋，而是要避开锋芒，绕过而行。

村里人不管谁家遇到任何大小事，尤其是婚丧嫁娶这样的大事，完全是荷村出动，全体动员。没有谁去通知，也不必去请谁，没有任何报酬，甚至连起码的招待也没有。完全是义务劳动。直到把事情办完，带着比给自家办事还满足的心情各自回家。从来没有谁对主家有过任何埋怨。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干的，别家的事就是自家的事。压根就没有想到要索取什么，当然就不可能有任何怨言了。

真正的爱跟贫富无关，真正的温暖跟财势无关。爱是没有芥蒂，没有龇眦，没有猜忌，没有回报和索取，只有互相帮助，互相尊重，互相爱护，互相给予，互相……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没有雕饰的原生态的想说做。任何斤斤计较，掂斤播两的人，是绝难在这里存活下去的。因为，他不属山村人。

离开乡村已有多年，但无论我的生活境遇如何，无论我是发达还是失意，是成功还是失败。故乡永远是树立在我心中的一座丰碑，她那世外桃源般的形象永远影响着我，感染着我，指导着我，真诚善良和纯洁永远是我做人行事的准绳。不管前进的路上遇到多少风刀雪剑，我都铭刻于心，没齿不忘；奉为圭臬，身体立行。

二十愿景

山势越走越高峻，山林越走越深幽；景色越变越绚烂，空气越升越稀薄。走山的兴致越高，越上气力越弱……

脚下是被无情的秋风淘汰的枯叶，每迈一步均发出痉挛般的哀鸣，似乎是向这些不速之客所发出的一声声抗议。同时用自己衰败的身躯翻动着游人脚下的摩擦系数，让这些胆敢闯入自己领地的人们走得气喘吁吁，一步三滑。那“沙沙”的声音既是不平则鸣的呐喊，也是生命终结时孱弱的呻吟。

此山名曰高天山，真是实至名归，名不虚传。

遥遥将近一里嵯峨的山势总是令人每迈几步常常发出还有多远的明知故问的问讯。问者答者均似乎互相安慰般地发出“快了，快了”声讯油品。游客们顺着开路先锋们踩出的蛇形小径委蛇蜿蜒，扭扭挪挪，一步三晃艰难地朝圣般地蠕动着。

一棵棵大小不一，或挺拔，或虬曲，或苍劲，或高耸的树木或盘旋于山崖峭壁之间，或横卧于岩石罅隙之中，或耸立于山巅，或斜伸于悬空。姿态万千，千娇百媚。虽已到深秋，仍旧风姿盎然，昂然挺立。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草虽然渐趋式微，但仍旧坚挺地迎接着严秋的到来。而树冠上的树叶却呈现出五彩缤纷、绚丽多姿的美景。那令人惊艳的红叶，或暗红，或棕红，或黄中带红，或红中带绿，或丛丛簇簇紧密相连，打成一片；或遗世独立，卓而不群；或苍劲飘逸，或圆润娇艳；或悬挂树梢，欲掉未掉；或黯然陨落，化为红泥。给秋日本应萧肃的风景平添了绚烂的美景。令气喘吁吁，望景兴叹的游人往往触景增兴，望景添力，脚下的力道也步步生风，如履平地。

树的枝干大多黢黑粗硬，显见所经历过的岁月。如同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在向迎面走来的客人发出何以步入的疑问。坚挺的树干，茂密的树冠，缤纷的落叶，巉岩屴崱之中，无不透示出高天山之古老和沧桑。

面对着如此险奇，高耸陡峭的山势，有人放弃了，有人犹豫了，但绝大多数游人还是选择了前行。我也属于犹豫者中。倒不是懒惰，也不是缺少力气，而是有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恐高症。原来以为洋人才有的缺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遇到高处就心惊胆战，不敢直视。超过三米的地方就不敢到边缘看一眼。计划中的旅游恐怕也得泡汤了。越来越陡，越来越高的山势令我脚下发虚，心惊肉跳，赶紧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有人见我停下了，问道，怎么不走了？我自嘲地说，吓破了胆。他一脸的懵圈，以为我在开玩笑。

上还是不上？我在对自己发着讯问。如果不去，也没有人强求，主办方明确说明，如果体力不支完全可以不上。还考虑周全地给每人准备了一根结实的拐杖。如果不上去，让我们来就是为了写文章的，没有见到庐山真面目，何以能做好文章呢？不是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另外，我其实对自然风景是非常喜欢的。非常想登顶看一看到底上面有着怎样的景观。便在恢复了体力后，打起精神，尽量把眼睛放在远方，不自顾脚下的一草一物。不是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吗？王安石不是也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吗？

作为人，我们有人性的很多弱点；但同时作为人，也是有意志的。弱点的病，只能靠意志的药来医治。意志越大越正确越强烈，弱点就越渺小，甚至可能会消失。而意志的医生，只能是我们自己，永远也找不到外部的力量。

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思想一强，精气神似乎也涌进来了。很快便登上的山顶。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人失望：四处均是残垣破壁，杂草丛生，在枯枝败叶中，横七竖八地倒卧着一些残破的砖瓦。一堆堆地四散开去，显示着一种古老的沧桑。只有现代化的扬声器一遍遍地播放着令人心境平和的佛堂经音，似乎欲唤醒沉睡了多年的魂灵。古老的庙砖虽然躺卧了一地，但仍旧坚强地呈现着当年的模样。浑厚结实，显现着令人唏嘘的蓝色。微风从山谷吹来，轻拂着游人的头发。漫山遍野，色彩缤纷，在焕发出生命即将凋谢时的回光返照。远山近岭尽收眼底，真有一览众山小的壮观。但因周空空落落的，没有原先设想时的无比宽阔，浩如海洋样的壮观。圆圆的山头，只能容下修建一座庙宇的地方，再往后便是深深的壕沟，据说过了沟渠则是外县的地界了。

在如此破败的山顶上要重现当年庙宇的辉煌真是谈何容易。

一路下来，我一直在思忖着这个问题，不得其解。在沉淀了一些日子后，渐渐地悟出了一些令我感慨的东西。唯其如此，才能彰显出主办者的魄力和胆识：他们在孕育愿景，在重生希望，在重塑佛像的同时也在孕育着未来，畅想着远景，谱写着古老与现代交融的乐意。

生命，在轮回中孕育。美丽，在孕育中永恒。

凤凰涅磐是毁灭后的重生。高天山是废弃后的重建。重生是痛苦的，重建是艰难的。唯其痛苦和艰难才能更彰显出实施者的才情和毅力，胆识和气魄。

宽阔苍穹中的雄鹰，必定是经历了很多次摔下山崖的痛苦，通过自己不懈的奋斗，才得以拥有一双凌空的翅膀，在天空自由翱翔；一颗明亮夺目的珍宝，必定是经过蚌肉很多次的蠕动挤压，借以自己坚韧的毅力，勇于向风浪挑战，才能够熠熠生辉。人生需要奋斗，人生亦因奋斗而精彩。

凤凰是有生命的，而建筑也同样是有生命的。凤凰的生命是动态的，建筑的生命是静态的。一动一静彰现的是生命别样的表现形式。

凋谢的花瓣显露出的是生命的终结，枯萎的落叶宣告的是生命的停息；雍容的牡丹彰显的是生命的华贵，繁盛的大树凸现的是生命的粗犷。生命不仅给生物以形体，还给予它无可比拟的华彩，因此，我们要对生命感恩。对未来畅想，对现实关注，对古老敬畏，对来日憧景。在脚踏实地中实现凤凰涅磐式的蜕变。有了愿景也就有了动力，有了希望，有了前进的方向。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对理想的愿景。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是对国事的愿景。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现实的愿景。

“晴空一鹤排云上，直引诗情到碧霄。”是浪漫的愿景。

老鹰有它的愿景——翱翔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永远无畏地俯瞰大地。

鱼儿有它的愿景——沉浸在清澈的碧水里，永远自由地亲吻岸边。

小鸟有它的愿景——穿梭于静谧的森林间，永远快乐地歌唱美好。

人生如路，须在荒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来。

高峰只对攀登它而不是仰望它的人敬畏赞叹。

大海只对敢于横渡飞扬的弄潮儿而不是徒唤奈何的人高唱赞歌。

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更要有更高更远的愿景。当然，也须有更现实更科学更长远的愿景。要经过无数艰难曲折，甚至是痛苦的磨炼、挣扎和呕心沥血、脱胎换骨的熬炼，才有可能让古老重生，让过去重现，让原始与现代，泥塑木雕与声光电气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才有可能让古老的圣地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来。我们期待着经过决策者们不懈的努力，在高天山上孕育出一个古老与现代完美地结合起来的一个佛界巨婴来。光照后世，炳标千古。

2018年11月13日于龙泉古郡

二十一马蔺草

小时候我常常被一种草所震撼，它生长在马路两边，尽管为往来的人马车辆所蹂躏和践踏，但它依然挺着翠绿的叶子，顽强地生长着，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每天都在迎接着一只只无情的脚和车轮几乎是残暴的碾压。但依然是坚挺和翠绿，丝毫难以改变它顽强的样子。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后来才知道，它叫马蔺草。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在中国的大西北罗布泊无人区，古楼兰故国的孔雀河流域，其它植物均已不复存在，但只有马蔺草还在顽强地生长着。而且我们经常用到的东西，包括五月端午包粽子用来捆绑粽子的小绳索，用来刷锅的马蔺草做的刷子（我们当地叫马蔺刷刷），甚至我们用来装东西的手提包，夏天铺的凉席，头上戴的草帽，都是可以用马蔺草做的。渐渐的长大以后，我才发现，它并不是只生长在马路两边，山坡上沟洼里，到处都是。只是它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只要种子多少能到达的任何一个地方，别的花草都被淘汰出局，只有它还在顽强地生长着。不仅如此，它还是各种牲畜，特别是绵山羊最喜欢的饲草。种子花和根，都是很好的中药材，有利尿通便，止血解毒，退烧，驱虫的功效。它的花鲜艳美丽，紫蓝色的花，如同一只只蓝色的蝴蝶，朝着天空盛开，给人以无限的美感。

它只给予不索取，只求奉献，不要回报；用顽强的生命力，以真诚坚强美好的姿态生长在天地之间。但又默默无闻，既没有牡丹和梅花那样的盛名，也没有松柏那样的伟岸高大，只是默默地生存着，生长着，给予着、奉献着，默默地活着，默默地老去，直到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它的根系非常发达，尽管躯体消灭了，顽强的根系还在紧紧地拥抱着大地，给大地储存着水分，固定着土壤，不至于被无情的水冲沙得沟壑纵横，永远在呵护着它生长的大地。生命不朽，奉献不朽，给予不朽，永远用自己一生的深情和善意，向这个世界，像这个世界的主人人类，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难怪明代的吴宽用深情的笔墨写诗来赞美它。被人类誉为世界上最珍贵的三棵宝草之一，而它的花太像盛开的蝴蝶，又被誉为祝英台花，被有心的人们赞美有加。

这就是我对马蔺草的认识。它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生我养我，我最熟悉不过的人，我的母亲。

如果把女人比作花，不管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还是渺小平常的苦菜花，我的母亲都不是，它不属于花的任何一种，不管什么样的花。她只属于草，而且非常有实用价值，却被人类不屑一顾的马蔺草。

它的坚韧和顽强，执着的奉献，无私的给予，极大的包容，宽广的善待，强烈的自律，一切的一切，跟母亲的所有品格极其相似，完全雷同。但他们又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容易被人忽视，从来得不到瞩目和赞赏，虽然有时也有些许的讴歌，但绝没有谁愿意做他们那样的草和人。因为他们只有他人，只有他物，没有自己，无私到连自己的存在也忘记了，有谁愿意像他们那样地活着吗？

母亲姊妹兄弟众多，而她又是老大，在那艰苦的岁月，老大的付出，要比别的兄弟姐妹付出得要多得多，几乎跟大人一样。

从几岁起，就要跟着大人下地干活，点种除草，喂牲口；在家里还要饲养猪羊鸡，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即使这样忙碌，也很难得到大人的关爱。穷人家的孩子，在大人眼里，一个个都是累赘，都是吃货。男孩子还好一点，他们有未来，是将来的劳动力，可以分担大人的劳作。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全是赔钱货，非常愿意及早把她们打发走，以减轻家庭的压力——尽管她们同样在童年的时候，就要为家里付出和劳动，但未来不属于这个家庭。所谓女子孩一门亲，说的就是这个，只不过把她们当成是一个亲戚而已。自然家庭里边的财产分配，遗产继承，也跟她们毫无关系，只要能多要点彩礼，不太赔本就算是烧高香了。

母亲十几岁就嫁给了父亲。如果说在娘家受的是身苦，那到了婆家就身心皆累，苦不堪言了。

虽然我们村，人少地多，祖父又是非常勤劳的人，基本上过个温饱没有问题。这从我们家院子最大，窑洞最多就可能看出来。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基因个性如此吧，我的祖母非常强势，冷酷无比。而在那个时代，特别是在乡村里，封建的伦理道德又非常盛行，媳妇完全就是婆母的出气筒，受气包。母亲的遭遇自然也受大环境的影响，但关键还是遇人不淑，命运多舛，时乖命蹇了。

所有的家务活全是我母亲一个人做，忙了地里的，还要忙家里的。辛辛苦苦把饭做好了，大人还不过来吃，她还得一碗一碗地给人家端过去，等吃完了再把空碗拿回来；如果软硬咸淡不合适，还要受到公婆的呵斥。公婆一家是从来不端尿盆的，晚上睡觉前，她要把两家的尿盆都拿回来，把婆婆家的恭恭敬敬地双手给放到地上；第二天早早起来，还要到大人的窑洞里，再把尿盆里面的尿倒掉，头也不敢往高抬的，生怕不小心，被无端地呵斥。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特别是春秋两季，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太多，春种秋收，是庄户人家从希望到收获的两个重要季节，也是最忙碌的时候。即使这样，家里的一切活儿，一点都不能减少；一切规矩，一点都不敢打折扣，整日都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忙过一秋，颗粒归仓，到了冬天，本来是该休息休息了。但冬闲只是大人的事，父亲和母亲还能依然忙碌。他们把家里的破布条，全部找出来，还要到村里边找别人扔掉的碎布条，一块块的洗净晒干，用石板压平，然后用白面打好浆糊，把这些碎布条粘在一起，在院子里晒干，做成袼褙，等干透以后，用来做鞋底鞋帮，以便让家里人到过年的时候能穿上新鞋。那厚厚的用袼褙做成的鞋底，非常厚实，要用锥子一针一针地穿透，再用粗麻绳一针一针地衲好，非常结实耐穿，俗称疙瘩鞋。而这样做的新鞋，第一双一定是公公的，尽管祖母是个小脚女人，不到地里去干活，也要单独给她做那种特制的小鞋。因为家里贫困，这是母亲每年能送给公婆的礼物。即使这样，也从来看不到他们的好脸色，更谈不上一声廉价的赞美了。

家里地多，祖父又是个极其勤快热爱土地的人，所以，一年四季，全家人吃饭没有问题。但最主要的是没有钱，虽然吃的东西地里都能产出来，粮食蔬菜油料，自家的地里都能生产出来。没钱做新衣服，但在旧衣服上多加几块补丁，也能凑合着穿了。油盐酱醋茶，别的都可以省略，唯有盐是不可以省略的，再没有钱也得买盐吃。全家人的饭都由母亲做，她最苦恼的是，做饭没有盐，所谓好厨一把盐，没有盐的饭是没法做的。谁也没有办法，母亲只好自己想办法，她到处捡破烂，跟父亲一起到山里刨药材，一个人提着破烂，一个人背着药材，走上几十里路，到供销社卖掉，才能买上几斤盐，回到家还要尽量节省着吃，由于那白花花的食盐，在他们看来比金子还贵。这种极其贫困的生活，也许是歪打正着吧，我们全家人的口味都很淡，都不爱吃盐，从现代科学来说，还完全是符合科学精神的。但于我们，实在是无奈的选择。

二战区实行兵农合一，编组份地的时候，一下加重了农民的负担。父亲因为是独子，没有去当兵，但除了种自家的地仍然要给有当兵的人家种地，用来给乡公所上缴分配的粮食，而把纺花织布的重担全放在了母亲身上。她白天要下地干活，做一家人的饭，还要挤出零星时间纺棉花。一只手摇着沉重的纺车，另一只手指，轻轻的捻动着纺花和纺线，听着嗡嗡的纺车的转动声，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实在累得不行了，用凉水洗一下额头眼睛，继续搓捻。要把纺好的线织成布，只能到了晚上，瞅别人不用的时候，借用别人家的织布机，一寸一寸地把纺好的线织成布，完成村公所交给的任务。虽然一个冬天，要织几丈布，但连一寸也不属于自己，所有的人依然穿着补丁纳补丁的破烂衣服。

有一回，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按时完成分配的织布任务，村公所的人，寒冷的冬天，就把父亲关在牛圈里，冻得他只能紧紧的挨着牛肚子取暖。虽然父亲没有责怪她，但婆婆说就是她害的来，一声声地呵斥詈骂着，甚至还鼓动父亲去打她。如果不打她，他们就要打父亲。因为父亲被关在牛圈里，家里没水吃了。而水是要到好几里以外的深沟里去挑的。

祖母之所以对父母这么凶狠，甚至有些残忍，因为父亲是他们用三斗米买来的，属于他们的继子，完全没有亲生父母从骨子里的那种关爱。以及她强悍的个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兄弟是乡政府的乡长助理。所谓的助理，就是政府摆不平的事情全由他来摆平。特别是税收，只要哪里有收不上来的摊派，只要他一去，没有收不上来的。说白了，其实就是个著名的无赖黑社会。本来这样的人应该多照顾和保护自己的家人，但对他的这个外甥子却是例外，只要他的姐姐说了父母的坏话，他绝对饶恕不了他们。连别的人都害怕的人，作为外甥，他们根本不敢惹他。

由于父亲不忍心打无辜的母亲，祖母就反过来折磨父亲。把他的枕头扯破，把荞麦皮倒出来，放到十字路口点着火烧了，以此诅咒父亲，还残忍地在他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鲜血淋漓。即使这样，她也不肯罢休，恶人先告状，一路号哭着找他的弟弟，状告父母忤逆不孝。这在当时是个很大的罪名，完全可以按照族规乱棍打死的。

原来，他的女儿家光景过得不好，他们自己也老了，有土地，窑洞又多，在村里边也算是富裕人家。就准备让女儿继承他们的遗产，就强加给他们莫须有的罪名，故意找茬，要把全家人赶走。为了表示赶走有理，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不是父母迫害他们。要求他们向舅舅赔罪。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到庙院里，借来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穿的袍子，用仅有的一点钱，买来烟酒肉菜，炒了盘子，摆上桌子，让他们的舅舅坐在桌子后边的椅子上，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磕头，把酒盅顶在头上，向他赔罪，垦求他饶恕他们的罪过，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

舅舅倒是也没有骂他们，没有打他们，但只有一句话，让他们滚出村子里，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完全可以想见，没有任何过错的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有泪只能往肚子里流，打掉自己的牙咽进肚里。心在滴血，脸上还要尽可能的装扮出灿烂的笑容，因为谁也知道他的厉害，而忤逆不孝是多大的罪名！

本来，据说父亲也想反抗的，但母亲坚决劝说他，不要惹大人生气，不管我们错不错，但我们永远要认错，不能因为我们，让大人们活得不愉快，不管人家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只有无条件地答应。

全家人因此踏上了流浪的道路，但也许是命运的眷顾，上天还是公平的。全家人到了河沟里边三不管的地界上，找了一孔破窑洞安顿下来，开荒种地。在三年困难时期，虽然也经历了饥饿，但因为种了大量的土豆，还没有把身体饿坏。即使那样，吃的东西还是很有限，仅有的一点粮食和蔬菜，也是让全家人先吃，等大家吃饱了，剩下多少才属于自己的；如果没有了，她只能一个人饿着。

尽管祖父母如此残暴的对待他们，但祖母去世以后，她的女儿把家里所有的财产一扫而空，回到了自己村里。家里只剩下祖父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依无靠。父母竟然放弃前嫌，毅然决然地又重新搬回到村子里，侍奉祖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为他嘘寒问暖，请医送药，早已忘了他们送给他的忤逆不孝的罪名；以一个合格孝子的身份，为他请医治病，养老送终。而这一切，侍奉老人，照顾其饮食起居，完全还是母亲的责任。善良的母亲宁可相信，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绝不是公公，而是她的婆婆。尽管他如此的对待他的儿子媳妇，但她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一切的不公和委屈，依然早起晚睡，辛辛苦苦，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直到永远。

苦尽甘来，随着父亲到城里参加工作，也把母亲和我接到了城里，户口也转到了城郊的村子里。父亲每月有将近四十块钱的工资，本来也可以过上安逸的生活了，但勤劳惯了的母亲，绝不当靠父亲生活，她要经济独立。

她一年要喂一口猪。拔猪草，倒泔水，辛辛苦苦，一头猪只能卖几十块钱，还补贴些粮票和布票。更为重要的是，养猪人家生产队还给分一块很大的猪饲料地。我和父亲种上了红小豆，全家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杂面抿尖。这在缺吃少穿的那个年代里，是一项很大的补贴。还养着鸡，一年四季不用买鸡蛋。不仅如此，她还给父亲厂里的大学生当保姆，挖屎弄尿，喂饭哄睡，一个月只给十块钱。但即使这样，她一个人一年也有将近二百块钱的纯收入，这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要比农村里一个壮劳力的收入还高，完全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在忙着做这些事情的同时，还要抽时间跟着我一块儿，到对面的电厂捡倒出来的煤核，家里一年四季烧的都是捡来的煤核，根本不用买煤的，省去一大笔钱。

由于，父母两家的亲戚都在村里边，当时大家都很穷。但每年的三月七月古会还是都会参加的，除了买必要的生活用品外，也是一年一度亲友们的见面会。但因为大家很穷，不舍得也买不起堂食，大都不会在食堂里吃饭，基本都是在我家吃的。这其实是我家一笔很大的负担，而生产队一人每年只能分到不到十斤麦子。亲戚来了又不能用窝头咸菜待客，只能把仅有的一点白面拿出来招待大家。即使这样，由于亲戚实在太多，也不敢让他们吃干面，只能吃汤面。而来的人又不同时来，这就让做饭的母亲很为难，她只能来多少就做多少人的饭。有时突然加了一个人，做的饭不够吃了，她只能自己用窝窝头泡在汤里，将就一顿。甚至干脆不吃，就坚持过去了。

我想作为一个人，作为穷了一辈子的一个人，她是非常渴望跟大家一样，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的。但为了大家能够吃好，她只能一个人做出牺牲，天天吃窝窝头和土豆萝卜南瓜。好像为别人付出，让大家过得好一点，就是她的本分，就是她本来应该做的；如果她不这样做，不做出牺牲，不忍受着饥饿和嘴馋，不让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就是自己最大的罪过似的。

由于一辈子受到压抑，不幸和痛苦让她悲苦难言，不知道对谁诉说。只能通过抽烟来麻痹自己内心的苦痛，渐渐地成了一种嗜好。年轻时抽的是自家地里产的旱烟。到了城里以后，由于父亲有工作有工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她抽上了纸烟。但也是那种极廉价的一毛五一盒的工农烟。时间一长，转化成了气管炎。最严重的时候都有可能变成肺气肿了。

尽管母亲一辈子受苦受难，但她的身体非常好，很少生病，连个头疼感冒也没有。但那年冬天就严重了。即使这样她也不想找医生。在我和父亲反复劝说下，她才勉强答应到医院去住院治疗。正巧放射科的是我家的亲戚。当他得知母亲一直在抽烟而且一天要抽差不多一包烟时，大为惊讶。就劝说她要赶紧戒烟。并说明抽烟对这种病的严重性和危险性。

因为她没有文化，根本意识不到抽烟和肺病之间的关系。一旦认识到，她一回到家就把用了好几十年的烟灰缸扔到河里；把剩下的几盒烟也送了人。一天之内就把抽了几十年的烟给戒掉了。那种决心，那种毅力，那种坚决果断的精神，让家里家外所有的人均叹为观止；也给了家族中那些号称是戒不掉烟的人当头一棒。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有意志和毅力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有着号称有一双解放脚的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人。

人活一口气。一个有志气和毅力的人，往往也是对自己非常自信的人。一旦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就会产生令人惊叹的巨大的超能量，从而把自己的潜力和能力发挥到极致。首先战胜自己，从而战胜一切困难。绝不犹豫彷徨，更不会对自己和对困难采取容忍漠视和妥协的态度。最终成为成功和胜利者的，往往都是这样的人。

从来没有见过她跟谁发过脾气，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她都以最大的善良，最大的爱心，最无私的付出，默默地，静静地，轻轻地，呵护着她以外的所有的人。把别人都当做一块美玉，生怕不小心碰碎了。她是那样弱小，那要轻盈，那样渺茫，那样微不足道。一事当前，先要看自己给予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而不是得到了多少。即使个人遇到一些小矛盾，也要首先自我反省，看自己是不是有错在先，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甚至首先肯定，所有的错都是自己的，是自己有错在先，所有的责任都是该自己承担的，别人都是对的，世界永远是正确的。从不怨天尤人，从不责怪命运的不公，他人的不对，社会的不平。

她就像马路两边的马蔺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不怕践踏，不惧风雨。永远翠绿如初，披散如鬃；坦荡如砥，坚韧不拔……不因为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就放弃了奋发向上，关爱家人和他人，实现自我价值的努力。这也许是对我们每个人，每个普通人的一点启发吧？

二十二钥匙

小时候由于性格内向，很少跟同学玩去。常常独自呆在家里。因此有了大把的时间，就可以鼓捣一些事情。

自己用家里的木工工具制造文具盒；用铁丝和橡皮筋制作老鼠笼子。一只笼子常常能捉住好几只老鼠。

家里的几把锁子把钥匙丢了，同时又有捡来的好几把钥匙。我就想。这钥匙是如何打开锁着的？打开锁的那个机关在哪儿？

我发现有一把锁子，一个侧面的油漆掉了。隐隐约约地露出几个小孔来。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机关所在。我就用小刀把上边的油漆刮掉。那几个小孔便明显地露了出来。我用锥子往里边钻了几下。堵小孔的东西居然是软的。等把那些软的塞子撬出来，小弹簧和弹珠一个个地掉了出来。锁芯儿也掉出来了。我把钥匙插进锁芯里，发现钥匙上边的齿距高低不平地显露了出来。

我渐渐地搞懂了弹珠弹簧和齿距之间的关系，便用抽屉里的小铁锉根据弹珠的大小，把旧钥匙上高出来的部分轻轻地锉掉。再把钥匙插进锁芯后，两个大小弹珠的面儿完全持平。这样，一把钥匙便配好了。没有铅封，用电线里边的铝丝把孔洞封住，用铁锉锉平，再找来黑油漆重新刷一遍。一把完好的锁子和钥匙便配好了。

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有什么样的锁子便会有什么样的钥匙开启。锁子要安全结实，不允许除了自己的钥匙以外被别的钥匙打开；钥匙要灵活便捷，最好什么样的锁子也能打开；这是一对矛盾，矛盾的解决，就要对锁子和钥匙进行规范，不能允许一把钥匙开无数锁子；也不能让锁子一把钥匙也打不开。这就要求制造者匠心独运，别具智慧了。

任何事情，从不知道到已知就像隔着一座大山。但一旦明白了，就如同隔着一张纸。但要捅破这张纸还不是那么太容易的。这就需要老师的教导了。老师是开启学生心灵之锁的钥匙。一个优秀的老师。没有他开启不了的锁。但要做到这一点也绝非易事。

刚参加工作时，我被分配到乡下中学当老师。由于我自学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以后，就顺利地调到了最高学府——第一中学当老师。

由于城乡固有的观念差别。县城中学往往对乡下的老师多少有些歧视的感觉。往往要经过很多考验，才能逐渐取得信任。我一开始就是带最乱的班。渐渐地让我代中性一点的班。最后让我带到重点班级。

重点班的学生就是优秀。你根本不用操心组织教学。只要把课讲好就行。好在我的启蒙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知青。一开始接触的就是普通话。汉语拼音自然学得很好。我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非议还是赞赏？我从教学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用普通话教学——显然这是能加分的。因为普通话听上去就是要比方言好听得多。这让学生很想听我的课。但从来没有让我当过班主任。担心我太软弱，管不住学生。但我在乡下时，把我所带的班级管理得交口称赞。

当野蛮盛行的时候，是不相信文明的力度的。但这也正中下怀。好让我一心备课写教案，两耳不闻窗外事。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因为我是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最容易了解学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让语文老师当班主任的重要原因。尤其是作文课。我给学生出作文题只是参考。让他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一定要写真实的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试想让学生写“难忘的一件有意义的小事”——一件小事要有意义，还要难忘。这让一个只活过一轮的学生如何写？完全就是难为人。只能让大家满大街捡钱包或者扶着老人过马路了。完全只能是荒唐的编造了。但这根本怨不得学生，完全就是教条主义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

这种开放式的作文让我大开眼界。完全知道了学生真实的生活和真实的想法。连班主任也经常来找我班级的作文看，以便了解学生的思想动态。其中有一个学生的作文让我印象极深。他不仅作文写得好。而且写了大量的诗，还是仿古诗。显然他不知道诗的格律如何，但他知道一首诗，一行是几个字，一首诗有多少行。也知道押韵。有的诗我都不好理解，只有让他解释了我才能清楚。这让我大吃一惊。觉得这是一个天才。将来完全可能成为一个诗人。但他整天沉默寡言，呆板木讷。虽然长得非常俊俏，像闪闪的红星中的潘冬子。我询问同学。大家都说这个同学不爱说话还爱管闲事。讨厌他们上课说话，把瓜子皮扔在地上。但这恰恰能够证明，他是个追求完美和正义的品格很好的孩子。

又向班主任老师了解他。班主任说那是个疯子。

我非常惊讶：怎么我认为的好学生，大家竟都这样评价他！

我只得进一步向他了解，千方百计地用一名教师对学生的关爱，以期打开他紧锁着的心扉。渐渐地，那把几乎对所有人都紧锁着的心灵的铁锁，终于被我打开了。我这才得知，在小学的时候，他是一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功课第一，品德高尚，还当过大队长。在评选优秀学生的时候。他把本来该给他的荣誉让给了另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同学。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小孩。他的家出现了变故：父亲犯罪坐牢，父母离婚。母亲重组了家庭。他现在是跟着姑姑生活。他的姑姑又不在本地。等于现在是他一个人生活。吃大灶饭，住集体宿舍。被老师冷落，被同学鄙视和嘲笑，整天生活在孤独和痛苦中。从现在来看，他实际上已经患了儿童抑郁症。那是一种可怕的疾病。而别的人是不了解的：不仅得不到关爱，还常常被侮辱和鄙视。而越是出类拔萃的人就往往最容易得这种疾病。

我这才慢慢了解到，这不仅是一个天才。而且是在人格上追求完美的人。这就难怪他接受不了那些在他看来是非常邪恶的事。而我们的天才，常常被当做是疯子。因为天才是超前的，也是超常的。越是天才的锁子，就越复杂。没有一把智慧的钥匙是打不开的。因为他所守护的往往就是最珍贵的财富；而普通的锁子所守候的的往往是不值钱的东西。如果这样珍贵的锁子不被呵护，不被关爱，没有钥匙打开它。整天暴露在风雨中，被风霜雨雪锈蚀着、践踏者。总有一天是会被毁灭的。那他所守护着的珍贵的财富，我们就永远也会得不到的。

所谓虎落平原被犬欺。高贵的老虎一旦失去它所生存的环境，落到群狗的手里。那就活得还不如狗——平庸和毁灭是一定的。

这个天才，这个被大家说成是疯子的天才，很可能就被毁在这些无知者的手中了。而我又无能为力，这让我非常焦急。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到他。我只能先从心灵上安慰他。而安慰对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肯定他的长处，赞美他的优点。我说他的诗写得非常好，完全有唐诗的风格。他长得像潘冬子，将来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明星的。要好好努力——不要管别人怎么评价你。因为你比别人都优秀。他们那样说你是因为嫉妒你。你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糟糕，而是比他们更优秀。

我又利用我在同学们中的威望，把班干部找来叮嘱他们要好好关心他们的这个同学，不要让别的小孩欺负他。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独立生活，总有诸多的不便。我又给他的姑姑写了一封长信，向她说明他在这里的生活情况，请求他把这个孩子接到他们身边，多多关心他。并特别指出，这孩子有创作天赋，诗写得非常好。希望多加培养，不要让这个天才像别的人一样成为一个平庸的人。

不久，他很快就离开了本地，回到他姑姑的身边去了。

我不知道后来他怎么样了。作为一个科任老师。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么一点。但他作为一个天才，一个被家庭和社会误读了的天才，很难说以后他能够成功。但对于一个天才来说，不是成功就是毁灭。永远没有中间路可走。但我只愿他作为一个天才能取得一些成功。至少不要被毁灭——哪怕只活得平庸一点。

活着就好。

锁子其实跟人们一样，是有层次、有档次的：越是容易被开启的锁子，就越没有多少价值。因为它不是守护巨额财富的——守护巨额财富的锁子，它的价值越大，构造就越复杂，也就越不容易被开启。它是生活中的困难，工作上的障碍，社会上的挫折，前进路上的壁垒。我们所要做的工作，所要追求的目标，就是要开启生活中、工作中和人生路上的一把把铁锁，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我的目标。越是成功的人，他所开启的锁子就越巨大，越复杂，越艰难。但维其复杂和艰难，才能发现阿里巴巴山洞中所蕴藏着的巨大的宝藏。

学习是开启智慧之锁的钥匙。

勤奋是开启致富之锁的钥匙。

努力是开启未来之锁的钥匙。

认识是开启世界之锁的钥匙。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努力向上，笃笃矻矻，精琢细磨，努力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一把能开启前进道路上一切困难和障碍的万能钥匙吧。

二十三保健品的秘密

面对着当前市面上保健品异常混乱，传销人员打着保健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作为一名记者，我不能坐视不管。在一个春天的下午，我采访了当地一名著名的中医，向他请教。

下面便是我向他采访的内容:

保健品就是一个伪概念。他一开始就坚定地说，在改革开放以前，从来没有人提过什么保健品，连这样一个名词都没有。现在人们有钱了，对健康越来越关注了，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打出了所谓保健品的旗号，到处骗钱。如果说还有所谓的保健品，那它一定是中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全是假的，就是别有用心的欺骗。

我表示不大相信。

你不相信是吧？他说，那就说明你对中医中药还不太了解。中医学上把中药就跟人一样，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药没有任何副作用；中品药偶尔有一些副作用；下品药副作用就太大了。所谓的保健品，我说的是真的保健品，就是把中品和上品药组合起来，做成制剂，起上一些神神叨叨的名字，加上一些高科技的名词，印上华丽的包装，就成了百病都治的神药，就能卖上天价。尤其是药食两用的中药，更是最安全的，服用上多少也没有副作用的。大多数中药里边的甜味药，都是此类药。因为中医学上说，凡甘皆补。滋补的中药当然有保健作用，所以也就可以成为保健品了。这还是有良心的，而大多都是不知道用什么制作的，没有任何正作用，甚至是非常有害的。既然如此，用中上品药正儿八经开上方子，在药锅里煮着服用，既管用，又价廉，完全可以达到保健的目的，为什么还要服用保健品？你见有几个中医师买过保健品？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能举个例子吗？我说。

有呀，他说，我有一个表弟就是卖保健品的。他有一种保健茶，号称是能治百病的。一小袋泡一杯，一袋30块钱。我看了它的成分，那还真是一个中药方子，不是假的，叫甘麦大枣汤。你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了，它其实是由三味药组成的：甘草，大枣和浮小麦。甘草在这地里遍地都是，大枣最便宜的时候一块钱一斤，浮小麦在加工厂里边，当垃圾倒了，30块钱能买多少？那一袋连五毛钱也不值。这还是有良心的，他敢把成分标出来，让懂得医药知识的人，能知道他是用什么做的。而更多的，他用什么做的你都不知道，这样的东西敢吃吗？完全就是谋财害命。咱们现在把地里随处可见的黄蒿苗、薤白、马齿苋和蒲公英稍微加工一下，给起上一个古怪的名字，完全可以当保健品出售的。发点大财是没问题的，但这不是缺德的事吗？正直的人是不会去做的。所以跟保健品打交道的人，卖的是骗子，买的是傻子。千万不要去和这个发生一点关系。不是害人就是被人害，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的。

就按你说的，服用甜味的中药用来保健，那也不能随便服用吧，我反问道。

那当然。他说，人体其实就像一棵大树，由树根树干和树梢组成。树根就是人的肾，树干就是人的脾胃，树梢就是人的头面四肢，树根和树干是最重要的。所以，中医把肾叫先天之本，把脾胃叫后天之本。保健就是保本啊，就是补肾健脾。而人的身体又是由气血阴阳组成的，根据对自身的判断，缺什么补什么。这些都有专用的中成药制剂的：补中益气丸是补气的，养血归脾丸是补血的，六味地黄丸是滋阴的，桂附地黄丸是壮阳的。很多人把阴阳分不清楚，其实，阳是功能性的，阴属物质性的。物质是主要的，功能是对物质的转化。无阴不生，无阳不长。阳气就像是水泵，阴血就像是井里的水。首先井里要有水：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田野，有水才能通过水泵，抽到田野里进行浇灌。所以，水才是最重要的，主要的和先决的条件。因此，中医上说，人的身体是，阳虚一二三，阴虚七八九。所以补肾，首先是要补阴而不是补阳：水泵不能比水还多，不然抽的只是空气，不但把水泵烧坏了，可能把田野里边的一点水分也耗干了，得不偿失。但市面上所谓的补肾药，其实大多是壮阳药，不仅没用，还是有害的。因为它补充的不是物质，而是功能：没有物质，功能越强大，消耗得物质越多，人的身体就越虚弱。所以那些所谓的补肾药，是万万不可服用的。除非你七老八十了，元气非常衰微，那也没有必要服用广告上吹嘘的那么厉害的药，桂附地黄丸以及金匮肾气丸就是最好的壮阳药。

难怪他的身体这么好，却从来没有服用过任何保健品，他是如何懂得自己保健的。

我心想。

其实，他指了指柜子里的药说，为什么说六味地黄丸是保健圣药？道理就在这里。而地黄在这个方子里边又是核心药品，以地黄为中心的养生药品，还有很多。比如，除了六味地黄丸是补肾的外，杞菊地黄丸是用来补肝的，麦味地黄丸是补肺的，归芍地黄丸是补血的，石斛地黄丸是补脾胃的，明目地黄丸是护眼的，知柏地黄丸是去火的，天王补心丸是补心的，虽然没有地黄二字，但核心原料还是地黄。你说我们北方的天气，是干旱的时候多，还是雨涝的时候多？

他转过头问我。

当然是干旱的时候多，我说。

所以，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大自然，我们的中医中药就叫自然疗法。我们的身体也是干旱多雨涝少——火多水少，所以如果你要保健，就要补水。当然是指中药里边的水，补水就是补阴血。只要水分充足，人的身体就一定会强壮。中医讲究的是治未病。未病就是还没有发生的病。这意思很明确，就是保健，保护你自身的身体健康，用你自己的身体健康抵抗疾病。掌握了这个要领，我们经常服用一些滋补阴血的中药制剂，就能够达到保健的目的，也就是最好的保健品，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那些注重美容的女人们，与其花上大价钱美容，还不如服用价廉物美补水的中药，三个月下来就会水灵灵的，既健康又漂亮，完全可以素颜示人，美容店也得关门大吉了。

他笑着说，我们中医什么病都可以治，没有治不了的病，只是治疗的程度好坏，大小有别而已。只因为我们治的是症——只要有任何症状都可以辨症论治，对症下药。而不必等到发展成疾病的状态：把疾病消灭在萌芽之中。这次的新冠肺炎对中医中药由完全不信任到完全相信，就是最好的明证。因为治疗的实践完全被证明了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的标准。我们的中医中药经受过此次大疫真正的考验，更会被全世界所承认从而走向全世界的。

什么是对症下药呢？

我问道。

他看着我说，人的身体最初出现问题的时候，并不是病，而是症，就是疾病的症状。它是疾病发生的信号，是病患的初期。我们的中医就可根据病人不同的症状而对症开药方，这就叫对症下药。只要把症状消除了，就把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了，不会发展到病患的地步：花费的时间短，代价低，效果还非常好，这就是为什么说中医是治未病的，道理就在这儿。

听着他的说法，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生生不息，祖祖辈辈能够繁衍下来，使我们的民族越来越强的最重要的原因了。中医是我们的国粹，所有的保健品都离不开中医的概念，中医就是预防医学，中药就是最好的保健品。那些在市场上经过几千年锤炼出来的形形色色的中药制剂，丸膏丹散，其实就是最好的保健品，几千年来就早已存在了，只不过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重新包装以后，取一些神神叨叨的怪名字，印上华丽的图案，经过一张张口若悬河，云山雾罩的嘴，便卖出了天价，让无数的人上当受骗，血本无归。

如果你想保护自己的健康，拥有完美的人生，就应该根据自己的症状和身体的需要，恰当地选择价廉物美，货真价实的中药制剂，就是对自己健康的负责。拥有了最好真正的的保健品，也就拥有了健康的身体。除此之外，一切的所谓保健品，就像碰毒品一样，千万不要触碰，否则，不仅钱财受到巨大损失，健康也会受到伤害，得不偿失，噬脐莫及了。

这就是保健品的秘密，你明白了吗？

二十四今昔怕怕

世界上什么是最可怕的？当把两个怕字连起来命名之时，足见对之是怕之又怕，怕入骨髓了。并且讳之语上，惧入心里?

那就是狼!

怕怕是狼的别名，不，更确切一点说，它是狼的讳名。

过去，故乡的人把狼一律叫做怕怕。狼把孩子叼走了，不是说叫狼给吃了，而是说让怕怕给“怕”了。因为谁也不敢直呼其名，据说，谁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一个“狼”字，它马上就会从天而降，咬死猪羊鸡鸭，甚至叼走孩子，杀死成年人。

五十年代，不知是因为残酷的战争，人类的血肉养肥了这些嗜血成性的兽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成群结队的狼在乡村里四处肆虐，它们吐着腥红的舌头，呲着白森森的牙齿，不分昼夜袭击着村庄里的一切活物：所到之处，猪牛羊驴，甚至孩子老人，或咬或叼，甚至于生吞活剥。寡不敌众时，连看家护院的狗都要被它们吃掉。

东村刚传出猪崽凄厉的惨叫，人们拿着手里的工具去赶狼，西村便传出村妇们凄惨的哀号：刚刚还在门口撒尿的孩子又被狼叼走了。

经过如此多次反复的较量，不屈的村民们终于屈服了。他们一个个谈狼色变。说狼必言怕，言狼必讳狼，久而久之，谁也不敢直呼其名了，以“怕怕”讳之。甚至连被狼吃了，都要独创一个“怕”字，说是让怕怕给“怕”了。切如专制时代，人们绝不敢直书皇帝的名字……

这种可怕的惨事一直延续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清楚地记得，早晨刚醒来，就听见村里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怕怕跳圈了！

为了放牧和出粪方便，生产队的羊都关在地畔下面由土窑洞做的羊圈里。如果防范不当，被狼跳窜进去，那可就惨了。因为这种凶残的野兽，见到无处躲藏的猎物，根本就不以吃饱为满足，而是要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所以，怕怕跳圈是乡村里最为惊骇恐怖的事情。那就意味着整整一圈羊就完全可能全部死于非命。

果不其然，当我跟着大人们战战兢兢地来到位于塬上的羊圈门口时，羊圈里的惨景使我打了一个寒噤：好几十只羊几乎全被咬死了。有的被开膛破肚，破碎的内脏淌了一地；有的被咬破喉咙，四肢还在一抽抽地抖动着，少数几个活着的也都受了重伤，淹淹一息……

可人们据爪印分析，这样一场血腥的杀戮，竟是一只怕怕所为！

这真是一种多么凶残的野兽！几十年过去了。那血腥恐怖的场面仍在我的面前历历在目。

如今，怕怕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个特定时期的特有名词也已很少有人提及。只有髦耋老人们偶尔讲过去的事时，偶尔言及外，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狼还有这样一个别名。这种曾经凶残的野兽，人们除了在电视里和动物园里看到它并不凶残的身影外，生活中已完全难觅踪影了。更为可笑的是，有条母狼到了发情期竟找不到配偶，居然来到村里与一条公狗同吃同住，生下了一窝真正意义上的狼狗！

在人类社会的善待和包容下，动物们已经提前实现了人类梦寐已求的大同：鼠猫相嬉，猫狗同眠；狗给老虎当奶娘，阿猫给阿狗做按摩……

人类似乎在安全方面已没有什么可怕和担忧的了。因为恐怖的怕怕已经离我们非常遥远了。甚至没有我们的保护，它们就根本无法生存下去了。

然而，现在人类比过去四条腿的怕怕肆虐之时，更恐惧、更可怕了。因为四条腿的怕怕是异类，它们有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形象、声音和习性。我们完全可以把它们分辨出来，从而设法防范。现在的怕怕则由四条腿变成了两条腿。而对两条腿的怕怕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有着和我们完全一样的声音、习性和气质。这两条腿的怕怕不是别的，就是我们人类自己。

有不见面的朋友，没有不见面的仇人。

然而，这一古训早已荡然无存了。只要我们一出门，亲人们便都要千叮咛万嘱咐，不仅要我们小心身上的钱袋，更要小心项上的脑袋。因为我们时刻都可能被不见面的仇人，那两条的腿的怕怕们取走辛苦赚来的钱财，甚至好不容易养圆的脑袋。

两条腿的怕怕不仅有我们的宿敌仇雠，甚至还有兄弟姐妹，夫妻父子，友人情人，左邻右舍。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但现在就是让我们长上一万只慧眼也难以分辨清楚了。

他酷爱汽车。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买了一辆小汽车，也学会了驾驶，办好了各种手续。但他还是不放心，担心花钱买下了四个轮子的怕怕，现在无异于骑在怕怕的脖子上出行。为了求得外力保佑，他甚至还请了法师为他的爱车作了道场。真可谓是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他以为自己只要谨慎驾驶，肯定不会出事的。可不到三个月，他开的车就被一辆闯红灯的泥头车兜头压在车底：他的怕怕太小，还是被更大的怕怕给“怕”了。甚至差点连他的小命也给怕去。虽然由于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还是被怕走了一条腿，造成终身残疾。

据统计，每年死于车祸的人超过十万。而我们这个县城全县人还不到十万人。也就是说每年四个轮子的怕怕就要夺走一个县全部人口的性命。

车祸猛于虎，车祸猛于怕怕！

这里有车道的拥堵不畅，行人的无德无矩，司机的无法无天，汽车配件的假冒伪劣……现代化的怕怕较之血肉构成的原始怕怕更为可怕！

小宝两岁了，活泼可爱。全家上下不仅呵护有加，而且象看管一名要犯一样严加看管。因为他们居住的小区，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被拐骗走了。他们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儿子时刻都在大人的身边，非常安全。

然而，一天夜里，门突然被撞开，进来四个歹徒，把刀子架在夫妻俩的脖子上，抢走了仅有几百块钱，并且将熟睡中的小宝也眼睁睁地看着被歹徒给抢走了。

四条腿的怕怕是不会伤害同类的孩子的。而两条腿的怕怕却下手凶残，毫无怜悯之心。

他无家无舍，穷愁潦倒。种地也改变不了现状。决定出去打工，赚钱回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有人说，外面的世界太恐怖，坏人太多，劝他小心。他说，自己一无所有，大老爷们一个，又不是女人拐走还能卖几个钱。自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别人不担心被他伤害就已经不错了。哪个傻瓜会来伤害他呢？除了一身臭肉，一无所有，而即使男人有一身的香肉——不管是死的活的也是没有人会要的，一文不值！

他兴致勃勃地来到一家煤矿挖煤，因为挖煤虽然有风险，但工资高。然而，不到一个月，他就被一次事故夺走了生命。而事故的制造者却是他的三个同伴。他们用煤块砸死他，冒充他的亲戚，敲诈了矿主十几万。最后把他的骨灰扔到河渠里了事。

而同样的案子竟发生在兄弟二人之间：亲弟弟把亲哥哥打死去敲诈矿主……

某地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受害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且一贫如洗的老人。有拾荒的，看瓜果的，看护工地的。按照通常仇杀情杀和财杀的破案原理，哪一条也对不上号。令警方非常困惑。最终在破案后，才真相大白，也令见多识广的警察不寒而栗：歹徒们竟是为了专门危害社会准备杀人越货，先拿这些无辜的老人开刀，仅仅是为了练胆……

真是赤裸裸，血淋淋，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如果道德沦丧，良知缺失，廉耻不顾，血冷心黑，两条腿的怕怕要比四条腿的怕怕更凶残千倍万倍。

所以，当前，对此类凶残的怕怕们，绝不能心慈手软，温良恭俭让。而是要保持严打的高压态势，以巨大的震摄力，迫使其循规蹈矩，永做良人。同时，更要注重更深次的社会原因，消除分配不公，救助弱势群体；进行体制改革，实行完全化的市场经济，而不是官商经济；提高国民的文化素质，注重正确的舆论导向，不是一味地大肆宣扬金钱至上的意识，更要宣扬老庄思想，强化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思想。加强心理疏导，如此这般，我们或许才能真正体味到生活在盛世的快乐中。让那些两条腿的怕怕们象四条腿的怕怕一样，成为我们的二级保护动物。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二十五君子赠人以言

君子赠人以言，庶人散人以财。

古人此言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是口惠而实不至的愚民之论。其实这里并非要否定钱财的慈善作用。而是从更深层次上论二者之间孰轻孰重的关系的。赠人以言较之散人以财，更可使人茅塞顿开而受益非浅，从而印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哲理。

近日对温州商人为打工者所开施粥摊的去留问题争得沸沸扬扬，莫衷一是。但窃以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供一碗粥，让周遭的摊点无法生存，还给混吃混喝的懒人增加懒痞，倒不如办免费中介，提供劳务信息，根据市场需求办技术培训，提高民工自身的竞争力。施人以粥，不如施人以术。裹人以腹，不如富人以脑；粥腹只是暂时的救济，脑术才是终生的依靠。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有位号称是民工司令的人，他免费为民工提供中介服务，把他们集中起来进行管理培训，为企业提供合格的务工人员，受到企业和民工双方的欢迎，并且将周围的黑中介淘汰出局。手下居然聚集了两万多民工，取得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两者相较，反差有多么大！

我们每个人都是行者，我们既需要旅途中的干粮，以补充能量，更需要远方的路标来指引我们行走的方向。只有沿着正确的方向，我们才能到达理想的彼岸。如果迷失了方向，再多的干粮，也是无济于事的。

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并非夸诞妄言，个人民族国家莫不如此。君子之言有振聋发聩、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的巨大作用。

昌乐盛产宝石。他东挪西借，凑够了一万元，承包了一座山包来开采。但已经挖了好几百米了，采出来的全是石头。他实在没有勇气再挖下去了。妻子闹离婚，儿子面临失学，债主步步紧逼。他已面临着倾家荡产的边缘。

他向他的朋友，也是宝石方面的行家诉说了自己的遭遇。

朋友看着他颓丧甚至将要崩溃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安慰他说，我看你印堂发亮，财运很好，只不过眼下多有困难，但困难和财运是成正比的。困难越大，财运越大。

听了朋友的话，他顿时振奋精神，又往里挖了几十米，一块重达五百克的巨大宝石被挖了出来。价值超过一百多万，遂成百万富翁。而八十年代的百万富翁就是今天的千万富翁。

无论朋友有多大的实力，给予他多大的资助，恐怕也绝不会超过百万吧？而且受人施舍后精神上的压抑和人格上的自我贬诋，一个有尊严的人是绝不愿接受的。哪里有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舒坦、惬意和自豪！

如果朋友当时对他讲些泄气甚至丧气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

同学叮嘱我关心一下他的弟弟。他是我的学生，来自农村，到城里来上高中。由于性格内向，出身贫寒，环境陌生，与同学老师难以相处。尽管在乡下他是好学生，但一到这繁华的城市，看着衣着鲜挺，出手阔绰，结伙成队的城里同学，产生了严重的自卑感。由于我和他兄长的关系，他只能向我倾诉。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知道问题非常严重。但在这个时候，任何空洞的说教都是无济于事的。必须让他转移关注点，针对他爱好文学的特点，我把自己的一套《红楼梦》借给他，让他在课余时间阅读。

从来没有读过文学名著的他，完全被书中主人公悲欢离合的命运吸引住了，完全沉浸在读书的快感中，暂时忘记了眼前的烦恼。待他读完后，我发现他的情绪已好多了。我便趁机因势利导，对他说，这种书暂时是不能再读了，不然会影响功课的。学生的价值就是学习，这是人生的硬件，只要硬件上去了，那些属于软件的人际关系自然而然就上去了。如果你无法加入到同宿舍同学的会话中，那你就最好去过电影，把白天老师讲过的内容，随便翻一翻，以加深印象。不必刻意去学什么。只要能坚持一个学期，期末考试，秋后算账，你一定会成为大家的中心的。

他是个聪明而用功的青年。果然照此做了，第一个学期下来，他就考了全班第一，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他是全年级唯一一个考上研究生的学生。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高尚，有多大能耐。但善良、真诚，对知识和学问孜孜以求，是我毕生的选择。

不过，赠人以言，还得首先符合君子之道，这“言”理应是高屋建瓴式的，有真知灼见的，有学问有修养的；对他的行为有指导和规范作用的。至少也应该是与人为善、真诚和美好的。一个好为人师、不学无术又夸夸其谈的人，恐怕不是赠人以言，而是遗人以难了。那些小青年们为什么往往会是团伙犯罪？就是因为自己本来没有头脑，却转而向自己的朋友、比自己更没有头脑但就是胆大敢拍板的人请教。结果大家一拍即合，走向了不归路。

凡事要好，须问三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指的就是要听君子之诤言，勿闻小人之蛊惑。同时，赠人以言，既要赠者愿赠，还要闻者愿闻。对那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的人，无异于对牛弹琴。而君子之所以能成为君子，不但要赠人以言，更应喜欢听人以言，观人以言。只有首先“观”与“听”他人之言，才能获取经验，提高自身的素质，强化赠人以言的资本。

卡耐基人际关系的核心就是要学会赞美别人。实质上就是要赠人以言。但凡馈赠人的言论一定是鼓励的、赞美的，温暖的和积极向上的。君子不触人之痛处，小人反是。而不触人痛处，已经是君子与小人之间的临界点了。而君子最佳的选择，不仅不可触人痛处，更要赠人真言，馈人玉音。

观人于言，美于黼黻文章；听人于言，乐于钟鼓琴瑟；赠人于言，重于金石珠玉。

赠人以言，遗人于詈，施人于拳，是为人处世的三个泾渭分明的层次。

聪明的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二十六呐喊者

一座大桥上挤满了无数男女老少。桥下边，水深如潭。一个轻生女子正在水面上一仰一俯地挣扎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男子正奋力向她游去。他是个见义勇为者。

桥上围观的人们纷纷议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人的喊叫声格外响亮。他不时指挥着桥下边的人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地施救着。尽管此种“指挥”毫无作用，也无人授权于他，但他似乎有着歌唱家兼指挥家的天赋，高声大气地呐喊着。只能给施救者带来压力和恐慌。

好在有惊无险。那人终于将那个执意要放弃生命但纵身一跃便后悔了的女青年推上了岸。但他此时已筋疲力尽了。

这时，桥上的那位呐喊者似乎看见不远处的水中有个戴帽子的女人仍在水中挣扎着，便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还有一个！”

那位见义勇为者只得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返回去继续救人。但当他游到第二个“落水者”跟前准备施救时，他才惊讶地发现，那只不过是刚才那个被他救起的女青年戴的一顶帽子！江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但此时他早已精疲力竭根本无力再游回去了。瞬间便沉入了江底……

他本来是可以成为勇士的，但在一个无聊者的无聊的呐喊声中瞬间便成了烈士；他本来应该在胸前佩戴大红花，但等待他的却只能是花圈了。他本来肩膀上是要佩戴授带的，但是……本来……

一声无聊的不负责任的呐喊，把一个大写的人瞬间便送进了地狱。围观的人们愤怒了，大家四处寻找那个信口雌黄的人。但挤挤挨挨的茫茫人群中，谁知道是谁在吵嚷。何况呐喊吵嚷者绝不止他一个人。只不过他的声音格外大而已。退一步讲，找到他又能怎样？哪条法律都套不住他。剩下的也就只有道德了。而道德对于一个渺视道德的人来说，是非常苍白无力、毫无办法的。

当我看到这样一则完全真实的报道时，真是感慨万千。不知在什么时候，我们的国民竟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大喊大叫，大吵大闹，大放厥词，喋喋不休。夜来麻将声，酒店划拳声，街市几尽疯狂的摇滚乐，乱鸣喇叭，乱放爆竹；还有泼妇的骂街声，妯娌的对吵声，恶狗的狂吠声。连堂堂的央视都因燃放爆竹焰火而酿成大火……显摆、逞能、炒作，讲排场比阔气，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好为人师，好大喜功，好高骛远又好逸恶劳，只能用此种无聊的行动来彰显自己的存在和价值。结果给他人给社会给自己也带来了多少困境甚至灾难。

我们的民族本来是个含蓄而内敛的民族。几千年来，古代圣贤就谆谆教导我们要“坐不摇膝，笑不露齿”。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为人行事往往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但又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静悄悄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使我们的民族绵延不绝，生生不息。

然而，一次次的战争革命运动，一场场人类自造的浩劫，把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宁静和安谧彻底打破了。从打倒孔家店到打倒孔老二，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破四旧，把几千年积累起来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打入十八层地狱。当我们明白了那空洞的甚至是欺骗的政治口号全是一场闹剧后，我们立刻找不着北了。古老的东方文明被我们无情地践踏和抛弃了。而西方现代文明又难以深入到我们灵魂深处。而我们津津乐道、身体力行的恰恰是东西方文化的糟粕。我们吃着洋垃圾（肯德基、麦当劳），患着西洋病（爱兹病），玩着暴力网，垒着旧长城（麻将）。谦谦君子被嘲弄，礼义廉耻遭诟病。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候补。当巴黎卢浮宫大厅里用汉字写着“中国人请不要喧哗”的警示语时，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难道不应该汗颜吗？

也许有人会说那只是个例。但这种恶劣的印象，绝非一两个人、一两件事才形成的。殊不知，能到那样的地方游览参观的国人绝非是等闲之辈。他们不是公款考察的官员，便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或者是趾高气扬的白领。这样的精英们还如此德行，那些身处社会低层的弱势群体就可想而知了。所以，那桥头的一声可憎可恨的呐喊，也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

我们并非要拒绝呐喊，憎恨呐喊。而是要看地点、看场合，对何人何事，做到该喊则喊，该默则默。该呐喊时，要不遗余力，大声疾呼，耳提面命，振聋发聩；该沉默时，要三缄其口，默然向之。

婴儿的啼哭是生命发轫的第一声呐喊；路见不平一声吼是勇士正气凛然的呐喊。雄鸡拂晓的鸣叫是黎明莅临的呐喊；公堂上的法锤是代表公平和正义的呐喊；林中呼啸是兽中之王威严的呐；山涧涛声是彰显生命涌动的呐喊；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是天地乾坤生命律动的呐喊……

然而，我们的呐喊要有真心诚心善心，要雪中送炭而不是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不要因为我们的一声呐喊给别人带来不快甚至不幸。

熙熙攘攘的闹市中心，高楼大厦的顶层，有人正徘徊在外沿上嚷嚷着要跳下去。下边，消防兵正铺设着救生气垫，竭力营救。南来北往的人们几乎全都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交通顿塞。

有人发出一声叹息，感慨人生的多舛；有人纷纷议论着、猜测着。还有人既要忙着去做他们自己的事，又不愿看不到最后的结果，等得不耐烦了，纷纷抱怨那个企图殒命者不早作出决断。

“还不快跳？看你那松样儿，连点勇气也没有！”

“想死就利索点。不想死就回家抱孩子去。不要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再不跳我可就走了……”

仿佛他们观看他跳楼能给他带来好运似的，死后不是下地狱，而是上天堂。要他看在大家如此关注他的面子上，赶紧往下跳，否则可就没有机会了……

也许是老板克扣了他的工钱，无法回家过年，无颜面对妻儿老小；也许是老婆背叛了他，孩子被人拐走了；也许是受到恶势力打压，求告无门；也许是病魔缠身，无钱医治；也许是亲人遭到了不幸……

总之，他已身心俱疲，不堪重负，精神已濒临崩溃。他不是歌唱家，不能一展歌喉来发泄他的郁闷；他不是高官，不能发演说、作报告，斥责部下来转移他的苦楚；他不是富豪大款，不能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用挥霍来出卖痛苦。他只能取此下策，来渲泄他的苦痛。以期引起有良知者的关注，使问题能得以解决。甚至压根就不在解决与否，而是象T型台上的模特一样走走台步，以此来缓解一下压力而已。否则他是完全不必选择在这样一个闹市区来寻死觅活的。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让人看见的：一纸绝笔，沐浴更衣，关门锁扃，拥衾覆被，一瓶剧毒灌下去，顷刻间五脏俱焚，何其迅哉！

然而，冷漠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一声声戏谑的甚至是恶毒的诅咒，他的希望顷刻间变成了失望甚至是绝望。他已没有了退路。在重重压力下他已在苟且偷生着，而现在再缩回去而被无数人嘲弄和鄙视，比苟且偷生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他不得不朝着他已选错了的不归路向前向前向前……

呐喊者们看到他粉身碎骨的躯骸和血肉模糊的躯体，终于看到了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了。大家都象观赏了一部惊险大片一样，纷纷议论着去赚钱、去会友，去泡小妞；去偷盗抢劫杀人放火……

群体无意识式的呐喊，无论造成多大的后果，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都不会有人为之负责任的。

不仅是冷漠，而且是无聊，甚至是残忍之极了。

如果我们有力量帮助别人，我们就伸出手来拉一把；如果我们无力或不愿帮助人，大可冷漠地走开，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漠不关心，也还算是个正常的、一般的人。但如果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而且是损人不利己地胡言乱语，狂呼乱吵，那可就称得上是缺德至极，毫无人性，甚至是衣冠禽兽了。

与此相类的还有不负责任的摇唇鼓舌、飞短流长；心怀叵测的挑拨离间恶语中伤，唯恐天下不乱式的平地风雷，无风起浪……在我们的生活中还少么？

君子雪中送炭，小人锦上添花。这是呐喊者中截然不同的两种境界。

那些有良知有正义感的呐喊者，他们关心民瘼，扶危济困，为那些最需要帮助人呐喊助威。义无反顾的志愿者，正气凛然见义勇为的勇士。都是最值得尊敬的呐喊者。

一个有良生有正义感的记者，一篇倡议式的报道，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命运。一篇揭露黑幕的文章就能使那作恶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匡扶正义，锄强扶弱，给受到伤害的灵魂以安慰。而那些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他们对弱者漠然以对，不仅不会雪中送炭，甚至会雪上加霜。但对那得势得意者却竭尽谄媚之能事，送花者有之，送名车名表甚至送别墅者也有之。

小沈阳当初穷愁潦倒时，没人多给他一块钱；而春晚一露脸，立刻名声大噪，据言出场费竟高达三十万。几乎所有的媒体、无数的人都在竭力地追捧，长此以往恐怕有被捧杀的危险了。

为谁呐喊，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呐喊，不仅是个方法问题，方向问题，而且是立场问题，品格和素质问题。

我们拒绝聚蚊成雷式飞短流长的呐喊，憎恨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式居心险恶的呐，反对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式没有头脑的呐喊。我们赞美雷霆万钧式匡扶正义的呐喊，琴瑟铮铮的抚慰心灵的呐喊，扶危济困雪中送炭的呐喊。

喋喋不休者未必智，讷讷寡言者未必愚。我们更主张少说多做，做了再说，甚至做了也不说的人。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优秀的家庭，一个优秀的民族和国家莫不如此。二战遭到惨败却在疮痍满目的断壁残垣中崛起的大和民族和日尔曼民族不就是最好的印证么？

是喋喋利口，还是讷高寡言；是雪中送炭式的君子的呐喊，还是势力小人聚蚊成雷式的呐喊，我们每个人都该当作出正确的选择！

二十七人生度量衡

作为儒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庸之道，并非象庸常人理解的那样是“不骑马不骑牛，骑着毛驴走中游”，甘于居中，甘于平庸，而其实质就是八个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是变化运动中的恰到好处；尖爪利齿的兽类嘴含婴儿，搬运自如，是母爱的恰到好处；景德镇烧瓷中火候的把握，是工艺中的恰到好处；小趋散步，有氧运动，是运动中的恰到好处；淡施薄粉，轻描淡写，是美容中的恰到好处；轻歌曼舞，余音绕梁，是艺术中的恰到好处……

人类社会无处不充满着中庸哲学，我们时时事事处处都要把握好一个度，用恰到好处的尺子来丈量我们的所作所为，用恰到好处的权衡称量我们的斤两钱克……

中医理论的精髓就是维护人体内部的生态平衡，使阴阳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用纯自然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金石木土使人体象大自然一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基于此种原理，即使对它的敌人和对手所采取的对策也是恰到好处，既不赶尽杀绝，也不听任其泛滥。而是狂则消之，平则和之，和平共处，相克相生。敌人的存在恰恰能提高我们的防御能力，更能积极维护我们身体的健康。不象西医那样企图欲永远置病菌于死地，其结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走投无路的病菌不得不更新换代，生产出更强有力的变种，致使抗病菌的研究永远也赶不上病菌新品种的繁衍速度，往往使专家们束手无策，徒唤奈何。

她是个所谓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将两间空闲的房屋出租给民工。有个民工的手机丢了，怀疑是她拿走了。当那个民工询问她时，她夹枪带棒，诮詈连声。那丢失了唯一财产人格又受到伤害的民工，终于被激怒了，他随手拿起一把剪刀让她永远闭上了那张刀子嘴。

一把嘴刀换来却是一把剪刀！

她的心与嘴不平衡，不统一，没达到恰到好处，终于因此而要了她的命。

与此相类的是那些号称是真正男子汉的好汉们，常常对家庭成员尤其是老婆施以拳脚，大打出手。看着看似懦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索索发抖的样子，获得一种变态的满足。但最终往往成为那些待宰的羔羊们的刀下之鬼。

无数次量的不平衡，便会形成质的飞跃和变化，从而用更高程度的质的制裁，来实现最终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往往要付出血的代价！

世上没有绝对懦弱的人，也没有绝对残暴的人。过度的懦弱和过度的残暴相遇，最终往往都是角色的互换。

欲速则不达，过犹而不及；过刚必折，过柔必毁。理之使然。

他是村子里说一不二的人，人人都惧怕他三分。他认为他的儿子也理应象他一样是条好汉。于是，他对儿子从小就娇生惯养，家里家外称王称霸。他终于如愿以偿，把儿子培养成了好汉。但不幸的是，等他到了晚年，他的好汉儿子在他面前也是一条好汉，不仅不赡养他，不时常虐待他。他不得不把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好汉儿子告上法庭。

他没有给儿子以恰到好处的教育，让他做一个既不懦弱也不凶悍的人，最终他用他亲手做的剑锋割伤了自己。

运动有益于健康。但是，很少听说有运动员有长寿的。就是因为运动过度所致。而劳动和散步就是世上最好的运动。常常看到那些号称时尚的人们，家里雇着保姆，却天天在健身房里花高价运动；早晨不惜踩着菜农的地绕近路去锻练，却是骑着摩托车甚至开着轿车去上近在咫尺的班。

我们每天都做着好多荒诞、甚至是愚味的事情，却将之说成是时尚的、科学的，从而亦步亦趋，趋之若鹜。

巴马人所有的运动便只是劳动。百岁老人还在田地里干活。通常的饮食都是玉面糊糊。最好的保健品是地里种出来的麻仁做成的汤。他们之所以能健康长寿，就是因为都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好食与消的平衡。同时心境平和，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未离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度。因为过喜伤心，过悲伤肺，过怒伤肝，过恐伤肾，过思伤脾。过度的喜怒哀乐忧怒思即所谓的七情是人类的七种内伤致病因素。

人生的生存行为是如此，人生的社会行为也莫不如此。

有个企业家，资产上百万。偶尔捡到一个弃婴抱回家，却发现是个不仅脑瘫而且全身都瘫痪的脑瘫儿。他非常善良，与老伴精心照料，长达十几年。为了给他治病，不仅把企业资产全部卖光，甚至将仅有的三套房子也给卖了。连儿子结婚的房子也卖了。迫使儿女们不得不四处打工，并与父母反目，子女离散，倾家荡产。

善良固然值得肯定，但也必须有度。也应做到恰到好处。对一个生命发发善心未尝不可，但对一个已成废人的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自己一家人由为家庭、为社会付税收，安劳工，作贡献的人，变成了一贫如洗而自己也成为社会负担的人。可悲可叹。

任何行为的极端便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孔子说，仁陷于愚，乃妇人这仁，故君子所不预也。对如此毫无治愈希望的人，花钱将其养起来，不至于让他冻饿而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为之而倾家荡产，岂不愚哉？

有个小女孩，由于是小吆妹，父母对她溺爱有加。一次生病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就再也下不了床了。她瘫痪了。而且一瘫就是二十年。在父母去世后，三个姐姐遵父母遗嘱，认真护理照料着她。可是，有天正在上地的姐姐，因为有事中途折回家时，居然发现紧锁着的屋里竟有人影晃动。并且发现挂在墙上篮子里的花生少了许多。

那在屋里来回走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年的妹妹！

原来，她患的是癔瘫，西方叫歇斯底里。只是一种心理疾病。病因居然就是由于亲人过度溺爱，使她觉得天天躺着不下床，就能获得更多的关心和爱护。编导为之而起了一个非常醒目的题目《有毒的爱》，这种过度的爱只不过是养痈遗患，其结果当然是噬脐莫及了。真是意味深长。

结果，那个“瘫痪”了二十余年，谁都以为不可救药的患者，心理学家不打针，不吃药，只动动嘴巴，只用了七天时间，竟让她站了起来，而且渐渐好如常人。

无论是爱恨情仇，还是悲欢离合，都须永远把握好一个度，做到恰到好处，否则只能是害人害己。

八十年代，我们曾经提出一个非常极端的口号：全社会都要关心失足青年。

于是，刑满释放的形形色色的所谓失足青年，政府不仅给安排工作，甚至还给造房子，娶媳妇，提拔当干部。好象不是从监狱里出来的，而是从战场上凯旋的英雄似的。

于是，不少正直善良的青年，由于找不到出路，不得不去选择“失足”，而给自己找寻条出路。结果一下使社会治安变得非常恶劣，甚至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最后不得不走向另一个极端：严打。导致狂施滥杀，甚至只盗了万把块钱的人也被拉出去枪决了。引起社会巨大的恐慌。

没有严肃严格的政治法律制度作保障，只凭少数执掌权柄者忽冷忽热的拍脑袋，造成的社会恶果是非常可怕的。

如今，积极倡导的建立和谐社会、树立科学发展观，就是对过去畸轻畸重、忽左忽右的政治法律行为的科学的矫正。其核心实质就是中庸之道的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见义勇为一直为社会所倡导，但见义勇为何如见义智为？一名口碑很好，每年都要为社会贡献数十万税收的富翁，为了一只被歹徒抢走的女青年的钱包而喋血街头，英勇地牺牲了。同时，他的企业也倒闭了，上千员工也失业了，数十万的税收也没有了……一只钱包的代价难道就应该这么大么？本来是一个简单的偷窃案件，很快演变成杀人案件。对那个小偷又何尝不是悲剧？而对警察来说，他们为破案花去的成本付出的公共资源要比抓一个小偷大得多。

犬守户，鸡司晨。社会由于分工不同，每个人所扮演的角色也不同。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分内的事，就是最好的见义勇为。如果不恰到好处，不适可而止，一味片面地鼓励见义勇为，是非常愚蠢的。孔子叫做“陷民于死地”，为君子仁人所不忍为之的。最好的做法是不可不为，也不可蛮为，而应智为：及时报警，记住特征，甚至可以跟踪监视，协助警方破案。把案犯交给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而不是用血肉之躯去迎接手持利刃的罪犯，是最佳的选择。

现在，不让中小学生去“见义勇为”实在是科学发展观使然。

有人在高架桥上扬言要往下跳。就在消防兵刚刚铺好气垫的一刹那，有个六旬老翁爬上去，抱住那跳桥人一起跳了下去，大家毫发未损。那老翁被政府授予见义勇为模范的光荣称号，还获大奖一万元。

名利双收，老翁尝到了甜头，在又遇见类似的情况后，他把那跳桥者一脚踹了下去，结果由于气垫还没有完全充好气，那人又被钢架挡了一下，被摔成重伤，有瘫痪的可能。那个“见义勇为”的老翁却因故意伤害罪而遭拘捕。

为什么救人者变成了害人者？这完全跟我们一贯倡导的一边倒的偏激过度的所谓的见义勇为的舆论导向有关。试想，如果当初政府有关部门对他的越俎代庖、作救人秀的冒险行为，不褒扬，不鼓励，甚至严加制止，何以发生如此惨的悲剧？

切勿以自己的多事和逞能，而去抢夺别人的饭碗。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也必须讲究方法和策略，更要讲究一个中规中举的度，做到恰到好处。

除了没有人民监狱、人民厕所和人民火葬场外，几乎到处都挂着“人民”的招牌。但哪些衙门府邸里有多少是属于人民的呢？连公务员都不知是遵称是贱称为“人民公仆”。公仆是何许人？不过就是保姆、服务生和清洁工而已。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有成千上万的人削尖脑袋要进入“人民公仆”的队伍中去呢？不是大家发了神经，就是这几个字得用反义词来表述。

人民公仆的本质含义就是公而忘私，甚至是大公无私。而在这世上恐怕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是什么也做不到的，何况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既然是谁也做不到的事情，这什么一定要让别人去做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自己的要求要把握好一个度，对别人的期待同样要有一个适当的度。做到恰到好处。早在几千年前孔子就对公务员的行为处事作出了一个不偏不倚、恰到好处，也很容易操作的标准：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在现行体制下，执掌权柄者，倘能做到上述五项标准，上做好国家的事情，中搞好自己的事情，下办好百姓的事情，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三好干部”了，何遑去侈谈什么公而忘私、大公无私？

失败不等于自卑，成功不等于骄傲，得志不等于得意，失志不等于失态，弱势不等于渺小，无力不等于畏缩；缺锌的是傻子，锌多的是疯子……

谁要是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好人生的度量衡，谁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左右逢源，永远立于人生的不败之地。

二十八下雨的树

一座古老的宰相墓前，有一株高大的棉丝树。树上的叶子大多掉光了。树身上缠绕着大大小小的红布披和红绸缎，坟前的祭桌以及周围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祭品，插满了燃烧着的香烛。下边的草地上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人们虔诚地朝着那株树祷告着，祈求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那株树即使在晴空万里也会下雨，大家都说是宰相显灵了。

消息一传出，立刻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朝圣者，不仅有平民百姓，芸芸众生，更有高官富豪白领强梁，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诉求，乞求好几百年前的宰相的魂灵能使自己时来运转。

沉寂了几百年的小山村顿时沸腾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朝拜，大车小辆挤满了乡间公路，交通也堵塞了，县里甚至不得不派交警来维持秩序。

此事经媒体报道后，来了几位林业部门的专家，他们折了几枝树枝带回去研究去了。最终却得出了令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结论：棉丝树的树叶之所以掉了，是因为树生了虫病，生病的树枝上密布着只有米粒般大小的一种害虫，叫朴巢沫蝉。树之所以会下雨——那下的其实并非是雨，而是这种虫子排泄出来的水滴，一种叫蜜露的排泄物。

成千上万的人每天顶礼膜拜、馨香祷祝的所谓的神灵竟然是只有米粒般大小的一种小虫的粪便！

愚昧、荒诞、滑稽、可笑……

然而，除了记者和专家少数几个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行为有这种感觉。只不过，真相出来后，大家如鸟兽散，沉寂一段后，再打听看哪儿还有显灵的事，好再去乞求跪拜。

尽管高举民主与科学旗帜的五四运动快过去一百年了，科学和民主似乎应该是早已深入人心了，但诸多荒谬愚昧的事情仍旧每天都在发生着。国土局盖风水楼，电业局建镇妖塔，公安局建办公楼请阴阳先生念了三昼夜的经。至于中老年人被巫婆神汉神医骗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的更是比比皆是。

有个丈夫要摆脱妻子。他利用她迷信的弱点，让她不认识的他的朋友冒充风水先生，说他家里阴气太重，这段时间夫妻相克。要破解就得先搞个假离婚，等到过了这段时间后再复婚。那愚昧的妻子自然相信了，使得他从容地将她甩掉，而巨额财产也没有分给她一文……

几千年来，皇权神权思想根深蒂固地融化进我们民族的基因里，从根子里就造成了一种劣根性。白天怕官，晚上怕神；明拜官，暗拜神。既不自信，也不自为，只希望借助某种外在的或神秘的力量给自己带来好运。不仅对多少执掌点权的官员暗诽明媚，而且对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顶礼膜拜使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有机可趁。不读书，不看报，不提高自身的素质和修养，脑袋空空，还自以为聪明，却常常被愚昧所蛊惑。正因为如此，就会在群体无意识中不假思索也不懂思索，而丧失自我。你信他信他们信，我也不得不信，缺少独立思考的能力和独立的人格。还有的就是不安分守己，奢望太大，总想觊觎非分的傥来之物，意外之财，常常上当受骗还浑然不知。

南方农村有种风俗，迎亲车队在中途是不能停车的，否则就不吉利。

他是主家的亲戚，开车去迎娶新娘。半路上不慎将一名刚放学的小学生卷到车轮底下了。他也是知道的，但不敢违忤停车不吉利的“规定”，硬是拖了两公里，坚持开到目的地。结果把那个可怜的小学生拖得血肉模糊，惨死在车轮底下。他自己也被判处死刑。直到死到临头，他才明白不停车才是最大的不吉利。但悔之已晚。

他为那个无辜的生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没有谁来为他的生命付出什么代价。因为谁也没命令他去那样做的。完全是他的自愿行为。

愚昧的陈规陋习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但我们仍旧有多少人对这些魔鬼奉行不变，恪守不渝。

亲戚一家对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婆们深信不疑，稍有点什么事情总要请巫婆神汉们鼓捣一番。

有一回，他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在请神婆鼓捣一番后，说他总觉得身体哪儿不通畅。那神婆这好办，就给他请来了神药。说是叫木通。专门就是通畅人体经络的。哪儿不通就打通哪儿。

于是，他花高价购买了二两木通，准备遵神婆之嘱，回去炖着喝，好打通堵塞的经络。

他知道我略通中医，就拿给我看。我一看，吓了一跳，对他说，你服用这种神药，跟服用老鼠药没有任何区别。

他坚决不相信，说那么灵验的神婆子怎么会害人。

我说木通超过六十克就能造成肾衰竭而危及生命。而一百克还不马上要命？有家医院药房错将六克木通当成六十克抓给病人，导致严重的肾衰竭。即使常用的龙胆泄肝丸也因为有木通而能导致病人肾衰竭，大名鼎鼎的同仁堂都因此而吃官司。一个巫婆又能懂得什么？

他这才不得不相信，把那包“神药”木通扔掉了。

如果他不是正巧从我门前经过，如果不是顺便进来打听一下，如果我没有那点中药常识……那后果可想而知。

那些装神弄鬼的巫婆神汉，跟抢劫杀人谋财害命的歹徒毫无二致。但没有谁能他们进行打击，反而深信不疑，除非真的闹出人命来。

有段时间，我一点食欲也没有，任何美味到了嘴里都象含着一只泥丸，难以下咽。每天只能喝点奶粉，吃几片干馍片。检查了所有的脏器也没有任何问题。找了好几个医生也不知病因，难以给药。这样持续了有半年，我的头发很快白了，甚至牙齿也一颗颗的往下掉。走路摇摇晃晃，大有不久于人世之感。

母亲急得四处向人求救。邻居给她推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神婆，据说给县里的大小官员、富豪名流都看过，非常灵验的。

我是绝不相信那些巫婆神汉胡说八道的。但拗不过母亲的哭泣催促，而且眼下也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能逃过这一劫，只得硬着头皮去找那神婆。

她的立柜里供着一尊观音像，打开柜门，放下蒲团，让我在像前的香炉里点上香，拜了三拜。然后拿出三尺白布剪成的布条，用火柴点着，烧成灰，放在水碗里让我喝下去。

我硬着头皮喝了三天，但仍不见好转。她说，她还有更厉害的一招呐。我问是什么，她说她会下阴槽。要到阴槽地府探听一下我的福祸寿数。让我拿一件衬衣给她，见装如见人。就代表着我也跟随她到阴槽地府走了一遭了。

我吓了一跳，但事已至此也不得将信将疑地把一件衬衣给了她，恭候佳音。

过了三天，我去向她打听，看阎王爷有什么吩咐。谁知她竟一脸木然地看着我。等我说明来意，说要回我的衬衣时，她竟不经意地说了句，我把这事给忘了。

下了一回阴森恐怖的阴槽地府，怎么竟能忘了呢？明摆着不是骗人吗？剩下的就什么也甭问了。她无论再讲什么也全是鬼话了。我只好扔下一百块钱，拿起我那在“阴槽里”走了一遭的衣服离开了。

回到家，我想解决问题的唯一的办法还得靠科学。想想自己患病前后的经历，可能跟思虑过度，用脑过多有关。所谓思伤脾，脾主运化，脾一受伤，运化失衡，便没有了食欲。脾主气，气统血。气血一虚，全身皆衰；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脾之重要可见一斑。自然还得从健脾补气入手。

于是，我大剂量服用了十几剂归脾汤，食欲便渐渐恢复了。又买了一千克人参，早晚清炖服用一段后，饭量大增，身体也渐渐康复了。

科学与迷信，知识与鬼弄，孰真孰假，孰是孰非，昭然若揭，泾渭分明。

我既相信科学，也相信天命。科学与天命一点也不矛盾。天命不等同于迷信。科学是我们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自身的处境，获得成功的必要手段，是人力所可及的东西。天命是在我们人力之外的机遇、环境和外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既不能消极地等待上天的恩赐，而不去努力；也不能自以为是，凭自己的力量能改变一切。有时，天命是不可抗拒的。既然天命是任何人都不可违抗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又怎么能改变得了呢？他们连自己的命运也掌控不了，怎么能掌握得了你的命运呢？否则，他们就不会用装神弄鬼来骗钱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努力奋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向既定的目标奋斗。如果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无力改变现状，那就听天由命好了。绝没有必要让比你自己还愚味人给你去指点迷津。否则，除了证明你比他（她）还愚昧不能说明什么？

二十九重牙

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多余而无用的东西？嗡嗡叫的苍蝇，半夜里鬼鬼祟祟四处偷袭的蟑螂，遮天蔽日的蝗虫，上窜下跳的老鼠……

造物主为什么要让这些劣类们横行世间，使我们天地之灵的人类躲之唯恐不及？

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有时，我们连自己身上体内的东西都无法解读，何遑顾及他类？

我本来有一口很好的牙齿，但只宜单个来看。如果从整体来看，就大为逊色了。由于上门牙缩进去一截，俗称地包天。看上去总象个童头豁齿的老太太，儿时常受到同学的取笑。同时却在上牙龈右侧长出一颗非常结实的虎牙。俗称重牙，一笑它就张牙舞爪的。除了无用的虚张声势，还给地包天壮胆助威，一不小心便把下嘴唇咬起血泡来。

我对此大为苦恼，找到牙医，欲将其拔除。

牙医检查后摇摇头说，这颗重牙长得很结实，根子扎得很深，非常牢固，不易拔除，而且，一旦拔掉，会动摇附近牙齿的根基，投鼠忌器，最好还是能与之和平共处。

我想也是。只得放弃，只是不管如何好的饭菜也不敢狼吞虎咽了，以防上下唇受它的刑戮。不过，这也正好歪打正着，符合细嚼慢咽的养生准则了。

但无论如何这颗重牙总是我心头的隐患。

后来，在一场大病之后，我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牙齿也一颗颗往下掉，由于上牙齿根基小，又是朝下长着，首当其冲。一下就掉了四颗牙齿，上唇完全瘪进去，说话走风漏气，一下子成了髦耋老翁。

我不得不去找牙医镶牙。

我躺在椅子上听凭牙医在那儿摆布。满口的牙齿都轻动了，我不知他拿什么能单单把四颗牙齿镶好。

一会儿只听牙医说了声“好了”。让我照照镜子。

我疑惑地走到镜子跟前，只见上下嘴唇对得很齐整，纹丝合缝。地包天顿时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咧开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了。原来他竟充分利用了那颗多余的重牙，将做牙的金属环牢牢地套在上面，不仅非常牢固，而且隐藏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牙医说，多亏了这颗多余的重牙。否则，根本无法操作。因为别的牙齿也松动了，一旦增加负荷，不仅假牙镶不上，连正牙也会拖掉的。而这颗重牙不仅担负起了负载四颗假牙的重任，而且使天地合一，大大提高了我的形象品位……

看着镜子里自己大为改观的形象，我是感慨顿生：如果没有这颗多余的牙齿，或者说因为觉得无用而拔除的话，现在会是怎样的呢？

现在这个世上到底什么样的人、什么的事，什么样的物对我们是有用还是无用的呢？

没用的重牙现在不是比那些有用的牙齿担当起了更多更大的责任了么？

记得儿时村里要是谁家的婴儿没有奶吃，家里的老人就从茅缸里捞出白花花的蝇蛆，用清水洗过，放在缸里用清水养着。等到把肚子里的脏物排泄出去后，在鏊子上焙黄，研成粉末，跟小米汤调成糊喂婴儿。那营养价值竟胜过牛奶。即使在那样一个饿殍遍野的年代，孩子们竟然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健康成长。这完全得益于那些令人作呕的蝇蛆。而在二战中，美国的外科医生用蛆虫给伤员清理化了脓的伤口，竟比消炎药的效果还要强得多。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并且将这种纯自然的疗法一直延用至今。在国内，有个女孩用自己养的蛆虫喂鸡，号称虫草鸡。口感鲜美，价格竟比普通的鸡要高出好几倍。因为蛆虫富含丰富的抗菌肽和氨基酸，是纯天然的既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又具有抗菌素而且能合成具有婴幼儿保健作用的牛磺酸，以此来喂养鹧鸪蛋，每枚竟可卖到三元钱。而且其副产品蛆蛹能制甲壳素，为高级补品，对癌症还有一定疗效。她因此而迅速发家致富，年赚百万。被称为蝇蛆姑娘。这里显然绝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而是赞誉有加。

有谁能想到作为四害之一的苍蝇的子民既能给人类提供高质量的营养品，又能成为人类的健康卫士呢？据报道，有专家根据蟑螂出入最脏的地方却越脏越健康的特点，从其体内提炼出抗癌药，已应用到了临床。有人据此养蟑螂而发了大财。更有令人谈之色变的蝗虫，由于其有着丰富的营养物质，成为南方酒店的招牌菜，不少人因此养蝗虫而发家致富……

如果连蝇蛆、蟑螂和蝗虫都是有用的东西，还有什么是没用的呢？

由于老鼠与人类的基因非常相近，所以，医学界往往将其作为实验室里的首选。它们同样在为人类作着贡献。退一步说，即使它无一是处也无一用处，但其顽强的生命力，机警的智慧和团结一致、英勇拼搏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么？因为，在陆地上，最成功的哺乳动物只有两类：人类和鼠类。人为什么那样恨老鼠，就是因为它们是人类最为强劲的竞争对手。无论人类对它们绞尽脑汁，不择手段而试图将其赶尽杀绝，但永远都是徒唤奈何。而兽中之王老虎如果没有人类的保护，恐怕早已绝迹了。动物园只是它们的避难所而已。

我们切忌以貌取人，更莫以貌取物。我们的榜样并不是好看的老虎，而是让我们望而生怨、见而生憎的老鼠！

居必择邻，交必择友。可能每个人的交友方式和标准不尽相同。而我交友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唯人品是瞻。不管其是有用还是无用，是高贵还是低溅。我最憎恶的就是那些势利小人，戴着阴阳面具活着：谄上欺下，媚强凌弱。既没有风格，更没有风骨！

有个我多年帮助过的朋友发达了，那声音脸色也有了级别，对我傲气十足，甚至颐指气使，出言不逊。我多次儆告他，他都依然故我，我行我素。我只得正告他，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了。即使你明天当上省委书记，而我沦为乞丐，也绝不会到你家门口讨饭去。因为我也许是个无能无用无智无勇的人，但我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东西，那就是两个字：志气！

他很讶然，四处宣扬我是如此不近人情。我告诉他，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深得古代圣贤的谆诫的：君子交绝，不出恶声。不要以为我会象你所看到的那些人一样，除非吵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才会与之断交的。因为那不是君子所为。

在人格上，我渴望与任何人都持以平等，不管其为三岁童稚，还是髦耋老人；不管是富可敌国，还是一贫如洗。

当一个人被有用或无用的黑色理念蒙住眼睛，堵塞住心窍时，其必定就是势利小人。

欲知天地万物有用还是无用，最好去请教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公鸡屎叫鸡屎白，可医治牙疼。头发叫血余炭，是止血补血的良药。而《红楼梦》中焦大在喝醉酒大骂他的主人时，小厮们往他的嘴里灌大粪。其实并不是侮辱他，而是以为他发疯了，用大粪这味药给他医治疯病的……

病菌有没有用？当然没用了，不仅没用而且是非常有害的。于是，人们使用了各式各样的抗菌素来企图杀灭它，但适得其反，越杀越多，越杀越强。真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几千年前的老子大人就告诫过我们了：不要把你认为无用的东西赶尽杀绝，实际上你是永远是赶不尽，杀不绝的。天地万物都是相克相生的，不要你活着就不让你认为无用的东西活。神奇的中华医学就是遵循这一伟大的哲学而使我们的民族几千年来生生不息，尽管经历了无数天灾人祸，但仍旧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

非典，甲型H1N1流感，多少肆虐的病菌为什么现在这样横行无忌？就是西医滥用抗菌素的恶果。赶尽杀绝的结果就是不甘屈服的病菌不断形成新的抗体，向人类发动顽强的进攻，让人类防不胜防。而据中医的理念，对付这种病菌，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之和平共处，给之以生存的机会，只要它不对人体发动进攻，不危害人体的健康，就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如果它胆敢进犯，就用草药来压制它，不让它太猖狂，但绝不赶尽杀绝。它当然也得识相，也就不会产生新的变种而危害人类。因为那样做，它付出的代价太大。病菌也是会进行成本核算的。这就是人身体的生态平衡！

所以，专家们谆谆告诫我们，当我们生病的时候，必须遵循这样的规律：能口服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输液。能用中药就绝不用西药。因为，西药在杀灭病菌的同时，也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好菌也会杀灭，从而伤及肝肾五脏，危害我们的身体。

在发达的美国，医生要开抗菌素比购买一支枪支还难。但他们不用抗菌素又对病菌无可奈何，而我们就不然了，因为我们有古老的中医中药！

世上到底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无用的呢？如果盲目地说其无用，不是我们无知，就是我们无德。要知天地间的人事物有用还是无用，切莫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更不要用势利的黑幔蒙住我们的眼睛和灵魂，而要有一双善良而发现的慧眼！

三十霸道世界

这是一个霸道的世界。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有势谁就有理，谁发家谁就光荣，谁受穷谁就狗熊。得到就是道德。

国与国之间，家与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莫不如此。

国际霸权主义者往往是说一不二的，指哪儿打哪儿。很少有敢说不的。大多都是随声附和，趋之若鹜，竭尽谄媚之能事。得势的政治家，可以随便强奸民意，把自己的意志说成是人民的意志，不惜拆人房屋，把人赶进桥洞里。俩人因买卖西瓜发生争执，都说自己有理，等过来一个把俩人都狠揍了一顿，理由是他们吵架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俩吵得刀光剑影的人，一下全没理了。因为揍他俩的人是一个更有理的泼皮无赖。

两家邻居因为宅基地纠纷都说自己有理，不惜打了四年官司，甚至因此而头破血流。但忽然间都放弃了：公家要在这里搞开发，谁家有理也抵不上公家有理。

一个更大的强者一出现，所有理全没了理了。

买彩票是献爱心，买六合彩就是赌博；时装模特身穿泳装是展示风采，村姑在大棚里穿泳装跳舞就是淫秽表演……

国际有世霸、国霸，国内有市霸、县霸、村霸、族霸。家庭有夫霸、妇霸、子霸，行业有电霸、路霸、水霸。随着社会的发展，旧的霸主不愿退出历史舞台，新的霸主不断涌现。老牌霸主照霸不误，视霸、医霸、甚至教霸、文霸、警霸相继粉墨登场，张牙舞爪。

电视台不准装天线，关掉所有的开路信号，强行让高价装闭路电视，美名其曰为公众办好事，办实事，搞村村通工程。教师上课假讲，下课收费真讲，编辑不给好处费就不给发稿，医生做手术不送红包就可在做阑尾炎手术时，将你的肾割下来卖掉……

不会霸道的被人鄙视，霸道太过的有可能被更大的霸道者霸去；有本事霸道而正直不去霸道的，就会被没本事但会霸道的霸去；没本事霸道而去强挤硬霸的，就会被有本事霸道的霸了道。

不会霸道的学着霸道，已会霸道更精于霸道；学不会霸道的谄媚霸道的欺侮不霸道的，不学霸道的吃亏觉醒后，学习霸道。到明白应该霸道却没有机会霸道的，嗟悔莫及，只好寄希望于下一代，从童霸教起……

善恶陷于成败，毁誉胁于势利。

信夫！

三十一带把子和不识字

当有人说他满嘴脏话，国骂连连，并且四处宣扬时，你信么？你会不会以为这人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当有人说他不识字，看不懂文件，并且这人还是炙手可热的公务员时，你信么？

你当然不信了。不过当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候，恐怕你就不得不信了。

参加工作后，我有幸回到母校任教，与我过去的老师成为同事。这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能在师长的庇护下成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在工作上取得了一些进步，人与人之间的格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过去的老师，尤其是同科目的老师渐渐成了所谓的竞争对手。他们本来根深蒂固的名望地位渐渐地被动摇，甚至成为威胁。尽管我处处设防，为人低调，从不在提拔、评模等利益问题上与人计较。尽量不在别人认为出风头的地方出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备课写教案。但学还是逃脱不了遭忌的命运。而嫉妒你的人既是你的同事，又是你的师者和组长时，那可就有你的受的了。

只不过，教师工作是集体成绩，个体劳动。除了少量的开会活动，除非特别接触，人与人很少有交叉的机会。直接的交锋和冲突就难以发生。只得在背后使劲了。但这也恰恰说明，谁对谁也是没办法的。

所以，当朋友对我说，我的老师到处对人说，我是个废物，因为他冲我说“他妈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我听后非常愕然，因为我实在想不起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事他如此这般说过。继而便哑然失笑了：真不知道他要说明什么！除了证明他的粗俗下劣，缺少教养，什么也不能证明。

因为这就是鲁迅所说的“国骂”，俗称“带把子”。是民族劣根性的具体表现。指没有特定对象粗鄙的语言，泛指的谩骂，并非对具体的对象的伤害。除了半脑子，能相信他所谓的侮辱和伤害吗？

言为心声。一个人心地如何，总要或多或少地在其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语言的龌龊、粗鄙和下流，恰恰说明了灵魂的肮脏和阴暗。

一个所谓的名师，教材过关几乎不及格，既不授业，也不传教，只东拉西扯，讲些外围的低级趣味的污七八糟的东西哄骗学生，甚至在教研组活动这样的纯教学的会上竟经常讲黄段子，品格能好到哪里！而且，他这样四处宣扬，恰恰说明他的妒火已经把他烧到近乎疯狂的地步了。因为他无法动摇你的根基，只得在外围，在背地里大放厥词，以泄其愤了。如此可鄙可笑的事情，竟使许多人深信不疑。

媒体将医生、警察和教师评为前三种最容易道德缺失的职业，并非没有道理。不管我们曾经对其赋予过多少美好的称谓：白衣天使，人民卫士，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无论赞美还是贬低，都改变不了客观存在的事实。因为健康上的弱势，财产和人权上的弱势，以及知识文化上的弱势，最容易对其工作的对象进行掌控和操纵。为为善或为恶者，为积德或缺德者搭建了一个为善或为恶，积德或缺德的平台。使为善积德者更能彰显自己高尚的灵魂和美好的情操；使为恶缺德者更能借此机会为所欲为，胡作非为。

盗也有道。高尚的职业还需要有高尚的人去做。事在人为，而不是人以事成。如果让心地龌龊、居心叵测的人从事此类职业，白衣天使也能变成黑衣魔鬼，人民卫士也可能成为人民的蝥贼，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会成为魔鬼撒旦！

制度之外全在自律。一个没有修养，心地阴秽，满嘴国骂的人，从事此类职业，只能误人子弟，贻害无穷。

扩路拆迁，仅仅住了十来年的房子面临拆迁。而一座院落连同六十多平米的房子，只给三万多块钱。可当我得知别人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竟给到四万八、九甚至五万多的时候，我拒绝签字。因为我只需要两个字：公平。

这无异于批逆鳞。拆迁办一位官员首先向我发难。他厉声咆哮着说，我是公然与政府为敌，竟敢阻挡为民办公益事业，没有觉悟云云。

我说，我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那个胆量。我只不过要求按条例规定去做而已。拆迁条例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的么？怎么能自己随便定一个标准就拆别人的最大财产？是我跟你们作对，还是你跟法律作对？

谁知那位大人物竟扯着个嗓子高声大气地说，我是文盲，我不认得字，认不得什么拆迁条例！

我绝对没有想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非常地愕然。真得佩服他的水平和勇气。因为这无异于教师说他不会查字典，医生说他认不得化验单，战士说他不会打枪，农民认不得庄稼……

我说，你大概是国家公务员了？公务员任用条例里哪一条写着要任用文盲来当公务员？你别忘了，现在可是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盛行的时代，不是白字先生上大学，大队支书当国务院副总理的文革时代。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得查一查你是真公务员还是冒充的。你到底有没有在这儿指手划脚的权力！

我本来是个看淡身外之物的人，谨记着张廷玉的名言“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妥协多于斗争，差不多就签字走人。但此时，我还是愤怒了，我无法容忍在侵犯了我的财产权的同时，还要侵犯我的人格权。俗语说一个萝卜不能两头切。我是很少愤怒的，但一旦选择了愤怒，是绝不会屈服的，无论其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头，势力有多大。

善良宽容是我的人生准则，但也不能没有一个度。宽容不等于怯弱，不屈不等于蛮横。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名教师，政协常委，民盟成员，“觉悟”竟不如一个文盲农民，居然公然成了钉子户。甚至招致拆迁办的人花高价雇人在半夜里推围墙，砸玻璃，无所不用其极。

我真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出的这馊主意。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他们的下策。因为我绝不是那种怯懦孱弱能被吓倒的人。我所怕的是尊重，但绝不惧怕威胁。“砸玻璃事件”反而更增添了我“钉”下去的信心和决心。

后来，在各式各样的关系们的游说下，在对方也妥协象征性地增加了几千块钱后，以及顶头上司在月亮上也无法兑现的承诺之下，我再次想起张宰相的名言“再让三尺又何妨”的谆谆告诫，签字搬走了。

吃着皇粮就得服从皇权，这是无法改变的。否则，你就会因此而碰得头破血流。

但我一点也没有抗争后的快乐，心里只有一个字：堵！倒不是由于给我赔偿得少，而是被那个不识字的文盲的发难和奚落。有种吃过油肉时吃进了了一只苍蝇的感觉，只觉得一阵阵地干哕和呕恶。

一个满嘴“把子”国骂连连的师长，一个不识字的公务员。虽然职业有别，但也都有一点地位，一点名气，一点势力。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地讲国骂，一个公然说自己不识字，但就是要拆你的房子。真有猩猩惜猩猩异曲同工之妙。表面上分工不同，但骨子里却如出一辙，那就是：特权。

这使我再次想起王朔的名言：我是流氓我怕谁！

我是师者长者，对你妒火中烧，虽然表面上对你无可奈何，但在背地里不惜贬低自己的人格来煽动盲目敌对情绪；我不识字，甚至就是个傻瓜，但我有权，就敢欺负你，你要咋？

一个人要想害人是用不着找理由的。只要看是否有害人的力量。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错，但必须要有美好灵魂的人去做。否则，当工程师将其丑恶的灵魂亮在讲台上时，就会给一代一代的人下慢性毒药，污染下一代的灵魂，贻害无穷。

公门里面好修行，但也应是有德者愿修行者入住。如果走进公门里的人不是要修行，而是要胡行时，公门就会变成鬼门。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们切莫盲目地去赞美某种职业，进而赞美从事此种职业的人。人为地按职业把人分成高中优劣好几类，而忘了具体的活生生的那个人，生活中的“这一个”。一个优秀的素质高的人，做什么都是高素质的。一个品格低下、心地龌龊的人，从事的职业越好，其社会危害就越大。动听美誉的背后往往隐藏着阴暗和污秽；华丽的外表之下，掩盖着丑陋和肮脏。

对那些天天唱着高调，时时能收获赞美的行业，除了要求从业者提高自身的素质，加强自我自修养外，更要加强制度建设，提高准入门槛，不仅要考察才与识，更要考察德与品。让才德兼备者进，使有才无德和才德兼无者退。只有如此，“带把子”和“不识字们”才能在行德积善的部门销声匿迹。那些行业和从事其行业的人才能无愧于那些动听的称号。

才者德之资，德者才之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德比才更重要，因为有德无才，比有才无德的社会危害性要小得多。

三十二发泄之管见

文学创作之最本质的动因是什么？一言以喻之：发泄。

发泄也者，即把作者最真实最直接，体验最深，感受最强的思想情绪毫无保留地诉诸笔端，以期实现灵魂的熨贴和慰藉，并借此引起渴望发泄而尚未发泄或泄之未尽者心灵的共振和感情的共鸣。

简言之，发泄最直接的内涵只有一个字真。

真实，是文学创作的生命，也是一切艺术的生命，是创作的真谛。

文学所孜孜以求的无外乎三个字：真善美。而真是母本，是生命的原色，是善与美最先决的条件。美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它是以对于真的把握和认识为前提的。所以，黑格尔认为：“从一方面来看，真和美是一回事，美必须是真的。”

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善与美一定要以真为前提。发泄首先要发的是真。雍容华贵的纸扎牡丹远逊于一朵盛开的打碗花；一万个完美的零，抵不上一个歪歪扭扭的一。或曰：真实难免夹杂丑陋。但生命的胎底哪个是那么干净的呢？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滚滚黄河，滔滔长江，唯其有泥沙峭壁和暗礁，才更显其丰富和真实。如果谁要硬去抹平西施的蹙额，让林妹妹不再掉眼泪，给维纳斯安上一只胳膊，恐怕要被贻讥千古吧？

发泄是真诚思想情绪的渲泄，它所凸显的是颤栗的灵魂，是心灵的呐喊；喷泄的是泉是血是泪。是真诚的讴歌，是愤怒的控诉。是铭心的爱，是刻骨的恨。

叶燮在《原诗》中云：“诗是心声，不可违心而生，亦不能违心而发。功名之士，决不能为泉石淡泊之音；轻浮之子，必不能为敦庞大雅之响。故每以诗以人见，人以诗见。”一语道出了创作之真谛。

或曰：充斥于银屏，泛滥于街头的书报影视，又虚又假，也应是亦善亦美，否则，何以拥有那么多的读者和观众呢？

一言以喻之：那不是艺术。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商品或交易。善是伪善，美也是假美。真正的艺术是传真情达真意的。“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毛诗序》）。这句话极形象地阐明了文学作品皆为真实内心感情的发泄和披露。

著名作家张洁“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危险”，创作了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轰动文坛乃至整个社会。靠的就是最真诚、最深沉的发泄。“说三道四者”固然有之。但人们更多的则是被那血和泪凝结而成的真诚的灵魂震撼了。神圣的法律，道德的信条，世俗的观念，在“我”的一片爱的真切动人的表白面前，黯然失色。

诚然，发泄需真，更需诚。当真再加上诚的时候，发泄即为善为美。唯其如此，才有卢梭的《忏悔录》标炳于世，左拉的《萌芽》流传千古。《离骚》是屈原幽愤的发泄；《史记》是太史公悲愤的发泄；《庄子》是庄周超然的发泄；《西厢记》是王实甫纯情的发泄。而曹雪芹更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滴滴血泪酿珠玑，声声悲愤著文章。

性灵真诚的发泄，也是形成作家艺术风格的基础。不敢或没有亮出自我真实内心世界的人，永远只能是隶属于他人的应声虫，不会也不可能属于自己，自然也永远没有自己的风格。因为风格即是人。唯其如此，才有丛维熙的大墙文学，刘绍棠的运河文学，张贤亮的劳改文学，乌热尔图的猎手文学。因为有“让人说去吧，我要走我的”，才有但丁的《神曲》……文坛上一颗颗璀璨的明星，无不闪烁着灵魂真诚的发泄之光。

自然，发泄是有条件的——既要符合生活的真实，又要符合艺术的真实，为二者的完美统一。丑陋的发泄是与艺术相悖的。“蚕食桑，所吐者丝，非桑也；蜂采花，所酿者蜜，非花也。”这自然要求作者有高尚的人格修养。但一个有修养的作者，缺陷并不在此，而是发泄的气。

创作者，上帝就是你自己。法律的威吓，道德的信条，世俗的嘀咕，全都一文不值。面对一张白纸，你应该记住只有五个字：亮出你自己。

三十三风生水起

在法律和世俗之间你相信什么？在教授和文盲之间你相信谁？你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前者了。

然而，当你周围的人面对非典来临，都吃苦菜、挂箅子，喝毫无用处的中草药，到处放鞭炮时，你会怎么办？当全城人都在大街上高唱一首首卡拉OK时，你会不会也去唱上一首？当所有的人一夜之间都不唱时，你自己会不会还再去唱？当有人都说今年要给父母送七家的鸡蛋，并且全都去送时，你会不会也去送也许你的父母根本就不需要的鸡蛋？当文盲们说，要女婿给丈母娘送猪蹄，丈母娘要给女婿挂红门帘，否则就会遭遇灾祸时，你作为女婿或丈母娘会不会跟着大家伙去做？

回答是肯定的。

你尽管可以不想，可以不说，但你绝对不可以不做。

在真理和谣言之间，我们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总要相信谣言。因为大家都在说，都在做，我也是大家中的一分子，我也不能不跟着去说，去做。因为，世俗、谣言，文盲和半文盲占了大多数。尽管有真理并不在多数人手中之说，但一碰到现实，真理也还是要服从世俗和谣言的。否则，你就休想在多数人存在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从俗从众心理和扎堆跟风是我们民族的传统，而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此种庸俗之风不仅没有削弱，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尽管传销早已被很多人知道是非法的，但屡屡打击仍旧越打越大，原因就是有人在扇动，周围有很多人在做，相信大家都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法轮功几年之间大成气候，许多人被练功练得神经错乱，家破人亡，但仍然没有绝迹。亿霖集团数年之间诈骗十六亿元，而一位影视明星也推波助澜为其作代言人，靠的就是扇动和很多人的参与，轮子越滚越大，越骗越多，使多少人陷入其中，家破人亡。曾几何时，许多地方都流传着给网上一个账号打上五百元，一个月就能收到七百元。有人试了果然不爽，于是，很多人都往里打，还产生了总代理，发展人员，人员越发展越多，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连也被蒙在鼓里的总代理也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吓得逃之夭夭。而在海南仅仅因为一条假新闻就使多少蕉农倾家荡产。天安门广场国庆摆花盆，有很多人纷抢，其中有不少竟是开着宝马车去抢。他们并非买不起一盆花，在公共场所摆放的花也并非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那么多有钱人竟也去抢。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抢，我也要去抢。

这种群体无意识不仅是思维的惰性，而且是在明目张胆地犯罪。

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青少年犯罪很少有单独犯罪的。往往都是集体犯罪——一个并无多少社会经验、没有头脑的少年去请教几个同样没有头脑的少年，商量着如何发展自己，结果就会产生集体无头脑的可怕的盲从盲动之中，常常因此而走向更大更深的犯罪深渊。

尽管我们的老祖先有圣人不相，达人不卜之说，还有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之论，世俗和文盲可以说他们“下愚”，但我们的上智们又怎样呢？好多部门的问题堆积如山，都在相互推委，但一旦媒体介入问题便很快就能得到解决。据统计，矽肺病的死亡率比煤矿爆炸的死亡率要高出三倍，但同样对待工伤死亡，对煤矿爆炸死亡的重视程度要远远高出矽肺病。原因就是煤矿爆炸是集中的，成批的，有媒体的炒作，有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关注，上智们频频出现在镜头中，现场里。而矽肺病往往是个体，发病周期长，从发病到死亡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关心他们，任其自生灭。

这岂不也是从众从俗扎堆跟风么？而当局者要是跟风扎堆起来，那更是非常可怕的。

中国是一个多风的国度，这一阵风刚过去，又一阵风又会吹来；旧的风还没散去，新的风又会刮来；新的风还没刮完，旧的风又会卷土重来。这种由人构成的风会侵蚀人的肌体，腐蚀人的灵魂，阻碍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破坏社会的和谐和秩序，削弱人的创造性和独立的思维。究其原因，是几千年来我们这个民族受政治、经济，思想和文化等方方面面的控制，钳制了人们的思想和独立思考的习惯，大家习惯于听上面的，听别人的，听大家的，听外来的。只有不会听自己的。相信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判断，作出自己的选择，走出一条独立自主的创新之路来。我们往往要看别人怎么做，怎么说，然后再决定是否采取行动。

据说，中国的国产彩电有全线崩盘的危险。原因就是我们没有自己的液晶显像管生产线，全部生产箱式彩电，而不去研发新的高精度彩电，现在面对着液晶彩电的普及，因核心技术掌握在日本和韩国人手中，我们无力与之竞争，盛及一时的彩电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而偌大的一个中国竟没有一项科研成果得了诺贝尔奖。国内名牌大学居然排在世界一百名之后……说明了什么？

我们没有独立的创新意识和思维意识。我们只会跟在别人后边亦步亦趋。如果这种群体无意识只是少数人还好，但它恰恰是很多人所奉行的行为规则。对个人那只是扼杀了其独立的思维和行为，但它恰恰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了。因为它会阻碍社会的进步，妨碍民族的发展，破坏和削弱一个国家的生存和强大。什么时候我们的国民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的思维和行为，有了真正创造性的独立的人格和行为准则，那么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能有长足的发展和进步。

三十四关系城

关系城里关系多，关系连着你和我。

关系象一张硕大的触角多变的蛛网，延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每条线，每个点，每条胡同。大到升迁提拔，小到婚丧嫁娶，柴米油盐，无不牵涉到形形色色方方面面的关系。

一般来说，关系的中心是三个基本点：权力、金钱和无赖。

权力是关系的最大中心。政府和各级部门中各级关系的中心。新上任的官员总要被全城人议论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姓名性格学历籍贯乃至配偶，过去的一切种种都是人们刺探的中心。有人跟说过一句话，抽过一支烟，握过一次手，都会成为向朋友们煊耀的资本，很能被人羡慕好一阵子。说明你已与中心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关系，这可能为以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如果在此基础上能发展到更大更深，你就有可能成为一个小中心，能生发出自己的关系中心。从而办别人所办不到的事情。令所有你认识的人都刮目相看。

金钱是关系的第二中心。它虽然在固有的关系上敌不过权力，但它在发展关系方面有着极强的附着力和影响力。有了它，无关系可以有关系，关系少的可以变成关系多的；关系浅的可以变成关系深的。行贿是与上面发展关系，受贿是与下面发生关系，无贿就很难发生关系了。而它的中心资本就是金钱。

泼皮无赖是关系的第三中心。虽然名声欠佳，不够光明正大，但与第一、二中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或为钱或为权不便与这些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人结怨，因而这些人也可从第一、二中心里面分到一杯羹。同时，有些有失体面但又不得不办的事情，交给第三中心去办，往往能起到事办功倍的作用，是任何一个体面人所不可企及的。第一、二中心对他们是既怕又爱，离不得，见不得，过分时便打击，潜伏时便利用。时时提防，时不时也要利用甚至重用一下。如果相安无事，完全可以蜕化蝶化而成为第一、二中心的人物。所以，他们无疑是不可或缺的第三中心。

除此之外，或因势众，或因才高，或因貌美，或因善辞令，或因技高一筹，或因品行高洁，或因乐于助人，也可与周遭发生丝微的关系，但这远远构不成中心，只能算是中心上的一个点，一个枝节。

同学关系，同事关系，同乡关系，同族关系，同齿关系，同邻关系，同性关系，上下级关系，合作伙伴关系，校友舞友麻友酒友功友狱友赌友毒友，以及亲情友情爱情的“三情”关系……构成了关系中的花色品种。

有关系的悄悄利用关系，没关系的千方百计发展关系；有真关系左右逢源，没有关系的即使假冒也要冒充一个关系。有关系的犹如持着万国通行证，处处遇绿灯，时时受关照，荣耀自矜盛气凌人；没关系的犹如断腿的盲人，有腿无法走，有光看不见，孤苦伶仃，凄楚无助。

婚丧嫁娶是关系的集中展示。人名的多寡，礼金的多少，来客地位的优劣等等，完全可以显示其关系的多寡、深浅和关系品位的高低。

一事当前，先讲关系。

打官司打得首先就是关系。一方有关系，一方无关系，有的胜，无的败；一方关系深，一方关系浅，深的略胜，浅的略败。双方的关系都不相伯仲的，最难判决，只好用缓兵之计，拖延战术，俗称“和稀泥”，直到双方都筋疲力尽，耗不下去了，自动偃旗息鼓之为止。

“我爸爸是警察。”显示的是一种特权关系。意味着你要敢惹我，就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和xx是哥们”。是一种狐假虎威式的倚仗关系，完全可借此对他人构成威胁，试图以此形成关系中的一个点。但倘若这关系的确是假冒的，虽然有时可得逞一时，一旦识破就更为可悲。如果面对真的xx，却又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李鬼见了李逵，而且如果又是第三中心，恐怕收获的就只有一顿暴打了。这是假冒关系者最为拙劣的表演了。

假冒身分与假冒关系有时有一致性。因为假冒身分也就意味着此种关系具有某种优越的关系存在其中。假警察，假军官，假老板，假公务员，甚至假黑道人物，假省委书记的儿子……无一不是为了显示关系而惯用的伎俩。绝没有人假冒工人、农民和教师的，因为他们的关系点太少，对别人构不成某种威慑力，关系价值太小。因为领袖是关系最大中心，所以，常常有人冒充他的儿子，由此可见一斑。

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

关系是美好的。因为有了关系，我们有了亲情，有了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因为有了关系，我们有了友情，有了爱情，有了互相帮助，互相爱护，互相支持，互相关照。我们有了温馨的人生，有了愉悦，有了高品位的生活境界，有了人世间最美好、最纯洁的情感。

关系又是丑恶的。它破坏了秩序，损坏了原则，妨碍了法律，有损公平和正义。

因为有了这种关系就会漠视他人的存在。弱势群体在这种关系中就会变得更弱，恶劣势力就会在这种关系中更加猖狂。道德就会被肆无忌惮地遭到蹂躏，法律就会被歪曲践踏，真理就会被蒙上污垢，使人类社会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至关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让所有的关系都规范在情理法的苑囿之内生长和发展。为了保护美好的关系，我们要学会爱，学会恨，要付出和给予。弘扬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在美好的社会关系中，发现自己，发展自己。帮助那些没有关系的人，与不如自己的人发展关系，共同营造一个充满温馨和谐和美好的关系城，使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而不是相反。

三十五贵族论

住着高档别墅，开着豪华轿车，穿着名牌服装，吃着山珍海味，打着高尔夫球。灯红酒绿，一掷千金……

这样的人，这样奢华的生活，令多少人羡煞。因为大家都说，那就是贵族。

然而，那只不过是有钱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而绝非贵族。

贵族是一种过程，而不是它的结果。是指一种高贵的人生态度，指人的气质、品格、修养和为人处事的理念。它与财富的多寡，地位的高低毫无关系。甚至与有无知识、有无文化都没有关系。

如果仅仅是享有财富，能过奢华的生活就是所谓的贵族话，那么那些攫取不义之财的贪管和黑社会老大也该称之为贵族了？

高尚的灵魂，高贵的品格，良好的修养，真诚善良的心灵，其实才是贵族真正的内涵。

父亲将几十亿作为善款捐了出去，为了安抚儿子，给他建了一座豪华别墅。但儿子坚决不住进去。因为他觉得父亲是高贵的，作为儿子享受父亲创造的财富是可耻的。他要自己创业，做父亲那样的人，而不是花父亲手里的钱。

他们才是真正的贵族。儿子继承的是父亲高贵的品格，而不是他的财富；继承的是精神财富，而不是物质财富。

他同样是富家子弟，还是大学生。却开着上百万的豪华跑车在闹市区飙车，把刚参加工作的另一个大学生撞得血肉横飞。而更可悲的是，面对着血淋淋的场面，一点忧戚恐惧的表情也没有，竟然与同伴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

如果不出如此惨烈的事故，如果不被媒体热炒得沸沸扬扬，我们还不是对这样的人家啧啧赞叹，心中羡煞，目为贵族么？但血的事实擦亮了我们的眼睛，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贵族，而是为富不仁的纨裤子弟而已。

父亲是普通工人，而且是工人中技术含量最低的炊事员。他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和名字也不会写。但上至厂长，下到工人，甚至大学生技术员，都对他钦佩之至，有什么生活上的烦恼都向他倾诉；有什么困难都请他出主意，想办法，有什么矛盾纠纷都请他出面化解。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他，简直享受着“教父”式的待遇。

他没有钱，但他有着高尚的灵魂，睿智的大脑和善辞令的表达能力。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善以待人，助人为乐的高尚的情怀。完全做到了孟子所言“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的崇高境界。他才是真正的贵族。

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是对贵族还是俗人的最为精确的概括。他们往往把人格荣誉和尊严视为自己宝贵的生命。贵族的“贵”并非指财富的丰富，地位的崇高，而是指一种品格，一种风范，为正义、为真理，为道义和尊严而存在的精神境界。为了尊严和正义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正气凛然，刚正不阿，“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富贵不淫”是贵族的本质和核心。富有不一定就能产生贵族，贫贱也不一定就与贵族遥不可及。高尔夫球场里游走的不一定就是贵族，山庄野老中并非就没有贵族。

由于我们太势利，太过表面化，只把财富和权力当作是贵族的化身，根本看不清贵族的本质和内涵。从而时时觊觎所谓的“贵族”给自己施以援手，给予施舍，但往往没有等到真正的贵族，却被假贵族所引诱和欺骗，说是能给你带来多少好消息和好利益。殊不知，对于一个寻常百姓来说，你是永远没有什么好消息的。一旦有什么意外的好消息包围着你，而且你又对此深信不疑之时，那可就离倒霉不远了。

贵族也并非一贯正确，他们也有马失前蹄犯错误的时候。但贵族之“贵”还在于他们有对错误的正确的认识，敢干承认错误，正视缺点，承担责任，勇于直面自己的任何过失，并且能真诚地忏悔。

卢武铉因受贿嫌疑而跳崖自杀了。他用最昂贵的生命的代价为自己难抵诱惑而犯的罪错作出了最大的补偿。他是高贵的，因为他用最宝贵的生命以谢国人，以谢天下。一颗高贵的头颅虽然破碎了，但他的生命却升华了。他永远没有失去一个贵族高贵的形象。

多少国人为之而感慨唏嘘，成千上万的人为他送葬。因为他的坦诚和最大代价的忏悔维护了一个贵族高大完美的形象。而台湾当局得知此噩耗，对同样出身、因同样的罪名被关押陈水扁高度戒备，担心他也重蹈卢武铉的覆辙。但他们也实在太大看阿扁了。对一个厚颜无耻、利欲熏心的人来说，面对罪孽，连个忏悔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哪有勇气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所有的绝食自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拙劣的表演而已。同样的出身、同样的身分，但本质上两人有着天渊之别。前者是贵族，后者只能是贪婪无餍的小人而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西方人把贵族叫绅士，要有绅士风度；东方人把贵族叫君子，要有君子情怀。而对贵族（君子）的定义，传统文化是早有定义与标准的：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富不失义，达不离道。要做到不妄动，动则有道；不徒语，语必有理；不苟求，求必有义；不虚行，行必有正。

我们不是常常羡慕贵族、向往贵族么？贵而不远，存乎一心。只要强化自我修养，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奋发向上，温良恭俭让，每个人都会成为真正的贵族的。

三十六面子论

有句耳熟能详的话：中国人爱面子。

中国人果真爱面子么？恐怕未必。

如果说真的爱面子，那也只不过是过去的事了。在遥远的古代，国人在封建伦理的钳制和传统文化的约束下，多少还在仁义礼智信的教条下顾及点面子。而现在，由于里子的变化，面子也随之而失去了依附和存在的条件，甚至早已被踩在脚底下了。如果说还真的有什么面子的话，其颜色也早失去了固有的色彩，而呈现出多样的绿色紫色甚至是黑色的了。

坐公共汽车不排队只加塞，见了老弱病残只当没看见，拒绝让座。随地大小便，开车闯红灯，张嘴就说脏话，对高悬“中国人请便后冲洗”的警示语，熟视无睹，仍旧我行我素；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不管交通是否堵塞，也不管事大事小，都要在闹市区作跳楼状，以吸引眼球。小三在勾引了丈夫后，竟敢公然跑到其家里对发妻大吵大叫，扬言黄脸婆丧失了竞争力，迫其让位。甚至摩登女郎将车夫打得头破血流，面对着镜头竟公然叫嚣：我就是没有素质，我就是不要脸，你们要咋……

过去，对王朔的名言“我是流氓我怕谁”还啧有非议，而现在却不幸被他言中了：不仅自己不要面子，还要肆无忌惮地剥夺别人的面子。人格、尊严弃如蔽屣，视若粪土，一文不值。

我们过去有句政治术语叫“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而现在，实在不知道该去教育谁了。或许农民没有文化，也没钱，傻大黑粗，既然没面子，也就不要什么面子了。那别的人呢？当官的读书的、富豪精英又如何呢？享受国家津贴的专家居然给大毒枭当技术顾问。学术造假早已成为知识界的公害。仅仅因为男朋友不理她，女白领居然谎称飞机上有炸弹，想迫使男友出现。导致飞机延误，警察如临大敌……无孔不入的计算机病毒是谁制造出来的？三聚氰胺又是谁在研究生产并提供给奶农的？那些形形色色的高科技作弊设备又是谁发明生产的？当一名官员攥着一沓子公款在一个坚守贞操的弱女子脸上抽打时，还有多少礼义廉耻可言，还有什么面子可论。

当利欲熏心、利令智昏、社会公德普遍缺失，甚至沦丧之时，任何附在其上的面子也便随之而丧失殆尽了。

若论面子，有君子的面子和小人的面子之分。

君子的面子质地温润，晶莹剔透，如脂似玉；小人的面子质地暄虚，污秽龌龊，变幻无常。君子的面子是挣来的，小人的面子是争来的。一字之差，却有着天渊之别。

君子凭着自己良好的人格修养，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焚膏继晷，笃笃矻矻，矢志奋斗，为自己也为国家为社会作着奉献，赢得了他人和社会的尊重，挣得真正意义上的面子。孔凡森、袁隆平是也。即使成不了象他们那样成功的人，也是循规蹈矩，坦坦荡荡，善以待人，表里如一。

小人则不然。既无能还无德，甚至于无耻。既不奋斗，还要面子，不愿挣，也挣不来。只好去争。腆着张阴阳脸，谄上欺下，媚强凌弱。在强者面前，瞬间变矮人，既没面子，也不要面子；胁肩谄笑，摇尾乞怜；在弱者面前顷刻变巨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择手段去争所谓的面子。不惜通过剥夺别人的面子来为自己的面子涂脂抹粉，以遮其丑。给别人难堪，跟他人过不去，常常因此而吵闹、争斗、，甚至闹出人命来。此类势利小人式的面子太多了，难以一一道来。

这类小人的面子，在酒席场上往往表现得淋漓尽致。借主家的酒，以敬酒为名强迫别人喝酒来为自己争既廉价又好笑的所谓面子。

表姐嫁女，我去贺礼。酒席宴上，组织部副部长石某“敬酒”。我是滴酒不沾的，便婉言谢绝，但那位盘居组织部多年的官长，脸色大变，指责我“不够意思”，不尊重他，不给他面子，讲了一大通刺耳的话。

因其是表姐夫家的舅舅，也算是长者，又是所谓有身分地位的人，稠人广座之中，我以极大的包容三缄其口，但绝对不接他端着的酒杯，也从心底里鄙视他，看清了他的丑恶面目：敬酒是假，借酒发飙，以酒示威、撒泼，争抢小人的面子才是真。

君子不强人所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此分管考查干部的小人又能考查出多少君子式的干部来？

父亲去世后，厂里拖欠的工资，我找了有关部门十几年，甚至都上了媒体，也没有结果。局里换了局长后，我觉得与新厂长没有什么瓜葛，也许问题能得以解决。但绝没想到，这位新局长的架子更大。我客气地称了声“x局长”，他竟连眼皮也没抬了一下，鼻子都没有哼了一声。

我知道，象我这样的山羊，犬科动物们是绝不给什么面子的，不冲你呲牙咧嘴地咆哮已经算给了你最大的面子了，别指望他能把犬门打开让你进去坐一会儿。

无奈之中，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给老百姓办了很多好事，受到广泛赞誉的人大解主任，因为离他换届离任只有七天了。然而，同样没有想到的是，他竟雷厉风行，咄嗟立办，立刻组织有关人员包括那位局长大人开会。很快便讨回了拖欠了十几年的血汗钱。

事后，局长大人忿忿不平，对人说，我借人大主任来压制他，说我“才到是有点，就是做事不够意思”。

我听后，感慨系之：老虎把面子给了山羊，却把能管得住羊的狗凉在一边。失去了面子的犬类们当然得忿忿不平了。

这就是十足的势利小人的面子，不仅可怜可恶，而且可鄙可耻。

然而，倘若没有王者的君子面子辖制，犬类们能将谄强凌弱的阴阳面子分给孱弱的山羊们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给君子与小人画出了一幅多么逼真的图画！

君子的面子有王者的风范。锄强扶弱，解危济困；见不得穷人受苦受难，大气正义，浩然存乎于天地之间。小人的面子是势利者的专利：见强者锦上添花，见弱者雪上加霜；对富人摇尾乞怜，希冀分得一杯残羹剩炙，对穷人张牙舞爪，敲骨吸髓，恨不得盘剥殆尽。

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人敬的是有的，狗咬的是擞的。小人的面子与狗之秉性，何其相似乃尔。

西方人给孩子竖大拇哥，那是给面子；东方人给孩子点食指，那是驳面子。彰显的恰恰是大人们势利小人式的面子。尽管没有什么恶意，但事实上给孩子却造成了人格的伤害。对其成长是多么的不利。

树活根，人活皮（面）。我们不能不要面子，但我们需要的是君子的面子，拒绝和摈弃小人的面子。我们需要挣面子，而不是去争面子。如此，才能真正实现面子的回归，做到表里如一，堂堂正正，和谐社会也就不会只写在纸上，说在嘴上了。

三十七泼妇论

小鸟依人，娇羞妍媚，袅袅婷婷，含情脉脉……有牡丹般艳丽的脸，樱桃般鲜红的嘴唇，明眸皓齿，顾影流盼。温柔、善良、贤慧、多情；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和睦邻里，恪守妇道，忠贞不二；出门送一个甜蜜的飞吻，进家端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

这样的娇妻美梦有多少男人天天在做着，有多少文学作品天天在描写着，有多少影视剧天天在上演着，有多少情歌天天在唱着。有多少人为之得之则得意忘形，失之则痛不欲生、寻死觅活，甚至得之不成不惜毁之灭之，与之同归于尽……

然而，那所指的对象多半是姑娘、女孩儿、闺女小姐，恐怕没有哪个会对中年妇女如此倾心的。如果有那也大多是冒充有势力的老板官僚，假装爱之消褪了的色而觊觎的却是袋子里的钱。

那些曾经被男士们天天寤寐思服者，一到中年便迅速分化，除了成功的职业女性和循规蹈矩的家庭主妇，还有的就是古代所称的“三姑六婆”了。她们突发奇想，可以一夜成仙，装神弄鬼，哄骗懵昧者的钱财。

不过，这些人好歹还算有个“职业”，成仙成道，上天堂下阴槽，也只是愿打愿挨，社会危害不大。而人们往往忽视了另类的女人的存在：那就是泼妇。

象许多正直善良、循规蹈矩的家庭主妇一样，泼妇们是也其中的一员，同样上有公婆，中有丈夫，叔伯妯娌，下有儿女。既不会象有教养有知识的职业女性一样光鲜地生活在社会的各条战线，也不象巫婆小姐一样成为被人不耻的下三烂。正因为有家庭这个坚实的掩体作掩护，使她们完全没有象巫婆和小姐一样在被人人监视之中活着，遭人诟病。从而将其泼赖、自私、冷酷、狭隘和残暴掩盖得严严实实，危害家庭，殃及邻里，进而祸及三代，甚至波及社会。只不过，她们给家庭和社会所事带来的是内伤，就象非典和甲型H1N1病毒，不易被人察觉。唯其如此，其危害性更大。

仅仅儿子因为骂人被邻居打了一巴掌，她就用一根铁丝捅瞎了对方的眼睛。只不过，她除了凶残还有钱——丈夫是本地最早的包工头。那个贪财的邻居仅仅给了一千块钱就出卖了他的一只眼睛，从而使那个恶婆逍遥法外，而更加凶残了。

仅仅因为邻居亲戚家的三轮在她家的房屋后面停了一下，她就双手叉腰站在大门口骂了一早晨。只要那个被泼妇阉割了的半男人说一声厂里谁对他不好，她就要把对方堵在半路上大骂一场；每任厂长几乎都被她骂过，如此已成了习惯，如果有几天听不到那泼妇在小区里骂大街，她不是生了病，就是回娘家去了。

她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只是个农村妇女，却能把身为教师的丈夫摆布得象只柔顺的宠物猫。对年老休弱，身无分文的丈夫的老娘那可就更加容不得了。所有的家务都归七旬多的婆婆做，包括洗衣做饭拖地倒灰，半夜里起来烧锅炉……而在那个泼妇媳妇眼里，她永远没有做好做对的一天，夜里不准开灯，嫌她太费电，没有生火柴，谁也不管，她只得到河里去拣柴，回到家却不让她进屋。说是她脚上的土脏了地板。甚至连拖地也说她拖得不干净，要把她扫地出门……

可怜的老人有苦无处诉，只得出门向上帝祈祷，祈求上帝保佑她不要受那个泼妇的伤害，进门精心饲养小狗小猫。因为只有它俩才是她忠实的伙伴……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文明决定着社会的文明。而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其言传身教、身体力行，一举一动，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下一代，甚至下几代。讨坏一槽媳妇，养坏九代儿孙，并非古人的杞人忧天。上行必下效，上梁不正，下梁必歪。凡是泼妇家庭出身的儿女，一般都会形成两极分化：要么一如乃母，一个个象凶神恶煞，横行霸道。要么在泼母的淫威下，活得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变得无能窝囊，孱弱可怜。不仅如此，而且，凡泼必淫。因为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一旦泼妇控制了全家老小，使千口如封，人人恐慌，便可激起其肆无忌惮的野心和淫心，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国事家事天下事，莫不如此。

一个泼妇将身为副局长的丈夫逼得四处躲藏，在记者的镜头面前竟公然扯着他的衣领往回拽，令人匪夷所思，而另一泼妇却是规定丈夫每天往家里拿钱的数目，给不够就要拳脚甚至棍棒相加。那被整怕了的懦弱的男人，为了完成他根本就完成不了的任务，只得向朋友借钱上交，被她发现后竟绑在椅子上给打死了。而一个中学生用斧头残忍地将他的母亲打死，只是因为要让她闭上那张在他看起来非常恶毒的嘴……

在家庭暴力中，社会往往只关注恶男的手，却忽视了泼妇的嘴！

其实，语言暴力要远比外在暴力更恶毒，更使人有着切肤之痛。因为它让人受的是刻骨铭心痛入骨髓的内伤。利刀割体伤犹合，恶语伤人恨难消。理之使然。

如果说那些隐匿在家庭里的泼妇之所以泼赖是因为没有文化、缺少教养的话，那些有学历有文化有财富的泼妇们就很令人费解了。

按常理来说，中学生，尤其是初中生是所谓的危险年龄段，是最容易出现问题最难管理的。而小学生弱小幼稚，是根本无须严管的。然而挨打最多的恰恰是小学生。而打他们的恰恰是女教师，甚至是所谓的非常优秀的教师。

尽管我们可以找出无数的说词为自己开脱，但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小学生太弱小，打了没事；而中学生是会报复的。不是不愿打，而是不敢打。这些人也只能称她们是职业泼妇了。而因违章敢在镜头面前打交警的多是女司机，甚至乘客用高根鞋把三轮车司机打得头破血流，只不过嫌他拉得不太靠近她要去的门口！

吕后、武则天和慈喜是中国历史上三个最大的泼妇。她们有幸成为皇家后院的主妇，由控制丈夫皇帝开始，进而控制整个国家机器。几乎把刘李两家的子孙残杀殆尽；而慈喜则几乎把整个清朝的江山祸害了个干干净净。

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唯难养也。

我们切莫片面理解孔子的话，以为他是歧视妇女。他其实讲的就女子中的泼妇。

如果不要尊严、不顾廉耻，肆无忌惮起来，女人比男人更可怕。

我们将所有的教育的责任都加在学校和社会中，而忽略了家庭教育，尤其是家庭主妇的教育功能。在家庭中，所有的成员都已经走向社会，或正在走向社会，即将走向社会。家庭中的后代们，不仅继承了母亲的基因，更效仿了母亲的思想、气质、教养和素质。他们往往会把这些东西不仅会带给社会，还会传给下一代。所以，严肃的问题是教育主妇，使她们不至于蜕变成泼妇。当你准备成家立业之时，千万不要被那花花哨哨的表面的东西所迷惑，而应把那外表包裹着的灵魂翻晒出来，再用放大镜和显微镜仔细观察，甄别再三，如果一时疏忽讨回一个泼妇，那可就有上下九代人好受的了。

三十八穷变的质地

穷则思变是人类摆脱困境，反败为胜，重塑自我的积极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方向。但由于每个人的素质不同，品格有异，所采取的手段、方法，变通的方向和目标不同，其结果自然也是迥然不同的，甚至有着云泥之别。

有善变恶变之分，有玉变粪变之别。

有人越变越强，越变越善；有人越变越强，但越变越恶；有人越变越恶，越变越贫，越变越弱，甚至越变越亡。

儿子突罹再生障碍性贫血。这种病一旦恶化就会转化成白血病。他四处求医，负债累累。几乎倾家荡产，也不见好转。后来，有个中医给推荐了个偏方：喝鹿血。

于是，他带着儿子到东北鹿场购买鹿血喝。但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路途遥远，非常不方便。但看着儿子的病一天天在恶化，全家人陷入绝境中。

困境中，他想出一个非常大胆的办法。既然自己人需要鹿血喝，而别人却是养鹿来赚钱的。那么自己何不既给儿子治了病，又能有一定的收入呢？

于是，他用房子抵押贷了一笔款，又向亲戚们借了一些钱，从东北引进几十条鹿办起了属于自己的鹿场。每天抽鹿血给儿子治病，还能卖鹿茸，创造财富。

几年过去了，儿子的病在鹿血的滋养下奇迹般地痊愈了。他养的鹿不仅救了儿子一条命，还为他创造了巨大的财富。经过几年的发展，他成了当地有名的养鹿大王，每年净赚百万。

穷则思变，因祸得福。不仅在于他有一颗无私的父爱，舐犊情深，而且还在于他敢于化消费为创业，变付出为产出，一石双鸟，一举数得。如蛹僵化蝶，似点石成金。其质地是善变和玉变。

老婆跟人跑了，唯一的儿子也带走了。渐渐地，他的精神支柱也圬了。每天的工作就是睡觉，饿了就到街上拣食堂商店倒出来的坟圾到河里洗一洗吃；住的是土窑洞，冬暖夏凉，不必生火取暖。喝的是门前汨汨流淌的河水。穿的是别人给他送的旧衣服。穷而不愁，潦而不倒，不偷不抢，不拿别人一针一线，左邻右舍对他既不喜欢，也不憎恶。他自己既不快乐，也不忧愁，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天又一天，永远生活在原生态中。

穷而不变。此种人在生活中是少而又少的。

他所在的小山村闭塞而贫困。他的家庭在村里又是最贫困的。两个哥哥因而连媳妇也没娶下。全家都被村民小看。

他是老三。必须改变这种窘境。不是说老大憨，老二精，天下老三不是人么？所谓不是人是指剽悍、强横，有阳刚之气。事事都不服输、不低头，不信邪。

他冥思苦索，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不是来钱的路。真是夜里想起千条路，明早仍旧卖豆腐。而他连豆腐也卖不了。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买不起豆腐。

最终他想出了一个非常好、非常快的来钱之路。

他把家里撬石头的铁棍拿出来，来到公路边。藏在树后边，等着给他送钱来的客人。不久，一个开着摩托车的人飞驰电掣般开来。在经过他跟前的一瞬间，他猛然跃起，兜头朝他一棍砸去，那人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他知道开摩托车的一定有钱。没钱哪会花几千块钱去买摩托车呢？

然而，他搜遍他的全身也只搜出十块钱。而那十块钱还是担心路上车子没油时准备加油的钱。

最终的结果是他为了这十块钱，在取了别人的性命之后，也很快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也在穷则思变，只不过是恶变和粪变，变得一文不值，变得输光赔尽。

穷则思变。我们的人生时刻都在变。但变的质地不同。是选择善变的正数，还是选择恶变的负数，我们永远须三思而后行，作出正确的选择。如果无法选择玉变的正数，宁可选择不变的零数。但绝不可选择恶变的负数，因为负数永远小于零！

三十九人之初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老祖先的这几句圣言，我们吟诵了几千年，至今仍是我们某些善良的人们所奉行的准则。然而，面对着当今的中国，面对着一天天变得损人利己，甚至损人也不利己的国民。我不得不怀疑这至理名言有多少可信度了。

“百城万店无假货”信誓旦旦的承诺早已作为一场狼不吃羊的笑话残存在人们的记忆中，而今又摇身一变，成为“放心xx”赫然出现在各类商品中：放心肉，放心油，放心米，放心菜……声嘶力竭地承诺：您到我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然而，越是宣扬叫嚷什么，越缺少就是什么。包括政府、市场和媒体，越是叫放心的越是放心不下。

浙江永康有一千多劳工的手指头被切掉，一根只给千把块钱，投诉也没用。给一千块钱就要买你的手指头，你放心得了么？

市场经济固然有它的理由，无奸不商么。但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教师又怎样呢？

小学教师，而且居然还是女教师，在学生脸上刻字，让他们去吃屎，打一百个以上的耳光，而且，她们居然还无一例外地是优秀教师。真不知道这优秀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欧打学生的事件往往发生在小学呢？作为高中教师的我深知，最顽皮的并不是小学生，而是中学生，优其是初中生。而最弱的恰恰是小学生，但很少听见有打中学生的。为什么？一言以蔽之：他们处在危险年龄阶段，是一群危险分子，怕打了受到报复。不是心地善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

一名优秀小学生在作文里把老师写得象天使一般，说她的理想就是当老师。问她为什么，她说，可以随便打小孩。

孔圣人和他的弟子们传播的性本善，到底在哪里？我不知道。

白衣天使们把价值数万的心脏手术导管卖掉，换上危及患者生命的旧导管；人民警察最怕抓杀人犯，而最乐意抓赌抓嫖，因为后者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可趁机捞点好处，占点便宜……

诺大一片国土，诺大一团人群，哪儿还有净土，哪儿还有性本善的地方？我不知道。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相反？

我真的不知道！

四十谁是凶手

动物园里游人如织。一只高大的东北虎象一只乖猫一样趴在一张长长的条桌上，供小孩骑在背上照像。管理员手里拿着宣传单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带着小孩子的大人们纷纷涌上前来让自己的孩子骑在老虎背上跟老虎合影。照一张三十元。

老虎被烈日炙烤着，无精打采地蜇伏着。任凭小孩们象骑鞍马一样在它背上上来下去。它忍着饥渴听凭人们的摆布。

也许是把它当成了自己沙发上的小猫，也许大家的放肆鼓励了她，一个四五岁的小囡用脚踢蹬着老虎的肚子，还用一只手去揪它的耳朵。但就在她刚拽了一下，还没松手的一刹那，被激怒了老虎猛一回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虽然管理员把她从虎口里夺了出来，但还是死在了虎口中。

老虎是一级保护动物，虽然闯了大祸，但没人敢惩罚它。只得关禁闭了事。

然而，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是谁杀死了那无辜的孩子？老虎么？老虎是干什么的？不是马不是牛，更不是游乐场里的木马。它可是兽中之王呀。虎啸山林，惊天动地。怎么能被无知的小孩子戏弄欺凌呢？威如老虎竟被欺凌到此种地步，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虎威岂可称虎！任何动物都是有尊严的，何况是虎。人有人的尊严，虎也有虎的尊严。

谁是凶手？是那利欲熏心，利令智昏的经营者，那无聊猎奇的家长，甚至还有那被咬死的小孩。

这结论多少有些残忍，被虎吃了，还能称之为凶手？但要明白虎为什么就要咬你的时候，其实你自己就是自己的凶手。因为你播种了仇恨的种子，必然要开花结果，而仇恨的结果是可怕的，甚至是血淋淋的。

马加爵因杀害室友被枪决了。但善良、诚实甚至有些窝囊的他为什么单要杀室友而不杀别人？既不是为金钱，也不是为女人，他杀了别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什么好处也没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尊严。尊严是谈不上什么好处的。但比什么都重要。当无力去保护自己的尊严的时候，只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作出同归于尽式的捍卫。

我们几个是一伙，精明强大，你老实窝囊，我们就可孤立你，冷嘲热讽，旁敲侧击，蔑视不屑，将其当作废物，就象那只被骑在胯下的老虎。久而久之，积蓄的火山终于爆发了，马加爵终于象那只老虎一样伸出了他的利爪……

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凶手？不是马加爵，而是那几个被其杀死的受害者。他们是他们自己的凶手。

士可杀不可辱，虎可毁不可欺。人与兽此同一心，情同一理。

她和她情同姐妹，又同时做了母亲。一个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一个内向细腻，老实善良。前者爱炫耀自己，贬低别人，常常说朋友的孩子丑陋、呆板、不聪明。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天天被她贬低者，牢牢记住了她的伤害，一次、两次、三次……她不会用言辞反击，但她用的是行动：用硫酸烧毁了对方孩子的面容，使她再也无法夸耀自己的孩子而去贬低别人的孩子了。

凶狠、残忍、冷酷，人们尽管可以把所有的恶毒的词汇加在凶手的头上，但实在应该问问她为什么就如此残忍呢？为什么不对别人的孩子下手却单单对好友的孩子下手呢？

伤心欲绝的受害者得知凶手伤害自己孩子的原因时也作过反省，但她唯一的说法就是我就这脾气呀。对谁都是这样的，可她干嘛偏偏就对她过不去呢？

那些没有教养，缺情少德，无知无畏，人品低下的人，常常以“脾气”为托词为自己的缺德行为辩护。如果脾气就是伤害别人，跟别人过不去，每个人都会有脾气的。区别仅仅是有教养还是没有教养；人品好还是人品坏。

其实，伤害她孩子真正的凶手恰恰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的低劣行为，无礼的言辞殃及了无辜的孩子。

巩义市一对老实巴脚的兄弟将他们的哥哥活活打死了。只是为了保护善良的父母不再受到那个恶魔的残害。

那个逆子对父母非打即骂，不给钱就打。将父亲的两根肋骨也打断了，而且把家里的家具全砸烂，甚至拉到锅里，尿进面缸里，疯狂残暴之极。当最后一次对父母动手时，两个忍无可忍的弟弟终于一齐动手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法律有时对家庭暴力显得非常苍白无力。大罪不犯，小闹不断。即使拘留上十天半月，放出来会更加变本加厉，对家庭成员进行更大的伤害。迫使家里有正义感的成员不得不使其永远在家庭里，在地球上消失掉。

孝子对逆子的惩罚完全是正义的壮举。而屠杀逆子的凶手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呢？

他凶狠、残忍，霸占了一个刚离婚的少妇，骗走了她几十万块钱，挥霍一空，还逼着她打工来养活他。不服从就打，还扬言要她全家的命。而且还经常殴打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个“情人”与他的女儿一般大。两个苦命的女孩同病相怜，每天都心惊胆战地生活在他的魔掌下。但“情人”打工赚来的钱远远不够他挥霍，他竟打起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主意，已与人贩子谈好价钱，要把她卖掉。

两个亲如姐妹的“继母”和“继女”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俩共同联手分别将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勒死，扔进山沟里。

那些最凶悍的人往往会找那些最懦弱的人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当然是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最为致命的杀手就是那在他手中在他看起来是待宰的羔羊，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人。

人与人是如此，人与自然、人与自己同样莫不如此。

按常理，马铃薯的生命力最为旺盛，是根本不需要多少田间管理的农作物。七十年代我当农民时，根本就没有农药的概念，因为庄稼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尤其是马铃薯，只要锄一下，只等着收获就是了。但现在强大的马铃薯不打农药就会颗粒无收，因为就会被虫子啃咬得精光。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竟连个害虫也治不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生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对大自然无度的开发和损坏，大自然就会返过来报复我们，人类首先是伤害大自然的凶手，最终成为人类自己的凶手。

我们心里不平衡，情绪不佳，郁郁寡欢，首先就会伤害肝脏，肝属木，脾属土。木一受伤就会克土，拿脾来撒气，人就会产生诸多脾胃疾病，进而伤害了自己的身体。

情志不舒，伤及肝脏；暴饮暴食直害脾胃，肝再伤克脾胃，最终会使我们的身体受伤。而那伤害我们的凶手就是我们自己。

要不想把自己打败，不做自己的凶手，就要加强自己的人格修养，做一个诚实善良的人，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既保护社会环境，也爱护自然环境，还要爱护我们的身体环境。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伤害别人就伤害自己。做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摒弃粗鄙龌龊的小人。使人与人构成的社会环境，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以及我们的自身环境更加和谐和美好。

四十一以革命的名义

市场经济狂飙突进，使“革命”二字渐渐淡出了国民的视线。但以革命的名义做的半革命半不革命，甚至泛革命和非革命的事业却愈演愈烈，大有二次革命之势头了。

君不见，左权革命记念馆成立了八路军歌舞团，以开发红色旅游的名义，开展“革命”活动，跳半裸舞，专事赚钱的生意，以致左权烈士的女儿愤怒地谴责该举办者，让他们不要打着她父亲的旗号，发个人财，侮辱她的父亲。某革命根据地，耗资数千万元建起了非常豪华的八路军广场，不惜强拆民房，毁坏庄稼，搞得民怨沸腾。而诺大的广场除了偶尔有单位组织搞些公共出资的参观外，平日则是空空如也，全是赔钱的大买卖。赔的是“公家”，任何个人是无需为此赔钱事业买单的。而另一个刘胡兰式的革命者却又耗资上千万甘冒大下大不韪，强行迁出中心市区，说是要让革命烈士到一个最安静的地方接受人们的礼拜。但如此大的一个工程却是豆腐渣工程，地基下沉，墙倒坟陷，而在原址上却建起了豪华的县委办公大楼……

当革命和利益发生冲突之时，革命就会用另一种方式出现：用革命来掩盖利益。

在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地都是边少贫老中的革命老区，那里的人们仍旧过着贫穷的生活，子女上不起学，生病住不起医院，青年人娶不下媳妇，那些曾经支前的老年人晚年凄凉……我们革命的目的究竟为何？就是为了纪念那些革命先驱而使他们的母亲和儿女仍旧过着贫困凄凉的生活么？革命的最终结果就是给他们塑座像，供一个牌位子么？他们在九泉之下能感受到这种尊重和祷祝么？他们九死一生，视死如归的目的就是要让把他们当作神去膜拜么？如果那样，为了这种结果恐怕谁也不会为之去献身的吧？

在按既定方针办的形而上学的口号下，竟把毛主席的陵园建在天安门广场。而一个封建帝王还懂得把自己埋葬在大山里，让自己魂归大山，而我们一个无神论者，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却作出如此违背领袖意愿的事情，但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因为这是对领袖的“尊重”，怎么做都是对的。

一个发了大财的富翁，大张旗鼓地建了一座供奉着十大元帅和共和国领袖的功勋庙，整天顶礼膜拜，馨香祷祝，媒体还大肆渲染，对此大为赞赏。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而在这打着革命旗号所进行的一切的后边都有着一个极其敏感的字眼：工程。所有的这一切都要以工程的形式来体现。而工程后边有多少交易，有多少革命经费被管事的收入囊中，谁也不得而知。

没有人敢对这类工程说一个“不”字，因为它是以革命的面目出现的，打着革命的红色旗帜，裹着革命的红色外衣，涂着革命的红色标签，燃着革命的红色之火……这是一个红色的高压线，没有人敢碰的，谁碰谁就可能被击倒。这是一个最为安全的革命事业。

某国家级贫困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革命圣地，仅仅是先驱们革命路过了一次，竟耗资一千多万建起了革命博物馆，一个倒卖假文物起家的副科级干部，上下其手，竟当上了馆长，待遇是副县级。

如此的革命楼堂馆所还有多少，不得而知，显然不在少数。这岂不完全背离了革命者的初衷么？真不知如此所为是革命还是非革命，甚至是反革命了。

这可谓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革命”事业。

还有一种以革命的名义进行的革命活动，它不是公开的明目张胆的革命，但也与革命不无关系，可谓之泛革命。

跖宽公路，按国家拆迁标准，要进行评估，按市场价进行赔偿。而市场价每平方米已到八九百元，但政府给定的价是每平米只给四百五，理由是政府在搞公益事业，地是政府的，政府收回，只能给建筑材料钱。没有人敢对此说不是的，因为政府搞的是公益事业，是为大家造福的。所有人只收回一半的房款，两间房变成了一间，还要到偏远的地方去购买。建设社全主义新农村，强行让农民建别墅，大家不敢有异议，因为这是国家的政策，党和政府的号召，不能不服从的。村民们住在别墅里烧着柴草，因为他们买不起煤炭，更用不起电和煤气。大量侵占耕地，建农民广场，花巨资搞了很多体育锻炼设施，说是让大家锻炼身体，但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农民们每天因为辛苦劳作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哪还有精力再搞什么锻炼！但因为这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要求，谁也不敢违背的……

打着招商引资、发展经济、开发本地资源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圈农民的耕地，有的甚至根本不开发，而是倒卖耕地，发了横财，肥了管事的，亏了本分的。

这种轰轰烈烈的革命行动还要进行到多久，还要进行到何种深入的地步，不得而知。如果长此以往，恐怕打着革命旗号，以革命名义再进行下去，会不会再次掀起真正的二次革命？难说！

四十二自信与他信

——重读鲁迅《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么》

我仅仅是一个上班一族，所谓“吃皇粮的”，既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仅仅是能够提供简单的生存而已，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我的皮衣坏了，拿到一家皮衣作坊去补。皮衣匠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我是个教书匠。他便问我认不认识税务局的某某，说是他的表兄。我莫名惊诧，胡乱点着头说认识：这种假冒熟人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给我补得太糟糕。可是，我还是很费解：一个税务局收税的和你补皮衣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你赚你的钱，他收他的税，井水不犯河水，用得着向我声明么？

无独有偶，冬天到了，我卖了一车煤泥。谈好价钱后，他拉到大门口，边卸车边对我说，你认识公安局的某某么？他可是他的堂叔。我说认识，因为这个人我还真认识。可是，我还是不理解：公安局的一个亲戚跟你拉煤有什么关系呢？他破案与你拉煤根本没有什么联系，你要说明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种与陌生人之间有关和吃皇粮者的问答几乎经常发生。而且大多发生在小商小贩和农民中间。既所谓的弱势群体中间。

这使我感慨系之：它完全是缺乏自信力的表现。它使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著名杂文《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么》。先生的文章中称中国人是有自信力的，但他所称的中国人其实只是国人中的极少数人。根本不能代表多数甚至全体国人。只是他们中的极少数精英而已。其实，千百年来国人是完全缺少自信的，有的只是他信力。

自古以来人类的化分就有所谓仕农工商之说，将读书人放在首位。读书为什么高贵？就是因为能做官。范进读书中举发疯，就是因为只有读好书，当了官，有了权，就有了自信力。读不好书，当不了官，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力呢？我们自古以来给所有人灌输的思想就是当权奴。直到今天，即使你不是个当官的，有个吃皇粮的亲戚也足可光宗耀祖。更遑论你自己就掌握着权力，或者说你有一个当着官的亲戚。而这些说到底还是缺少自信力，首先是信权，然后就是信钱，甚至信无赖。唯独不相信自己。

如此炫耀的背后其实就是自鄙。这是我们民族的悲哀，国家的悲哀。大家永远把权力看得至高无上，甚至于把一个权力机关的一个小小办事员也要时时拿出来炫耀一番，以示自己也是高贵的。其实骨子里是自己鄙视自己，同时也鄙视没有这种关系的同类们。时刻盼望那些执掌权力的人能给自己一点什么好处，即使给不了也可用来吓唬人，以提高自己的身价。有了这样的民众，有了这样的土壤，就使得那些稍稍掌握一点权力的人，自然会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了。这完全是不自信的民众培养起来的。有了不自信的民众，就会有太过自信的官员。

究其原因不外乎有三个：不能自信、不愿自信和不敢自信而已。

不能自信，是因为天生弱势，或多病多灾，或没有受过教育，见识少，无知无力，无法改变自己的生存空间，只能听天由命，把自己的希望建筑在他人之基础上。这当然只是个能力问题，可以通过提高其基本素质，加强学习和锻炼，使之有能力提高自信力。这是一种可怜的人。

不愿自信。是因为懒惰成性，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所有的希望都建筑在别人的恩赐上，混一天算一天，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甘愿做一名社会的低能儿。现今的所谓八零后即有不少是这种不愿自信的啃老族。对此种人就需要加强教育，提高其认识水平，让其改变意识思维，以期能加强自信力。这是一种可恶的人。

还有一种是不敢自信的人。他们本来是有自信力的，但在所有的自信力都被各式各样的势力挤压打击，消耗磨蹭，拖拉拽损而消磨殆尽时，他们猛然明白这自信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代价和成本远远高出其自信力的能量时，大家一下都变得聪明起来，再也不敢自信了，而且，这不敢自信是会传染的，是能供人学习的，很多试图自信或即将自信的人一看这架势，也都迅速归到了不能自信和不愿自信者的行列之中，而大家都失去了自信，一代一代传下去，祖祖辈辈便再难有什么自信力，有的只是他信力；信权、信钱、信泼皮无赖。如果连这些也信不上，信不起，那就只好信神信鬼了。君不见，尽管当今科学如此发达，但神婆神汉到处都是，装神弄鬼的都是那最具自信力的人，因为他们能断定你的福祸生死，你的命运似乎也掌握在他们手中，有时，你尽管也不太相信这种装神弄鬼之人，但让其说上几句宽心话，权当是吸了一支海络因而已。

一个女骗子自称是某中央大官的亲戚，经常出入市府大院，当着众人的面给省市主要领导打电话，说是要投资开发煤矿。致使很多本也有着自信力的有钱人纷纷投资，一个月内竟然诈骗了几十万。直到对方不小心将手机遗忘在桌子上，他们才看见她打的是空号，根本就没有打给任何人，只是她自言自语。而一名打工者，自称与一个当地著名无赖是哥们，使他周围的人对他刮目相看，不时巴结他。但当一个人与他发生纠纷要揍他时，他仍旧如此说，却被那人又加重了揍打。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正是那个被他称为哥们的无赖。原来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对此种不自信只信他的人，只能让其受骗，挨打。

贫不和富斗，富不和官斗。自古以来，等级森严的社会关系使占绝大数的贫弱阶层不敢有属于自己的自信力，一旦这种自信力要是释放出来，就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君不见，那现实生活中充满自信力的人，为了争取到自己的权利，四处告状、上访，从青头乌丝告到白发皤然，有时尽管胜了官司，但往往最终的结果是倾家荡产，得不偿失，懊悔莫及。而更多的则是不了了之。甚至惨遭报复而家破人亡。

所以，倘若要使国人真正充满自信力，就要彻底进行体制改革，让权力真正回到人民的手中，使人民公仆手中的权力完全来自人民自己，如此才能真正让权力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为少数给了他们权力的人服务。否则，千百年来权力至上而形成的等级观念仍旧会根深蒂固地深入到国民的肌体和骨髓中，形成民族的基因，代代相传，永远不会有自信力。我们的民族就会永远停步在“第三世界”和“发展中国家”的苑囿之中，最终会被世界所淘汰。

四十三最大的不幸

什么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传统的说法有三：童年丧父，中年失妻，老年无子。

然而，这只不过是指亲人之间的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和互为返哺的关系而言。其实，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遭受病痛的折磨了。

无论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如果整天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即使有多少亲人的关爱，有多少财产，又有什么用呢？什么也可以找人代替，但病痛和灾难是谁也无法代替的。不仅如此，还能给自己的亲人带来不安和麻烦。所谓床上有病人，地下有仇人。

孔夫子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人的健康和寿命受到五个方面的制约：基因、饮食、情绪、环境和天命。

除了基因和天命我们无法选择外，饮食和情绪则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当我们气壮如牛的时候，往往忽视了健康的存在而肆意透支，从而为后半生的健康埋藏下痛苦的隐患。

KTV、夜总会、游戏机、烧烤摊、麻将桌、摇头丸……晨昏颠倒，昼夜喧嚣。这种背离生物存在规律的消耗性活动，每天都充斥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本是没落无聊的快餐文化，却作为时尚的标志，令无数人如蝇付膻、趋之若鹜。只顾眼前口体瞬间的欢乐，却不知祸殃已伏，不久将就噬脐莫及了。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古训灼灼，言犹在耳。

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毕业后很快便成为公司白领，年薪达十几万。但她总觉得男朋友不太欣赏自己，便花巨资整了容。容貌虽然满意了，但又嫌个头不高，便又花巨资作了断肢拉长术，但手术失败，造成终身残疾，离开双拐就无法行走，工作丢了，男朋友跑了，只得靠领低保聊以度日。由为家庭、为社会作贡献的才女，花钱变成了靠社会和家庭救济和照顾的废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完美也是人类的天性，但美在自然，美在本色，美在健康，美在内容。如果因为形式而损害了内容，因为外表而使健康受到戕害，那就宁可选择原生态，以本来面目直面人生。因为那才是自信的表现。

表兄非常豪爽，抽烟喝酒，呼吆喝六，非常潇洒，甚至在夏天都用狗肉下菜喝白酒，吃喝得满嘴起疱，还常常讥诮我缺少男人风格。因为我烟酒不沾。我说，如果仅仅把烟酒当作是男人标志的话，我宁可选择非男人。

然而，潇洒的表兄一到中年便再也潇洒不起来了。他患上了严重的糖尿病，整天药不离身，面黄肌瘦，痛苦不堪。当我端起酒杯揶揄说，男子汉喝上一杯吧。他苦笑着摆摆手说，身体太透支了，这玩艺害人没深浅呀。

中医认为，糖尿病除了情志因素外，大多与饮食不节，肥甘厚味有关。正如俗话所说，好吃难消化，吃了屙不下。虽说话糙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他人的教训就是自己的经验。要想健康地生活在这世上，就得先把住进口关，切莫因为美味的诱惑而贻害了自己的后半身。

母亲年届髦耋，但精神矍烁，健康硬朗。她之所以有今天，与偶遇一位她的同龄老人有关。

她年轻时就养成抽烟的习惯，烟瘾很大，给以改过。儿孙们以常规劝也无济于事。她认为自己一辈子受穷受苦，只有这么一点嗜好，大家都要剥夺，是不关心她。但最终抽成了慢性支气管炎，甚至有发展成肺气肿的危险。服用任何药物也无济于事，只得到医院观察治疗。

输液时，正好与患同样疾病的一个老太太挨着。她已经发展成严重的肺心病了，早晨如果不喷药雾，连床也起不来，一用力就可能背过气去。她说她这病全是抽烟抽出来的。由于不听大家的劝告，直到抽成肺心病，才戒了烟，但早已晚了。虽然看见地上的烟头都要流涎水，但现在不得不强忍着。可抽进去的是永远也吐不出来了……说着便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母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完全明白了烟是能要人性命的。她痛下决心，回到家把烟缸扔到河沟里，将余下的烟送了亲朋。彻底戒除抽了一辈子的烟。从此她那样严重的病竟渐渐好转了，后来就彻底痊愈了。而那个已病入膏肓的老人此后不到半年便溘然长逝了。

烟酒虚荣之害人，由此可见一斑。

人的一生没有比失去健康更不幸的事了。而健康与快乐是孪生兄弟，没有健康也就失去了快乐。

没有钱么？不要紧。没有荣誉么？不要紧。没有房子车子位子票子妻子儿子么？不要紧。没有亲情友情爱情么？不要紧。只要拥有健康，别的一切均可有可无。因为健康是所有项目数目里的首位数。是第一个“一”。这是本数，是基数，是根数，是一切的开始。如果没有这第一个数，其他后边的无论有多少全都是零。

四十四市场经济与爱国主义

按照惯常的理论，爱国主义总是与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安分守己、兢兢业业联系在一起的。爱国主义者也都是些清贫诚实，身无分文，乐于牺牲一切和奉献一切的殉道者，他们抛家别子，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义无反顾。

爱国固然是永恒的真理，但爱国主义的内容却不是一陈不变、停留在一个水准上的；爱国主义的内容有着极其深刻的历史性和时代性，其表现形式自然也是各异的。当前，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爱国主义就有着与我们民族过去任何时代迥异的深刻内涵和表现形式。这就是大力发展市场经济，壮大自我实力，在此基础上，为他人、为社会，为国家奉献这种实力，将自我经济与社会国家经济融合起来，使之成为社会、民族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从而强化我们民族的实力，使我们的民族以高昂的雄姿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当然，这种实力并非仅仅指经济实力，事业的成功，出色的工作，默默无闻的苦干，更是一种实力，是与经济实力并存的一种群力。

某名流有句名言：人生的价值在于奉献。但我不敢苟同。人生的价值固然在于奉献，但奉献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有实力。很难说一个穷愁潦倒、自顾不暇的人能够为他人为社会奉献点什么。更别侈谈什么爱国了，不叛国、不被魔鬼收买就足可歌之咏之了。

所以，人生的价值在于奋斗和奉献。不奋斗，奉献就失去了依托，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奉献者”也就成为客里空式的口头革命者；不奉献，奋斗也就失去了意义，成为草木衣架，酒囊饭袋，奋斗者也可能成为葛朗台式的吝啬鬼和寄生虫。

因此，爱国主义必须提倡奉献精神，更要提倡奋斗精神。是奋斗与奉献的有机统一。只有这样，爱国主义才能真正落实到实处。试想，那些至今仍旧在贫困线上挣扎的，靠国家救济生活的人们，又如何能为祖国做点什么呢？他们的爱国之心又能如何去表现呢？充其量只能是在领救济款时喊几声“社会主义就是好”式的宗教式的赞美而已。他们被戏称为社会主义永远长不大的儿子，不无道理。

这里绝没有讽刺贫困者的任何意思，只不过现实的确就是如此而已。

我们曾经高喊过要解放全人类，但打开国门一看，我们自己还处在没有完全解放而被人同情的位置。所以，邓公及时地疾呼：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无数事实证明，贫穷就意味着愚昧和落后，贫穷就要挨打，“受二茬罪，吃二遍苦”的日子就要重演！因此，及时地将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实在是一场划时代的壮举。

所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有钱并不是坏事，关键要看钱用在什么地方和如何使用。爱国首先得有爱的实力。然后，才能使爱心得以真正实现。高考题将“灯红酒绿”定为褒义词，实在不无道理。

奥运会、三峡工程，四川大地震……哪一处不需要钱！一个废品回收公司老板一次就向四川灾区捐款一个亿。比尔·盖茨将自己的五百多亿专门拿出来为全世界的穷人捐款。成龙是联合国慈善大使……他们不仅是在爱国，而是在爱全世界、全人类了。

马克思主义是动机与效果的统一论者，物质第一，意识第二是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原理。精神意识必须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徒有精神只能是疯子的逻辑。建国三十年，全国人民的精神膨胀了三十年，但结果怎样呢？国家依旧贫穷，人民依然受苦，三十年的结论只能一言以蔽之：瞎折腾。如果没有改革开放后的第二个三十年，我们发展了市场经济，过上了相对平安幸福的生活，真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了。

“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这种形而上的口号统治了我们几十年，现在应该反其意而用之了。因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尚且需要解放，有何力去解放他人？

爱国就是要使祖国富强起来，而富强的大前提就是一个“富”字。而富的表现形式就是一个“钱”字。

我们历来把钱当作是腐朽的根源：纸醉金迷，卖官鬻爵，挥金如土，荒淫无耻，无不与金钱有着密切关系。所以，君子不言钱为古风亮节。王衍终身不言钱，其妻用钱把他的床围起来，他气愤地说：“将这些阿堵物给我拿走。”还是不言钱。但这除了证明他的虚伪外，还能说明什么呢？晋代的鲁褒在《钱神论》中云：钱安可使危，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把钱提到吓人的高度。

然而，钱本身并没有罪恶，有钱并非罪过。相反，它却是安身立命，持家立业，扶危济困，安世济民的资本。只不过，要看掌握在谁的手中，为谁所用而已。彭湃不是很有钱么？但他能毁家纾难，将钱用在爱国济世上，这样的钱不是很可爱么？因为它为可爱的人所掌握。

本来，钱币本身就代表着劳动和收获，汗水和硕果。最能体现人的勤劳和奋斗的美质。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云：钱者，铫也，古田器。大锄，刈物之器也。

钱本来就是一种劳动工具，是生产力的一种，是勤劳致富离不开的东西，而“币”，“从一”，“从巾”，本指缯帛类的丝织品，后来泛指钱与物。

一种是劳动工具，一种是劳动所得，将两者作为货币交换，真实地反映了劳动和收获的辩证关系。体现了原始社会男耕女织的美满幸福生活，是我国人民勤劳致富的象征。钱又有何罪过？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贫穷也不是爱国主义。爱国也需要富足富裕富强！

国家重奖有突出贡献的科技人员，奖得令人咋舌，谁也没有异议，据说袁隆平有七辆轿车，公众都认为他有七百辆也不为多，因为他的贡献在那里。见义勇为基金的设立受到社会一致好评，都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可贵之举。见义勇为，为国贡献，逐渐与金钱靠拢，甚至在划等号，又说明了什么？

因此，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更要让爱国者先富起来。使之爱有所依，爱有所附，爱有希望，爱之弥坚。

富己、富家、富民、富国，才能真正爱国。当然，这绝不意味着只有财富才可爱国。这种富还包括精神财富，做好本质工作等等。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统一，如此，才是真正的爱国主义。

四十五以德治国与儒家文化

夏禹在下令处决一名杀人犯后，抱头大恸，说：其罪不失养，而在失教；失教之罪，罪在其君。

古代明君这种对失教后痛心疾首的审势，作为现代“明主”的中央自然更是洞如观火，了然于心的。在养民之政令人侧目的今天，教化之举更是首当其冲。非常适时地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总方略。是非常及时的，也是非常必要的。

优秀文化是生产文明的机器，是建设现代文明不可或缺的核动力。它有着极强的民族性、民众性、承继性和自觉性。文明只有根植于文化的沃土中，才能生根开花结果。文明，先文后明，无文何明？

古人将文章提高到“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高度，于此可见一斑。

然而，文化必须在根基上作文章，必须找到水之源，木之本。否则，任何所谓的表面化的东西，都不仅对安家治国无益，而且是有害的。

我们过去大搞所谓的经济搭台，文化唱戏，只是侧重于文化的末枝，而并未触及其根本：孔府宴酒代替不了“仁义礼智信”，关公酒也无法诠释“忠孝节义”。至于将“入门见疾，娥眉不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的武则天也抬出来搭台唱戏，更是对传统文化的离叛和歪曲。

当然，这也无须责怪厂家别出心裁，标新立异，而是因为建国几十年来，中国的文化现状就是如此。

文革肆虐使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儒家文化与现代文化一起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没有人为孔夫子平反，却有人声嘶力竭地为潘金莲平反！低俗无聊的港台文化与西方暴力文化充斥于很多文化空间。国内某些文人也步其后尘，竭力效仿，美名其曰：快餐文化。某些嗲声嗲气无病呻吟的所谓歌星，成为青年人心中的偶像。心狠手辣，明是一团火，暗是一把刀的王熙凤也成了英才豪杰。雷锋出口，十三进口。帝国大厦，希特勒酒家纷纷出笼。连颂扬领袖的“大海航行靠舵手”也成了“大老爷们怕老婆”！

而阴险毒辣的西太后，却被我们的影视界颠来倒去地反复拍摄放映，不知意欲何为。

甚至连极为严肃的高考题也置中华洋洋文化于不顾，在考能力的形而上的口号下，搞起了智力游戏，一个不知李白、屈原为何许人的考生也完全可能考入名牌大学。

孔子未能复活，庙宇却越建越多。发佛爷的财，赚愚味的钱成为当今的时尚。一位著名评论家幽默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二十世纪末的中国文坛的特点就是“废都里有许多丰乳肥臀”。

许多有识之士不无忧虑地指出：长此以往，有几千年古老文明的中国将会堕入西方畸形的文明之中：吸毒、暴力，同性恋……将充斥泱泱华夏，其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随着拜金主义的滋长，中国已陷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泥淖之中了：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妇互戕，朋友相诓。坑蒙拐骗发紫，尔虞我诈走红；贪污受贿成风，杀人越货盛行。卖官鬻爵时有发生，假冒伪劣无孔不入……连小孩子之间戏耍的口头禅都是“我宰了你！”

长此以往，国人穷得就只剩下钱了，一个个将会成为行尸走肉式的衣架酒袋，肉囊饭桶。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国更是要有一点精神的。然而，这精神支柱又从何而来？

马列主义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它是一种政治、哲学体系，不可能对个人人身修养，行为法则，作出具体而微的指导和明示。个别模范人物构不成思想文化体系，个体行为动因形不成整体适应性，有表率作用，却无指导意义。当今文化人因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失去了思想指导性和行为操作性。加之文化本身的历史成因，因而没有感召力。而民主时代，民众对领袖人物的祟拜丧失殆尽。领袖人物失去了固有的号召力。朱佩的讲话常常遭到法国人的抨击，而美国人则对每届总统候选人竭尽攻讦之能事。使他们不得不“在两个坏人中选出一个不太坏的”当他们的总统。

我们过去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的，而现在不可能再沿袭此妙召了。恐怕很多人是用孔方兄武装自己的头脑的。而这种武装的结果便是使“笑贫不笑娼，笑廉不笑贪，有奶便是娘”成为赤裸裸的现实。

此亦非，彼亦非，然则，用何物作为以德治国，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核心来教化国民，武装其头脑，使其成为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呢？

一言以喻之：依然是中华传统文化。

中华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原动力，是我们最值得自豪的伟大精神财富：屈原、孙子、司马迁、孔夫子、李白、苏东波……象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人类文化的长河中。令西方人啧啧赞叹，钦佩之至。

孔夫子被评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一；西方有《周易》协会；《孙子兵法》研究会；日本商界把《孙子兵法》当作商战的经典。韩国学校语文教材中大多为中国古典名著。而中华和合文化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如今更是风靡全世界，被西方人推祟备至。

新家坡资政李光耀就曾断言：中国在社会安定的情况下，如果能将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作为立国之本，那么，二十一世纪将是中国的世纪。英国哲学家罗素也认为：“中国人发现了如能为全世界采用就会使整个世界幸福的人类生活方式，并为此进行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实践……”他甚至断言：“如果西方依旧蔑视东方，而不能从那里得到哪怕是很少的一点智慧，那么西方文明的行为趋向就只能是人类的彻底灭亡。”而70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则在巴黎宣告：“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顾2500年前去吸收孔子的智慧。”

这些震聋发聩，惊世骇俗的哲言，道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伟大力量。

因为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而中华传统文化、尤其是其精髓和合文化对此更具有指导意义。它能医治发达国家的工业社会病，化解世界多极化的多元冲突，使人类在和平、发展和繁荣中进入21世纪。

西方人尚且如此，我们作为炎黄子孙岂能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厚今薄古，将几千年的文化精髓弃之如敝屣？那岂不成为数典忘祖的不肖之孙了么？

儒家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信对人民思想行为的规范。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大仁大义的献身精神。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境界。以及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高尚人格；法家祟尚权术，以法治国的思想，墨家兼爱、非攻，推祟技能务实的精神，甚至老庄无为而治的退让明礼主张，都是值得我们今天的人取法的。

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罚不如善政，善政不如善教。指出了精神文明的重要性。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先修其身。将个人修养放到首位。孔子因而“吾日三省吾身”。“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的家庭文明准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现代民主意识；“人无贵贱，道在者尊”的真理至上的思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祟高气节；“进不求于闻达，退不营于荣利”的达观态度；“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博大胸怀；“才者德之资，德者才之帅”的辩证观念；“君子与人为善，不与人为恶”的美好品格等等，都是值得我们玩味再三，身体力行的。

对于文明人（君子）的标准，传统文化更是反复阐述，烂熟于椟，公认于民的：

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无数至理名言，传统文化的结晶，难道对我们今天加强个人修养，促进精神文明建设没有指导作用么？我们为何要弃之不用呢？

新家坡社会安定，经济繁荣，社会文明的精神支柱就是儒家文化。

政府利用各式各样的媒体广泛宣传儒家文化，将儒家经典制成精美的印刷品在全国到处张贴，让中小学生人人背诵。一如我们过去背毛主席语录。并以此作为建设文明家庭考核官员的标准。

他山之石，可以攻错。新加坡一个弹丸小国能做到，我们为何就做不到呢？

物质丰裕了，谨防为富不仁；政治稳定了，谨防为官不廉；生活安定了，谨防为民不轨；倘若国人真能做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的五常准则，也不至于年年反腐败，经常搞严打了。

如果王宝森之流领悟了人身之需无非“日食三升，夜眠八尺”，“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不至于身首异处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倘若我们为民众者，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辨；倘若我们为官长者能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一沐而三握发，一食而三起；功高居之以让，势尊守之以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崇，不耻禄之不夥，而耻知之不博；那么，以德治国，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何患不文，何忧不明？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从心底里疾呼一声——

魂兮归来！伟大而神圣的中华传统文化！

四十六和合文化与政协职能

和合文化是洋洋数千年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是华夏无数学子、圣贤达人奉献给全世界的一笔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它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精妙绝伦，至巅弗攀；它能化解21世纪人类所面临的五大社会危机，具体而微地、积极能动地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的心灵以及各种文明的冲突，从而使人类在和平、安宁和团结、合作中去寻求进步与发展。而和合文化在如何充分发挥政协职能，使政协工作最大限度地适应本世纪新形势下所面临的变化与挑战方面，有着不可匹敌的优势和作用。

和合文化给人类展示的是一幅幅美伦美奂的社会生活，是驱除纷争的阴霾，消弭猜忌、诟詈和蟊贼的一剂良药。

和气、和善、和悦、和煦；天气晴好叫风和日丽；态度美好叫和颜悦色，和蔼可亲；互相帮助叫和衷共济；所有的光彩叫和光同尘。美满的婚姻叫天作之合；美好的联合叫珠联璧合；志向一致叫志同道合；吉祥的天象叫日月合璧、五星联珠……

和则合，不和则离；和则生，不和则亡。物虽胡越，合则肝胆。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人类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无一不是建立在和合之基础上的；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兄弟和而家不退，父子和而家不分。连日本皇室小公主都取名为“爱子”，源出《孟子》：爱之者，人恒爱之；敬之者，人恒敬之。足见其影响之大。

和合文化同样强调发展与进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但这种发展竞争必须建立在德善之基础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要求人们有如天地日月一样光明磊落的胸襟和品德，才能拥有和谐美满的社会生活。要有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品格，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勿恃己善不服人仁，勿矜己艺敬人文。要有包容精神：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太山不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要充分肯定别人的优点和长处，不以一眚掩大德；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同时，更强调每个人的个人修养，做到才高不骄，功高不夸，位高不威，名高不傲，居贤德而善俗。要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做事，告诫人们功不可虚成，名不可伪立。既要树立信心寻求进步，又不可贪得无厌，践规蹈矩：自信不以毁誉迁，知足不以势利诱。要敛容匿巧，而不可锋芒毕露，做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而美好的品德往往又建立在德善之基础之上，无善即无德。善是德之本源与核心。要做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从善如流，仰善如日。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尤其对身居要津者，更是谆谆以诫，笃笃以励：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百姓可以德胜，难以力服；德唯善政，政在养民。所以，为官者仅有良好的品德还是不够的，官德之“德”全在于勤政养民，使人民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衣食不足，政赋不均，教化不修，是民为盗之源。而要真正做到勤政爱民，更要注重个人修养，爱憎分明：尚德行者，必恶凶险之类；务公正者，必无奸佞之朋；保廉节者，必憎贪冒之党；存信义者必疾苟且之徒。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当前，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社会形势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吏不与奸罔期而奸罔自至，贾竖不与不仁期而不仁自至。这就更要加强公德修养和法制建设，用和合文化规范人们的言行举止。否则，就会出现“吏不良，有法莫守；法不善，有财莫理”的可悲状况。而在此种情势之下，政协的职能和作用就日益凸显出来，从而显示出巨大的潜能和力量。

作为一个特殊的政治团体，政协上合党委与政府，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从思想上，策略上，行为上始终与其保持一致，竭诚团结，胡越一体；下和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中联各部门，各机关团体的委员，组成一个和合的大家庭，互通信息，各交有无，济济一堂，其乐融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为官者礼贤下士、焚膏继晷之心，关心民瘼、体恤民情之意可下传草野；为民者矻矻事国、肫笃禹域之情，穰稔荒殍、安危冷暖之境，可上达冢宰。作为一座政治的桥梁，一条硕大无朋的纽带，政协在推动政治民主化，团结社会各方力量上，独树一帜，无与伦比。

这就要求我们每个成员都应具备高度的责任心，匹夫忧天下，无位论世事，摒弃个人得失，积极参政议政，各抒已见，谠言直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尽所能，各扬所长，为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奉献绵薄之力。同时，也要求我们各级官员，本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原则，虚怀若谷，集思广益，充分认识到“专己者孤，拒谏者塞”的道理，不惮谔谔之言，使布衣贫贱之人，咸得献其狂瞽。如此，则社会方方面面的力量就可啮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动力，踵事增华，和合生辉，共同推动社会的繁荣和进步。

无和不生，无和不合；无合不进，无合不功；无德不和，无善不德；德善兼备，和合共进。这就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有一颗公心仁心德心善心，做和善合德之事，弃凶险悖谬之辈，同心同德，同舟共济，为新世纪的政协事业同奏凯歌，使我们国家出现政通人和，百业俱兴，六合共响，四方同庆的美好气象。

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积善者必有余庆，积不善者必有余殃。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和合文化已逐渐成为人类21世纪共同的文化，引导着人类精神文明新潮流，必将为人类21世纪的文明和进步起着巨大的推动和促进作用。我们庆幸，我们拥有，我们更要学习、承继，使之发扬光大，光照寰宇。

四十七民主政治和传统文化

民主政治昭示着社会的进步，而传统文化在中国的民主政治中有着不可比拟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随着经济一体化和我国加入WTO以及因特网的普及，全球文化和民族文化，民族的传统性和现代性，全球伦理与民族伦理，西方政治与民族政治，美元与人民币，红肚兜与手机……必然会产生强烈的矛盾、冲突、交汇与融合，出现一系列的变化与变革。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均会出现令人瞠目的质变。而在这一系列的变革中，最引人注目仍是上层建筑中政治体系的变革。

然而，一说起民主，好象全是西方人的专利。其实中华民族洋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有着强烈的民主规范和民主真谛，是留给全人类的一笔可贵的文化财富。而其精髓“和合”文化至今仍为西方人啧啧称道，叹为观止。只不过历朝统治者为了一己之私利，巩固其专制地位而肆意歪曲、横加摈弃而已。

传统文化非常重视政治的民主性。一国之政，万人之命，强调政治的至关重要性，但维系其核心与本质的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民主思想。告诫执掌权柄者：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圣人无常心，应以百姓之心为心；民背如崩，势绝防断。民为国基，谷为民命。人民的安危存亡关系到天下的兴亡。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为公的本意就是为民。

要加强民主政治，就要提高政治家的个人修养和个人素质。民如水，可载舟，也可覆舟。为避免覆舟，就必须采取一些加强民主的措施：诽谤之木常设，敢谏之鼓常悬。要兼听则明，集思广议：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要善于调查研究，体察民情：知屋漏者在宇下，知经误者在诸子，知政失者在草野。

民主政治还必须适应社会的发展变革：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种大张旗鼓的变革是国家强盛人民富强的社会推动力。因为政治的变革往往是进步的代表先进生产力的革命的力量，而一旦年深日久，积重难返，便会滋生出诸多阻碍社会进步的腐朽势力，必须变革和铲除，才能轻装前进，焕然一新。

自然，传统的民主政治并不等同于我们今天所说的民主政治。它是建立在所谓“明君”基础之上的，是“明君”主宰下民主。但这绝不意味着这种民主就要不得。唐大帝国称雄世界不就是在封建专制时代么？其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这种建立在明君基础上的民主政治。李世民把他的政敌从断头台上解救下来做他的大臣，言必听，计必从。其结果是刑罚明，奸宄息；贤能用，功绩著；亲忠信，视听审；远谗佞，疑闻绝；黜陟行，贪叨改。使国家进入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极其空前繁荣昌盛的美好时代。

与之相反，不可一世的秦始皇不可谓是政治的孱头，但他的政权却灭亡于须臾，完全是由于其独裁专制，毫无民主可言的结果：正言不发，万口如封；人人道路以目，垂足而立，侧目而视。灭亡殆尽，其理可鉴。

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过去一直认为这是儒家文化的糟粕，是孔老夫子使统治者愚弄人民的理论主张。这种观点其实大谬不然。一个为官长者，关心人民的疾苦，但不必掏自己的腰包；让人民安居乐业而不怨恨自己；有正常人的欲望却不贪婪，平易近人，不骄傲自大，有威信但不凶猛。这样的政府官员，难道还算不上一个人民公仆么？即使我们今天的官员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呢？否则何以难出现成克杰、胡长青之流？

所以，传统文化所推崇的民主政治，对官员行为人格的规范，在今天仍具有可资借鉴的现实意义。尤其是知识经济时代，民主政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人才政治，是民主推动下涌现出来的知识精英政治。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21世纪是民主的时代，知识经济的时代。驽骞服御，良乐咨嗟；铅刀剖裁，欧冶吧息；高才无贵仕，饕餮居大位，是绝不会出现社会的繁荣和社会进步的。

目前，全球经济进入一体化，外来经济大量涌入，民营经济迅速崛起，经济基础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和变化，这种变化必然会引起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的变革。但这种变革是渐变而不是突变，是自上而下，而不是自下而上。所以，中国民主政治的变革仍寄希望于执政党——*，此外，没有任何别的政治力量可以实现这种变革，事实上，这种变革早露端倪且有日益强化之势：大力推行公务员制度，农村实行海选，吸收民主人士进入各级领导班子等等。

因此，在当前的情势下，政协在新世纪的政治变革中责无旁贷，任重道远。作为一种特殊的政治团体，具有政治与民主的双重作用，既要推动民主涌动下的政治，又要规范政治制约下的民主，而绝不仅仅是上情下达和下情上达的信息工具。所以，我们必须加强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尤其是对其精髓和合文化的学习。对于推动政治民主，迎接外来文化和政治的挑战，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当前，政协主要起着一个“言官”的作用，要在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基础上，以言建政，以言参政。既要观又要听，更要赠：观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要充分发挥政协职能，肩负起自身的重任。

鉴不自照，权不自称，尺不自量，医不自治。国家要强盛，民族要繁荣，社会要进步，就必须强化民主政治，让人民自己管理自己的事情；让政治接受方方面面的制约和监督，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

然而，民主政治并非要摈弃政治，并非宣扬无政府主义。水无道，不成河，木无绳，不取直。民主必须是政治规范下的民主，政治也只能是民主制约下的政治，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双管齐下，并驾齐驱，共同推动着社会的进步。

21世纪是民主的世纪，和合的世纪，中国的世纪！

四十八寻财伯乐有谁问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韩公此文重论伯乐们“不知马”，致使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从而生发出诸多感慨和愤懑。倘若伯乐们明知其是千里马，却不让其驰骋疆场，而使其“辱没于奴隶人之手”，甚至被当作“八百里牛”而分麾下炙，烤得吃了，而让驽马、骞驴、跛牛去据要津、守关隘，冲锋陷阵，致使屡屡败北，伤亡惨重，那可就完全称得上是罪恶行径了。岂一个感慨和愤懑了得！

古代交通闭塞，信息不通，固然难知马或不知马，而当今之世是所谓的信息爆炸时代，古时画地为牢，而今网上追逃，理应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千里马马无孑遗，百里牛牛无赴阵。而事实上，我们的很多领域有不少是被驽马、骞牛把持着。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的甚至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大的权力让他们胡作非为，为所欲为的？是伯乐，是那一层层大大小小的伯乐们。

如果没有伯乐们的赏识、扶掖，提拔和重用，那些劣迹斑斑的败类们是很难成气候的。充其量也不过是极易被铲除的明火执仗的罪犯而已。

那么，又是什么力量使人脑加电脑的伯乐们昏庸发聩，牛马不辨，良莠不分，专用骞牛劣马，而对千里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呢？

是孔方兄，是骞牛驽马嘴里吐出来的牛黄马黄。

伯乐们在寻财而不是在寻才：有财便有才，无财便无才。

在新世纪寻才，首先要有寻才的伯乐。然而，才常有，伯乐也常有，但不寻财的伯乐不常有。

所以，要解决发现和培养人才的问题，首当其冲的是要解决伯乐寻财的问题。不解决伯乐寻财的问题，就难以觅到真正的栋梁之才。

把“准支”写成“淮支”的三氓之徒姚小红，居然成了管理法官的副院长，横行霸道，执法犯法；林世元主持造了一座要命的彩虹桥却被提拔为县委副书记。倘若不是几十个冤魂喊冤叫屈，不知此公还要荣升到何高位。平陆县以支书裴安军为首的村委班子全成了贼窝子、黑社会，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当地县乡两级党委政府，以及人大政法各职能部门居然对其置若罔闻、熟视无睹，直到省委书记带着高法检公等“三高”人马，浩浩荡荡开进村，才将那几个村大王绳之以法。而温岭的黑社会老大张炜居然是市政协副主席。

青天大老爷固然可敬，但杀鸡焉用牛刀！用一枚爱国者导弹打死了一只蚊子，不知到底是该可喜可贺，还是可惜可吓？下回没有分解，显然是诸多伯乐们所为。而这些伯乐们是裴安军等人作奸犯科的先决条件。为什么不搞个“株连”，把他们也治之以法，因为这些伯乐们同样是有罪的。

某地一派出所所长因省府派来检查车辆的交警扣了他无照的摩托车，他居然带领他的下属用大小手铐锁住对方的大小门扣作人质——你敢扣我的车，我就敢扣你的人。

威风凛凛的钦差尚且如此可怜，一介草民在他眼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这样一件足可通天的大事，这样一个执法犯法的“三氓”人物，居然在伯乐们的层层护佑之下，竟不了了之。使所有的媒体均装聋作哑，噤若寒蝉。

足见此人多么神通广大。而支撑他神通的法宝恐怕仍是牛马黄诸物吧？难怪有人把某些伯乐的寻才标准概括成一个公式：

千里马马性=奴性+财性

送我者昌，远我者黄。不跑不送，饶你是骥足、騄耳，贤才栋梁，也不过是骞卫、劣驹，不肖跳梁而已。

仅仅靠仁义道德让伯乐们自己约束自己是苍白无力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人是很自私的动物，拥有相马的权力，无疑为这种自私输入了诸多的活力和方便，使他们可以很随便地与骞牛驽马们暗中交易，将其扶掖到千里马的宝座上去。这里原因固然很多，但用人制度不健全，没有一个可操作的相马标准，恐怕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否则，同样是华人，为什么很多人在国内默默无闻，而一旦到了美国，就成了大才呢？只诺贝尔奖一项就有多少华人！

有人说，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这说法固然令人欣慰。但是21世纪是知识经济的时代，也是人才经济和精英经济的时代。新世纪寻才自然迫在眉睫，但如果不建立健全一套切实可行的寻才用才制度，就不可能真正发现和使用贤才栋梁。

所以，要想使中国真正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首当其冲的是要进行体制改革，让权才权财交易彻底绝迹，才能真正让千里马驰骋在华夏的沃土上，我们的民族才会真正会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四十九今昔南北

厚古薄今，厚今薄古；今非昔比，今不如昔……面对纷繁复杂、变幻无常的世界，你就是长上杨戬式的三只眼，苏秦张仪式的嘴能看得准说得清么？

过去吃的是最难吃却是最有营养的食物，现在吃的是最好吃却是最有毒的食物；过去住着最简陋却是最安全的房屋，现在住着最豪华却是最不安全的房屋；过去我们贫穷而快乐，现在我们有钱而痛苦；过去我们有价值感，没有价钱感，现在只有价钱感，没有价值感；过去我们贫穷而高贵，现在我们富有而低贱；过去我们愚昧而快乐，现在我们精明而痛苦；过去我们爱人，现在我们爱钱；过去我们孝敬父母，现在我们养活父母；过去我们教育孩子要爱人，现在我们教育孩子要防人；过去我们结婚就是性交，现在我们性交但不一定结婚；过去我们只有革命是假的，其他的全是真的，现在只有母亲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过去我们尊敬领导，现在我们巴结领导；过去最少的是一分钱，现在最少的是一毛钱；过去老人生白发，现在长白发的不一定是老人；过去狗是人的奴仆，现在人是狗的奴隶；过去最有营养的白面，现在最有营养的是麸皮；过去劳作而不锻练，身体健康，现在锻炼而少劳作，百病缠身；过去我们步行上班，从不迟到，现在我们骑车坐车上班却经常迟到；过去我们走捷近是为了赶时间，现在我们走捷近是为了去锻炼；过去不真不善就是不美，现在不假不恶就是不美；过去吃穿是为有用，现在吃穿是为荣耀；过去养狗是为了防狼，现在养狗是为了防人；过去戴手表是时尚，现在戴手表是落后；过去喝不纯净却富营养的井水，现在喝纯净却没有营养的桶装水；过去政治家说得全对，其实全错了，现在专家说得全对，其实是全没用的……

北方人动手，南方人动口；北方人动歪手脚，南方人动歪脑筋；北方人当领导，南方人当老板；北方人吃面，南方人吃米；北方人吼歌，南方人吟曲；北方男主外，南方女主外；北方男人耕地，南方男人缝纫；北方歪人抢劫，南方歪人造假；北方人如山，南方人如水……

我们渴望统一，希望一体与和谐。但是，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往往是相比较而存在的，此长彼消与此消彼长相平衡的，是多变的、五彩缤纷的。南北的经与今昔的纬共同编织成我们民族发展的网，南北取长补短，今昔承继发展，才能在发展达到和谐，和谐中取得更大的发展。

五十争吵的麻雀

邻居老太太喜欢饲养小动物。她家里养着猫狗，一出门便是猫狗开道，跟她形影不离。她说，她家的花猫可神了，不光能将地上的猎物爪到擒来，还能把空中飞的麻雀一抓一个准。

我听着很不以为然。那麻雀可是长翅膀的，而且飞得非常灵巧迅捷，一个四条腿的陆地动物岂能抓住空中飞翔的鸟儿？

然而，那花猫抓麻雀的一幕还真让我亲眼目睹到了。

两只麻雀不知何事，在屋顶上喳喳吵个不停，而且似乎还嫌吵得不过瘾，竟扇动着翅膀啄打在一起，一直从屋顶打到屋檐下的小巷里。然而，就在它们落地的一瞬间，早已在电线杆后面窥视很久的花猫倏然出击，将其中的一只一口叼住，倏忽便消失得无影踪了。只留下那只爪下逃生的麻雀在树上惊恐地望着瞬时发生的一切，悲哀地鸣叫着……

如果我们是那只落荒而逃到树上的麻雀望着被老虎叼走的同伴会作何感想呢？难道我们会庆幸、快慰么？庆幸对方被最强大的对手消灭掉了么？显然不会。更多的显然是悲哀、痛苦、懊悔和自责。

也许它们仅仅是因为垒窝的一根草棍，草丛里的一条毛毛虫，配偶和雏鸟之间的一点小小的磨擦，便争吵不休，甚至啄爪相加，终于给大家共同的敌人以可趁之机，使朝夕相处的伙伴命丧黄泉。面对着同伴留下的孤儿寡母，不知还有何面目苟活于鸟雀之间？

人类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克的。尽管现在是所谓的经济时代，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很多时候，我们的不幸和痛苦往往并不是由于不富，而是由于不睦。小到我们的身体、家庭邻里，大到国家、民族甚至天下，莫不如此。

我们身体内部存在着益菌和病菌之间的攻防争夺战，倘若我们不能从饮食、情志和生活方式上倍加爱护我们体内的战士，使之受到伤害，减弱了防御能力，病菌就会趁虚而入，侵害我们的身体，从而罹患疾病。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夫妻相争，其结果不是丈夫朝三暮四，便是妻子红杏出墙，有的甚至而闹出人命来。兄弟父子相争往往会被外界所利用，致使本来令人嫉羡的家庭家道中落，分崩离析。

窗棂上方住着一窝柴蜂。我出门数月，托亲戚照看家。可他觉得蜂可能危害到他，便用棍子将它捅掉了，不过代价是每人头上都被蜇了一刺。而且，它们似乎在向他挑衅，第二年由一窝变成了三窝。不过，我归来了，以原有的方式与之和平共处。它们每天喝点晒在台阶上的清水，吃点院子里菜园中的花粉，过得很是惬意。自然也不会在我头上蜇刺的。而且我家菜园里的菜长得非常旺盛，硕果累累。原因就是因为我有三窝柴蜂给它们授花粉。

趋赶就要挨蜇，保护就能给你带来收成。孰成孰败，孰利孰害，岂不昭然若揭，泾渭分明？

盛极一时的大清王朝，面对着风起云涌的太平天国和义和团，不是安抚利用，而是一味地倾其国力镇压，耗尽了力量，被并不太强大的八国联军一击即溃，丧权辱国，四散逃命。而乖戾凶悍的慈喜太后如果不毒死开明的光绪帝，与时俱进，支持其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使皇权与共和共存，那么清王朝仍可象英王室一样世世代代尊贵地延续着，何至于整个民族都几乎孑遗无存？倘若大敌当前，国共两党没有及时联手共御外敌，仍旧互相残杀，内讧不已，就完全可能被日本侵略者各个击破而亡国灭族，从而腾出手来与德国法西斯东西夹击已是岌岌可危的前苏联。那么，世界格局也许就可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法西斯的奴隶，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礼之用，和为贵。和则合，不和则离。和是礼的具体体现，也是最高境界。要使我们身体健康，家庭和睦，邻里相安，融于自然，国家昌盛，世界太平，我们就要扎牢篱笆，团结一心，稳如泰山，坚若磐石，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五十一抛

我们总是时时刻刻在思谋着如何获得点什么，又何曾想过要抛弃点什么？

在舍得之间我们心心念念的往往都是得，何尝想舍去些什么呢？

不过，有时，当我们不得不去抛弃一些东西时，往往实在是太晚了。剩下的只有假如和懊悔了。而世上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假如。而后悔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他聪明能干，争强好胜，总想出人头地。但无论做什么都离自己的目标相差甚远，无法实现其目标欲望的极大值。于是，他选择了实现目标、满足欲望的捷径，很快便聚敛了巨额财富。当然，全是别人的，甚至因之而剥夺了他人的生命，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围困在一幢大楼的楼顶上。

他是插翅也难逃了，而此时他还背着满满一口袋刚刚劫来的钞票。

他站在高高的楼顶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几只自由翱翔的鸟儿，看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劝说他的警察说，只要能最后见他女朋友一面，他就配合他们不再以跳楼相威胁，向他们缴械投降。

但那女人一点也不配合警察。不过，当他说只要她能上来，见他最后一面，那一包钱全给她时，那女人如约而至。他看着那张五彩缤纷的脸上那双一如既往的贪婪的眼睛，想到他自己所犯的罪恶中多一半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的。

于是，他的一只手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却抓起包里的钱大把大把地撒向空中，粉红色的百元大钞象天女散花似地给给向下坠去，就在那女人伸手阻挡的一瞬间，他抱起她纵身向楼下跳去……

一切都结束了。他抛弃了金钱，抛弃了女人，也同时抛弃了自己的生命。一辈子的一切都血肉模糊地结束在十八层楼底下的水泥地上，宛若十八层地狱。

如果早一点选择抛弃，抛弃奢华、贪婪和纸醉金迷，而选择平淡、安详和淳厚朴实，及早将酒色财气抛于脑后，踩到脚下，何至于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得不抛弃之时，才想起抛弃那些祸害自己的身外之物？至少还可以象楼下的那些芸芸众生一样做一个麻木的看客吧？何至于身首异处！

有一副对联平易朴实，却深刻地道出了非常真实的人生哲理：

和顺方能生百福

平安二字值千金

平安和顺是我们每个人的必然诉求，但我们在追求自己的平安和顺之时，切勿剥夺和侵犯别人的平安和和顺。因为给别人不平安不和顺，最终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不平安和不和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的教训就是自己的经验。血淋淋的事实，应该让我们每个人都引以为前车之鉴，而不是前仆后继。

夫妻俩都是银行职员，丈夫还是金库主任，有着高额的收入，全家早就过上了小康生活。但鬼使神差，他们居然利用职务之便，从金库中盗窃了二百多万，但又没什么用处，便借给朋友去开公司。

由于他表现出色，被提拔重用，将要离开主任一职，必须将二百多万的漏洞补上，但要命的是，他的朋友经商破产，根本无力归还。事情便很快败露，俩人均郎当入狱，他被判处极刑……

与其说是金钱害了他，不如说是虚荣心害了他。当我们把金钱当作人生唯一的价值之时，也就是危险和灾难来临之日。任何东西不能自我满足，就不可能有自得其乐。一味地将身外之物看得比生命都重要时，生命就会为之而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能自我满足、自得其乐，就有可能作茧自缚，甚至可能会自掘坟墓。

如果不抛弃虚荣之心和贪婪之意，财色酒气的魁影就会趁虚而入，最终变成凶残的金刀破体戳肠，刎颈莫济，噬脐莫及。

一个交通厅副厅长，桥梁专家，由于受贿数额巨大但认罪态度好而被判处死缓。因为警方在搜查他家时，居然发现他所有的赃款几乎全在他家的柜子里，沙发下边和床底下，有的已经被虫蛀和发霉了——他压根就没有把钱当回事，根本就不爱钱，只是包工头按潜规则给他送钱时，他没有拒绝而已。

抛弃点什么对一般人来说非常重要，但拒绝什么，拒绝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对那些身居要职的人来说尤其重要。因为拒绝就是抛弃，抛弃就终身平安和顺。那位桥梁专家倘若不是还有点书呆子气，完全可能会身首异处。

一个因为对方上了大学而将自己抛弃了的男友，居然怀抱九十九朵玫瑰，在大学门口残忍地将女友杀害了。无论事后他有多少痛哭流啼的忏悔，都逃脱不了以命抵命的惩罚。

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个有自知之明，有尊严的人，是绝不会死乞白赖地乞求别人的施舍的，包括金钱、情感、权力和荣誉等等。须知天涯何处无芳草，人生处处有青山。不属于自己的不仅要拒之门外，甚至要拱手相让。真正的爱是无私的。爱一个人就是从内心里为之乞福，使之能得到最大的幸福。如果选择了别人比选择自己能得到更大的幸福，为什么一定要强迫其选择自己呢？贪婪、自私、狭隘和嫉妒是人生的四大魔鬼。谁要是能将之踩在脚下，弃之如敝屣，谁就能平安和顺，倜傥潇洒，超然豁达。

儿时，我们常常会说长大了要当什么什么家，但我们一旦长大，所有的理想全变成了金钱女人，而倘若是女人，那就更可悲了，只有金钱一文了。大家宁可给富翁当二奶三奶，甚至沦落风尘，也不愿嫁给乡下那正直朴实的穷小子。当人生全成了交易之时，这个世界是非常可怕的：经济是官商之间的交易；政治是官官之间的交易；爱情是财色之间的交易；亲情是长幼之间的交易；友情是利用之间的交易……

利欲熏心，欲壑难填，常常使我们身心俱疲，苦之于心，累之于形，毁之于生。

抛弃是一种境界，拒绝是一种品格，它是智者的选择，是仁者的灵魂，是达人的追求，是哲人的风格。

拒绝和抛弃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缺一而不可。我们要想平平安安一生，和和顺顺一世，潇洒超脱，洞明豁达，就必须选择抛弃掉那些成为我们身心的桎梏和缧绁和身外之物，达然超然豁然怡然地走过我们人生的每一步。

五十二当局者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似乎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当我们每个人在面对着具体人事物，在具体问题上往往都会“局”于其中难以自拔，甚至会象泥淖一样越陷越深，痛苦不堪。

他是个千万富翁，但由于经营不善，又被合作伙伴诈骗，企业资产几乎丧失殆尽，妻子又趁火打劫，将家里的钱财细软席卷一空，逃之夭夭，顷刻之间家破人亡。由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人们讥诮的目光，他受不了，决定跳河自杀。因为他喜欢水。但由于会游泳，担心沉不下去，就在腿上绑了两块水泥砖。不过，就在他沉下去的一瞬间，碰到一个落水者，善良的本能促使他决定救起他。

他解下水泥砖，抱住那个落水者，奋力游到岸边，发现是个年轻人。但那个落水者一点都不感激他。反而嗔怪他为什么要救他，不让他去死。

他吓了一跳，原来他竟然也是个自杀者。

他好奇地询问他自杀的原因。年轻人愁眉苦脸地说，他是个打工者，好几年打工的钱和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全被骗婚团伙给骗了个精光。父母都被气病了，亲戚们也都纷纷向他逼债，他根本无力偿还，只得一死了之。

他听着笑了，觉得因为一个假媳妇去死，太不值了。连声安慰他说，你这么年轻，就凭一双手，两三万块钱还还不起？因为一个女人去死，还不被对方笑掉牙？她是绝不会同情你的，只会幸灾乐祸。人们也只能把你当作是懦夫，有谁能把你当成英雄呢？再说了，你这样一死，不是在祸害你的父母么？他们不但要贷款埋葬你，而且他们还能再活下去么？

一席话说得年轻人脊梁上冒寒气，觉得他这样一死跟杀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两样。顿时有醍糊灌顶，大彻大悟之感。

然而，当年轻人问到他为什么要救他时，他不得不告诉他，自己也是个自杀者，只是碰巧而已。不过，当年轻人听完他讲的一切后，同样觉得他太不值了。因为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尽管破产了，但仅仅一套房子就值一百多万。他告诉他，如果在他们乡下，他要有一百万，至少可以娶二十房媳妇，或者建二十套房子。你仅仅因为由千万富翁变成了百万富翁就去自杀，象我们这样一文不名的穷人有成千上万，难道都该去自杀么？

他们不仅从身体上，而且从灵魂上互相救了对方，最终的结果是，他卖掉了房子，跟着年轻人来到乡下，买了他家多余的房子，他给了他双倍的价钱，年轻人用卖房子的十几万块钱娶了媳妇；他则用余下的八十多万利用当地丰富的土特产资源办起了农副产品加工厂，很快又成了千万富翁。年轻人则当上了副总，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当我们因为何人何事何物在痛苦不堪，甚至于绝望时，就须反省自己是不是陷进自己设的一个局里去了。也许我们自暴自弃、自感绝望时，别人却正羡慕着自己看不到或未曾注意到的成功和幸福呢。年轻人羡慕他身居百万，他羡慕年轻人年轻健康。重要的是要从自己的局里跳出来，也变成一个旁观者，反躬自省，反躬自问，把自己变成一面镜子来照照原来的自己，就会觉得那些所谓的痛苦和绝望是多么傻，多么可笑和不值。

当我们疾病缠身时，或许能获得亲情的关照；当我们一贫如洗时、一文不名时，就会无牵无挂，抛瓢大笑；当我们高考落榜没有文凭时，须知“人生识字忧患始”的古训；当我们缺少亲情无依无靠时，应知晓自古雄才多磨难，纨裤膏粱少伟男……

一个老婆婆天天都发愁，愁晴天卖伞的大儿子赚不到钱，雨天卖盐的二儿子卖不掉盐。有人告诉她，不访反过来想一想，晴天二儿子能赚到钱，雨天大儿子能卖掉伞。她便天天都快乐了。

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心理扭曲，在受到老板的责难后，发誓要杀掉三个年轻女人，再把老板的儿子杀死，然后自杀。

第一个女人大喊救命，并跟他殊死搏斗，他把她捅了十几刀，差点捅死；第二个女人刚在臂膀上捅了一刀，她就将所有的钱物拿出来给他，但他说他不要钱，只要年轻女人的命。她柔声细气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是受到过什么不幸和打击，希望能给她讲讲，也许她能帮帮他。

那个凶残的杀手居然没再捅第二刀，反而将自己身上所的钱拿出来要给她。说他四岁就被狠心的母亲抛弃了，父亲又天天打他，八岁时他逃出家门，四处流浪，受尽苦难，他便痛恨所有的象他母亲那样年轻的女人……

她安慰了他一番，谁知那在别人看来非常残忍的歹徒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不仅没再害她，反而将她带到宾馆里，给她亲自包扎伤口，买来很多食品给她压惊。

她凭着自己的真诚善良和聪明睿智，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以后不知名的受害者，而且还救了那个尚未弱冠的年轻人，把他从人生最为血腥恐怖的泥淖里解脱出来。

也许有人会说，这岂不是东郭先生，养痈遗患，引狼入室，是非不分么？不！因为社会分工不同，不同的工作对象会有不分工不同的人去管理。鸡司时晨，犬守夜。你所能做的只是去协助而已。

那个用安慰和宽容使其放下屠刀的女子，事后很快报案，让警方将抓获，对其进行惩戒，她用智慧和善良，警察用法律同样是在挽救他。只不过是换种方法，换个地方对其继续进行救赎而已。手段不同，方法有别，效果却是完全一样的。

安慰和惩戒都是为了救赎，缺一而不可。只不过是要把握好时机，相机行事，切勿在该安慰之时去惩戒，该惩戒之时去安慰。那可就适得其反，得不偿失了。

她的成功不仅因为她的真诚善良，重要的是她懂得换位思考，感同身受，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时时为他人着想，尽管他是个歹徒。

你因贫穷需要钱么？那就给你吧，只当是自己不小心丢了，犯不着因为区区一点钱而搭上自己的生命；你心灵痛苦绝望么？我来安慰你。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由？

一个优秀的人，无论其高低贵贱，但总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灵和一双高屋建瓴式的聪明睿智的眼睛，以真诚换真诚，用善良激发善良，看到人生的苦难，关心众生的疾苦，感同身受，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人的位子上去思考问题，一切困惑便可明了，一切矛盾都可化解。他们是社会和谐进步中最伟大的中坚力量。

五十三挣与争

争字头上的把刀，挣字旁边一只手。

在人生的道路上，在人与人的关系上，是选择争还是选择挣，不同修养、不同的品格和不同追求的人会作出不同的回答。

挣是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为自己谋求成功，获得财富；争是通过斗争来保护自己的东西，甚至于去争夺别人的东西。一个目光远大，胸怀大志的人更看重的是挣而不是争。一个目光如豆，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人，更看重的是争而不是挣。

成就大业者，绝不在一城一池上与自己的对手争高下，拼高低。绝不因为蝇头小利而耗精费神，争长论短。而是着眼于更长远的未来。下棋看五步，丢卒保车，舍小取大，放长线钓大鱼，夺取最后更大的胜利。

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不与那个市井无赖拼死活，就是他选择了挣而不是争。他要寻找的对手绝不是这样的一个小无赖，而是一个庞大的政治集团，不屑与之争高低上下。

刘邦与项羽无论从出生背景，政治势力还是个人才能，一个小小泗水亭长就象跳蚤与大象比大小，不可同日而语。但刘邦却有百川归海的胸怀，虽势单力薄，但人才济济，他选择的是挣而不是争。连项羽手下的人都纷纷投到他的麾下，而项羽却选择了与手下人才相争的非明智之举，结果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最终一个君临天下，一个乌江自刎，争与挣之结果泾渭分明，昭然若揭。

一个名校的研究生，在饭桌上与人争座位，被对方杀了。那些歹徒固然可恨，但学子也很令人惋惜。他有挣的智慧，却没有挣的情怀，结果还是选择了争，被那不计后果的歹徒取走了性命。

因为自己的品位与那些小混混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根本不必将其作为自己的对手。让其一个座位，不与其争锋，恰恰说明自己的高贵和卓越，绝不是卑怯和懦弱。

小龙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是作为害虫而遭人捕杀的。一个人偶尔跟朋友出了一趟国，看到欧洲人竟是非曲直将其当作高档菜上餐桌的。他回去大量收购有了不菲的利润，但他没有出口资质，得卖给别的经销商。

不久，他结识了一个新加坡客商，给了他一个大订单。但随着信息的公开，收购者大量涌入，小龙虾价格一涨再涨，收购价早已超过销售价，如果再执行合同他就会赔掉三十多万。

在这样利害关系的重大抉择面前，他没有与客户争长论短，既没有要求其加价，也没中止合同，而是赔了三十万完成了订单。

他更看重的更长远的合作，因为对方是亚洲最大的小龙虾在欧洲的供货商。

果然，以后，每年他都有几千万的订单，使他每年都有几百万的利润。他几乎左右了全中国的小龙虾市场。

他在利益关系上没有与合作伙伴掂斤播两，锱珠必较。但他所获取的却是更大的利润和成功。

诚然，争与挣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一个人一生不可能只争不挣，也不可能只挣不争。挣是进取和奋斗，争是保存和维护。挣是开源，争是节流。二者缺一而不可。但过分地强调争就会影响到挣的发展和进步。挣是博大恢弘的，奋发向上的力量；争是狭隘的、保守的，因循守旧和陈陈相因的阻滞进步的力量。

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和根本问题上，必须选择争，要奋起反击，绝不畏葸不前，但在事关小节，蝇头小利面前，大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笑置之，一哂了之。

在人生的道路上，只有胸襟宽阔，襟怀坦白，志存高远的人，才会选择挣；而那些鼠目寸光，鸡肠鼠肚，蝇营狗苟的人，自然会选择争了。一字之差尽显人品才智之高低优劣，贤愚贵贱。

五十四公私合营

万事万物之本能都是自私的，唯其自私才能产生竞争，才会有发展和进步。也唯其如此，就会滋生贪婪、凶残、掠夺和罪恶。

为了谋求更大的发展，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便或团结，或勾结起来，组成集团、党派和社会，选出其中的精英来管理那些时时刻刻都欲使自己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在公共社会里多分一杯羹的人们。他们被称为那些自私自利者的公仆。

虽曰公仆，却是几乎所有的主人们都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追逐的目标，以能当上公仆为荣，以当不上公仆为耻。除了象“洗耳翁”那样的另类傻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因为公仆在自私自利之基础上又多了一层自公。而公权力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其带来的权利也是巨大的。公和私完全可以合二为一，同步经营。

在一个法制建全，民主强大的社会，除了给公仆们公开公正的以充分满足其私欲的法定待遇外，是不允许公私合营，不会让权力变作权利的。否则就会剥夺其权力，使其丧失权利，变成土头灰脸的主人。从而不使其阻挡绝大多数自私自利的主人们的共同发展和进步。因为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是全体主人全体公民的发展和进步，而不是极少数人的发展和进步。相反，缺少强有力的管理和约束机制，那些强有力的自公力量就会向自私倾斜和转化，进而假公济私，公私合营，化公为私。非但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反而会成为阻碍社会前进发展的桎梏和枷锁。

一条过境公路破烂不堪，司机和行人叫苦不迭。这自然是公权力的事。于是，勘测、设计、规划……一系列工作还没完成，因为要拓宽取直，拆迁民居，便有刁民带头告状闹事。公权力便立刻偃旗息鼓，不战而退了。任凭那条路继续破烂下去。因为刁民们上窜下跳，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担心影响自己的前途。只好不作为了。最后自然是升迁调动，走马上任去了。

继任得恰恰相反，下车伊始便雷厉风行，不仅力排干扰，很快修通了道路，还拆了一大片民居，建成了了座座高可入云的高层楼房，城市面貌为之一新。令全县人啧啧称叹。他自己也同样荣调升迁。但不幸的是，刚到任上，便赶上了著名的尾矿崩坝，死伤数百人而郎当入狱，倒查下去，他在原任上在拓宽公路和旧房改造工程中，竟收受过巨额贿赂。一切全都真相大白了。难怪他那么积极地干工作，原来他是在搞公私合营。如果他没因前任的公私合营而导致崩坝后果，他被调查，他自己在前任上公私合营的黑幕就不会被揭发出来。那将是一个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呀。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别人偷了牛，让他来拔橛子。而他自己因公私合营留下的橛子——一个不顾县情而强行建造起来的高档小区将因财力不达，无人入住有成烂尾楼的危险。又不知谁又为他而去拔牛橛了。

在办公事之时，也顺便装满自己的腰包；对自己有利时就将权力变作权利，积极作为，甚至滥作为，胡作为；在对自己无利甚至可能影响到自己的的前途时，就懒作为，不作为。能公私合营就竭力去经营，甚至赖于经营；不能公私合营就懒于经营，甚至不去经营。这让那些纯乎经营私利的人望洋兴叹，歆羡不已。因为他们是永远不会那么大的力量去公私合营而假公济私，甚至化公为私的。

人们如今普遍的道德水准早已不是什么痛恨腐败，而是嫉羡腐败，如果恨也只不过是妒恨而已。正所谓“吃不上葡萄硬要说葡萄酸”罢了。

石化老总日霍四万，贪赃近两个亿。而庄严的法律竟网开一面，刀下留人；而有人只不过几百万的赃款竟被处以极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认罪态度好。而所谓的认罪态度只不过就是尊重法官罢了。只要你尊重法官，就可将一个罪不容殊的人放过。如果杀了一个人因态度不好就被杀无赦，杀了十个人因态度好就放上一马，那法律还能有公正吗？面对着一个扬言不会花钱就不会挣钱的大客户，法官大人显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是不是也在搞了一次公私合营呢？

农民工张海超因矽肺病在求告无门，走投无路后，不得不采用了三十六计中最痛苦的一计——苦肉计，切开了自己本不应切开的内脏，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一个极其简单的疾病诊断难道就非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么？即使如此，如果没有网友们的热炒，以及媒体的及时跟进，他这一刀恐怕也得白挨。因为一个公私合营的人是不会对他这样无利可图的人施以援手的。

虽说没有查出郑州职防所搞公私合营，但没有查出并不等于就没有发生。因为但凡还不是一个弱智，就不难想象一个执掌公权力者，即使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公正，向一个不法商人倾斜和向一个濒临死亡的弱者倾斜都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何况还有那么多家大医院已作出了极其权威的认证，如果向弱者倾斜还能得到全社会的称赞和当事人真诚的感激。可为什么偏偏就非得要向不法商人倾斜呢？难道他们不是在搞假公济私、公私合营么？而这种公私合营与故意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因为倘若当初职防所不把他拒之门外，他就能得到很好的治疗，而现在贻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无疑是宣判了他的死刑。区别仅仅只是迟一天和早一天而已。而更为恶劣的是，作为河南省卫生厅竟然对救死扶伤，甚至可以说是见义勇为的郑大附院通报批评。简直比郑州职防所还要恶劣。完全是在纵虎归山，助纣为虐。真不知卫生厅是在掌管卫生还是在掌管龌龊！

铁石心肠和唯利是图是一对孪生兄弟：因为唯利是图，所以铁石心肠；只要铁石心肠就可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没有公私合营就不会有开胸验肺！

公私合营是社会的毒瘤。它可以黑白颠倒，是非混淆，摧残公平，戕害正义；泯灭公正，践踏法律，甚至残害忠良。是阻碍社会进步，破坏社会和谐，腐蚀和污染人们灵魂的罪魁祸首。用什么办法使公是公，私是私，公与私，公权力与公权利能一清二白，泾渭分明？所有向往和平和谐美好和进步的人们时刻都在期待着。

五十五孤独者

孤独是一种境界，一种品格，是一种意识，一种风范。孤独是水之源，木之本，是生命的基因，是成功的基石。

孤独是智慧之母。

孤独是思想者的专利。

思想者，身孤心驰；形独思飞。他们形单影只，落落寡合，但思想的翅膀却遨游于苍茫宇宙之间，上穷碧落下黄泉，思博千渊，心游万仞，思苍生之维艰，虑万物之盛衰，发掘地核难以擢数的矿石，提炼出人类社会智慧的玛瑙金玉，给多少夜行者指明方向和路标，给多少在惊涛骇浪的大海里搏击的航船燃起了航标灯。

身之孤孕育智之博，形之单析出思之深。

古代哲人云：志道者少俦，逐俗者多友。高尔基说，孤独是智慧之母。均道出了其中的真谛。

孤独是发明创造者智慧的力量和源泉。

任何发明创造都来自于孤独。是孤独者思想和智慧的结晶。

我们所激赏的、赞叹的、惊讶的和嫉羡的全是孤独者们成功后所获得的鲜花、掌声、金钱、美女、荣誉地位，是众星捧月式的仰慕，是万头攒动的拥戴，但往往忽略了的是，这一切仅仅是结果，而不是它的过程。而结果是属于社会的，属于他人的，过程才是真正属于孤独者自己的。

当好奇的爱迪生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来孵小鸡时，有人会欣赏他么？他得到的只有嘲笑和鄙视。但正因为他的好奇心，他的孤独和坚纫不拔的努力，直到今天我们仍都享受着他无数伟大的发明创造。袁隆平据说有七辆轿车，令多少人羡煞。但这一切都是他常年累月，一辈子都头戴草帽，身披蓑衣，孤独地在稻田里蹲出来的。谁还会认为他获得太多呢？

有多少伟大的发明令我们咋舌，但看看发明者们几乎一辈子都孤独地身穿白大褂，守护在一些没有生命的瓶瓶罐罐中间，我们会觉得这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寂寞难耐呀。

卷帙浩繁的书籍是创作者们青灯黄卷，焚膏继晷，冥思苦索笔耕不辍的结晶。甚至连那些红得发紫的歌星影星，当你看到他们在寂无人烟的旷野里千遍万遍地练嗓子，疯疯癫癫地吼叫踢打，无病呻吟地假哭假笑时，你所有感受却只有两个字：孤独。

孤独是成功的源泉。

一切的成功均来自于奋斗，而奋斗者无一例外地都是孤独者。

当伟人毛泽东在井冈山上跟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讨价还价，希冀让他们给让出一块地盘时，他是多么的渺小孤独，甚至还有些可怜。但没有井冈山的孤独体味，哪有日后的辉煌和伟大？

当刘邦被项羽追赶得四处逃命，连妻儿老小都弃之不顾时，他是多么的孤独无助，却能打败强大的项羽，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是孤独的，但他品尝到了螃蟹的滋味。孤独者是不屑于跟着别人去走大路的，因为那是别人开采出来的，他一定会自己去踏出一条新的路来。让别人去跟着自己开辟出来的路走。

再看看致富经里那些富得让人心痒的人们吧。他们中的哪一个人的每一笔财富不是在孤独的坚守中获得的？

因为他们的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妻子闹离婚，父母儿女要断绝关系，朋友们躲之唯恐不及，邻里避之如避瘟神。他们住在简陋的茅草屋里，燃着一支蜡烛，除了手中的工作，工作的对象，周遭没有一个活人。或是一片荒漠沙砾，或是一群野猪，餐风露宿，穿蓑戴笠，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但默默地坚守着，坚持着，闯过了一个个关卡，终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那第一个将娃娃鱼在山洞里繁殖成功的人，那第一个将野猪家养成功的人，那第一个将一头牛卖出十万高价的人，那将千亩荒漠变成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原森林的人……无一不是这样坚守孤独，享受孤独，用孤独换来巨大成功的人。

我们之所以是芸芸众生，寻常甚至是庸俗，就是因为盯着成功的结果，而不是关注其过程。我们从来都不想孤独，不愿孤独，也不敢孤独。鄙视孤独，憎恶孤独，甚至于打击孤独者。我们喜欢喧嚣热闹，灯红酒绿，花天酒地，出则一伙，入则一群。殊不知，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群聚是一群人的狂欢。因为群聚者如果不是真心，没有本质上共同的东西，只是一种由于需要而组成的凑合关系，是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欢乐的。甚至更多的是构心斗角，尔虞我诈，那就还不如孤独了。

我们只希望结果及早出现，最好缩短过程，甚至不要过程就能出现结果。于是，我们往往人云亦云，道听途说，充当无聊者和大智而别有用心者们的应声虫和传声筒，跟着众人言云天。而从众的结果必然是从俗，而从俗就是庸常甚至是粗鄙，无所事事，无所作为。

我们相信一夜之间就能获得健康，于是，无数人纷纷去练法轮功；我们相信一夜之间就可暴富，于是，义无反顾地加入传销组织，加入亿霖大造林工程，甚至去倒卖墓地。甚至有人相信一夜之间就可以推翻政府，自己也可以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就听信智恶者的煽动，去杀人放火，打砸抢烧……

青少年犯罪很少有单独犯的。孤独之时，多少还有点头脑，而一旦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只要有一个没头脑的发出倡议，马上就会群起响应，立刻全都变得没有一点头脑了。

歌厅迪厅麻将场没有孤独者的身影，歌迷球迷影迷中没有孤独者的踪迹。因为那里没有思想，更没有发明创造，只有无聊的喧嚣和聒噪，伤身害己，徒为那些曾经的孤独者们的孤独的结果作嫁衣而已。因为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个性和思维，终然有苏秦再生，张仪转世，口吐莲花，天花乱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绝不会动摇自己的本性的。

独立不惧，遁世不闷，是孤独者基本的品格。

君子慎独，那是对孤独者之外的人言的。大家要群聚，要见到许多人，在关注别人的同时，也要被很多人所关注。于是，必然要修饰打扮一番，从衣着打扮的外形，到行为举止的内力，不得不都拿出点表演的功夫。而一旦离开人群，就会卸下道具，洗去粉黛，露出本相来。而此时就难免做出一些与在表演场上相悖的事情来。由君子变作小人。于是，古代哲人便谆谆诫之：要惧独。

而孤独者则不然。他们永远是表里如一，内外兼修的。言必信，行必果。在斗室蜗居里见之，与在广天化日之下，稠人广座之中见之，毫无二致。

纯洁、真诚、善良和自信是孤独者真正的品格和灵魂。孤独并非与群聚者隔膜，因为孤独能产生距离感，距离能产生美感。而美感是相近的基础。

孤独是孤独者固有的品格和素质。不伪装，不做作，热爱孤独，享受孤独，创造孤独，在孤独中发明，在孤独中创造，在孤独中奋斗。不怕被抛弃，不怕被孤立，不怕被遗忘。青灯黄卷是他们灵魂憩息的港湾，踽踽独行是他们的行为方式，坚忍不拔是他们的品质。讷于言，敏于行是孤独者贯常的风格。

孤独与孤癖不同。

孤独是与生俱来的品格。虽然不拒绝群聚者的探访，但绝不企望侧身于群聚者之列。而孤癖者却时时渴望摆脱孤独，融入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群丛之中，但苦于性格，能力，实力等等因素，难于侧身期间，往往因之而妄自菲薄，自怨自艾。至于那些生来就喜欢热闹，好为人师，夸夸其谈者，为了某种功利目的，不得不强作内敛，一时拿捏作态，装作个孤独状，那叫伪孤独。有个专有名词，叫玩深沉。古代那个搞终南捷径的人，便是此公们。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没有孤独便没有山之高峻伟岸；没有无数细流孤独地涓涓汇聚，就没有大江大河的浩淼无边；没有太阳孤独地升起落下，就没有万物的勃勃生机；没有月亮孤独地阴晴圆缺，就没有阴晦明暗的变幻，给人类多少梦幻般的想象。没有芽根孤独地生发吸取，就没有参天大树的森郁挺拔。没有无数孤独者孤独的发明创造，就没有我们今天绚丽多彩，便捷快乐的生活……

世界多一个孤独者，多一个孤独的坚守和创造者，也就多了一份希望和收获。

五十六名利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不起早。利字当头，多少人为之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有多少人为之乞哀告怜，馨香祷祝。得名获利者，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失名丧利者，垂头丧气，自怨自艾，如丧考妣。

然而，人们只知利之利，却不知利之害。名缰利锁，利字旁边一把刀，色字头上刀一把。万事万物都有其两面性。正如药是治病的，但凡药三分毒。过量用药，便不是治病，而是致病。名利如药，过分求之，过量用之，同样是喜忧羼半，利害相随的。

君不见，那些身居高官厚禄的人，出门前呼后拥，归家仆役成群。所有的费用全由政府买单，高额薪水也因无处可用而“基本不动”。偏偏还要为丰厚待遇外的毫无用处的废纸而大肆掠夺，索受贿赂，最终被废纸所击倒，纷纷陷身囹圄，甚至身首异处。

君不见，已然坐拥万贯的富翁大亨，但仍不满足，非得要在福布斯上留下大名，不惜偷税漏税，造假贩劣，甚至组织黑社会强买强卖，作奸犯科，最终福布斯没有上去，却不得不进黑牢炼狱，以利烧心去了。

有而不止者，失其所以有；欲而不止者，失其所以欲。如果搞不明白我们追名逐利的目的，只是一味地不择手段地去追名逐利，就完全可能走向愿望的反面，从而嗟悔莫及。

至于那些无机无遇，无能无耐，却不安分守己，安身立命，硬要出名争利的人，不仅名利歉收，而且愚人害己，徒增笑尔。

有人用眼皮提水，有人用耳朵拉车，有人吃灯泡，有人食瓷盘，有人吞铁球，有人咽刺刀。不惜以残害身体来吸引众生的眼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当倍加爱护，如此戕害岂不愚哉？

此类名人还好歹自残而不害人，还能给好事的帮闲者们提神增气。他拼命演之，你姑妄观之，也没有什么严重后果，而那些通过诽谤他人和宣示丑陋来达到出名目的的人，就可恶可耻了。

即使不能出美名善名，丑名恶名臭名也要四处张扬，腥昭天下。

一个自称什么“姐姐”的人，通过现代传媒裸露自己臃肿赤裸的肉体来引人瞩目。虽然曾受到一些无聊之众的追捧，红极一时，但因只有肉没有灵，很快便遭詈声一片。但笑骂由人笑骂，尻腚我自露之。

有人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去搂抱人，号称是“抱抱团”，有人在稠人广众之中装死人，美名其曰行为艺术。有人公然在闹市里高举号牌要出卖思想，开价一百亿。一个有思想的人还用得着去卖么？只要读其著作便了。恰恰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否则为什么要套上假面具？而那些小女生们为了成为所谓的明星，被别有用心者所利用，明星没当成，收获的却只有潜规则，无奈中只得在网上发贴说自己是贱女孩。可悲可叹。

海珠桥之所以闻名，是因为已成了跳桥表演者们最好的舞台。因为是交通枢纽，当局为防止交通堵塞，阻挡那些名流们拙劣的表演，不得不雇佣了好几个保安，日夜坚守。因为保安的费用要比不停地救援要节省出不少经费。但此种举措有必要么？是谁让那些表演者的阴谋得逞的？是那些无聊的围观者，甚至还有那恪守职责的救援者。

因为大凡表演，除了表演主体和舞台外，最重要的是要有观众。观众越多，表演者自然也最为卖力。而且是永远不会谢幕的。因为一旦谢幕就意味着死亡。而他们只是要表演，不是要死亡。所以，那些无聊的看客们，恰恰是为表演者喝彩打气的。而救援者恰恰成了表演者的经纪人，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救援是救助身处危境的人，既然是表演没有任何危险，缘何要施以援手？因为有的表演者甚至担心演砸，还特意系了安全绳。而那些大放詈词的看客们，一边骂着耽搁了自己的正事，一边驻足不前，非常想知道那江湖客如何将吞进肚子里的铁球吐出来。面对如此忠实的观众，表演者们不想卖力也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关注，更不要围观，也不要去救援，而为之多加上几道保险绳，结结实实捆在钢梁上，驱走那些无聊的看客，让表演者无食无饮，屎溺全拉到裤裆里，这般如此，那些想出名的表演者恐怕永远也不想再出名了。

有时候恰恰因为我们过度的关注和追捧，反而害了那些在名利场里上窜下跳的人们。

因为我们有歌迷影迷，才使那些所谓的星们不仅掏走了你的钱财，还收获了无数的颂扬和赞美。名利纷繁，太多太滥，反而心生厌烦，精神空虚，便去找毒品求救。最终害人害己。因为我们有球迷，才使球星们在球场上疯狂不已……

事不可虚成，名不可伪立。连大学校长、著名院士也搞学术造假，为了一个虚名真利简直连人生最起码的道德也不要了。而据言，教育部要将鲁迅文章请出教科书，而欲将周杰伦请进去。如若我们的专家学者也来凑热闹，跟风头，追捧世俗的假名真利，置科学与艺术的严肃性于不顾，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因为中国文学删去鲁迅还有谁能来让学子们来品味和深谙文学的真谛？

倘若我们象看待自己和我们的朋友一样去看待那些名利场上的表演者。他们就会或有意或无奈地回归本色。名利场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喜剧悲剧闹剧丑剧发生了。我们也就会以平和的心态来对待自己和对待他人，知道那些所谓的“星”们也只不过是一种职业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所从事的工作引人注目罢了。

名利场上故事多，故事连着你和我；名利场上事故多，事故来自名利锁；名利场上怪事多，怪事不怪需琢磨；名利场上酸事多，酸事来自奢欲多……

但愿我们能象对待饮食健康一样恰到好处地把握好名利二字的度，使我们在滚滚红尘中，在名潮利浪的挟裹中，不至于找不着北，从而审慎而度，斟酌而为。

五十七真人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古人此论或许道出了人性之弱点和本源。

尽管我们一直在宣扬五讲四美三热爱，三老四严，希冀让所有的人都善良真诚美好高尚，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廉洁奉公，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什么服务，并时时刻刻将雷锋焦禄孔凡森等标签人物讲在嘴上，写在纸上，播在电台里，放在银屏上，但也无法遏止人们的私欲膨胀。为官不廉，为民不轨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忤逆不孝，贪赃枉法，利令智昏，骄奢淫逸，作威作福……多少大逆不道的人，令人发指的事，你方唱罢我登场，唱响生活的日日夜夜，角角落落。似乎都在诠释着这一古训。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我们自己也达不到高尚完美的人生境界，缘何要让他人去做呢？正如我们天天都在痛骂腐败分子，但一旦角色转换，自己也有幸成为那样的分子，很快就会变本加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做善人太难，做恶人不愿，也不敢，那就做个真人何如？

真人不愠不火，不偏不倚；不自以为是，不自以为非；不厌天尤人，不委过于人；既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不党同伐异，结党营私，仗势欺人。不长人威风，不灭己志气。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以己之寸长量他人尺之所短；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内不愧心。独立不惧，遁世不闷。寻寻常常，平平淡淡；坦然淡然豁然悠然洒然达然自然怡然……

对社会既不愤世嫉俗，也不同流合污；对上司既不胁肩谄笑、奴颜媚骨，也不动辄攻讦，离心离德。对工作既不满腔热忱，也不消极怠工；对事业既不好高骛远，也不固步自封，对朋友既不如胶似漆，也不隔膈冷漠，莫即莫离，似冷似热。对爱情既不婚前爱得死去活来，又不婚后打得皮开肉绽。对孩子既不捧打也不溺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父母既不愚孝以伺，也不刻薄寡恩；对人生既不追求炙手可热，不可一世，也不颓废自甘，无所事事。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爱财而不贪，好色而不淫。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现于形。对歹人既不见义蛮为，也不见义不为，而是见义智为，见义冷为。及时报警，跟踪侦伺，默记特征，为有司提供有效线索，既负了应有的责任，也不伤害到自己。对自己既不苛刻催进，心身俱疲，也不不思进取，浑浑噩噩。对财富既不追求富可敌国，也不甘愿一贫如洗。思想既不明察秋毫，也不懵懵懂懂；知识既不好为人师，夸夸其谈，也不沉默寡言，守口如瓶。出行自行多于伺器，行走多于趋跑；锻炼，既不冒严寒酷暑，有违科学徒伤身，也不凑热闹跟风扎堆搞形式，有形式而无内容。对环境，既不蜗居中心，熙攘聒噪，逼仄烦燥，又不偏远僻陋，冷清孤寂，如居荒山野岭中……

不妄言，言必有据；不乱行，行必有谋。不道听途说，不飞短流长，不阳奉阴违，不面谀腹诽，一是一，二是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势利，不偏颇，一视同仁，一平如水，一如既往。不骑马不骑牛，骑着毛驴走中游。老祖先的中庸之道，完全可使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若想使我们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平平安度过一生，不要做善人，不要当恶人，最好就是做一个真人。

五十八幸福指数

幸福之路是一种选择和追求，而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幸福指数是对此种感觉的的评判。

人们由于个性不同，品格修养不同，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不同，对幸福的感觉也迥然有异。

有的人视豪赌为幸福，昼夜不分，晨昏颠倒，枵腹而为，废寝忘食。不惜为一堆毫无生命的麻将债台高筑，倾家荡产。甚至铤而走险，杀人越货，视死如归。

有的人以吸毒为幸福，整日烟雾燎绕，想入非非，不惜伤身害命，抽光吸尽。有的人以饕餮饮色为幸福，狂饮暴食，滥嫖乱淫，不惜为之戕身害体，破坏家庭。有的人以衣着打扮为幸福，穿金戴银，涂脂抹粉，遂成购物狂徒。

有的人以挥霍为幸福，有的人以积攒为幸福；有的人以异性恋为幸福，有的人以同性恋为幸福；有的人以作男人为幸福，有的人以当女人为幸福，甚至有的人以吃黄土、喝汽油为幸福……

幸福如面，各自相异。

有人的以辛苦为幸福，辛劳终生，无怨无悔；有的人以勤劳奋斗为幸福，勤勤恳恳，笃笃矻矻。有的人以追求真理，捍卫正义为幸福，勇往直前，大义凛然，不屈不挠，视死如归。有的人以读书写作为幸福，坐拥书城，笔耕不辍，焚膏继晷，兀兀穷年。有的人以赏景览胜为幸福，风餐露宿，奔波四方。有的人以收藏为幸福，不惜倾囊搜求，阅尽古今中外的奇石异器……

幸福有积极消极之分，有高雅低俗之分。

追求积极幸福的人，有着良好的自我修养和高尚的人格，昂扬向上，矢志奋斗，时刻都在创造着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创造和奋斗为幸福，为自己为家人也为他人为社会带来福音，创造福祉。他们往往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和翘楚。他们的幸福是高雅的，向上向前和积极美好的。

寻求消极幸福的人，往往低俗粗鄙，又极端自私自利，整天生活在对本欲的渴求和满足中，真宰萎缩，徒具形骸，尸位素餐，如行尸走肉。在吃喝嫖赌抽中消磨时光，靡废健康。

快乐健康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爱好追求是最好的幸福，平平淡淡，不偏不倚是恰到好处的幸福，和谐融洽是最高的幸福。

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不是纸醉金迷的美国，也不是奢华浪漫的法国，而是贫穷弱小的弹丸小国不丹。

他们的国王全心全意地爱护和关心全体国民，全体国民也拥护和爱戴他们的国王。国家和谐融洽，人民安居乐业。居庙堂之高者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者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完全达到了幸福和谐融洽的最高境界。

人不患贫而患不均。在一个高度竞争，将别人兜里的钱装进自己口袋里的国家，装着的和被装的均无任何幸福可言。

在国内，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不是北京，不是上海，而是西部的昆明。

美好的自然环境，不火不凉的气候条件，多民族融合的良好的人文环境，使昆明人每天都生活在被幸福的氤氲包裹之中，安身立命，安居乐业。宛若生活在天堂里。难怪人间天堂香格里拉就出在这一区域。

在这里，人与人，人与物，人与金钱，人与气候，人与自然环境，都达到了完美的和谐和一致。自然而然就达到了幸福的最高境界了。

没有钱财是不幸福的，但钱太多了也与幸福无关。它表达和传导的只是一点荣耀，一种概念，一点可以向人夸耀的令人嫉羡的资本而已。而且，倘若处置不当，甚至是有害的。一辈做官，十辈打砖；富不过三代，即指此理。

酒色财气，幸福大忌；吃喝嫖赌，幸福毒蛊。

同窗学识很高，但不善言辞，与人寡合，被有司从大学校到小学校，从中心到偏远，不断放逐。最终落在一个地广人稀的小山村固定下来。读书、教书，耕作几十亩田地，真正过上了陶公式耕读传家的生活，怡然自得，乐在其中。或难免遭人齿冷，但他远离了多少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喧嚣和聒噪，迎朝阳沐雨露，拥抱大自然，不也是一种幸福么？

幸福是一盅酒，一杯茶，需要我们每个人都用心细细品味，咂摸其理，作出属于自己的品评和决断来。

五十九最简单的事

我们每天忙忙碌碌，总有做不完的事。好象什么事也是重要的。但往往没有去做，甚至根本就没有关注那些最简单的事。

当然，大家并非全是什么大人物，天天都做的是最重要的事，其实最简单的事我们每天也得做，而且做得还非常不错。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我们自己来说不管是大还是小的事的。只不过，无论做什么样的事，都是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的。但我们不光是一个自然人，更为重要的我们是社会人，我们除了对自己负责外，是否也要对社会能负点责任呢？什么见义勇为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等等。也许人们会说，别说大话呀，你是否能做得到呢？我实在地回答：我根本就做不到，或者说根本难以做得到。

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情，缘何要求他人去做呢？不过，孟子还说过，挟泰山以超北海，我们真是做不到。但为老年人折根树枝让他当拐杖拄上，所谓的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去做呢？如果取己一毛之损而能利天下人，何乐而不为？

家乡修建滨河路。我家住在河边，闲暇时常常到工地上参观。由于工地的噪音、污染以及切断水道等，跟住户们产生了一些纠葛。大家当然对这些人心怀不满。我甚至也因此跟工地负责人交涉过。但当要求用我家的电照明和切割石料时，我一点也没有犹豫。尽管常常因用电量过大而切断保险丝。因为两者并不矛盾。原则与变通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缺一而不可。

河岸边围着一群人，下边有个打工的老人正搬石头，往开挖水道。他头顶正上方有几块石头，危如累卵，摇摇欲坠。有那心眼多的人提醒看客们说，大家闪开点，要是石头掉下去把老头砸伤，肯定会讹上大家的。人们纷纷闪开，一任石头去祸害低头干活的老头。

我却没有闪开，而是提醒下边埋头干活，不知头顶上有凶险的老人说，你让开点，这儿有几块石头快掉下去了。老人抬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他艰难地要从土坡上往上爬，想解除威胁。显然，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你不要上来，我是让你躲开，好让我把它推下去。要不然就砸到你了。

于是，我伸出手只轻轻推了一下，几块危石便掉了下去。明白过来的老人一个劲地冲我说，好人，好人，真是好人呀。要不非得把我砸坏不可。

我却一点也没有被别人感激后的快慰，反而觉得心里有种什么东西堵得慌。我相信我用的力量绝不会超过二两的。因为石头已经是摇摇欲坠，稍加给点力就可以掉下去的。可是为什么大家宁可互相提醒着闪开，听任石头去砸那个为穿衣裹食而辛苦做工的老人呢？我们每天为了锻炼身体不惜累得满头大汗，却不愿用二两力来帮助一个可能被砸得头破血流的人呢？别说还有发自内心的感激了，就是单为了自己不也是一次手指上的锻炼吗？也许还可以预防手指痉挛呢。当人自私到为己的同时也可为人而一点也不为时，我们的社会真是太可怕了。

这使我想起，我们同事跟我发过的感慨。他在出差坐车时，有人要往车顶上放一篓子苹果到外地去买。他央求等车的帮他推一把。但谁也无动于衷。他看见后，帮他把篓子推了一把推上了车。那人竟说了比那篓子苹果还要多的感谢话。这使他心生感慨：这么既锻炼身体，又能收获无数感激的好事为什么就没人去做呢？而且这么点芝麻小事，当事人缘何竟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呢？

一言以喻之：物以稀为贵。

到底是我们个人出了问题，还是我们的社会出了问题呢？如果是单个人，个别现象还好说；可我们俩所面对的却是芸芸众生中众多的人呀。也许是我们俩是教师，而且是教师中的语文教师。受到课文中无数古今圣贤们美文美德的熏陶，潜移默化中不自觉地想付诸行动吧？但是否做为老人折枝之皮毛小事一定要把古今中外名家大作全得学到手呢？

常言道：细节决定成败；于细微处见精神。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我们为了自己去做所有的大小事的时候，何妨也去为别人做点最简单的举手之劳的小事呢？因为它是投入最少产出最高的好项目。

六十菜理

他人种菜为裹腹，我之种菜觅菜理。

自从成为所谓的城市人之后，由于没有自己的住房，搬了好几次房子。因为住的不是公房，就是别人的房子。有的因为没有院落，只能住人；有的因为是别人的地盘，有空闲地也没有自己掺和的分儿。想自己种点无公害的有机食品吃，也没有机会。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平房，虽然也有院子，但实在太狭小了，根本没有种菜的地方。只得怏怏作罢。

刚住了不到十年的房子却因紧临公路旁，公路拓宽，便把我的房子拆得片瓦不留。只得四处买房子。虽说有流离失所之忧，但也给了我再次选择的机会。不管房子好歪，只要能种菜就行。因为，我虽然不愿意当农民，却非常喜欢种地，尤其是种菜。有种见证生命由诞生到生发发展的全过程。那种收获的快感是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的。

为了能有块菜地，我买了一座二十年前的旧房子，院子足足有八十多平方米。因为新点的房子是没有这么大的院子的。

由于多年没有操持过锹镢耙子锄了，难免有些生疏。而且，现在的种地跟从前在品种、方法上有非常大的区别的。

我把地里的石子沙子全拣了出来，将厕所里的茅粪掏出来浇在地里，翻了好几遍，分成七畦，分别种上各种品种的蔬菜。

由于土地贫瘠，我担心菜营养不良，就经常浇灌大粪，但很快发现豆角的叶子开始发黄，病怏怏的，不长豆角。赶忙去请教菜农。他说你浇得大粪太多了，营养过剩，烧坏了。建议我赶紧浇水。虽然浇了大量的水，但也因小苗就烧坏了，很难再恢复生机了。

我这才知道，我是违反了中庸之道的基本精髓：过犹不及。任何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对人还是对事，都不可太过分。否则，往往会走向我们愿望的反面，得不偿失。菜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有了此次教训，我便按需求施肥。而且不单单施肥，而是浇水时跟水掺在一块浇。这样水肥同进，营养平衡，就再也不会做出力不讨好的孬事了。

如此这般后，菜果然长势良好，收获颇丰。

然而，过了几年，在一块菜畦里种的青角渐渐变小了，一个个象秀珍玩具。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种植技术不行。但查了资料才知，除了豆类等少数作物外，大多都得轮作换茬，不能在同一块地里连续种植。否则，就会越长越小。

这正如同俗语所言的，人挪活，树挪死。其实，什么东西也不要老在同一处生活。否则，生命就可能萎缩和腐化。对环境的依赖思想强了，生命就失去了在适应环境中的进取精神和奋发向上的斗争精神。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为什么外到和尚会念经？就是大凡外来的，都因为害怕被抛弃被淘汰，就会将自己最大的亲和力释放出来，从而焕发出勃勃生机。作物尚且如此，何况万物之灵的人呢？那些所谓有害的外来植物，往往在当地都是正常生长着。而一旦来到新的环境，马上就变得生机勃勃，占有了本地植物的生存空间，成为所谓的有害植物。可对它们而言岂不是最有利的吗？

为了使自己能保证吃上有机食品，我绝不打任何农药，不施任何化肥。而隔壁人家各样农药摆得到处都是，整天打个不停。

一开始还真有些虫子。但随着土地水肥充足的给予，地力不断上升，它自身的抵抗力非常强大。不知为什么那些虫子渐渐减少，甚至完成没有了。而邻居家的害虫却越来越多，使出八百般武艺也全无用处。好象我家地里的虫子也不怕死，集结起来去增援它们的同伙去似地，全集中到对方菜地里去了。

这就叫压迫越深反抗越重。中医跟病菌和平共处，只要其不作乱就给其生存空间的相克相生疗法，让我们民族繁衍生息数千年。而一味跟它殊死搏斗的结果就是不断诞生所谓的超级细菌，让所有的医生均束手无策。强势的人类社会恐怕最终会惨败在由于自身的强势而造成的可怕后果里的。

给他人以活路，就是给自己以出路。要学会跟任何生命和谐相处，即使是异类。

六十一可以煮着吃的莜面

开水烫起，手搋起，一吃一个不言语。

这是我们当地对莜面的一种非常形象的说法。前者讲的是它的做法，后者说的是它的口感好。好吃得连话也顾不上说了。

这是因为莜面属于粗粮，粗糙疏松，难以粘合在一起。只能蒸着吃，不能煮着吃。而且在做的时候必须用开水烫过，增加其粘合度。而且蒸得时间还不能过长，否则就会粘连在一起难以下咽。只要掌握了此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做莜面吃的。至于其形状，由于是捏着吃，完成可以根据自己的喜爱而捏成任何形状。

我们这里是杂粮的故乡，也是面食之乡。对面食有很多做法和吃法。几乎人人都会变着花样做出各种粗粮面食。

大家都说超市里的莜面非常好，口感好，很劲道。我们几乎但凡吃莜面都是在超市购买的。

我到超市购买莜面时，顺便也买了几斤荞面，一块带了回来。过了几天，想吃羊肉臊子荞面，就舀了半面盆搓圪飥（猫耳朵）吃。

当我把做好的所谓荞面圪飥舀在碗里时，我惊讶地发现，碗里的竟是莜面：由于荞面和莜面放在一起，袋子一样，存放的地方光线也不好，就错将莜面当荞面煮着吃了。我非常惊异于它的筋道，筋道得久煮不烂，竟比白面还要坚韧得多。

这还是莜面吗？这还是粗粮吗？甚至说这还是粮食吗？我现在吃得到底是什么？因为它已经完成改变了粮食的性质。已经没有了粮食正常的生理属性。我们实质上吃得全是它里面添加的不知名的东西。

有人说，没事的，这是添加的食用胶。这我非常不敢苟同。因为我知道食用胶是非常昂贵的。一般只用在那些非得添加的熟食品中。象这样大量生产的面粉是不可能添加进真正的食用胶的。我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黑作坊加工食用胶的方法。就是把制鞋厂扔掉的下脚料加化学药剂脱色熬煮成的胶。里面有大量有毒的苯等原料。如此吃进去跟慢性自杀有何区别？显然在这样廉价的东西里面是不可能添加昂贵的食用添加剂的。如果没有别的能增加筋道的东西，那就只能就是这种有毒废弃的下脚料了。

为什么我们在缺吃少穿的年月里，贫穷却健康地活着。而现在生活富裕了却是各种恶性疾病遍都是。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商场就是医院：到商场购买食品，到医院治病。本来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甚至购买食品就是为了少进医院或者不进医院。可现在却恰恰相反。我对此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面对可以煮着吃的莜面，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们吃了从商场购买来的东西，所以才会频频到医院去治病。它们之间有着极其强烈的因果关系。

岂止是食品，我们住的用的穿的……哪一样能叫人放心呢？

地沟油，黑心棉，化学火锅，瘦肉精，吊白块，甲苯，甲醛，三聚菁胺……多少全新的名词若是让没有经过现代生活的六七十年代的人听到，会莫名其妙的。

有多少过去我们闻所未闻的毒害我们身体健康的所谓添加剂在侵害着我们的肌体。而且很多竟还不是黑作坊生产的，而是大型企业生产的。老鼠这样横行无忌，管老鼠的猫哪里去了呢？不是有那么多拿着纳税人的钱专管鼠辈们破坏的机构吗？他们都干什么去了？当鼠药成了老鼠的保健品，鼠夹成了老鼠的护身符，鼠笼成了老鼠的安乐窝的时候，我们是没有任何指望能吃到不能煮着吃的莜面了。

前三十年，我们的民族被人祸伤害得遍体鳞伤，后三十年我们恐怕就要被假祸祸害得气息淹淹了。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措施作保障，我们就完全有可能再次沦为东亚病夫的危险了。

六十二水土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水土异也。

蒙古人剽悍，南方人精巧；山西人内敛，东北人直爽。晋陕民歌委婉情切，内蒙民歌悠远绵长，东北民歌直白显露，江南民歌轻巧细腻……无一不彰显着各自的地域特点。

万物均为各自生长的水土造就的。谁若是想不知高低，不识而不适水土，违背自然属性，谁就可能被水土渐蚀而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

过去的岁月里，我们被所谓人定胜天的二百五口号左右着。我们坚信人是可以战胜一切的。我们把草原上的草拔掉种地，把原始森林砍光种粮，建起害人的三门峡大坝……多少疯狂的违背自然水土生存原则的极左的行为给我们的民族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实际上，前三十年基本是风调雨顺，何来的自然灾害？全是瞎折腾，是违背甚至破坏水土环境的恶果。不是天作孽，而是自作孽。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人是不可违背自然而然的水土环境的。人只能敬畏自然，顺应水土，适应水土，即使想改造水土环境也要在保护的基础上进行。绝不可违背其自然规律而擅自行事。肆意索取的结果往往会遭到水土更大的报复。

然而，人总是精明的。不在本土本水肆意破坏其原生态的生存环境了，却想方设法打从水土上生产出来的东西的主意了。

我们把牛奶里加一种化学制剂，使人看上去质量非常好；给猪喂治咳嗽的药，让人吃有毒却看起来使人更加健康的瘦肉；让我们居住的环境更加华丽，却涂抹着有毒的涂料……有个医生甚至用这种办法成功地杀死了情敌的孩子。

而这一切均看不到有关部门的影子。他们都在忙着什么呢？利欲熏心的商家厂家加上唯利是图的有关部门，我们本来良好的水土里产出的好东西，吃到我们嘴里却变成了毒害我们肌体的毒药。

这完全可以责怪官商勾结，残害人民。但作为我们寻常百姓自己呢？我们自己是否就没有过错呢？跟风扎堆，连吃饭也要赶时髦。不管是否需要，是否是跟自己的生存环境，生活需要有关，社会时兴什么就去吃什么，就来干什么。流行川菜，于是，所有的饭店酒家，楼堂馆所均做川菜。甚至寻常人家办喜事请客，也要加一把辣椒，让客人觉得主家非常时尚。其实所谓的川菜只是把本土的菜里加一把辣椒而已。连本土最原生态的名菜过油肉里也要加辣椒。

这对我这个不食辣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灾难。只要上礼吃饭，满满一桌子全是带辣椒的。常常因此饿肚子。

其实按中医理论，凡是本土人千百年来吃的东西，都是其需要的。为什么中药讲究原产地，就是指它的原生态的本土效应。凡是原来没有的，来到这里也不能生长的，就是本土人所不需要的。南人爱吃辣椒是因为南方低湿，水气过重。而辣椒是燥性作物，用其燥性来化湿的。而北方干燥，最需要的不是添燥，而是要添湿，恰恰相反。越吃辣椒越干燥，越上火，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而反季节蔬菜其营养价值更是跟正常生长的蔬菜所无法比拟的。因为它违背了物种的自然生长规律。越有钱，越赶时髦，危害更甚。无知者不以为害反以为利，津津乐道，饕餮不已。

本来是一头乌黑的美发，偏偏要染成黄的白的冒充白种人；本来是阳刚的男人偏偏要装扮成奶声奶气的女子，俗称“伪娘”；本来农民住着土窑洞，砖窑洞，冬暖夏凉，却强行让他们住进高楼大厦里，农具粮食无处放，奶牛奶羊无居所……

什么时候我们真正能爱护我们的水土，爱护我们的生活环境，顺其自然，顺应水土之本性，不要自为以是，让肆意破坏水土环境和水土成果的不法商家厂家销声匿迹，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达到身心的和谐和健康。

六十三三维四力行

人生有三维，生活有四力。

三维者，健康，尊严，财富也。四力者，亲和力，奋斗力，战斗力，承受力也。

作为一个人，没有此三维和四力是不够完整的。如果想追求人生的进步和发展，就要时时强化之，完善之。

三维是个人生存和发展的必须具有的基本品质。而此三者完全是有序的，先后有别，轻重有分。

健康是人生的第一要素。如果没有了健康，我们所有的追求最终全部得归零。只有健康才会有日后的所追求的一切。如果说健康是一，别的一切才是紧跟在后面的东西。没有了一，所有的努力全是零。较之财富，尊严自然为二了。因为人是社会生活中最有灵性的动物。他不会也不可能跟别的动物一样除了吃喝拉撒睡，保持生命最基本的本质，似乎别的什么也没有了。但实际上，即使动物也是有尊严的，何况万物之灵的人类？自然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行的，但它永远须排在前两者之后。财富只是为了人类的健康而存在的，为了人活得更有尊严而存在的。舍此，财富便没有了任何价值。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为了面子，为了攀比，为了追求奢侈的生活用，不惜伤害尊严健康，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敛财，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搭上身家性命，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可悲下场。颠倒了秩序，最后便以颠倒的人生作为补偿。自然是噬脐莫及，得不偿失了。

人生欲要进步发展，没有四力是不够的。但由于每个人的个性品格不同，生活环境有别，人生处世的观念不同，所以，四者也有轻重多少之不同。

有的人亲和力强，交际能力强，人缘好，朋友多。有的人奋斗力强，学习刻苦努力，发奋图强，出类拔萃。有的人愤世嫉俗，喋喋利口，得理不让人。有的人有极强的忍耐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境遇，面对何等样的人和事，都能处变不惊，坦然以对。挫折委屈全能一哂了之。

如果此四力能全部集于一人身上，完全可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随心所欲。岂止完整，完全可称得是完美了。然而，实际上，现实生活中的人往往只具备其中之一或之二三，极难有四者都同时拥有，并驾齐驱的。往往是畸轻畸重，畸形发展的。因而，有所谓人不得全，车不得圆之说。

亲和力强者，往往失之于多说少做，或只说不做。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甚至是油腔滑调，投机取巧，不务正业，招摇撞骗。很多骗子全是此类人。情商高，嘴巴甜，见机行事，见风使舵，变幻无常。

奋斗力强者，往往失之于少说多做，或只做不说。实力很强，但往往不被人所认识了解。与人落落寡合，鲜与人沟通。总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甚至会产生极端的心理障碍。美好的品德往往不被人欣赏，奋斗成果也转化不成社会产品。

战斗力强者，往往失之于偏激。缺少承受力，暴躁好斗，逞强斗狠。锱铢必较，牙龇必报。常常把小事酿成大事，寻常事变成极端事，善事变成凶事。好多所谓的好汉往往都是此类人。

承受力强者，往往失之于孱弱、绵善。缺乏斗争性，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本为良好的品格，但往往被人产生误解，以为真的懦弱可欺，常常受人欺压。最终在忍无可忍时，往往用暴力解决，同归于尽。好多平日里善良内向的人，往往最后沦为恶魔，全因如此。

所以，若想成为一个完整甚至完美的人，必须牢牢处理好四者的关系，把握好每样品格的度。不可偏颇，更不可偏激。因为偏颇偏激之结果就是偏废。亲和力强者，就得考虑坐下来，学进去，求得一技之长，以实力而不是以嘴力面对尘世间，将形式和内容结合起来。奋斗力强者，多注重点形式，把丰富的内容与多彩的形式结合起来。因为形式有时会影响内容的传递的。孔子说，言而无文，行之不远即指此。战斗力强者，多少收敛些，加强人格修养，虽然大事不让，但更应小节不拘。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承受力强者，对人遇事不要一味忍让，该出手时还须出手。当然君子动口不动手，出手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而已。得体的说理才是最好的斗争方式。不可极端行事，避免偏激和偏执性行为。

人类本没有性格上好与坏之分，每个人，每种个性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个性也有个生态平衡问题。畸轻畸重的个性往往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诸多的麻烦甚至是后果和恶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到四者的平衡，平行发展，并驾齐驱，我们就可完美和完善自己，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六十四看上去很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倘若因为爱美而损害了灵魂，伤害了身心，甚至毁灭了生命，任何所谓的美都不仅没用反而成为祸害人的妖魔了。

形式与内容有时是完全相对甚至是相反的东西。如果一味地追求形式便会影响内容的存在。因为有个孰轻孰重的问题。只有达到两者的平衡，使之并驾齐驱，才能相辅相成。否则，就完全可能走向愿望的反面。

一个高考状元，对一个美丽的小姐一见钟情。却不知她是真的小姐而不是淑女。但他依旧对其深恋不已。但她只是为了钱，他没有钱当然不再把他当回事，甚至当着他的面跟许多男人混，还让野男人打他。他仍旧爱得发狂，只因对方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学业下降，并因所爱不得而自暴自弃。甚至变态去强奸别的女子，强行让她们听自己“不幸”的故事。最终当然只能为了个只有形式没有内容的肮脏女人而陷身囹圄。美在灵魂，美在良好的品格和修养。如果把外在的漂亮当作美之唯一，那就只能被那罂粟花式的所谓美所毒害了。因为一个从事肮脏肉体交易的女人而损害自己美好的前途，真是既可悲又可叹还可笑。只能用愚不可及来形容了。

一对早恋的恋人，因女方考上大学，男方一事无成。四处打工。在家庭的压力之下，女孩提出跟男孩子分手。但男孩子绝不罢休，纠缠不已。他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等在大学校园门口，向走出来的女孩子求爱。在她断然拒绝后，竟从玫瑰花里抽出刀子残忍地将她杀了，鲜红的鲜血溅在玫瑰上把玫瑰染得更加血红。

那一朵朵带血的玫瑰上沾满了一个无辜女孩子的鲜血。美丽的玫瑰在一个灵魂肮脏者的手中还有一点美丽可言吗？极端自私的所谓爱情，并非真正的爱，而是几近疯狂的占有甚至是掠夺。自己得不到的也绝不能被别人所有，宁可将其毁灭而与之同归于尽。如此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的所谓爱岂不是与魔鬼共舞吗？无论是选择爱情还是友情，甚至什么也不是，作为一般的交往，人品在所有的选择中是至高无上的。其他的只能是作为副属品存在。否则，一切努力的结果只能是懊丧不已，噬脐莫及。

李世民，诸葛亮等多少成就大事业的人，他们的身后都站着一个灵魂圣洁的女人。慈喜不是很美吗？大清王朝从某种程度上就是败在她的手中的。内容决定形式，如果一颗美丽的头颅上安装着一颗颟顸的大脑，高高的胸腔里隐匿着一味肮脏的灵魂，还要对其爱恋不移，被其祸害是迟早的事。

有男孩子为了治疗脸上的青春痘，不惜冒着其强烈的副作用长期服用异维A酸胶丸而罹患抑郁症跳楼自杀。有女孩子为了使自己增高，竟把腿打断令其生长，腿没长高自己却变成了残废。明明是黑发的黄种人，却硬要冒充白种人而把一头乌发染成彩色，而深受毒物的伤害。为了赶所谓的时髦，半夜吃夜宵，食用肯德基、麦当劳以及油炸食品等各式中外垃圾食品。到大街上当众拥抱陌生人，说是要传达广泛的爱，美名其曰抱抱团。甚至一些美女在大街上当众脱衣服，只穿三点式，说是在宣传低碳环保。把敢吹牛皮说大话的张悟本，凤姐炒得异常火爆，在各种媒体上招摇过市，除了骗取无聊人物们的追捧外，徒将好多人骗得一如见到上帝一样顶礼膜拜，推崇备至。财色人格全都丢失得干干净净。甚至竟把最为寻常的绿豆推动得价格暴涨，令人既可悲可笑，又可怜可叹。

让真诚的美好的内在的不为庸才们所能知晓的内容来决定我们的一切吧。谁若是能透过现象看到人事物的最本质的东西，并能以坚实的行动保证，谁就最终能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六十五看上去很聪明

我们总是自以为聪明。的确我们有时真是聪明，不仅是聪明而且还是聪明过人的。但有时，甚至更多的时候，我们的所谓聪明往往都是别人传给我们的，是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把他们听到的想象到的，甚至是编造出来的聪明传递给我们的。我们往往对这些传达来的聪明深信不疑，并坚定地按照大家所共同攒出来的聪明的办法和措施来说话行事。最后的结果往往是那最早传达出来所谓聪明信息的人，是最大的得益者。别的人往往是跟着精人当疯子，追随骗子扬沙子。自己徒费了精力财力人力，就象正月十五观看闹红火一样，只赚了些眼球而已。

南方某村有个神秘的鬼哭洼，多少年来盛传那里有鬼盛行，非常可怕。上百亩的土地，除了有一些无名坟墓外，全是杂草丛生的荒野。由于人类不敢光顾，各种植物长势良好。树木森森，荒草凄凄，生态环境非常好。两个大学毕业的女孩看到这里良好的植被，便要在这里创业。却受到村里人的责骂，把她们当成是疯子，神经病。但她们不为所动，以几乎是零价位承包下来，建起了生态养殖场，养了野猪山鸡等，很快成为百万富翁。而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不得不给她们打工，赚点生活费。

虽然明白了什么，但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疯子，因为他们人多。真理永远在少数手中，真理的认同却在多数人手中，如果不经认同的真理恐怕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成为真理的。但谁要撑了真正的真理，谁就能成为驾驭者，而顺应真理前进的方向最终成为成功者。

任何道听途说，缺少考评的东西，不管它是何人所说，何人说传，必须有自己的理性的判断，动用自己的大脑。实地考查一番，看一看，听一听，从而作出非常正确的判断。否则，小则损财弃业，大则贻误前程，甚至伤害性命。

非典未来，但各式谣传盛嚣尘上。于是那些看上去很聪明的人们便用自己最聪明的办法来驱赶疫魔。有放鞭炮的，有大量吃苦菜的，有在家里养公鸡的，说是公鸡可以驱邪。有听不知哪位更聪明的人说，在窗户上挂笼箅子可以驱走疫情。一下几乎家家窗户上都挂上了箅子。如此这般折腾得翻天覆地。但非典还是非典，既没有因为人们的这些所谓聪明的举动而消失，也没有因此而加重。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徒折腾数月而已。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有人听说今年上天要收人。只有大人给孩子们挂红门帘才能消灾。丈母娘要给女婿吃猪蹄。于是，家家门上挂着红门帘，猪蹄价格暴涨，完全脱销。

有人说，老年人今年不好过关了，恐怕要遭灾。必须吃七家的鸡蛋才能获免。于是，子女们四处购买鸡蛋到邻居家去换，可换来换去，大家全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根本不是七家的鸡蛋。但人家说的总是对的，宁可相信有也不相信无。如此这般乱作一通后，似乎大家狂乱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日本地震，听说食用典可以防辐射。于是，普通的食盐价格暴涨。大家排队抢购。内陆地区离日本不知有多少远。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防范。而且加典盐也起不到预防辐射的作用。但大家都去响应，自己不响应好象就无法生存下去似的。

此类就是千百年来我们民族劣根性中的从俗从众心理。只要是大家说的，大家做的，永远是对的，绝不必通过自己的大脑去思考的。跟风扎堆，听风说雨，透射出只想取现成的，不愿自己去思索的惰性懒汉哲学。把愚味当聪明，把无知当才识炫耀的陋习。

还有一种就是崇尚神秘，试图通过最近的捷径和最小代价来获得最大的收益。李一大师，张悟本之流便是此类。甚至连所谓最聪明的名星也对这些高级骗子们顶礼膜拜，推崇之至。

有个神婆，在给人算命时，听他说自己好象身上哪个地方不通，难受得不行。她便给其开了六十克木通，说此药非常灵验，哪塞通哪。却使其服出肾功能衰竭来。因为这是木通的副作用。有人听说乌头泡酒能治风湿病，便泡药酒来服，最终喝得一命呜呼。无知者是最敢给人当医生的。因为向来是以自以为聪明来获益的：有的是为利，有的是为名。反正没有白送的午餐。有的什么也不为，就是为了显摆，好为人师。

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很聪明，也切勿听信别人，把那些看上去很聪明的人当成自己的导师，当作能给自己排忧解难的神人，更不要以数量的多寡来决定自己行为的方向，采取行动之前的指南。如此，我们才能真正的聪明起来，而不是看上去好象聪明的样子，实际上并不聪明，甚至是愚蠢的。

六十六才与财

人装备脑袋重要还是装备口袋重要？对给予他人者是授人以渔好，还是授人以鱼好？

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答案。

他是个小厨师。虽然不算大富，但也足够能维持象样的生活了。跟大多数人年轻人一样，干事业，谈恋爱，对未来有所憧憬和期待，过着平常而正常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政府通知他们家的百年老屋需要拆迁。那是祖父留下的祖产，房屋虽然破旧，但修建得非常别致和美观，有种古色古香的味道。他的祖父曾经是有名的富翁。所以，房子也建得颇有气派。本来是政府来拆房的，但他们为了看看祖父的房子内部当时的样子，就决定自己拆房子。在拆正房后面的墙壁的时候，竟拆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纸条，什么也没有。而纸条上写着一首谁也看不懂的诗。全家人就他文化高，为了保密，他也没敢去请教别人。凭着他的聪明才智，竟破译出了纸条里的秘密；那竟是一首藏头诗。上面讲了家里埋藏宝藏的地点。

于是，按着藏头诗上面的提示，他竟在正房的地下挖出了好几箱子宝藏。里面有金条金砖，玉器古字画等等无数宝物。

他被那些只在电视和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宝藏惊得彻夜能眠，不知所措。面对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恍惚是在作梦。

他是家里的独子，面对巨额财富，父母听任其自行处分。他便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变买，换成百万金钱。跟女朋友整天四处游逛，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他又是个人品很好的人，对朋友两肋插刀，整天跟大家厮混在一起，玩得昏天黑地，吃喝得醉眼迷离。眼看钱快花光了，他想通过投资来挽回败局，却又被人骗得孓遗全无。没有几年他又回到原来的路上了。女朋友也提出要跟他分手了。

他痛苦不堪，几经崩溃。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错了。怎么这钱就这么不禁花呢？平日自己赚得点钱也满够花的了，总以为自己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这么多的钱还不够自己花上一辈子的吗？可怎么这么快就给花光了呢？他连个账目也没有，实在不知道这钱全花在什么地方了。

走投无路之际，他不得不再到祖父留给的几乎被掏空了的箱子里看是否还能再找到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所有的宝贝都被他变买光了。翻来倒去，只找到一本线装古书。低质已经变得黄枯焦脆。

他小心翼翼地一页页打开，却发现那竟是一本道家养生菜谱。

原来，祖父就是开药膳坊的，他的道家饭馆遐尔闻名。只是后辈没有继承下来罢了。

于是，他埋头钻研祖父给他留下的另外一种财富。他本来就是干厨师的，钻研起来并不费劲。他很快便研究通了菜谱里的要旨，在家里试做好后，到街面上租凭一间铺面，开始做道家养生菜。一时生意火爆，没过几年他又成了真正的凭自己的智慧和勤劳赚回来的百万富翁。

祖父给他留下两样宝贝：财富和才富。金银财宝被他挥霍一空，养生菜谱使他东山再起，日进斗金。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知识才能是开启财富大门的万能钥匙，是到达财富彼岸的船桨，是人生的航标灯，是缤纷都市里的GPS。

洪水来袭。两个朋友，一个贫穷，一人富裕。他们同时要往对岸的小岛上寻找憩身之所。他们要游过滔滔洪水。由于没有现成的船，只得自己做了简易的滑板，抱着游过去。富裕的把自己家最值钱的金银财宝全捆在身上。贫穷的因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得赤身游去。到了河中间，由于财宝太重，富裕的被宝贝压得渐渐沉下去了。而空着双手的却到了对岸，修房造屋，把荒凉的地方建成新的村庄……

当财富成为我们的负担和累赘之时，何不放弃之，轻装上阵，也许更能创造一番事业的。而获取财富的知识才能一如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山泉水，虽然不会一下势如潮涌，但涓涓细流，永不枯竭，日积月累就可变成大江大河，滚滚滔滔，终会如大海一样浩渺无垠，广阔无疆的。

外来和尚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缘何本地和尚就不如外来和尚的经念得好呢？我对此问题思忖多年，百思不得其解。

家里撮煤的铁铲坏了。正好还有一个，还是崭新的，但只有铲头，没有铲把。我便找了一根旧钢筋，打直，想把两者焊接在一起。

于是，我拿着两样东西到街上去找焊工。他们不是说嫌活太小，不值得做，就是要价太高，甚至比买一个新铲子还要贵。也有说得就非常清楚。说，向你要得钱多了，你不肯给；要得少了，我们赚那点钱还不够麻烦的。所以，干脆就不答应最好，省得费嘴舌。无奈我想放弃，但全是现成的东西，只要焊接一下就能用，不是说提倡低碳生活吗？这么好的东西当废品卖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待怏怏回去，抬头见不远处有家挂着运城铁大门的牌匾。抱着试探的心里，小声问了一下。哪知老板非常爽快就答应了，并说只收点电费钱。我也不好问到底收多钱。但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这外地的商家要我多少钱的。要是比买新的还多，低碳生活恐怕要比高碳还要高了。焊好后，我问多少钱，她说给上一块钱就行。还向我解释了半天，说活实在太多，忙不过来；电费也太高，不得不收点钱的。以后再要焊东西就不收钱了。算是今天费用的延伸。

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了。因为刚才还跟许多本地老乡讨价还价，给多少钱也不给做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唯利是图是商家最基本的行为准则了。可现在却完全颠覆我刚才的判断。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外来的和尚，为什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了。

煤铲很快便焊好了。我掏了一块钱。手里拿着焊得非常结实的铁铲，总觉得象亏欠了人家什么似的。因为，一块钱在物价飞涨的今天，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钱的。一颗差不多的烟也值一块钱。几口就抽没了。

几天后，翻腾旧东西时，翻出一张大铁锹。把子的接口处坏了。把它一分为二，还可以造两只小铁锹的。家里还有拆迁拆下来的十号旧钢筋，安上把子又是大小两把煤铲子。可以送给亲戚，总比扔了好。我又拿着两样东西找到运城大门。这次是准备把上回欠下的钱一并给清的。至少不能让人家贴上钱干吧？

老板不在，两个年轻人正干着活。我把来意跟他们讲了。他们放下手中的活给我焊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焊好了。在等着铁铲冷却之时，我掏出十块钱给他们，说这是三次做活的工钱。要他们一定收下。可两个年轻人死活不肯收，说老板安咐了，我再来焊东西不能收钱的。上次已经收得不好意思了，现在更不能收了。

僵持了半天，他们始终不肯收。我只得怏怏地把本属于这些黑水黑脸打工者的钱放进我的口袋里。本来想赎回欠别人的良心债的，可现在却越欠越多了。

回到家，看着三只等于是白捡来的铁铲，我是感慨良多。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古老的命题：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为什么这家外地来的手艺人在本地能生存多年，而且生意越来越好，经常看见工人忙得不可开交。人品的好坏完全决定着商品的优劣。所谓和气生财。无论打上多少广告也不如路人和顾客的口碑更好更有说服力。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当我们是所谓的本地人时，我们展现的不是我身上的优点、潜质，而是缺点、劣根性。当生活把我们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我们因为要适应环境，改变环境，就不得不把我们内心深处的最优秀的品质释放出来，做得比本地人更好。本地人为什么就不如外地人？一是懒。我是本地的所谓坐地户，我到处有朋友亲人，有势力，有靠山，不必要去跟别人低人一头。总想摆出个架子来。二是傲。因为有着种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各种关系纽带而成的网络，对他人难免摆出个架势来，不愿意谦恭谦让，当然就不可能获得别人的帮助和赞许了。人生的路也就不可能比那些外来的人要走得宽广了。

那些逃难来的外省人，没过几年就可反客为主，成为当地杰出的人物，无论商界政界学界，都有他们的身影，由此可见一斑。

不管本地和尚还是外来和尚，关键是要强化自己的人格修养，努力发掘自身的潜能和优秀的地方，宽以待人，严以律己，那样，不管是本地和尚还是外地和尚都是能把经念好的。

六十七本事

我们经常谈论某某有本事，某某没本事。何谓本事？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的看法和说法。但殊途同归，众口一词的往往都是讲行事者的结果，而不是其过程。真有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意味。实际上，这一切看法和评价都不是准确的。至少也不是非常准确的。其实彰显得是势利眼甚至是势利小人式的评价。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

我们评价他人时总是以成败来看待的。不管其是怎么成功的，财富和光环是如何得来的。是偷的骗的抢的贪的，还是挣的干的攒的继承来的。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常听人说，看人家哪个官多有本事，那谁家的儿子女儿多有能耐，但一旦进去，这些人就如嘴巴里塞进了大粪，再也开不了口了。有时甚至到了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地步。连娼妓和窃贼也成了赞美的对象。因为人家有办法呀。得到就是道德已经成了人们最直接也是最容易而不公正的评价标准了。

世上人可分为四类：又说又做的人，只说不做的人，只做不说的人，不说也不做的人。前者和后者在现实生活中其实是很少的。前者堪称完美，后者只能是傻瓜弱智了。大多数人很能两全，不是说得多，做得少，就是做得多，说得少。而人们对人对事的良好评价往往是只说不做，至少也是说得多，做得少的人。

人的能量是绝难平均分配的，此处多彼处必然少；此时多，彼时自然就少。畸轻畸重，是人之个性普遍存在的。表面的东西多时，里面的东西必然就少。内容与形式往往是相对的，甚至是相背的。

那些只把本事才能放在表面上，只做表面工作的人，常常是人们追捧的对象。夸夸其谈，摇唇鼓舌，自吹自擂，招摇过市的人，往往是大家佩服的人物。看人家真有本事。那些搞非法集资的，搞传销的，甚至是骗财骗色的，无一不是有着极强的口才和表演能力的人。情商极高，一张嘴讲得天花乱坠，瞬间即可如醍醐灌顶，顶礼膜拜，推崇备至，狠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对方。

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老公窝囊无能，极欲寻找浪漫的婚外爱情。最方便的莫过于网络了。于是，多少精明强干，青春亮力的女子在网络里的甜言蜜语之中，丧失了起码的辨别能力，而财色两空，徒给家庭分裂埋下祸端。殊不知，真正做事的人，是不会天天坐在电脑前跟不认识的人打着无聊的字讲着空泛的不可兑现的看似烂漫其实是非常无聊的废话的。只有精神空虚，不事正业，寻求刺激享受的人，才会通过如此手段既锻炼了口才也锻炼了骗人的伎俩。互不相见更能把此类绝技演义到极致。

喋喋利口者未必智，讷讷寡言者未必愚。事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如果说说还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就是对做出的事的推销和推广。一个什么事也不做的人，试想他在说什么？他说的一切能有用吗？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他没有实力，没有能耐了，甚至就是没有钱了。要通过对你表现点爱意和友好，从你的碗里分得一杯羹，甚至可能得寸进尺把你的东西也全变成他的。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屑于在别人面前招摇过市的。因为自己完全有实力，有能力取得想要得到的东西。跟你多言还害怕你把他的东西分走的。所以，不要相信一个跟你夸海口的人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如果你相信他会给你带来什么意外的好消息时，那就可能离倒霉不远了。

我们不是看人要看结果吗？不要只看一时，一事上一个人的成败利钝，而要终观一个人的全部，立体的全方位地去看待一个人。所谓盖棺定论即指此。

除了个别幸运儿，那些夸夸其谈，自吹自擂的人，最终往往是一事无成，徒在过程中被不明就里或压根就不愿明就里的人空赞美了一回。而那些默默无闻，默默无言，埋头干事的人，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何谓本事？一言以喻之，真正的本事只有两个字：勤劳。

六十八君子不触人之痛处

君子不触人之痛处，小人反是。

人生的道路是不平静的，没有一帆风顺的。谁都有人生最困苦和艰难的经历，有难以迈过去的坎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有阿克硫斯的脚后跟。有时甚至有着致命的弱点。不管我们与人对事，可能遇到什么样的状况，都需与人为善，不伤人损人，不触人之痛处。俗语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即指此。

有个仅仅因为一句话就导致家破人亡的故事是最能证明这一点的。

哥哥比弟弟大九岁，从小打工供弟弟上学。大学毕业后，弟弟当上了老师。兄弟关系很好。但两妯娌关系不好。弟弟为了使两家不发生纠纷搬出了大楼房，住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嫂子与哥哥离婚后，因反悔又与哥哥复了婚。嫂子的儿子到他家里玩，嫂子说妻子不让他去，就责问妻子，说她太混。妻子则说嫂子更混。不管儿子，撇下孩子就寻找自己的快活去了。那是她的短处。嫂子恼羞成怒，与妻子在河边打了起来。全部掉进河里。弟弟下班路过，见状下河救人，因为不会游泳也沉下去了。村里人来救时，妻子被救到岸上，昏了过去。他与嫂子则死了。哥哥非常痛苦，说他害了弟弟。他们双方的孩子都说是对方害死了自己的亲人，仇恨越来越深；他们的母亲一病不起，两家的三个孩子全要哥哥养活。弟媳妇则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刑。

一句揭短的话，致使本来非常要好一家人痛苦不堪。

如果两妯娌当初能象两个兄弟一样谦恭礼让，弟媳妇不要那般尖酸，揭嫂子的短处。何至于水火难容，最终将自己的老公和嫂子送进鬼门关，自己也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呢？

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半句三伏寒。利刀割体伤犹合，恶语伤人恨难消。一个人的品行如何，往往于细微处见长短的。古语说，言为心声。一个人的言语声口往往反映着其精神世界的最为真实的状况。切勿轻视小事，小事不拘往往可以酿成大事甚至是凶险之事的。要想使我们的生活平静而快乐，不至于因为小节而影响大业，就要加强人格修养，须知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作用力往往与反作用力是相反相成的。任何企图通过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所谓厉害、抖威风的作为，是既可笑又可悲的。因为那只是小人的雕虫小技，阴暗的渺小伎俩而已。好多人的人生浑浑噩噩，懵懵懂懂，既不知尊重别人也不懂尊重自己。把互相伤害作为炫耀的资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两个哥儿们，还是所谓的人民教师。在赴宴返回时竟打了起来。只因一位在另一位头上摸了一把。俗称“欻”了一把。当地有谚语：欺人不欺帽，欺帽要倒灶，即指此。那是一种对人格的侮辱。有敌对的双方，互相威胁对方时经常会说，看我不x脑上欻你哩。此类动作并非能使身体受到多少伤害，而是指对精神上的侮辱。是带有侮辱性的动作，要比单纯的打严重得多。难怪两人竟因一个小动作而打起来了。此类因为开玩笑似的“脑上欻”而导致的纠纷几乎经常发生。足见尊重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我们为什么要让孩子接受教育？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让他们去学习知识？不仅仅是要获得多大的生存能力，而是如何学会做一个优秀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人格高尚的人。只可惜，我们的教育功利色彩太浓，把我们的学生几乎全打造成了知识仓库，麻木的技术机器，只会赚钱不懂生活的财奴。看看我们大学校园每天都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故事，就该知道我们当前的教育是多么的失败。

遵守最基本的社会生活准则，经常把“对不起”，“谢谢你”，“没关系”挂在口头上，学会最起码的尊重别人的最底线的生活方式，我们才可能减少伤害，求得进步，去掉不必要的麻烦和累赘，从而轻装上阵，在和谐和平的氛围中快乐地学习生活着，何乐而不为呢？

六十九三国演义

此三国非彼三国。此三国者，国民国学国医也。

作为一介国民，不管其是寻常小民，还是业界精英；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贫寒孱弱，都应该也必须多少懂得一点国医国学知识。否则，只能说是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了。不仅无知而忘祖，更为重要的是常常因为无知而使自己和他人受到莫大的伤害却浑然不知。

这些年国学国医热起来了，但真正能懂得两者内涵的能有多少人呢？除了少数专门从事此事业的人外，绝大多数只不过是逢场作戏，附庸风雅而已。而且甚至连附庸风雅者也是凤毛麟角，寥若晨星。因为我们的无知便被张悟本之流乘虚而入，招摇撞骗，借助无聊媒体这一平台表演得淋漓尽致，哄得无数人甚至连一些所谓的精英们也顶礼膜拜，推崇备至。既可笑又可悲。如果多少能懂得一点国医知识，懂得一点国学的基本原理，也不至于被此类无良之人所忽悠，徒增笑耳。

诚然，我们不可能把浩如烟海的国学国医全部学到手，那佶屈聱牙的之乎者也，卷帙浩繁、汗牛充栋的典籍精粹，不是我们寻常之人所能够掌握得了的。但了解一些基本常识，学习一点极为有用也容易学到手的名章格句，基本要领还是能够学得到的。只是我们或畏难，或偷懒，不愿学习，只想找点现成的为我所用，其结果被同样无知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招摇过市，招摇撞骗的人，把自己哄得团团转，不以为骗反以为得到真经真传了似的沾沾自喜。

千百年来，我们的民族生生不息，繁衍不已，就凭着我们有博大精深的国医国学，把我们的民族保护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为世界所认识和了解。

国学教导我们如何做人，如何行事。完美我们的行为，净化我们灵魂。做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谦谦君子。儒家学说教会我们如何积极进取，奋发向上。治国齐家平天下：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学会尊重他人，象尊重自己的老人一样尊重别人的老人，象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别人的孩子。法家学说教导我们如何防止敌人和小人对我们的伤害。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墨家学说教会我们该怎样学好科学技术，学到真本领，懂得发明创造。用真实有效的，坚实有用的科技知识来改变我们所处的环境，用知识技能拯救自己。道家学说教导我们在遭遇挫折时，如何给自己疗伤。学会吸受痛苦，把失败和痛苦当作治疗伤痕的良药。

掌握了此四家的学说精髓，我们就能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游刃有余，绝不会以成功而趾高气扬，也不会因失败而沮丧沉沦，甚至去海珠桥跳桥自尽。

掌握了国医的基本要领就可保护我们的身体健康，让我们有充足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以健康的体魄，旺盛的精力去生活学习工作。

虽然国民对国医以及国医所带来的保健知识和保健品情有独钟，越来越多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身心健康了。但真正懂得国医基本精髓者能有多少呢？往往被不良商家打着各种保健的旗号忽悠着人们以极高的价格购买他们最为普通的中医制济。而更多则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些简单的食品，作过包装后，吹嘘炒作一番，便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其实世上本没有什么保健品，不是食品就是药品，并没有什么中间的保健品。全是商家忽悠人的惯用伎俩。

国医养生之精髓就是培补脾肾。因为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养生肾为本，健身脾为根。抓住了此两大要领就知道我们对于自己的身体该如何做和做什么了。道理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一层纸而已。脾主气血，肾主筋骨；气血筋骨一旺，岂不百病不侵，身强体健？而且此两类滋补药随处都有，价格低廉。健脾者，归脾丸，养血归脾丸，人参健脾丸是也。补肾者，以六味地黄丸为首的系列药便可药到病除。而肾又分肾阴肾阳之说。补肾切勿乱补肾阳。因为人体阴虚七八九，阳虚一二三；大多数人属阴虚体质。因为阴属物质的，阳属功能性的。物质永远须占居最重要的地位的。否则，补阳加火，只能是戕身害体，越补越虚，贻害无穷。商家所叫嚷的所谓补肾的保健品大多是此类害人的东西，万不可服用的。

因肾为先天之本。而补肾重在滋补肾阴。所以以六味地黄丸为主的补肾阴的药就占了多数。肾主养全身各个器官。如果是肺肾阴虚，可用麦味地黄丸；如果是肝肾阴虚，可用枸杞地黄丸；如果是脾肾阴虚，可用归芍地黄丸；如果是心肾阴虚，可用天王补心丹；如果是肾火炽盛，可用知柏地黄丸……此类药品药店里随处可见，随便购买几盒便可将身体养护得健康旺盛。物美价廉，货真价实，何必要让不良商家忽悠，花冤枉钱，遭罪受。还可能弄巧成拙，把身体引到自己愿望的反面。如果一定是阳虚体寒，也有桂附地黄丸可以加火增热。完全不必让那些“大师们”骗了自己还要帮着去数钱的。

国学国医虽然卷帙浩繁，汗牛充栋，但并非是少数人的专利。只要我们敢于善于勤于钻研，了解一些虽属皮毛但于自己却非常实用的知识，一点也不艰难。

但愿国民们能拿起国学国医两大利器，充实我们的灵魂，强健我们的体魄。我们的文化会更加发达倡盛，我们的民族将会越来越强大。

七十外来和尚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缘何本地和尚就不如外来和尚的经念得好呢？我对此问题思忖多年，百思不得其解。
    家里撮煤的铁铲坏了。正好还有一个，还是崭新的，但只有铲头，没有铲把。我便找了一根旧钢筋，打直，想把两者焊接在一起。
    于是，我拿着两样东西到街上去找焊工。他们不是说嫌活太小，不值得做，就是要价太高，甚至比买一个新铲子还要贵。也有说得就非常清楚。说，向你要得钱多了，你不肯给；要得少了，我们赚那点钱还不够麻烦的。所以，干脆就不答应最好，省得费嘴舌。无奈我想放弃，但全是现成的东西，只要焊接一下就能用，不是说提倡低碳生活吗？这么好的东西当废品卖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待怏怏回去，抬头见不远处有家挂着运城铁大门的牌匾。抱着试探的心里，小声问了一下。哪知老板非常爽快就答应了，并说只收点电费钱。我也不好问到底收多钱。但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这外地的商家要我多少钱的。要是比买新的还多，低碳生活恐怕要比高碳还要高了。焊好后，我问多少钱，她说给上一块钱就行。还向我解释了半天，说活实在太多，忙不过来；电费也太高，不得不收点钱的。以后再要焊东西就不收钱了。算是今天费用的延伸。
    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了。因为刚才还跟许多本地老乡讨价还价，给多少钱也不给做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唯利是图是商家最基本的行为准则了。可现在却完全颠覆我刚才的判断。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外来的和尚，为什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了。
    煤铲很快便焊好了。我掏了一块钱。手里拿着焊得非常结实的铁铲，总觉得象亏欠了人家什么似的。因为，一块钱在物价飞涨的今天，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钱的。一颗差不多的烟也值一块钱。几口就抽没了。
    几天后，翻腾旧东西时，翻出一张大铁锹。把子的接口处坏了。把它一分为二，还可以造两只小铁锹的。家里还有拆迁拆下来的十号旧钢筋，安上把子又是大小两把煤铲子。可以送给亲戚，总比扔了好。我又拿着两样东西找到运城大门。这次是准备把上回欠下的钱一并给清的。至少不能让人家贴上钱干吧？
   老板不在，两个年轻人正干着活。我把来意跟他们讲了。他们放下手中的活给我焊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焊好了。在等着铁铲冷却之时，我掏出十块钱给他们，说这是三次做活的工钱。要他们一定收下。可两个年轻人死活不肯收，说老板安咐了，我再来焊东西不能收钱的。上次已经收得不好意思了，现在就更不能收了。
   僵持了半天，他们始终不肯收。我只得怏怏地把本属于这些黑水黑脸打工者的钱放进我的口袋里。本来想赎回欠别人的良心债的，可现在却越欠越多了。
   回到家，看着三只等于是白捡来的铁铲，我是感慨良多。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古老的命题：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为什么这家外地来的手艺人在本地能生存多年，而且生意越来越好，经常看见工人忙得不可开交。人品的好坏完全决定着商品的优劣。所谓和气生财。无论打上多少广告也不如路人和顾客的口碑更好更有说服力。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当我们是所谓的本地人时，我们展现的不是我身上的优点、潜质，而是缺点、劣根性。当生活把我们放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我们因为要适应环境，改变环境，就不得不把我们内心深处的最优秀的品质释放出来，做得比本地人更好。本地人为什么就不如外地人？一是懒。我是本地的所谓坐地户，我到处有朋友亲人，有势力，有靠山，不必要去跟别人低人一头。总想摆出个架子来。二是傲。因为有着种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各种关系纽带而成的网络，对他人难免摆出个架势来，不愿意谦恭谦让，当然就不可能获得别人的帮助和赞许了。人生的路也就不可能比那些外来的人要走得宽广了。
    那些逃难来的外省人，没过几年就可反客为主，成为当地杰出的人物，无论商界政界学界，都有他们的身影，由此可见一斑。
不管本地和尚还是外来和尚，关键是要强化自己的人格修养，努力发掘自身的潜能和优秀的地方，宽以待人，严以律己，那样，不管是本地和尚还是外地和尚都是能把经念好的。

七十一同志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志同道合，志在同归。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所遇交友，必也同志。

这是古人对“同志”这个词最真实的诠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是共和国之父，孙中山先生对全国人民的鼓励和鞭策。至今犹言在耳，难以忘怀。

同志，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称呼。曾几何时，“同志”这个词是每个人，是除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以外的一种最普遍、最真诚、最亲切的称呼。

不管官职有多高，地位有多大；钱财有多寡。不管年龄有多老，性别如何。一声“同志”，一下就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所有的隔膜和猜忌，所有的怀疑和胆怯。完完全全地被一声极其简单的、极其平常的称呼，打破了所有的壁垒。马上变得亲密无间，甚至是推心置腹了。而且还能唤起一种美好的渴望：我们是同心的，同德的，也是同质的，更是有志向的。我们都愿意积极向上，都有着远大的目标。向真善美的美好境界，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携手奋进，努力拼搏奋斗。一路向前，向前！

既是人与人之间互相的一种称呼，也是一种态度，一种鼓励，一个温暖。

一条冰冻的河里，广阔的河面被冰层封住了。一个小孩，双手拄着两根结实的铁棍，坐在一只冰车上，努力地滑行者。一个解放军战士，穿着笔挺的军装，担心被滑倒，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说，小同志，到食品公司怎么走？

小孩儿用铁棍把小冰车撑住，停了下来，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用拿着铁棍的右手指了指河对岸的一排房子，告诉他就在那里。解放军战士说了声谢谢！便到那排房子里去了。

那个小孩就是我。因为公路旁边的空地上，用帐篷搭着一座座军营。那是冬天拉练的解放军部队。那个向他问路的解放军，显然是要到食品公司联系购买食品的。

虽然我已经上了小学三年级了，大家也都是叫我的名字；大人则叫我的小名。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如果要叫我，也只会说：唉，那个小孩。但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同志。我深深地感觉到一种被人尊重的温暖和快乐。甚至在一瞬间。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成了同志了。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尽管这同志前边仍带着一个小字，但我感觉到，自己被人叫做小同志，而且是被受人尊重和仰慕的解放军叫的，那是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那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根本没有感觉到。他的一个简单称呼会在一个小孩的心中留下一个多么高大上的印象，激起多大的涟漪！给冰冷的河面上投下了一束多么灿烂的阳光，照亮着一个小孩子未来的路。

在那惨烈的战争年代，那些从事着神秘恐怖之业的地下工作者。他们为了美好的事业，为了共和国美好的未来，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如归。他们每天都做着朝不保夕的事情。性命攸关，不得不战战兢兢地面对任何一个来跟他接头的人。除了完成必要的手续和接规定的暗号。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称呼，一个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词，那就是“同志”。

虽然手续和暗号是必要的程序，但都是些冷冰冰的东西，没有亲切感，没有温度。但在接上暗号以后，再握着手亲切地叫上一声同志。一下子就把那种由接头时的程序和暗号所形成的战战兢兢，把惊惧和猜疑的气氛就打破了。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疑虑。就让这简单的两个字被消弭得无影无踪了。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推翻黑暗统治的工作了。

它是暗夜里的一束阳光，寒冬里的一只火炉；沙漠里的一汪碧水，茫茫无边的大海中的一座灯塔，孤寂的心灵之间的一座桥梁。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变迁，时间的推移。不知何时何地，不知在哪个时间段；也不知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方法，渐渐地把同志这个无比美好的词语从人们的生活中抹去了，从人们的话语中摒弃了——人与人之间的称呼，渐渐地被“师傅”所取代。由一个纯粹意识形态的、标志着某种志向和道路的共同的东西，变成了更为实际和现实的、被一个崇尚技术和才能的词语所代替。人们崇敬那有才能、有本事的人。但这多少是有些局限性的。不像“同志”这个词一样具有广泛的代表性——称呼一个有经验的中年人尚可，但如果称呼一个女孩呢？小孩子呢？那就太不合适了。

再后来，人与人之间的称呼，就连“师傅”这个词也很快消失了。而“老板”成了通行的称呼。不管是不是老板。哪怕他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似乎叫一声老板，他马上就成了有钱人似的。更为可恶的是，本来一个被称为贵族女孩的专有名词“小姐”，也成了某些与出卖肉体和色相的妓女的称呼。一下把一个龌龊的令人不耻的职业提高到尊贵的高度，跟老板齐名。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分为两种人：一种叫老板，一种叫小姐。前者代表金钱，后者代表色情。似乎只有这两种人才能得到尊重，受到崇拜，成为自己所追求的目标。更有甚者。甚至连同志这个充满着温馨和关爱的称呼，都变成了一种令人不齿的变态的恋爱者。在社会上充满着铜锈味的邪恶的蒸汽熏蒸之下，尊贵的小姐变成了妓女，温暖的同志也变成了老板甚至是同性恋者。

当我们的灵魂被某种信念和力量所控制所左右之时，我们脆弱的心灵就可能被扭曲，甚至进而会变质。就可能做出违背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的事情，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灾难。

有的人毫不怀疑地说，自己一生的追求和志向就是金钱女人。捞的钱越多，占有的女人越多，就越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张恨水所讽刺的国民党反动派“五子登科”的闹剧，在今天所有的人——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富豪还是穷人。都是大家朝思暮想、孜孜以求的终极追求。虽然后者也时不时被人嗤之以鼻，但内心里边，男人们多么渴望被小姐簇拥着；女人们也非常渴望像那小姐一样不劳而获发个大财。只是名声成为某种羁绊和约束，不敢把自己放开罢了。非不愿也，是不敢也。

言为心声。人与人之间普通称呼的演变，深刻地反映着社会的变革。揭示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们从空洞的主义和理想中，从树上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但回来的似乎太重了、太深了。人们由空想中的由某个主义构成的王国，一下回到坚硬的现实的土地上来。但这土地已经似乎不是人间的土地了，而是属于动物的草原和丛林了。草原和丛林中动物之间的规则，已经渐渐地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原则甚至是法则。人已经越来越不像人，而具有动物的属性了：老板代表金钱，金钱代表食物；小姐更为直接就代表性。人们就像那草原上的动物一样，整天忙忙碌碌，寻寻觅觅，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去为了食物和性交，去拼搏，去欺骗，去决裂，去厮杀；去贪污受贿，巧取豪夺。偷盗抢劫，杀人放火。为了动物一样的本能，不惜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姐妹决裂，以邻为壑。一个个唯利是图，利令智昏，利欲熏心。为了利益，都像草原上的动物一样，张牙舞爪，弱肉强食。恨不得把别人口袋里的钱都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把别人家的女人都揽入自己的怀抱中。完全忘记了做人的底线，做人的尊严和道德。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以利；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几千年来做人的道德规范，品格修养被利益的毒牙吞噬着，被本能的欲望剥夺着。即使有些人披上了华丽的道德的外衣，但骨子里头并没有放弃五子中的任何一个。只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人们完全忘记了，金钱只是帮人消费的东西。人的消费水平无论多高，也不过日食三升，夜眠八尺而已。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浮云。试想，那些老板式的官员，完全忘却了他当初宣誓时候那同志式的誓言。有的贪污受贿好几亿，而那些所有的钱几乎对他们来说全是废纸。为了一堆一堆的废纸去陷身囹圄，完全就是愚不可及。尽管年年喊打，反腐的力度越来越强大，但还有多少人前腐后继，像草原上过河的角马一样，浩浩荡荡，难以遏制。

与此同时，那曾经的同志之间美好的温暖，关心和关爱，那没有任何猜忌和恐惧的关系，也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淡漠了。每个人跟别人都很难敢用善心换善心。人与人之间，疑虑代替了释然；猜忌代替了信任。人与人之间不得不筑起了一层层的屏障和壁垒，来保护自己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的世界。一事当前，先把别人当成小人和恶人，筑起一道防卫的墙。然后再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地与之打交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钱袋里的钱掏空，甚至把项上的人头也丢掉。

我们的媒体天天宣传着电信诈骗，收藏诈骗，合同诈骗，借贷诈骗，投资诈骗，以传销为内核的各种变种的诈骗。甚至还有投资买墓地的诈骗。形形色色的骗子让我们防不胜防。但还是有无数善良的、无知的人们天天被骗，甚至一骗就被骗得倾家荡产了。

当人越来越像动物，所有的人都遵从着丛林法则的时候。不管人们有多少钱，不管这个国家有多少GDP，人活着都是累的，都是苦的；都是恐惧的，压抑的，没有安全感的，就更谈不上幸福感了。幸福是个综合指数，金钱只是其中的一项指标。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都变得紧张、隔膜，甚至是猜忌和惧怕。有再多的利益也根本谈不上幸福，而只有苦痛。而这种苦痛又是不能言说的。因为谁也说不清楚，你到底哪里痛哪里苦：吃喝不愁，穿戴时髦；住在宽大的房子里，用着名牌的智能手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请问你痛苦什么？忧虑什么？

谁也说不清楚！

于是，人们苦于找不到答案，找不到原因。就只能盲目地怀念过去，甚至去赞美过去。以为过去比现在生活得要好得多，幸福得多。快乐得多。因为人与人之间都是同志：大同志，小同志；老同志，女同志。列宁同志，毛泽东同志。因为有这种心理，这种倾向，很多人似乎完全忘记了那个时代，物质的匮乏，经济的贫困，政治上的不安全不稳定。把过去描绘得像天堂上一样。何以如此？主要还是，人之所以为人，一言以喻之：人们对精神世界的渴求，要远远大于对物质的享受。因为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温馨的同志了。而是老板，小姐；省长，市长，县长，局长，科长。除了权力、金钱就是女人。一言以蔽之：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什么也没有了。

人们崇拜人。说到底还是崇拜他身上所拥有的金钱。不管这金钱是怎么来的：是勤劳获得的，遗产继承的，还是偷的骗的捞的贪的捡的抢的……只要有钱就是上帝。全国人不约而同地对一个中国最有钱的人叫爸爸，既肉麻又可鄙。尽管他的平台天天都在卖假冒伪劣商品。

于是，我们不得不重新重视传统文化，重温国学。希望用传统文化之水去扑灭人们心中的唯利是图之火；用传统文化的温柔去安抚一颗颗焦躁不安的心。用背经典、穿汉服试图把人们从草原上，丛林中重新拉回到人间的土地中来。让人们知道，除了金钱以外，人们还有同志式的互相关心，互相给予和互相帮助。所谓人与人之间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就是人。人不都是老板，也不都是小姐。每个人都是有个性存在的人；每个人活得都有尊严。不需要因为他是老板我们就尊敬他；因为她是小姐，我们就心向往之——男人渴望她的肉体。女人渴望她的金钱。

然而，毁树容易栽树难！一次次惨烈的政治运动把传统文化毁之殆尽。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用文化的樊蓠来圈住欲望膨胀的心；用制式的篱笆关住肆意乱撞的孔方兄的触角，让它不要四处碰撞。最后撞坏篱笆，把自己也撞的晕头转向，甚至是血肉模糊。

一年树木百年树人。文化的传承和渗透，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更不是给大人洗洗脚，背上几句经典，穿上几件汉服就万事大吉了。那是一种修行，一种磨砺。一种从皮肤上渗透到血液中，再渗入到骨髓里的全方位的营养和给予。没有一百年恐怕是很难实现的。

虽然，我们现在自豪地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月亮上抓来了一把土！但非常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把跑掉了丢掉了的“同志”抓回来。这其实是要比那一把土更重要的事情。

几千年的文化，几千年的文明，完全可以用“同志”两个字来作为标志。它既是一种称呼，也是一种体现。更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和呼唤。面对着四处泛滥的老板和小姐，以及大大小小的“长”字们，我从心底里呐喊的一声——

同志哥啊，我亲爱的弟兄。你何时从遥远的太空中能再次回到这块土地上来，回到我们每个人的中间来啊？

我期待着！

七十二文物与玩物

那无数精美绝伦价值连城的文物到底是什么？一言以蔽之：就是玩物，就是一些高级玩具。不过，它不是小孩的，也不属于一般人的，而是属于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的玩具。为了制造这些玩具不惜以倾国之力，全民之财，为极少数人制造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但又是精美绝伦，独一无二的玩具。所有的文物的背后都是无数人的血泪铸就的，都是以无数老百姓倾家荡产的代价完成的。说白了，这些看上去高大上，价值连城，精美绝伦的东西所呈现出的恰恰是几千年来统治者的罪恶。

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人膏。

它的价值越大，制造得越精美，所产生的罪恶就越大，完全就是统治者骄奢淫逸、贪得无厌的罪证。

除了我们的四大发明是真正的文明，任何玩具式的文物都跟文明无关。

当文明被埋葬在坟墓里时，这些所谓的文明还能有多少实际价值！它们只不过是统治者残酷掠夺民脂民膏的罪证而已。除了少数几个开明的些的帝王，绝大多数其实全是人民和民族的罪人。以举国之力为他们的骄奢淫逸做些无聊的玩具，却被当作是所谓的文明来展览、欣赏。没有谁觉得这些展览其实就是罪证的展示！

从他们扯旗造反到建立出他们罪恶的统治。只为了一个目标，就是让自己得到最大的享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确切地说就是为了活着时享受到最高大完美的宫殿，死后能埋进最豪华的坟墓里，并享用最奢华的玩具——文物。所谓的文物，就是对人民残酷的剥削和掠夺所换来的奢侈品。完全就是婴儿口中的奶粉，病人手里的药品，老人嘴里的粮食。在四大文明古国，最豪华的建筑只有三种：皇宫皇陵和寺庙。这三者无一不是围绕着皇帝和皇权造就的。前二者就不说了，就是寺庙也是为了皇权贵族们死后能够上到天堂，让僧侣们给他们搭建一条上天堂的路。不但是最高元首皇帝，就是一般的高官如果不是腐败分子，那些被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豪宅，哪一个是凭自己的薪水建起来的？但我们只尊敬得到者，却不问他是凭什么得到的。

世界所谓的文明古国的某些文明无非不过是个别罪魁祸首们的罪证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可自豪的。四大文明古国为什么会衰败，就是因为科学不被重视，因为国王皇帝不需要这些。我们最爱谈科学，可一面对政治、政权，一切科学全都失去了任何意义。可如果政治上不讲科学，那要比什么都可怕。因为政治是可以主导社会的一切的。连马克思都说过，任何一个社会的思想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政治政权完全决定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民众的生死存亡。四大文明古国衰败的根本原因就是三条：腐败的政治；邪恶的宗教；罪恶的风俗。还有为保卫这些东西而建立起来的强大的军事设施。人们不得不盲目地听从这些邪恶的政权宗教和风俗所摆布，为这些邪恶的东西不怕苦，不怕死，甚至家破人亡，还以为是为了什么正义和真理而奋斗的。孔子的伟大就在于此，唯上智与下愚不移。真是一针见血的。腐政、邪教、恶俗是其毁灭的根本原因。因这些东西完全是科学的大敌。而科学是推动社会文明进步的唯一力量。任何阻碍科学发展的政治宗教和风俗习惯都会给社会的发展进步带来破坏和毁灭。

文物是由奴隶创造的，社会最应该记住的就是那些创造这些文明的人，可是我们只知道拥有者，却不知道创造者。而衡量一个社会是否是文明和进步的唯一标准就是是否能对这社会作出奉献的人得到应有的名利和地位。如果只知道拥有者，那就只能证明社会的腐朽与恶劣了。因为那些拥有者完全是剥削者压迫者和掠夺者。当创造和发明文明的人被忽视甚至是被践踏时，这样的社会是最没有任何文明可讲的。正因为如此，他们发明创造完全就是强迫的，不是为社会也不是为自己发明的。而是为了少数人穷奢极欲地生活制作奢侈品的。根本就没有发明和创造的内动力。所以，我们看到的最好的东西为什么只有所谓的文物了。真正能给社会带来文明和进步的发明，根本是微乎其微的。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这是大唐诗人对富人贵族奢侈生活的生动的描绘和感慨。更何况是价值连城却没有任何实用价值，没有任何意义的所谓文物！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人膏。它们就是对老百姓横征暴敛，疯狂掠夺的产物。这就是为什么五千年所谓的文明看上去极美，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而民主自由社会就不一样了，大家都首先是为了使自己能过上好的生活搞的。让自己少付出，却得到更大的收获，发明机器，自己的生活好，别人也可以享用自己的发明，社会的生产力水平也就提高了，社会也就发展进步了。而不是根据统治者自需要来发明创造的。

人类历史上无数重大的发明创造为什么与中国人无缘，就是因为专制制度完全扼杀了人民的创造力。所有的作为，所有的人全都是为当官的服务的，为最高统治者服务的。只要是统治者需要的东西才能做得最好，最精致。为什么中国的文物被全世界公认的是最好的，最有价值的，就是全是统治者最喜欢的，全是人家的奢侈品。好是好，可什么用处也没有，只是些有钱有势者的玩物罢了。这一方面说明，我们中国人，我们中华民族并不缺少聪明，更不缺少勤劳。说他们是勤劳善良而充满着智慧的人民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另一方面，他们用他们的聪明才智制造出来的所谓文物其实就是统治者的玩物。人民只不过是被统治者奴役的工具而已。

几千年的历史就是建房子和拆房子历史，拆来拆去，还是一座根本就有变化的房子：得到江山的统治者建新房子的，后来者在维修房子，而他们的后代却是在拆房子。等他们自己将房子拆得差不多时，有一个不安分的人起来造反，顺势踢上一脚，就把旧房子踢倒了。然后，他率领大家建起跟原来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原来的房子好的所谓新房子。然后再拆，再建；再建，再拆，周而复始，永远停留在原点上。这就是中国几千年来不能发展强大的根本原因。

专制制度里的都是拆房子的。而那躺在巢穴里的蚁王连动也不用动一下，其他人把拆好的东西分给她，让她享用。她也就不知道大家其实全是在拆她的房子，她还以为是给她建造房子的。等她的敌人要她的命时，她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在拆房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建设房子的，可这时一切全都晚了。

慈禧太后在国家危难之际，却用完全可以购买好多艘巨大战舰的巨额军费来为她建了一座非常豪华的颐和园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中国的政治就如同是拳击，谁能把对手打倒，谁就是英雄。你能说是谁对谁错吗？斯大林说，胜利者是没有错误的。所有的错误都是在被击倒的那具僵尸身上。谁胜出谁就伟大光荣正确。谁就会说自己是得人心得天下的，自己因为是为人民服务才胜出的。因为人民选择了他，人民需要他。人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就叫强奸民意。中国文化的确好得狠，仁义礼智信，与西方所倡导的普世价值完全一样，可谁又认真地去实行过呀？实行的人全是无能的弱者，真正的强者是绝不会实行的，但他们天天要提倡，要号召，就是叫大家都去实行、实践，好让他们平安无事地谋取自己的最大私利。这正是孔子所说的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人不是拆房子，而是天天都在建房子和维护房子。统治者只是大家请来的一个管家。管得好，就让他继续管下去；管得不好，就换一个管得好的。要是管砸了，还要追究责任。社会就会永远在一个水平上平稳发展。人民才会真正当家做主人，国家也才有可能真正强大起来。否则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几千年的历史就是统治者的罪恶史，人民的苦难史，国家的灾难史。国家如果是个巨人，那么几千年来就是被统治者煽动和胁迫起来的或聪明或愚昧的人民不断地把他的心肝五脏掏出来塞进去，再掏出来再塞进去，甚至把他的头砍下来再安上去，再砍下来，再安上去的历史。每一次政权轮换，朝代更替，都是对国家这个巨人一次残酷地虐杀。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就要被虐杀一次。无数次残酷地虐杀，使国家这个巨人永远强大不起来，永远像个婴儿一样蹒跚着走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而重建的国家跟以前被虐杀的那个国家并无二致。甚至还不如从前。国家几千年的历史，就是在被不断地虐杀和重建的历史。

中国的文体其实就是等级文化。不要说什么父父子子了，就是忠君爱国，爱谁的国，忠什么样的君王？如果对方是一个恶棍、魔鬼也要无条件地忠诚，否则就是大逆不道了。一个七老八十的大将却得向一个吃屎的小屁孩跪拜，于情于理能讲得通吗？可那却是合法的，岂不悲哉。

我们强调要好好读书，但读书是为了什么，没人说，也不敢说。因为几千年以来，人们辛辛苦苦读书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当官。而当官是为了什么，就是为自己谋取私利的。

本来读书尤其是文化方面的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科学和技术来服务的，为它们来摇旗呐喊、鼓励的。可中国没有科学技术方面的专业，就只能为当官的摇旗呐喊了。因为单纯的文化自身是不可以创造生产力的，它只能为真正有生产力的东西服务的。但在中国自古以来科学和技术常常不仅得不到鼓励还要受到打压。直到大清王朝还视科学技术为奇技淫巧、洪水猛兽。而国外是什么样的状况，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中国的文化是为政治服务的，是对统治者歌功颂德的。而政治却是血淋淋的，充满着暴力和欺骗的。就如同我们战战兢兢地为求佛保佑奉献钱，却被从来不怕神鬼的人把功德箱抢了，甚至把庙一把火烧了，用抢来的钱造反，取得了天下，成为皇帝。他用国家的钱建更大的庙，做更多的功德箱，就再也没有人敢怀疑他是强盗和骗子了，反而把强盗奉为明君，要更下劲地对他顶礼膜拜、歌功颂德了。

中国历史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运行了几千年。所谓头悬梁锥刺骨，刻苦用功的故事，却全是为了一己之私利奋斗的，并不会对国家社会有多少意义。读书再多并不利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几千年来，人们全是被统治者管理的，他们全是有娘的孩子。可现在放开了，让人们有更多的自由了，大家顿时就像没了娘的孩子，找不着北了。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成为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开放国门，有着几千年文明的国人却表现得那么没文化，没素质。而且怀念以前在统治者的高压下生活的日子。我们说的和做的完全是相反的。

说得好，这是文化。但任何一个强者从来不相信，更不会按文化的要求去做的：谁要是敢破坏践踏了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谁就能成功，取得天下，成为皇帝，谁会遵守呢？遵守的大概只有被愚弄被统治的人民了。因为按文化的要求做，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统治者。只有破坏它践踏它，才能取得成功。

所以，我们的文化其实就是为这肆意破坏文化的罪人歌功颂德的。它其实就像一个势利眼的女子，甚至是高级妓女，谁给的钱多，谁是强者，就把身体和笑脸献给谁。谁取得最后的成功，谁能在决斗中胜出，就为谁高唱赞歌，歌功颂德。因为它从来不会考虑统治者是怎样成功的，是什么手段胜利的。开始破坏规则时，文化还战战兢兢地说它的坏话，讥讽挖苦，但一旦取得天下，获得成功，就会立刻转变态度，像个势利小人一样马上变得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为他们的罪恶寻找成功的理论依据，成为为虎作伥，助虐为暴的帮凶。因为文化不是单独存在的，它是由文人操纵的，而文人并不是都能独善其身的。因为如果独善其身，就可能受到打击和迫害，谁还会独善其身呢？现在把这种人叫文化流氓。这并非现在才有。中国最大的奸臣，李林甫，文章极好；秦桧却是书法家。哪个没本事。但面对强权，他们只能跟着学坏。完全不能怪罪他们，完全是制度使然。再过百年后，现在的有些人恐怕还不如这些大奸臣的。

中国对世界的贡献有什么？瓷器，茶叶，丝绸。可这三种东西对人民，对国家，对社会又有多少贡献可言？瓷器完全就是统治者的玩物。普通人根本就用不起，人家说的瓷器完全就是制作精美的细瓷器。一般人就根本不可能用的，也完全用不起的。直到八十年代了，大多数人还用的是粗瓷器、粗碗。它们其实只是有钱有势者用具。而丝绸人们别说是穿了，连见也难以见到的。中国人给孩子娶媳妇，被面也只是花哔叽，平时是谁也盖不起这样的被子的，更不用说穿在身上了。茶叶除了在原产地的人们，谁会喝呢？连饭也吃不上的人，谁还会去买的喝茶叶呢？所有的被西方人和中国人赞美的东西对普通的中国人是一点用处也没的。全是人家当官的，有钱有势者的奢侈品。茶叶虽说也是生活消费品，但只是有钱当官的人家吃过山珍海味后的消化品。一般人只担心饿得快，还担心吃了消化不了吗？

造纸是为了给皇帝写圣旨的。发明者竟是被赐死的。郑和下西洋只是为了寻找被赶走的侄子的。他们全是太监。只要是为统治者服务的事都能做得最好，最精致。只要是统治者不需要的，什么也不可能做的。做了也不会得到推广的。甚至可能因此而被杀头坐牢的。

人民是政府的土壤，政府是人民的教主：有什么样的人民有什么样的政府。同时，政府是人民的主人，有什么样的政府就会产生什么样的人民，人民永远是政府的好学生，特别是新的独裁政权建立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政府叫人民干什么，人民就会干什么，不管是非对错。因为天天都得接受政府各级组织的洗脑。致使他们在被一根刺扎后都觉得极痛，但为了政府的事，为了极权统治者的利益剁手剁脚，甚至砍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因为那叫英雄，最光荣的。一块匾就够了。一块匾就可换回无数人的牺牲。自己被人杀了卖了，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甚至反过来帮助自己人去害更多更无辜的人。古代把这类人叫为虎作伥，现在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衡量任何一个社会是否文明的唯一标准就是所有的文明是否在推动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是否能解放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否则一切的所谓的文明全是文明对立面，是对文明的践踏和摧残。四大所谓的文明古国，为什么会衰落就是因为执掌权柄者将国家财富居为己有，把文明创作的东西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从而摧残着文明和进步。从巴比仑花园，金字塔，到万里长城，兵马俑，他们把文明创造的财富全部为自己的穷奢极欲服务，变成宫殿，陵墓，甚至是自己死后的殉葬品。这其实是对文明的极度摧残和破坏。完全就是罪恶的体现，根本无任何文明和进步。只不过被人类说成是文明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为他们是当代人，不会因为这些所谓的文明让他们自己家破人亡。所以，站着说话腰不疼。其实这些不是统治者活着住的地方，就是死后埋葬的地方，文物也只不过是他们平时的玩具而已。有什么文明可言？衡量发明是不是文明进步的标准就是级推动社会的发展进步。科技文明才是真正的文明，因为大多是推动生产力的发展的。所有跟电有关的东西无一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的发明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个体来实现的，而个体的发明和文明就是为了使自己少干活，但通过发明还能干出更多的活来。人们把他们的发明学到手，整个社会也就进步了。这是衡量真文明还是假文明，是民主还是专制制度的最重要的标准。在专制国家，只要是统治者鼓励的发明创造，一定是为他们自己的利益服务的，而他们利益除了穷奢极欲的享受，就是要千方百计保护他们利益。所以，他们的鼓励的发明跟社会进步，跟人民的福利无关，甚至于完全就是对文明和进步的掠夺和破坏。四大文明古国的所谓文明最主要的、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是宫殿、陵墓，兵器、玩具四样东西，全是为他们自己穷奢极欲服务的。他们的穷奢极欲把社会所创造的文明和财富通过无情的掠夺使国家和人民的财富全变成了一座座的宫殿、陵墓、寺庙和一件件精美的玩具。最后再变成死后的陪葬品。对国家人民，对社会有百害而无一利，根本与文明和进步无关。

但愿我们现代人能面对现实，所有的发明创造都能发展社会生产力，推动社会的文明进步，而不是为后人制造出一些看上去高大完美实际上却毫无用处、毫无意义当然也是毫无价值的现代文物吧。

七十三主人翁

主人翁和主人翁精神是我们一直以来津津乐道的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名词。

到底什么是主人翁精神呢？百度上是这样说的，事实证明，在所有成功人士的身上，几乎无一例外地表现出几个关键特点：把工作上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甚至比关心家事更关心工作，主动、积极、负责、奉献、坚持，追求成功、永不言败。其不贪名利、不计较得失，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以“怎样才能更好，怎样才能更快”的标准处理每一个工作细节，这就是主人翁精神的核心，它不是要求你“公私混淆”，而是让你时刻站在“企业创始人”的高度思考问题。它不是一个口号，而是一种信仰，一种高尚的品质。

其核心内容就是，要把工作当成自己的事情；把爱工作与爱自己的家还看得同样重要。这也是我们一贯倡导的要爱岗敬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核心所在。而那些窗口单位，那些直接和普通老百姓打交道的岗位，就更应该体现这种精神了。而为人民服务就是所有这种主人翁和主人翁精神和意识的集中体现。

由于有单位有工作，自己跟有关部门打交道的事情非常少，好多事情往往都由单位代办了。但退休以后很多事情就要自己去跑了，跟窗口单位打交道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全县的退休人员都要集中办理有关退休的一个手续。一般情况下，人社局的离退休人员办事窗口都是冷冷清清的。但现在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一时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有朋友专程从北京回来办理手续，就住在我家。他要赶紧办了，回到北京还有要紧的事。

我们早早吃过饭，赶紧去排队。但排来排去，还是没有赶得上。只能第二天再来排队。但第二早早来，还有比我们更早的。队伍排得很长。等轮到我们时没有领到号。因为人家说，一天只能办三十个人。本来前一天已经快轮到我们了，但到我们跟前时刚好满人。如果按这样排下去，不知能排到何年何月！朋友一下火了，跟办事人员吵了起来。工作人员显得很无奈，说他们就这么多人。每天只能办这么多的事儿。大家都集中到一块办不了还埋怨他们。觉得他发火完全就是没事找事。

我觉得这也不只能埋怨工作人员。因为他们也是按章办事儿的。我们几个人就相跟着来到二楼，找到他们的领导。正巧那个领导是我一个曾经的学生的弟弟。他好像也认识我，跟我打了声招呼。我把我们遇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他把那个负责的办事的人找来。

那个女人一进来就诉苦：他们辛辛苦苦地工作，还得不到大家的谅解。他们也希望尽快给大家办了。但是人手太少，实在是没有办法。说这个问题没法解决，只能让大家等。

那个领导也说，你看不是我们不努力干，只是确实是有困难。

我说，那咱们能不能互相想个办法，把困难克服了：不要让你们为难，也不要让我们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来排队。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们有些发愣。好像说根本没有什么可解决的办法。现在所有的窗口单位都是这样。我们还是比较先进的：给大家发号，按照领到的号顺序办理。别的单位连号也不给发，谁能挤到前边儿就算谁。常常闹得纠纷不断，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我说是这样，按照我的理解，我们只要求公平。谁先到谁领号儿，按照顺序来；如果领到号不能办理，我们马上就走人。等到哪一天轮到我们了，我们再来办，绝对不会挤到这麻烦你们的。只要领到号的人，相信大家都会走的，绝对不会在这儿挤成一团，不会明天再来领号的。也就是说，你们不要按每天办多少发多少号，而是来多少人就发多少号——不管来多少人。如果能把时间固定下来更好。你们不是说每天能办30个号吗？那就每天按30个号来来发号，但不要固定到只发当天的号。所有的时间段的号都可以发。比如现在发1~30号，明天发31~60号，以此类推。这样领到号的人，就完全能明确自己的事情到哪月哪一天就能办理。他即使请假也会来办的。因为他很明确今天来不会白跑，完全能把这件事情办了。而你们也不用跟我们吵架，打麻烦。眼不见为净，我们领到号的全走了。你们该办多少就办多少。这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吗？

我这样一说，他们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但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按照我说的办了。只不过没有写上具体时间，只是来人就给发号。当我们再次来到大厅的时候，很多人由于等不上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们不多的几个人。我们顺利地领到了号。但因为我们去交涉，还是稍晚了一步。不过下午一定能办的，我们便回去了。下午再次来，很快把手续办理完结。而平时熙熙攘攘的大厅，一下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少数几个按号来办理的人，连一个排队的人也不见了。因为大家领了号都走了，都估摸着自己的号能轮到的那一天再来办理。我的那个朋友第二天也准时回到北京去了。当我送他走的时候，路过换社保卡的信用社。同样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挤成一团。

他们为什么不能像我说的一样去做呢？这让我非常困惑。

现在的工作人员可不是以前的大老粗。他们都是有高学历高智商的，可为什么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极其简单可行的办法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绝对不是那挺聪明的人。虽然也不太傻，但绝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学霸。那么多的聪明人，怎么就不能想出这样一个给自己方便也给别人方便的极其简单的办法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无独有偶。最近几天，长春市民冒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排着长队办理社保卡成为热点新闻，引起了全体国人的关注。这就是自媒体时代的力量。如果放到以前，这件事情甚至比这个更严重的事件，别人也是不知道的。这则新闻引起了上级有关部门的重视：早晨提前上班，中午不休息，加班加点，不让老百姓受排队等待之苦。

我看着这条新闻，不禁哑然失笑。在窗口排队等候，居然是全国的通病。我们小县城是这样，大大的长春市竟也是这样。好像全中国都是这样的。我们除了机械地排队等候，难道就谁也想出一个两全其便的办法吗？为什么偌大的中国，只有我这种老朽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办法呢。我难道是神仙不成？化外高人？天外之神？

非也非也。我其实是一个很愚钝的人。除了喜欢读书，喜欢思考人生社会。几乎是一无所成，一无是处。是个极其普通的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人。可为什么我就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连那么大的大都市的人都想不出来呢？

大家不都是主人翁吗？不都是人民公仆吗？都有主人翁意识，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意识的。他们一定也是想把事情办好，给大家带来方便，也让自己少些麻烦的。可为什么效果总是那么不好呢？

说白了，主人翁只是个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人翁。人民公仆也只是个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公仆。所以，其实际上、本质上，虽然有主人翁之名，却绝没有主人翁的意识，更没有主人翁的行动。绝对不会把公家的事、单位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办的。

在窗口上跟大家打交道的那些人，表面上他们是社会的主人翁。但自己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是主人翁，永远把自己当作是仆人。只不过是为那个名义上是公仆实际上主人翁的打工的。公仆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公仆没有安排和强调的事情是绝对不去干的。更不会主动地和创造性地去干——干好了，所有的成绩都是那公仆的；干砸了，因为所有的成绩都是公仆的，该负责任的也是那公仆，跟自己毫无关系。

所有的人都是机器人，都是流水线上作业的打工者。只要按照公朴们设定的程序，把分配给自己的那颗螺丝拧紧，把那个零部件放到应该放的地方，一切都万事大吉。所有的作为，所有的辛苦，不过就是为了那每个月的薪水。只要薪水一分不少，能少干就绝不多干；能简单地干就绝不复杂地干；能被动地干就绝不主动地干。

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主人翁。真正的主人翁是那个人民公仆。那个斜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喝着一杯茶，看着一份儿报纸。被通讯员和底下人伺候着的名义上不好听，但实际上非常享受的公仆。甚至非常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有一天也把这件主人翁鲜艳华丽的外纱脱掉，能换上那简约而不简单的公仆的外套。更有甚者，甚至会觉得看着外边儿那儿排着长队的更多更大的主人翁，自己也有了一种升华到公仆高度的感觉。觉得自己面对着外边比自己更弱势的主人翁，自己已经从他们的那个泥淖中走了出来，脱胎换骨，变成了颐指气使的公仆。尽管这种变化不会太久：等窗口上的这些人头一消失，自己又会重新回到主人翁的泥淖中间，继续过那没有多少希望的日子。

名义上是主人翁，实际上是打工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连钟也不想撞。只想混一天算一天，过一天有一天。敷衍塞责，得过且过。表面上认真工作着，实际上天天干着自由主义第九种的事情。而那高高在上的公仆。反正自己把工作安排好，交给主人翁去做了。主人翁也是会认真地做的。至于做得效果怎么样，各种规章制度程序，都写得明明白白。大家都是按规章制度和程序去做的，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差错。而只要没有差错，所有的工作就都做到家了。自己公仆的岗位也是稳坐泰山，没有什么不对的。至于主人翁是不是会主动地、有创造性地去把工作做到极致，做到完美，那是主人翁自己的事情，也用不着公仆们操闲心的。大家皆大欢喜，一团和气。岂不快哉！

王达在《笔畴》中说，名者实之表也，实者名之本也。宋朝的苏轼也说。“有名而无实，则其名不行；有实而无名，则其实不长。”

这种名与实的分裂，不但体现在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中，更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主人翁的身份是公仆，他自然也不会替主人操一份闲心的：主人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分给他一点。而他要没有按主人吩咐的方法和策略去干，自己就可能因为擅自行事而受到排斥和打击，甚至连那点儿薪水也可能保不住。即使自己想干好，能主动地干、创造性地干，有了真正的主人翁意识，把上级交给的工作就当成是自己家的事情，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的事情去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干到完美，干到极致，但由于公仆并没有吩咐让自己这样干。自己这样具有独特性也是独创性的做法，说明自己有能耐、有本事，比公仆的本领还高。功高盖主，完全可能引起公仆的猜忌和怨恨，让他高高在上的公仆们在低眉顺眼的主人翁面前丢尽了脸。甚至因为主人翁的能耐超过了公仆，完全可能取而代之。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自己本来应该穿的是黑鞋白鞋，却一定要显摆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跟公仆们一样，穿上了红鞋甚至是黄鞋，那叫僭越。自古以来，这样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所以，就有那古代的贤人发出了“难得糊涂”的感慨。只不过古已有之，于今为烈罢了。

如何让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让我们所有人都能主动性，创造性地去工作，都具有真正的主人翁意识，就要把名与实结合起来，统一起来，让主人翁真正地成为主人翁，让人民公仆成为真正的人民公仆。不要让有主人的名却没有主人的实。不要让有公仆的名却没有公仆的实；把主人与公仆分裂开来，甚至是对立起来。如此就会引起人们心里的不平衡，进而产生浮躁和反叛的心理。从而引起社会的不安定，形势的不稳定。只有这样，所有的人才会有真正的主人翁意识，不仅会做好本职工作，还能做好社会工作；把社会的是国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办。才不会犯刻板的机械主义的错误。才能把一天只能发30个号变成来人就给发号，不要让大家去排队。更不要让冒着凛冽的寒风去排队还办不成事情。我们的社会才真正有了希望，我们的国家才会真正的强大起来，实实在在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中。而不是像一条腿高一条低的跛脚巨人，跌跌撞撞地艰难跋涉，踽踽独行。

七十四怀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古语可能知道人很多，那为什么本来一个无罪的人，只因为怀里揣了一块碧玉，就要被判定是有罪的呢？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我自己亲自遇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并不大的事情，但也足以能够诠释古代人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我自小酷爱文学，但由于生活在偏僻落后的农村，祖祖辈辈没有文化，又赶上那样一个特殊的时代，根本就无书可读。后来有幸赶上了改革开放，上了师范学校，才真正读上了有用的书，看到了自己酷爱的文学作品。可能多少有点儿天赋吧，我写的作文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在同学和老师的鼓励下，我开始尝试着写起了小说。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主要是自己才能有限，也许是由于不善沟通。虽然写过几百万字的小说作品，从来没有找过别人帮助。更没有去到哪个杂志社去找编辑求教，从来没有得到任何外界的帮助。尽管也发表了一些作品，但最主要的长篇小说一部也没有正式出版。但我无怨无悔，自己一生都在奋斗中度过，尽管没有什么结果。但读书和写作是我最快乐的事情，读和写的过程就是快乐的过程。我享受了快乐，这就足够了。以出世的态度做入世的事业，独立不惧，遁世不闷，是我的人生准则。我之所以酷爱文学，就是为了它所呈现的真善美。如果为了所谓的成功，去托关系走后门。以破坏规则来换取所谓的成功，是我所不耻的。这种真善美是要大打折扣的。这种固执的坚持，致使我一辈子都在失败中度过。尽管我认为我的作品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差，但永远都是处于失败的下风。但我绝不因此怨天尤人，怨嗟社会的不公，命运的多舛。

省作家协会在我们县下乡蹲点三年。这对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来说完全就是天赐的机会。但由于自己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又住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直到他们下乡已满，要回城复命的时候，才有人通知我参加了一次文学讲座。亲耳聆听了那些成功者的创作体会，但也不觉得有多少益处。因为我已经快到耳顺之年，得意或失意，成功和失败，甚至生存与死亡，都已置之度外。生活中的荣辱毁誉，得失安危，一切于我如浮云。我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化外之人，住在县城的最高处，气象站的脚下，每日站在山头上，望着城市中心的人流车辆，芸芸众生，有一种宠辱皆忘，物我皆如的感觉。功名利禄，成败利钝，一切不过尔尔。成功了又怎么样？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又怎么样？也不比别人多出了三头六臂。既不藐视屌丝，又不仰慕明星。心静如水，心冷如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些庙堂之辈，天上的文曲星离开之后。我偶尔读到了他们写的文章，其中有关于他们下乡蹲点的内容。而省作协的最高领导作协主席杨某的一篇文章，居然提到了我。但不是对我执着精神的赞美，而是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说我宁死不屈，不知老之将至。快退休了还搞创作，既愚蠢又可笑。

这让我莫名惊诧。我从来没有跟此人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著名理论家，省作协副主席。由于主席兼任副省长，他其实是实际上的一把手。炙手可热，风光无限。居庙堂之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据说早已过了退休年龄，但仍然赖着不走，不愿让新的领导接替他。显然这个位子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有位子就有票子，有票子就有女子。车子房子面子；妻子儿子婊子……一切带“子”的实的虚的，所有的好东西，就会不期而至，纷至沓来。

本来他享受他的庙堂之优，我挣扎我的江湖之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人各有志，成败由命。只要自己不做缺德违法的事情，何事都可为，何人都可交。但我实在不知道此位大人物为何要对我口诛笔伐，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我似乎对他有杀父之仇似的。

也许没有对比就没有发言权吧。比起那些年轻的作者，把他奉为神仙。三天两头儿宴请，不仅有肠胃的享受，还有被恭维的快感。里子面子都照顾得好好的。写上一篇三流散文，也能发到他们的最高杂志上，风光无限。而跟我这样的另类比较起来，完全就是不近人情，不给面子。其中的恼怒光火，是我们这些江湖屌丝所不可想象的。

于是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匹夫无罪，怀避其罪：你有钱就要讨好我，巴结我，把你的钱分给我一部分，甚至是全部，否则就是有罪的。因为我有权，有权就得有一切。你就得对我烧香上供，磕头捣蒜。否则，我就要治你的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某地兴盛一时的打黑变成黑打，好多正直的有钱人陷身囹圄，到把一个淘金人辛辛苦苦淘来的几十公斤黄金，被当成是走私物品没收，几十年状告无门。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当权力不能得到强有力的监督，执掌权柄者因为私欲膨胀，就会为所欲为，甚至是胡作非为的。

当漫天白雪覆盖大地的时候，没有哪一朵雪花是温暖如春的；当把一把白芝麻扔到污水缸中的时候，很难说有哪一粒白芝麻能保持香的本质和白的品格。

推而论之。匹夫无罪，怀才其罪：我是专门管有才能的人的人。你有才，你还想成才。你就必须巴结我，讨好我。把你的钞票财产、人格尊严、甚至躯体贞操也得无条件地奉献给我。如果你不搭理我，你不向我求救。你就是有罪的人，我就要收拾你。

这个协会，这块庙堂，就是我家的自留地责任田。你要想在这里栽树种草，就要给我付出租赁费。你要不愿意干也不行，你只要是农人就得种我的地。不种我的地，你就是败家子，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就要想方设法收拾你。

全国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关注着政治领域和经济领域的腐败，却不约而同地忽视了文化领域的腐败。如果说政治经济领域的腐败是腐蚀人们的肌体和骨髓的话，那么文化领域的腐败就是腐蚀人的灵魂的，是比政治和经济腐败更可怕的腐败。政治经济领域的腐败使我们变成肢体上的残疾人。而文化领域的腐败能使我们变成思想和灵魂上的残疾人，变成蠢货和傻子。一个个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这是一种深入到骨髓里和灵魂里血液里的腐败，要比我们所看到的任何腐败更可怕。因为那是温水煮青蛙，我们在温柔舒适的温水中，快乐舒服地慢慢死去而浑然不觉。甚至还要感谢那害死自己的温柔的水，给了自己最舒服的享受。这种精神鸦片比真正的毒品更加可怕。但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它的存在和它的祸害。

什么叫文明？文明就是对真善美的呵护，对假恶丑的鞭挞和压制，对规则的极力维护。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践踏真善美，从而破坏规则，坐收渔利。

这让我想起为什么网上有那么多人怀念过去的时代。我记得在我的童年的时候，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一个编辑，为了发现一个有希望的作者，不惜舟车劳顿，远赴千里去找这样一个人，去扶持和培养文学的新人。不求名，不求利，只为了把文学的事业发扬光大，默默地做着幕后的工作。绝没有像杨某这样的编辑，就更别说是一个省的最高权威和领导了。

人心不古，遑论今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才其罪！

与此相似的是，每天都有多少人失踪，并没有引起多少大的关注。但如果是一个女孩失踪了，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失踪了，马上就能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因为想对她们犯罪的人太多了。美丽漂亮本来是应该受到尊重和呵护的。但在一个缺少安全感，贪欲无度的时代，就会引起某些人的罪恶感，就想在这些人的身上犯罪。而美丽漂亮也就成了罪恶了。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出一辙。

匹夫无罪，怀貌其罪。

如此看来。杨主席写文章讽刺挖苦我，并非我做错了什么，也不是要针对我干什么。而是要让我和他联手起来，共同破坏规则。通过暗中交易，暗箱操作，他得到物质上的好处，我满足成功的虚荣。因为我没有跟他进行这样的交易，他就怒火中烧，恼羞成怒而对我口诛笔伐了。

他其实是在犯罪。我没有让他的罪恶得逞，所以就对我厌恶之至，恨之入骨了。

法律和道德是一个问题的两个层面。法律是底线，自然有法律部门统领管理。对违法乱纪的人施以刑罚。但在道德层面上，就完全靠个人的自觉和修为。法律对其是无能为力的。而一个行业，尤其是一个行业的主要领导。把道德踩在脚下，把节操扔到垃圾堆里。他所管辖的部门，他所领导的手下，就会上梁不正下梁歪。通通以个人的利益为中心，把自己的工作岗位当做自留地。任何想在这块自留地上收获庄稼的人，都要交承包费买入钱。规则也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其结果就是破坏了事业的进步和繁荣。不是优胜劣汰，而是劣胜优汰。工作和事业不仅不会进步，还会倒退。由一个行业进而到整个社会，如果都是这样，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只有尊重那些通过真诚勤劳的劳动而怀璧者，通过勤奋踏实的努力追求进步的怀才者，真诚善良不施粉黛的怀貌者……我们的社会才能真正的文明和谐，温馨美满。

七十五隰州方言析萃

二旦家爸，

　　偷南瓜，

　　叫人家捉住屄脑上欻；

　　你不要欻，你不要欻，

阿是二旦家爸。

　　这是一首本土流传甚广的童谣。虽说俗了点，但其教育功能却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这里并非要探讨这支童谣，而是这里的一个方言字：欻。

　　从字的结构来看，右为“手”，表动作；左为俩相叠的“火”字，表结果：指手的某种动作致使客体形成火上加火，火冒三丈的态势。显而易见，这动作的效果是多么强烈。这里专指某种侮辱性的动作，与打同义。但打重在使客体受皮肉之苦；而欻则偏重人格上的侮辱，比打更进一层。

　　鼬鼠是学名，黄鼠狼是俗称，而本土却称这种小动物为黄鼬，孰雅孰俗泾渭分明。

　　形容人幸福叫活奢——活得奢侈，一如当今之大款大腕儿，具体而明确。幸福一词尽管外延很广，但内涵较之活奢，则相差甚远，很难析出其伯仲雄雌。

　　干活累叫噘，噘死人了。同样指累，但噘更能给人以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之感。聒死人了中的聒字，更是两种器官功能的形象组合，与雅语完全一致。成语强聒人耳，即指此意。

　　形容人生气时的样子竟有性别大小之分：男人叫牾到那里了。女人和小孩则是忸嘴算卦的。前者表现男人的刚强和无奈，只能默默地承受生活的艰苦，轻易不昭示于人。而妇孺们则是很易表现和宣泄自己的个性和痛苦的。

　　将獾称作貒子，遍查现代词典竟查不出该字，只有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讲到獾的药用价值时，才提到此字：獾，古称貒，可见本土方言之古老而深奥了。

　　为何隰人将雕称作花鸨，现代词典对此并无释义，但阅读《西游记》的注释，含义顿明，并可诠释妓院老总缘何要称老鸨了。

　　蹼蹄蹼踏，形容人走路时的拖踏声，乜乜斜斜形容人慵懒迟钝的样子；而忤逆不孝则更是更高雅的古汉语了。

　　我就此请教过一位语言学家。他说，这所谓的方言，实际上是由于本土地处偏僻，受外来文化影响太小，因而保存了古代的官方语言，属于宋元白话。这在四大名著和《三言》、《二拍》里常能见到，可为佐证。

　　隰州方言不仅不俗，而且很雅，甚至完全可谓古雅了。

　　只不过，本土方言与普通话比起来，是其变音罢了。但完全可以从声母和韵母的变化中找出其相应的字体来。有的是声母同而韵母有异，有的是韵母同而声母有异，需要仔细辨别。

　　以本人多年的积累，不揣谫陋，将所知晓的本土方言荦其大端，昭示于此，以飨同梓，并聊以抛砖引玉。

　　名词：

　　古厍午厍针黹秫谷米蚍蜉蚂儿大尽蛛蛛簟腌菜镲镲嘎渣嘎疤地嘎塄犍牛黄鼬花鸨楔子饸饹笸箩簸箕草鸡劁驴牙狗好面饩子大氅渣滓虼蚤镚镚荐草羯子圪羝黑老鸹泊池头牯圪鬣扁食醢子尾巴嬬子苗子（长矛）艾火腰子耙子锛子秕谷壁虱盐钵子拨浪骨瘸子跛子槽牙杈子城隍庙褡裢戥子秤瞎鼢麸子地埂塄黄蒿瘊子疖子骒马燎泡撩牙焖饭盘缠尿脬后鞧穰柴氄毛草苫子鸡嗉子蔓子碗上有道璺囟门儿蚰蜒礤子箅子攮子金镏子稆谷子羊肉臊子糜子貒子杂面抿尖儿袜楦儿老醯儿牛鼻桊儿矬脶个儿糁粉饦饦溏心鸡蛋壳郎猪鸢肩肩趄坡坡鞋襻襻鏊子汆壶海碗谷莠子夹肢窝住舍黡痣耱门闩酒盅盅瓮旮旯喷嚏坎袷袷芫荽虱子胰子笊篱铁砧圪饘棒杵磙子橛子蔓菁沙蓬鞑子苠谷子埝虮子掸子耧圪髽餭儿粪蟠牛开了一坼浮皮浮头圐圙碨儿硙硙尛娃子

　　动词：

　　纫针抟弄瓦瓦趿拉鞋诓哄剜地厾点点鹐谝能衲鞋底滗药汤缯口子缉鞋口缲边儿牮窑顶揎开门洗盥行硪撮土攉土饧面墁砖焯菜绱鞋扎挣埯瓜点豆捋榆钱儿雨往南潲攮了一攮子馕了一口饭侧棱着身子膏油劁猪骟牛绾袖子咥了一顿瞎咥挦鸡毛踒了手崴了脚跳跶头发奓着奓着胆子酒齄鼻扽紧绳子捯线劐肚子抽屉揢住了挼搓被子熥馍馍焙袼褙掫麻袋跐了一脚泥搋面粜米嗤笑鐾刀揳楔子荷不动盱顾扤远了撺掇拾掇打鼾闹蝇子焙饼子戳了一下洑水蹎得快头趛得很低肐揪着眉头讹人登跐了焐热了闩门攒钱嗾狗拗的石耙地裱糊摽劲儿蹩了脚换茬搽粉找碴儿叉开腿手皴了耷拉着脑掂对擀面箍桶匠劙破了手沙子濕干了水打戗儿擩钱擩柴搡了一把厮打风飕干了溻湿了衣裳揻折了揎拳捋袖蘸豆酱龇牙咧嘴渍了一手泥遛马水漾出来了揳楔子曳晃撂倒作揖抿酒掼在地上捻羊毛撇油花铰衣裳舙派掯勒彟摸挕掴挕捇閄

　　形容词：

　　够戗温暾熨帖乌涂水乌涂气淡寡流水灰眉老潲寡啧啧绿啧啧明油油灰哨哨蓝瓦瓦红丹丹黑黢黢勤谨逼仄脾气玍活挼人苶呆呆毷氉人的黑鬒鬒蹼蹄蹼蹋芈芈叫哞哞吼乜乜斜斜聒死人了口眼喎斜龌龊气腌臜噗嗤笑了忙介的晒蔫了龇牙八怪活奢黢黑倯样子狐媚三道牙碜恓惶邋遢烤煳了茶太酽了熬煎拗口绷着脸急卞儿擦黑儿胡子拉碴重沓性子太艮膻气瘆人寒伧胡诌毛茸茸囫囵攰

　　其他：

　　一荮碗一桄线一庹长羊咩咩叫鼓楼迤东是影剧院打了一掴一拃宽咑一犋牛欻的一声

　　阿嚏饱嗝儿一刬刺溜一声一绺线忒儿的一声飞了一炷香一沓钱

　　本土方言词汇浩如烟海，许多词虽然发音有异，但大多都能找到相应的字体来。拙文所列难免挂一漏万，但愿有识之士能多加采撷，使本土方言能扬精弃粕，匿劣彰优，发扬光大。

七十六逢门进

篪灵山莽峪岭一带，山岭很多。山多神就多，神多鬼也多。而那些神鬼也象人一们是有等级的：如来玉皇是最高等级的神。而象土地神一类的就可怜了。孙悟空用金箍棒捣一下，土地爷就得赶紧出来伺候着，弄不好就得被拧耳朵。同时，神与鬼是可以转化的：神犯了律条就会被打入下界变作鬼；鬼修炼得道，就可飞升上界转而为神。

还有一种更为奇怪的是介于神和鬼之间的，叫猫嘴神。说他是神，是因为他是来自上界，原来就是真正的神。但他又是鬼，因为神一般离人很远，不会跟人太近。俗气太大，没有尊贵，还能算神么？而猫嘴神却离人很近，他并不是住在山里的，而是住在人家里的。跟人同吃同住甚至伺候得好还会跟人同劳动。完全可以三同，哪个神能做到这点？他就象家猫一样，不仅现形之后就完全是个猫的样子，这叫形似。更重要的是，他象家猫一样跟人同起居，寸步不离。那一带要说是谁家不正常了，就说是跟上猫嘴神了。可见，他的行为举止，又完全是鬼祟一类的，自然理应算作是鬼了。他虽然不伦不类，似神似鬼，但神通广大，又跟人近距离接触，在人们的眼中，要比土地爷厉害得多了。

他的神通在篪灵山莽峪岭一带真可谓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

庞家崾有个庞员外，号称有家资百万，但他家的土地牲畜并不比别人家的多，也没有长工短工。自己也不多干活，可就是富得流油。粮满囤，钱满柜，叫所有的人大惑不解。有那有心人就去仔细观察，竟发现了庞员外家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别人家果园里的果子总是一面红，而庞家的却是整个红。而且没有一颗是青的。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他家果子红的秘密：在一天黎明时分，他正盯着果树看，突然一瞬间，庞家所有的果树好象一下得了什么神力，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转了半圈。东面的转到西面，西面的转到了东面。向阳的背了阴，背阴的向了阳。

原来他家的果树象葵花一样是可以旋转的。自然是果面通红，卖的价钱也就高了。

再后来，令人惊异的事不断地出现：在秋夏两季打麦打谷子时，家家户户都忙着在场院里打自家的粮食，只有庞员外嘴里叼着烟斗，坐在场畔里，什么也不干，可麦子谷子转瞬间就打完了。而谷堆和麦堆却要比别人家的要多得多。相反，尽管别人家的土地要比他家的还要多，但粮食却要少得多。有人甚至怀疑是庞家偷了他们家的粮食，但庞员外只有一个儿子，也没有长工短工，连自家的粮食要运回去都困难得多，更别说是偷了。

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再后来，人们终于发现了庞员外家的真正秘密：庞家供着一尊叫人又爱又怕的神——猫嘴神！

每天黎明时分，庞员外都要穿上过年时才穿的袍子，到厢房里点上三炷香，在正面一张牌位下，叩头祷告。牌位上用红笔写着一行大字：上天灵降三保佑护神之位。袅袅升腾的烟雾在屋里燎绕着，庞员外虔诚地五体投地，嘴着默念着乞求神灵保佑他家兴旺发达，万事顺遂。

每天的第一碗饭都必须先盛好，洗净手，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放在佛龛前，敬献给这位神祉。因为他是非常尊贵的，不仅要求主家赞美歌颂，还要物质上的奉献。如果伺候得好，就能让他六畜兴旺，财源广进。但稍有不慎就会让其灾祸连连，家破人亡。所以，一般人家没有那运势福气的，根本就不敢供这来自上天的神。因为他是上天的转运使，法力无边。而且，现形后就是一只家猫的样子，所以下界都叫他猫嘴神。

庞员外家的财富就是他搬运来的，也可以说是偷来的。

明白了这一点，只要庞员外家打麦收谷时，谁家也不敢打收，这样就不会被庞家的猫嘴神给搬运去。因为他只是搬运同时进行和存在的同一样东西，这样谷堆和麦堆只是大小有别，东西都是一样的，谁也发现不了，看不出是偷来的。这正是他的鬼异之处。

庞员外一生恭敬，对猫嘴神供奉备至，让他给他家带来数以万计的财富。他担心儿子无能伺候不好猫嘴神，就把财物换成银子，在建房时，每块砖下边都砌了一块银元。临终前叮嘱儿子，让他实在生活不下去时，就去拆房子上的砖换粮吃。愚顿的儿子只管点头，根本没有明白他的深意。

庞员外去世后，儿子对猫嘴神不大供奉，猫嘴神大怒，一夜之间就把偷来的东西全都归还给原来的人家。而且也不再对他进行保护。原来在庞员外在世时，由于由猫嘴神的保护，谁也不敢来抢。现在失去了他的保佑，土匪们轻而易举地进到庞家大院，用枪顶着庞家儿子的脑袋，让他交出钱财来。但他早已破了产，家徒四壁，根本无法拿出什么钱财来。可苦苦央求也没有用，土匪们都以为他是撒谎。便把他全家都杀死。庞家宅院顿时变成了一座凶宅。而猫嘴神也自此离开庞家，寻找愿意供奉他的人家去了。

这就是猫嘴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翻手为去，覆手为雨。把人间搅得鸡犬不宁，让人们对他是又爱又怕。爱的是他法力无边，只要你精神上讴歌他，物质上供奉他，他就可以让你一夜暴富，家道兴旺；而一旦不小心触怒了他，也能一夜之间叫你祸不旋踵，家破人亡。所以，一般人家，即使富不了，也不愿家破人亡。只求过一种平平淡淡也是平平安安的日子。总是千方百计地躲避他，不敢惹他上身。

至于他是如何被罚，打入下界的，说来话长。

猫嘴神在上界时任乾坤转运使。但他天天看着那些大神大佛们高高在上的样子，非常不平。便敷衍塞责，常常把往西面运的山脉运到东面，引得上司对他非常不满，便打报告给玉帝。玉帝格外开恩，将他外放，让他任钦天监坤使，协助下界官员惩恶扬善，维护人间的正义和公平。

这正如京官外放，他是因祸得福，自然高兴得不行。不过，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上界，对人间的事情不大熟悉。玉帝就对他说：“凡是碰见红颜色的门你就进去，因为那就是富人和官员住的地方。”

这么简单的事，由于他一直是对差使马马虎虎，从来对上级的指示不大重视。这回重任在身，他不敢马虎，就把玉帝的指示专门进行了简化，心里牢记住一句话：“逢门便进”。这样象最高指示一样不是好记了么？这是他为了到当地完成钦差大臣的任务专门去学习了方言得出的成果。不过，就是这自以为聪明的作法，反而害苦了他，让他一辈子在人间不得回到上界去。因为当地人发音“红”与“逢”不分。本来应该是“红门进”，他却阴差阳错弄成了“逢门进”。

他牢记着玉帝的圣旨，来到下界，首先遇到的是一家柴门小院。衣服破烂的一家人见来者衣着光鲜，气宇轩昂，想必定是达官贵人，赶紧跪倒在地，苦苦诉说着苛捐杂税逼得一家人没法活，里正把仅有的一点粮食也搜刮去了，他们一家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只等着饿死了。猫嘴神一听，义愤填膺，一定为他把东西全给拿回来。因为他是上天的乾坤转运使，这点小事根本难能不倒他。于是，他立刻运动神力，将里正搜刮走的粮食全部搬运回来，还多搬回来好几斗。

穷苦人见他既法力无边，又这样乐于助人，高兴得全家都跪倒在地，连声感谢。还用好饭好菜来招待他。他享受到了在上天所根本无法享受到的快乐，既有精神上的又有物质上的。既能为穷人讨回公道，又能得到他们的感谢和赞美，外放的好处真是太多了。从此他走家串户，逢门便进，完成他的使命。他的好名声传得很远。

再说，猫嘴神替老百姓讨回了多征的粮食和杂税，村里的里正却倒了大霉。因为收不起粮款，被知县打了几十大板，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他听说这些全是猫嘴神捣的鬼，就低三下四地找到猫嘴神，用好茶好酒招待他——这是他头一次走进真正的红门。吃了人家的嘴软。他便问里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里正诉说有好多刁民无赖不交纳粮款，害得他让知县白白打了一顿，都快要家破人亡了。猫嘴神一听，觉得里正也是受冤枉的。于是也不问青红皂白，立刻发动功力，将搬到老百姓家里的粮食又全都搬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甚至连人家的笸箩簸箕笤帚也给搬来了。里正交了差，受到了上级的表彰，而老百姓却倒了大霉，更加穷困不堪。本来，红门大户人家早就富得流油，而听到他有这么大的神力，都纷纷来求他搬运财物，无各之财便滚滚而来，富有的更加富有，贫穷的更加贫穷了。小民百姓没法，也都集资请求他给他们搬运财物。他也照搬不误。反正玉帝交给他的任务就是“逢门进”么。至于监督官吏惩恶扬善的事，他压根就不记得了。因为他只听说让他“逢门进”，帮主人的忙的。

由于他整天东来西去，忙于搬运事务，无暇分身，难得现形，来无影去无踪。人们既尊敬他，盼他给自己带来福气，又害怕他一发怒给自己带来祸事，就写个牌位子供起，烧香祷告，供献吃食，四时八节也要隆重敬献，让他享受尽了阿谀奉承的美言和丰盛的美食。

他的声威大震后，更加忘乎所以起来。更是逢门便进，进门便大吃大喝。凡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家，他就会给他家把别人家的东西搬运来，让他们享用；凡是对他不太恭敬的人家，他就会把他家的东西搬运出去，弄得下界鸡犬不宁，四邻不安。玉帝听说后，龙颜大怒，罚他永驻人间，不得升天；阴曹地府又因他法力无边，对他奈何不得。于是他便成了三不管的神。而下界的人既怕他又爱他，而更多的是害怕沾染上他而一不小心就使自己家破人亡。当地把一户人家有没有猫嘴神叫作“门户”。将有猫嘴神的人家叫“门户不好”。如遇婚嫁大事，一定得打听清楚对方是否“门户”好。如果是门户不好的人家那是有女不嫁，有男不娶的。并且，如果一个村里如果要有了猫嘴神，全村人都得跟着遭殃，任何东西都休想卖出去，根本没有人与之来往的。

本来他是上天的乾坤转运使，但人们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谁家要是沾染上他，他就会呆在他家不走了，就家猫一样。所以，就把他叫做猫嘴神。还因为他惯于偷运人家的东西，又叫他偷死嘴，意思是，他连死人嘴里的东西也会偷去的。

一个上天尊贵的神，只因马马虎虎，处事不够认真，误听圣旨，导致善恶不分，最后落得三界不管、三界皆憎，在低俗的民间混吃混喝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叹。

七十七三青王子

青蛙恐怕是最为丑陋的动物之一了。鼓鼓的眼睛，短短的吻，黄腻腻的皮肤，一叫脖子下边就鼓起一只鼓鼓的气囊。不过，它原本是个非常英俊清秀的美男子。在王母娘娘手下任信使，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飞来飞去，长着一双漂亮的翅膀，名叫青鸟。后来被贬到下界后，受尽了苦难，漂亮的翅膀也没有了，被叫作青蚨。由于他在过渡时期没有完成飞升，这考验和过渡时期的名字便不能再用了，就改成现在的名字，叫青蛙。

所以，青蛙其实是有三个名字的：青鸟、青蚨和青蛙。分别代表了他生活经历的三个重要阶段：飞黄腾达时期，历经磨难时期和化为阴类时期。由于它曾经是上天的神使，人们便称其为“三青王子”。

作为信使，形象当然是很重要的。他本来就有一张漂亮英俊的面孔，颀长的身材和明亮的眼睛，真是人见人爱。爱美作为工作需要本无可厚非。但是他也太重视自己的形象了。经常象个女孩子一样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常因为过于修饰而贻误天机，玉帝一怒便把他贬入下界，让他变成一只非常丑陋的动物。四条腿，凸眼睛，阔嘴巴，在虫子为食，成为水乡泽国的阴类而不得远行。更为糟糕的是让他一看见自己的形象就会痛苦不堪。因为他是最美的美男子却变成了最丑陋的青蛙！

青鸟变成青蛙后，他每天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吃着难以下咽的虫子，喝着不洁的山溪水，这还不是令他太痛苦的，最为痛苦的是他不吃虫子不喝水不行，但一到河边见到自己的形象，就痛苦得眼泪汪汪，向天大叫“苦哇——”，“苦哇——”，脖子里顿时鼓起一只大大的气囊，眼睛也气得鼓了起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爱打扮修饰，就会触犯天条呢？难道就要受到这样的处罚么？他一想起在上天受人尊敬的自由自在的日子，再看看这难以忍受的生活，就叫他痛苦不堪。不知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玉帝派神使下去打探他的生活状况后，觉得他只是生活小事上过于计较，并没有犯下多大的过失，就让三宫太子度他上界。不过，为了使他能牢记自己的教训，不再犯类似的错误，要对他进行考验，如果他能度过这次考验，就让他回到上界，重新当任信使的职务；如果他不能完成这次考验，就不会再对他心生怜悯了。

三宫太子得令，就下去把可怜的化作青蛙的青鸟化为人形，然后对他说，玉帝让他充当樵夫，每天要到山里去伐柴，到集市上卖掉，把多余的钱去周济穷人。还要将自己的中指划破，把血涂到一枚铜钱上，这铜钱便叫作青蚨。然后站在最高的山头上，朝天宫连喊三声：“我是青鸟王子，我要回宫，我一定改正过失。”，最后，再把那枚涂着自己血的铜钱青蚨举过头顶，那青蚨便会飞升到天宫里去向玉帝汇报他在下界的情况。如果他做得好，捱过百天，他便可恢复天使的身份而重新回到天宫。他这时的名字也被临时称作青蚨。

青鸟王子听三宫太子这样一说，非常高兴。他知道玉帝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还给他这样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觉得自己的出头之日终于来了。尽管砍柴切肤滴血是非常痛苦的，但只要自己熬过一百天，就会重新回到天宫，过那真正神仙的日子。这就叫考验，不然，凭什么一下就能让你回到天堂上去呢？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穿上鹑衣百结的衣服，到很远的山凸里去打柴。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虫子咬伤了他的皮肤，但他一点也不敢怠慢，日复一日，毫不动摇。按照天使的吩咐，每天把柴卖掉后，就站在最高的山顶上，取出其中的一枚，忍着巨痛咬破中指，将鲜血涂在铜钱上，眼望着苍天高喊：“我是青鸟王子，我不是青蛙，我要回天宫，我要回天宫。我一定要改正自己的过失。绝对不会再犯任何错误了。”

山谷里传来阵阵回声。只见那枚青蚨象只鸟儿一样“忒儿”地一下飞向蓝天白云间，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按圣旨一丝不苟地做完了这些，又下山去，将余下的钱全都给了穷人。虽然他看见街市里的红男绿女，山珍海味，也不免羡慕，动过凡心，但一想起自己无论如何只要熬过这一百天，就能回到自己的天国里去，就把这些杂念全都打消了。他知道一步走错，就会遗恨终身的。

他忍饥挨饿咬紧牙关坚持着。砍柴、卖钱、涂血、呼唤，周济穷人。天天如此，一样不落，毫不马虎。每过一天，他都要在石头上划上一道，越划越多。眼看着他就要熬到头了，没想到一场山洪突如其来，把那块记事的石头给冲走了。连他自己也差点被冲走。他只得再从头刻划日子。

一天天过去了。他觉得也许百日也该到头了。就没再去记，也没有再去做砍柴、涂血呼唤和周济穷人的事情。只等着三宫太子来度他上天了。

三宫太子好几天没有听到青鸟王子的呼唤了，也不见青蚨上来汇报来了。以为早就过了百日，就将在玉石盒子里盛着的青蚨送到玉帝跟前，请他下旨度青鸟王子回宫。

玉帝让数化博士数了一下玉盒里的青蚨。博士数完了报告道，里面只有九十九枚，刚好差一枚。

玉帝一听非常愤怒，觉得青鸟王子真是没有意志，不堪造就，就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他这样没有志气，回到宫里也不会成什么大气候的。就让他在下界永做阴类去吧。”

青鸟王子功亏一篑，悲痛欲绝。气得脖子上长出了一只大大的瘿袋，成了气囊。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无可奈何地鼓起一双被气鼓了的眼睛，长长地叹一口气，发出一声声悲痛的呼喊——苦哇，苦哇。

他既当过青鸟，又作过青蚨，现在又成了真正的青蛙。人们便称他三青王子。

七十八痴心修得正果红

——写在王哲士散文集《风清月白》付梓之后

人类社会处处都充满了诱惑：

　　笏板绶带是一种诱惑，一掷千金是一种诱惑，声色犬马是一种诱惑，甚或青灯黄卷也是一种诱惑……

　　但诱惑是有层次的。

　　有的人为蝇头小利挺而走险，有的人为一昙红颜搏命情场，有的人为芥微权柄不择手段，有的人则因睚眦小怨而大动干戈……但也有一些人，他们为了理想，为了追求，或者说就是为了幻想、梦想，或大义凛然、誓死如归，血染疆场；或丈义疏财、扶危济困，不惜倾家荡产；或皓首穷心，笃笃矻矻，上穷碧落下黄泉，一无是处而不惧，一无所有而不悔，穷其一生而不忧，蜗居斗室，胸怀世界，恪守精神家园，发明创造，为人类的物质文化事业孜孜以求，奋斗不息。

　　王哲士无疑属于后者，文学对他的诱惑也许超过了一切。

　　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他象所有世俗者一样，涉足了不少世俗的诱惑：当过技术员，做过公务员，甚至在这个小县城还升到了一个不小的高位——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但殊途同归，条条道路通罗马，道道江河汇海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青灯黄卷式的孤独者的事业——文学。

　　煌煌百万之巨，内容涉及风土人情，史海钩沉，山水风光，人物春秋，童年稚趣，臧否人物，碑记铭文，家居谐趣……涉猎之广，开掘之深，足见作者丰富的阅历和敏锐的洞察力。语言清新，文笔流畅，思想深邃，结构缜密；言近旨远，意味隽永。

　　王哲士自谦为文之路是“傻子”。其实，并非傻而是痴。痴是聪明的傻瓜——明知所作所为给自身并带不来多少实际利益，甚或贻讥井俗，遭受多少腹诽心谤，也要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雪芹公早已道出了缀字成文者的甘苦悲欢。

　　有道是不痴不狂，其名不彰。文学是介于世俗和宗教之间的一种艺术，非雅客高士不可为之；虽为入世之业，但必有出世之心，无几分痴心呆气是不可成就此业的。无论成就高低，但均需有非世俗的基本素质。一个名利之徒、庸鄙之辈纵使厕身其间，滥竽充数，也绝难作出不世之作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伪文、劣文而已。因为对精神家园的守望和追求是人类五种追求中的最高需求，没有崇高境界之人是不可望其项背的。

　　王哲士酷爱文学，来源于他对真善美的执着追求。无论是传情达意的《岁月留痕》，还是存史留志的《小西天志》、《晋西风云》、《红军东征在隰县》，还是保存民间文化的《民间趣话熟语》，他不仅焚膏继晷，乐此不倦，而且在字里行间处处表现出对亲人的挚爱，对美好大自然的讴歌，对英雄人物的礼赞。而新近付梓的《风清月白》更是散文创作的精萃，代表了他散文创作的一贯风格和倾向。正如书名所示，完全体现了其为人为文的一贯作风：清新而淡雅，精细而隽永，缜密而严谨。

　　在洋洋数十万言，五十多篇散文佳作中，首推《隰州观风》。

　　在这篇宏篇巨制里，作者全面而独到地描写了本土的山川风物，地理沿革，历史人文，世事沧桑，细腻地刻画了本土人的风俗习惯，个性特点，心路轨迹和地域特色：善良敦厚，宽容大度；时髦而世俗，自满而知足；既自卑又自大；形式多于内容，守旧大于创新，扎堆跟风大于张扬个性。有时坐井观天，有时又望洋兴叹；人情大于政令，俗规高于律条，权本位优于钱本位，择众多于择优……

　　这使我大为惊讶：这就是本土人么？当然是。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存在着这些思惟认识和个性潜质，在言谈举止和行事处世中不知不觉地会按照这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潜意识潜规则去规范和制约自己，日日月月年年，祖祖辈辈……而这些又何偿不是国人的处世哲学和行为规范呢？隰人中有国人的遗风，国人中有隰人的潜质。区别全在于各种成分的多少而已。而这种区别也恰恰构成了地域文化和个性特点的最重要的特征。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识卢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发现别人易，发现自己难；表现自己易，表现别人难。鲁迅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而对于凡夫俗子来说，恰恰是解剖自己往往难于解剖别人。所以，不仅难于发现自己，同样难于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周遭的人事物。因为，解剖是发现的前提。没有解剖能力，任何发现便无从谈起。

　　就文学创作而言，发现生活比表现生活更难。文坛上曾经有多少耀眼的明星恰如一颗颗流星转瞬即逝，并非其才力不达，而是没有源源不断的生活作补充。而对生活的发现又有赖于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厚的洞察力。那些文学大家无一不是这样的人。而我们当今的文学，由于缺少雄厚的生活根底，没有坚实的生活内容，徒在形式上做文章，各式各样的所谓的流派盛行，许多怪诞不经、深奥古涩，比哲学还难懂作品粉默登场，只在文字花样上游戏文学，严重脱离生活实际，以致李洁非早就发出了《文学对现实无动于衷》的呐喊。我们常常以影视作品的冲击为托词，其实，根本原因还在于生活根基不扎实、稳固。长此以往，文学上的形式主义和功利主义必将导致文学的自虐和自毁。

　　王哲士的《隰州观风》以独特的视角、细腻的笔触，全方位多角度地将本土的人物山川刻画得入木三分，表现得淋漓尽致。充分表明作者观察、熟悉和深入生活和细致入微，独到专注，为隰人审视和正视自己制作了一架鉴诸入微、穿透力极强的“鉴容镜”。

　　没有本土的就没有民族的，没有民族的没有世界的。正如青歌赛上的原生态唱法，文学更应以表现地域文化为己任。如此，才能让文学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与《隰州观风》相类，《凤山看不厌宝殿趣更长》和《端午节的隰州城》、《情殇》等，同样描写了本土的景观、风俗和传说。前者将名闻遐迩的小西天刻画得缜密细腻，活灵活现，有如身临其境之感；玲珑剔透，巧夺天工，精巧别致的形象跃然纸上。而后者更是将一个民间传说写得哀怨惨怛，凄绝怆然。把一个饱受封建礼教和封建专制*、渴望人间生活的人鬼故事表现得令人扼腕痛惜，潸然泪下。将人境事巧融一体，看似虚无缥缈，读来却倍感真实动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令人动容。而《泳花三味》旁证博引，引经据典，或叙或议，左右逢源，足见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

　　三篇描写童年时代儿童游戏的作品，同样体现了地域文化的特点，能唤起我们多少儿时的回忆。那些活动既是游戏，又是一种很好的强身健体活动，既娱乐了身心又锻炼了身体，一石双鸟，一举数得，充满了科学和睿智，是现在的任何电游都不可与之同日而语的。

　　《起名儿》等几篇写家世家事和家情的作品，或写父辈们的人情世故，世事沧桑，或写故乡情结，家庭谐趣，生活际遇，工作苦辛，世态炎凉，全面而生动地勾勒出一幅家境家世画卷，把父子情，母子情，夫妻情，以及人情冷暖描写得真挚眷顾，委婉动人。

　　几篇碑记，言简意赅，详实而简捷，全面而概括，鞭辟入里，言近旨远，以极小的篇幅，将更多的内容囊括而进，充分表现了作者驾驭语言的深厚功力。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先父碑》，以极精炼的语言，将父亲一生的生平事迹，个性品格，写得精确传神，跃然纸上，表明了作者深厚的文言功底。

　　《苦笑》和《还得苦笑》于幽默风趣的调侃中，道出了一个普通人在强势者面前的多少尴尬和无奈。《人在*》在不动声色的叙述中道出了在史无前例的浩劫中的所见所闻，表现了作者的起伏际遇，以及惶恐不安、如履薄冰的心路历程。以小见大，见微着著，反映了小城一隅在那场大浩劫中的点点滴滴。《见识太监》讲述了那些在专制制度下的畸形人奇异的人生历程，有叙述，有议论，见解独到，思想深邃，给人以深刻的启迪。

　　两篇人物散文，一篇记述了一个北京知青真挚感人的知青情结，以这个时代少有，那个时代多多的精神，抛夫却子，只身来到过去的知青点兴园扶贫，不仅实现了身心的回归，更实现了精神家园的回归，真挚感人，令人折服。另一篇从人物个性的前后对比中刻画人物，以风趣幽默的笔触，将一个见小事而惜身，干大事而忘命，见义勇为的小人物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四篇议论散文将机关中那些混吃混喝混日子的人物刻画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在叙述中有议论，于调侃中有分寸，看似记叙，实则臧否，委婉曲折而又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憎情怀，将这一机关通病昭示于人，有耳提而命、震聋发聩之功。后两篇则畅明了作者对自身和当前变幻莫测的社会现实的态度，表现了豁达超脱的人生观。

　　尚有大量的游记作品，可见作者的游历之多、见识之广，观摩之精，刻画之细。在我们面前展现了一幅幅生动传神、跨越时空的画卷。有的雄阔恢弘，有的精妙绝伦；有的粗犷豪迈，有的涓细玲珑。叙事尾尾道来，议论掷地有声，刻画细腻入微，描写入木三分，语言凝练婉约，将人景物，历史和现实巧妙地融为一体，令人回味无穷。

　　《椰城风情》以一个外乡人的目光，以独特的视角，将椰城的人文风俗，景观物产，以及时尚境遇描摹得幽默传神，风趣动人，于对比中将人文风俗差异表现得格外生动。而《忆华山旧游》则道出了作者勇于登攀，勇往直前和面对挑战不屈不挠的精神境界。

　　我与作者为忘年之交，由于学识谫陋，人微言轻，对其为人为文不敢妄加评说。承蒙不弃，不揣冒昧，作了如上拙文，以见教于大方之家。作者半生笔耕不辍，痴心修得正果红，以煌煌百万言之巨问世。唯小说一界，尚属处女地。我们期待着他的新作不断问世，则幸甚至哉！

七十九路途漫漫自求索

砥砺人生

义德崇劭秉行惇，

炉火纯青毫楮悃；

三七食书何谆谆，

笃矻励志范子孙。

贺门骄子

贺氏斌福者，隰县北庄人也。其人出身寒门，自强不息；发奋苦读，荣登象牙；为人刚毅淳厚，处事一丝不苟；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家里邻里府里，里里周全。耽于毫墨楮砚之间，笃笃矻矻，焚膏继晷，终成大家。掌舵工业，励精图治，业绩斐然；领航政协，精英云集，济济一堂。教子，信奉穿好吃好，规矩不倒。每予孙辈压岁钱，辄谆谆诫曰：三分买食，七分购书可也。子孙不负父祖厚望，均登堂入室，蔚成大观。名为笏板之第，实为书香之家。荣誉故里，羡煞乡梓。是为序。

图强何惧腹中枵，

向上不畏途间遥；

三七食书是律条，

砥砺书海为人道。

政业苍生立标高，

人才精英树杰豪；

工书善导家府事，

功成名就告祖庙。

此二首拙作系应原政协主席贺斌福先生之托所作。原本说他的回忆录完成了，要我给他写几条格言警句类的东西。但我毕竟专业有所攻，虽然平日并不写诗，但毕竟爱好文学，诗歌也是重要的文学类别，几句格言警句根本无法表达我对他的感情，便不揣冒昧作了此诗。

格律诗是我国的国粹，但受西方现代诗的影响，几乎少有人还作古诗。我认为古诗固然有些刻板，但期间的句式整齐，一定押韵，工整对仗还是应该拥有的。所以，偶尔写点诗一般也写仿古诗。

先写了一首仿七绝，但字数之少，无法表达我的心情，就又写了一首仿七言律诗。因诗歌极强的概括性，难以使人理解，特别是赠诗，便简单的概括了他的主要功绩，算作小序。

我与贺主席相识于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初。单位有一个政协委员的名额，领导便推荐了我。

由于工作性质等原因，恕我直言，我一点也不了解何为政协，其工作之性质为何。贺主席面见过我，作为对委员的审查。只问了我一句，愿不愿意参加政协工作。我答愿意，便加入了参政议政的行列。而且竟让我当上了政协常委。

渐渐地也摸出了一些门道，写了不少有价值的提案和社情民意。其中的一篇写于1992年的《传统文化与精神文明》的提案深受上级领导和委员甚至人大代表们的欢迎（两家有文件交流）。有关弘扬传统文化，提倡以德治国的方略直到本世纪初中央才提出。整整超前了好几年。一篇可能影响国家重大决策的文章，只因自己是最低层的委员，那时也没有所谓的绿色通道，下情难以上达。只能在小范围内有点影响，也没有达到其应有的效果。因为鱼总不能比鱼缸大的。但也因我能有幸加入政协，使得我有了一个表现自我的平台。这跟贺主席爱才护才的一惯用人准则有关。

他严格地用政协章程行事，严把入门关；从学历、人品、水平三位一体地执行用人政策。只要才德双全，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均能力排众议坚决选用。特别是将一些为世俗难容，被大众不待见却又有些才能的人网罗在他的麾下，使政协工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真正体现了政协是人才库，智囊团的特色。他主导下的政协真正是人才济济，状况空前。好几十份的提案，无论是深度高度还是力度均让人刮目相看。因为有了严格的用人制度，委员的整体素质很高，所提交的提案根本无须做多少审查，几乎全部通过。为党委和政府的工作决策提供了非常好的参考和建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用什么样的人却是个问题：用人才还是用奴才；用人以才还是用人以财，完全在考验用人者的灵魂和品格。

有才者，往往自恃有才而恃才傲物。这是此类人的软肋，但唯其如此才能把工作干得有声有色，出类拔萃；而奴才根本没这样的才能，他们唯一的本事就讨好谄媚，既有物质的还有精神的，主人当然是极舒服的。但予工作却有百害而无一益：但凡投入是一定要有产出的。于是，奴才们便有恃无恐从而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甚至胡作非为，给党和国家的事业带来无尽的灾难。

所以，寻才还是寻财；是从工作事业出发还是从个人私利出发，完全反映了执政者的灵魂和人品，是个人修养品格高低的试金石和分水岭。有感于此，我写了一篇《寻才伯乐有谁问》的杂文发表于《杂文选刊》，并被多家网站转载和收藏。

贺主席无疑是属于前者，属于寻才者。如我这样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人能成为他的朋友，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如果不是从工作出发，不是从事业出发，能得到他的青睐吗？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里，我不敢说自己是有才之人，但也绝非庸碌之辈。能遇到如贺主席这样的人无疑也是本人的荣幸。为了把党和政府交给他的工作做得更好，做到极致，他几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寻寻觅觅搜寻本土的智囊和人才，不惜低下架子，跟“异类们”交朋友，礼贤下士，不耻下问；从生活上关怀，事业上关心，精神上关爱，充分调动其积极性，他主导下的工作才能做得那样完美极致。无疑他是一个义字当先的人。

他负责编撰的《政协文史资料》，洋洋洒洒数十万字，极精确而详细地收集整理了从民国到本世纪隰县方方面面的史料，内容之丰富，资料之详实，无出其右者。至今还有人如果需要此方面的资料还要向我寻求此书，以便查找。仅从其作者的名字就可看出其质量和价值。它的作者有国军少将秦建基，以及刘景明老人等等。他们本人就是一本本优秀的书籍。让这样的人来编撰史料其价值可想而知。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把他辖下的政协建成一个和谐温馨，团结友爱，奋发向上，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职不分贵贱，情不分远近，人人积极建言献策，个个笃笃矻矻，不甘人后，奋发有为，尽职责，献谋略，把四大班子中并不起眼的政协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令人叹服。

司马光把人分为四类：有才有德为圣人；有德无才是君子；无才无德是愚人；有才无德是小人。

通观贺先生这所做所为，他虽然似乎还算不上是“圣人”，但一定是往圣人路上行进的人，可谓是“贤人”：凡事追求完美，追求极致；遇事只想到责任和职责，一辈子都在做事，不仅把上级社会交给自己的事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而且自己去主动地寻找对社会对他人也对自己有益的事做。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夙兴夜寐，焚膏继晷，是那种“被上帝罚做跑步的人”。

他不仅对工作，对事业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对自我本身也是循规蹈矩，强化自我修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沉稳、刚毅，和蔼善良。对公众利益和国家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利益还重要。即使面对那气焰熏天，炙手可热公然损害国家和大众利益的人，他也刚正不阿，凛然以对，疾言厉色，拍案而起，不惜因此而牺牲自我利益。是一个见不得穷人受苦，也见不得肆意妄为，胡作非为的人。

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士的世界是芸芸众生所难以理解和无法望其项背的。

我曾亲眼看见他在鼓楼底闲坐之时，给一个流浪汉钱。而当时坐在四周的人很多，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伸以援手。虽然一块两块钱不算什么，但于细微处见精神，细节决定成败。一个人的修养往往能从平日里极细微之处彰显出来。而自己却朴素节俭，穿着编织的毛衣，住在简陋的平房里，对子女要求极严，却又关怀备至。叮嘱他们百年之后，不要大操大办，而要求土葬：不给儿女们添麻烦——一个有独立精神，自由思想的人，是绝不会被世俗的陈规陋习所左右的。只追求生存之快乐，不追求身后的浮名。却把自己亲手建设的砖窑洞布置得清新雅致，新潮与旧观结合得完美无缺，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同时也尽享儿孙们深情的孝道，体现出鲜明的个性特点和独立的精神境界。他对后届的执事者将基督教长老排斥于政协之外大惑不解，目为咄咄怪事。但他哪里知道其真实的内心世界。君子与小人是两条永远不可交汇的平行线，谁要是能读懂对方，那可就不存在君子与小人了。

这也恰恰彰显了他善良真诚甚至有些天真纯粹的品格特征。

也许是自己成熟得太早吧，总是希望跟比自己年长的人交朋友。觉得他们由于年长，社会经验丰富，生活经历曲折，给后辈只有关爱与提携，没有阴谋和伤害，这些“忘年交”们给了我无私的帮助——不管是实质上的，还是道义上的，均值得我永远感恩和铭记的。而贺先生无疑是那种少数需仰视才可得以相交的人。

叮嘱我加入民盟，以便政治上有所进步，当我因同学的援手参加了民盟时，只告诉了他一声，我加入民盟了。他也没有检查我的手续和证件，便登记在册，也不担心我说谎。但我对仕途与“钱途”非常麻木，觉得有也不多，无也不少；来者不拒，但绝不强求，更不乞求。虽然觉得自己完全要比他人可能做得更好。只对文字、文学情有独钟，孜孜以求，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没有积极配合他的举荐。这使他直到耄耋之年仍旧念念不忘没有把我推到一个应有的位置而深表遗憾。只得顺从我，借给北京知青送史料的机会，带我到北京，让他们帮我出版小说。虽然由于他们毕竟是圈外人，难以给我实质上的援助，但我也心存感激。因为这完全就是份外的事，完全是一个长者对后辈的关爱和赞赏。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醴；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君子道长，小人道消。

此种淡如水的同道之情，至纯至精，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交情友情才是真正的感情，才弥足珍贵，使人铭记在心，没齿不忘的。

我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但我是宁缺勿滥，宁可无徒也绝不可有劣徒恶徒伪徒。那种面谀背毁的伪君子真小人坚决与之断交，绝不姑息。但也遵行君子交绝不出恶声的原则，和平分手。独立不惧，遁世不闷是我的处世原则，哪怕世上只有一个朋友，其一定是真诚、纯粹，值得信赖的，把自己交给他，就如同放进保险箱里一样安全；如同走进的温暖绚烂的花园里一样温馨和谐。

而贺先生无疑是我最值得交往的长者智者和君子。跟他来往，充满着温暖、惬意和无拘无束。

直到现在，一见面他都要关心我的生活，希望我能生活得更好些。

请我写评论作序者多矣，但面对贺先生这样德高望重者的请求，我是感喟于心，发乎于情，而付之于文的。没有理由不不遗余力全身心地投入。

面对着他洋洋洒洒近十万字的作品，我既感慨又惊讶。感慨他用最为真实的史料，将从民国到现在几十年的历史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面前。惊讶的是原来历史真的是这样的，的确如此。

我酷爱文学，其实更爱好历史。几乎天天都沉浸有各种各样的历史书籍中，品尝着圣贤们留下的浩瀚史籍。但对其真实性深感怀疑。尤其是近现代史更是如此。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煞有介事的所谓史书让我摸不着北。而贺先生的回忆录一下让我豁然开朗，将我将信将疑，寻寻觅觅不可得解的东西一下弄得清清楚楚，原原本本。一下夯实了萦绕在我心头多年的想法，释然而豁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古人有云：立德立功立言。这是书写回忆录的本位。但并非是人人可得以如此的：有德无功者，没有立言的内容和资本；有功无德者，不敢立，更没值得宣言的德，如果有也只能是劣迹伪言。没有任何让后人铭记，使晚辈效法的资本。只有德功圆满，德才兼备者才有资格和资本著书立言。一本回忆录也是一本详实的史料；也是一部家史，族史，自然也是国史的一部分。

它可以还原历史。历史的书写有正史和野史之分。正史是指官方书写的历史，许多是不可靠的，不真实的。当代是不能写历史的，都是下一个王朝推翻了前一个王朝才写的。大多是给当权者歌功颂德的，无真实可言。野史是民修的历史。写的是自家的历史，平民百姓，草根凡夫，真实可信。主流在朝，百姓在野，写家史就属于写野史。现在影视剧宫廷戏和皇朝戏泛滥，非常商业化，没有真实性。中国缺少法律文化，缺少时政文化。野史历来被正史所遮挡。我们写家史就是要还原历史的真相。

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主人，都应该书写自己经历的这段历史。写家史就是最好的鉴证历史的过程，把它留给后人，就是让后人了解历史，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历史就不会间断。

我们书写家史，是写自己最熟悉的家族和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从长辈嘴里得知的是真实的，自己经历的是细致的。写明白了留给后人就是历史。

贺先生的这部回忆录无疑是一部家史，也是族史、县史，国史。他炼德修行，德才兼备；建功立业，在这样的县域里也算得是上流社会的“高官”了，功德圆满。苦读成才，荣登象牙之塔。完全具备立德立功立言的全部条件。所以，他的回忆录才写得如此有声有色，是一部难得的极其详实的史料，很值得我们及后人阅读珍藏。

《艰难成长》原名为《痛苦成长》：我之所以作此改动是因为他成长了，成功了，痛苦也就再不可称其为痛苦了，而是自己奉献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一个足可宣示社会，垂范后人的楷模和样板。没有谁看到绚丽的蝴蝶会想到它是由丑陋的蛹蜕变的。精神错乱的母亲，生死未卜的父亲；不眭的家庭关系，不公的财产分配；羸弱的体质，贫寒的家境，连路费均交不起的生活。一个形同失怙的孤儿，左支右绌，无依无靠。但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何惧立根原在破岩中；经过千磨万击，方能修成正果。他求学的过程也是奋斗和化蛹成蝶的过程。

一个真正的强者面对磨难和痛苦，只有前进再前进。咬碎困难，化解痛苦；独立不惧，重压不折，将压力当动力，把挫折当推手，矢志奋斗，不屈不挠，向着既定的目标奋进。

当我们抱怨没有靠山，没有底子，父母没有给我们积攒下什么的时候，就请认真阅读一下此书，留心一下前辈们的足迹，看看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给自己的懒惰和自甘平庸找借口！

二十不勤，三十不立，四十不富，五十而衰靠子助。在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肩抲重轭》所彰显的是作者对家庭、对亲人所承担的责任。夫妻双方的亲人先后去世，这在农村尤其是男人的离世对家庭完全就是巨大的打击。无房可住，有幼要养；既要照顾妻子年幼的妹妹，还要兼顾自己的弟弟。既当姐夫兄长，还要当大人父母，只有责任，没有索求。为了让一家人能安全的居住下来，频频搬家，苦苦寻觅，千方百计。安居方能乐业，房子永远是世人最大的财产。他面对母亲因财产分配不公导致的疾病，没有力争，而是给她建造一座全新的房子，既安慰了母亲，也是对家族不公的抗争：一个真正的强者根本不屑于在内部纷争，而是自己建造幸福——要比原来所争的更好更大，用实力来展示自己的成功，而不是纷争不断。

母亲不是因为分房子而得病的吗？那就自己建造一所更大更新的房子来安慰她，也是对不公不平的最好抗议。无声的斗争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种强者和智者的最好的也是最理智最强有力的抗争方式。而利用集体的砖瓦窑自己付出苦力来建造砖窑是本土人一项了不起的发明：只需购买烧窑的煤即可建造出价廉物美冬暖夏凉的窑洞来。

可以相见，如果当年分配财产的长辈看到他当时亲手建造的宽敞明亮的大砖窑时一定会为自己的偏心而内愧的。

《易经》有云：自（自己努力）天佑之，吉无不利。他在如此困厄的条件下能取得完胜，不也完全证明了此真理吗？上天保佑的是那些不畏艰难，永远跋涉在奋斗路上的人。

《风雨卌二载》所反映的是作者对社会所承担的责任。从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到政协主席，期间的跨度之大可想而知。但他不管是干工业，还是做政协工作，均兢兢业业，精益求精，将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他主持工作的工业领域在当时是经济效益最好的。特别是龙头企业午厍酒厂，是县域经济的利税大户，县财政的支柱产业，但被那无知无畏的某高层竟自己掺自己产品的假，致使一个极有可能成为汾酒第二的知名品牌毁于一旦，虽然经过改制成为私有企业，但也无法重振昔日的辉煌。

他到政协后，认真苦学，竟用蝇头小楷把有关政协的文件章程抄写了一遍，洋洋洒洒四十余万字，期间的毅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这在同行中恐怕也是无出其右者。这就是他能把完全是外行的政协工作做得如此出色的根本原因。世界本无所谓内行或外行的，区别仅仅是是否愿意学习的问题；是否愿意由外行变内行，由生疏到懂行甚至成为专家的问题。完全取决于个人的修养和态度。

《感契椿萱》中对父母充满着感激与怀念。他们象那个时代大多数父母一样，勤劳、善良，忠厚、朴实。为了贫寒多难的家庭奉献着一切。其中并未因长辈而为尊者讳，讲述了父亲沾染上大烟的事实。有着极其真实的史实效应。

我们看历史人物——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均不可忽略当时的生活现状而盲目或贬或赞。而应遵循历史规律，把人物放在当时的生存条件下论人说事。我只知川军被称作“双枪兵”（钢枪和烟枪），不知晋军也抽大烟。但当我们知道全民种烟，多数抽烟的社会环境时，我们还会责怪那些随时都可能尸骨难收的战士们吗？而恰恰就是这些所谓的“双枪兵”，当面对着残忍无比，张牙舞爪的日寇，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慷慨赴死，共赴国难时，还会因为他们抽了几口大烟而有所怨嗟吗？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鲁迅）。我们每个人的和平和安宁完全就是这些人用年轻的生命换来的！无论国军还是共军，他们都是我们民族的英雄。

母亲为了养活孩子四处奔波的艰辛，父亲无论是当兵还是种地均兢兢业业，顽强刻苦，诚实善良，宽容大度，不争不吵，默默而辛勤地劳作着，一切美德均将一口大烟土化为无形。均是值得首肯和赞美的。

《阖家祺福》表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一幕幕幸福融洽、和睦快乐的场景，令人羡煞。诠释了《易经》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哲理。

《老有所为》反映了作者离而不休，退而不止，追求不已的理想状态。也许有人问，不就是一些荣誉吗？可恰恰是对荣誉和尊严的追求是人类文明和进步的阶梯。在人类的五种需求中，对自我价值的实现，即对荣誉和尊严的追求恰恰是最高级的追求。对自我确定的理想和目标，不计成败，不求回报，坚持终身，是此类人始终如一的人生需求。那些大师和大家无一不具备着这样的品格。他们是国家的栋梁，民族的脊梁。这是一个酒食之徒所难以理喻，更是难望其项背的。尤其贺先生对人品与书品之间关系的论述，更是独到深刻，入木三分，表明了作者深厚的书法底蕴和哲理品位。

《畅游山河》记述了作者在各生活阶段的旅游历程。反映了对祖国山河挚爱非常，也表明了对生活、对现实的厚爱，充满着阳光的人生态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我们古人，特别是知识分子的人生态度。作者作为知识分子出身的官员，自然也有着同样的生活情趣和追求的。

《寻根问祖修家谱》是多数成功人士的选择。叶落归根要寻祖，叶脉成长同样得寻根：要知道自己从哪来，根在哪儿，从而凝聚整个家族，唤起族人的自豪感和自信心。既是对自己力量的展示，也是对家族的动员和鼓舞。同时也是对社会的贡献，因为每一部家史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县史，甚至是国史的一部分。内容更真实，更经得起时间的空间的检验。

《罹难捩安》反映了作者突如其来的一场健康灾难。转危为安后，对人生，对社会对他人，也对自己有了深刻的见解和反思。对人来说，活着就是福。什么荣辱毁誉，名利地位一切都是浮云。天佑善人，行善积德必有回报。要有宽容之心，善以待人。感恩父母，期望儿女子孙恪守家训，以小西天著名的一副楹联来勉励自己，充满着哲理与警示。

灾难和疾病有时并非就是不幸，它往往会使恶者从善，善者更善。特别是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更是人生的一剂良药：只要我们能认真对待，深刻反思，就能化不幸为动力，为修为，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忆鲈桑梓》字里行间表现了作者对家乡的热爱和向往。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把旧窑洞装修一新，时不时回去小住上几天，感受着乡情乡音的美好，回味着儿时的种种或美好或艰涩的滋味，但早已化痛苦为甘美，息苦痛为甜怡了。

《旧俗忆识》和《民间趣话熟语》是两篇珍贵的民间风俗资料。是对我县古老传统文化的概述和记叙。如果没有象作者这样的有心人收集整理，如此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料随着老人们的离去而不复存在了。因为年轻人是根本无从知晓如此深厚的文化资源的。这也是我自己为什么不遗余力地搜集整理并编撰《隰州方言词典》的根本原因。

《毛泽东诗词大观》和《习近平用典举隅》两篇反映了作者对开国领袖和强国领袖的无比挚爱之情。其搜集整理之全，之多，之真实和全面，令人叹服。

《札翰尺牍》和《友人赠诗》反映了主办方及友人对他作品的首肯和赞美。期间不泛溢美之词，证实了作者坚实深厚的书法功底和独树一帜、炉火纯青的技法，令人钦佩。

卡耐基说：“有两种人注定一事无成，一种是除非别人要他去做，否则绝不会主动做事的人；另外一种人则是即使别人要他做，他也做不好事情的人。那些不需要别人催促，就会主动去做应该做的事，而且不会半途而废的人必定成功，这种人懂得要求自己多努力一点多付出一点，而且比别人预期的还要多。”

贺先生是那种不需要别人催促就会主动做事，而且是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做得尽善尽美的人。他既是知识分子又是政府官员，这双重身份决定了他用知识分子的良知来做官；又用官员的身份来做事。知识决定了自己良好的自我修养，官员又决定了他完全可以做大事，做好事。把人生修为得几近完美。一个接地气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作为也有修为的人。以善良进步向上进取作为自己人生永远的奋斗目标，终成正果。

谨以本文遥祝先生健康长寿，慧目所及家乡及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和骎骎日上的雄浑步伐。

二零一八年三月十六日于龙泉古郡

八十不待扬鞭自奋蹄

——写在韩建民《春华秋实》付梓之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这是一句警言妙语所诞生的两种不同的境界。

　　由于一个人的修养不同，经历不同，学识涵养不同，就会对不同的时空世事产生不同的认识而形成迥然相异的思想境界。而韩老先生的行事举止恰恰是后者思想核心最真实、最挚切的诠释。

　　孔夫子云：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韩先生在耄耋之年竟创作了煌煌二十余万字的作品，不能不说是孔夫子思想的忠实实践者。

　　人的一生不可能没有追求，但追求是有层次和境界的：焚膏继晷搓麻将是一种追求；醉生梦死、声色犬马是一种追求，酩酊酗醺是一种追求，甚至巧取豪夺、贪赃枉法也是一种追求……但都摆脱不了庸俗不堪、低级趣味式的本我层次。而在人生的五种需要中，追求荣誉和尊严无疑是所有需求中最高层次的追求。为了人格、尊严和荣誉而生活的人，无疑是最值得尊敬和爱戴的人。而这跟其地位的高低和财富的多寡无关。他们被西方人尊称为贵族，东方人尊称为君子。

　　韩老先生无疑隶属于后者。他毕生追求学识真理，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垂垂老矣；夕阳无限好，不遑惆怅近黄昏，将八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浓缩于楮张字间里。岁月荏苒，不失童稚之心，人生坎坷，不坠青云之志；世事维艰，不黯赤子之心，风云突变，不悔孜孜悠求；将古之君子立德立言之幽思付诸行动，留给后世子孙洋洋数十万字的财富，使汲汲于功禄者汗颜，让庸庸碌碌者纳愧。

　　《耄耋随笔》一栏诸章，或叙或议，或描摹或感叹，书写了作者人生中的吉光片羽，抒发了作者对家乡，对亲人，对领袖无比挚爱的情怀。

　　《小西天飞出金凤凰》、《华夏第一都》、《中国华门》以及《九九难忘》等几篇游历散文，以亲历亲闻的直观感受，表达了热爱祖国大好河山、关注家乡变化的诚挚情怀，真切地诠释了儒家文化中“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高雅情趣。而《瞻仰毛主席遗容》更把一代伟人无比崇敬的心情淋漓尽致地跃然纸上，读来令人感慨万端，恍若隔世。

　　《和书记们在一起》等几篇记人寄情的文章，以详实的文笔和真挚的情感抒发了友情、亲情，以及上下级之情，忘年交情。表现了领导对一个知识分子的垂情和敬重，以及知识界对作者的关心和自己感恩的情怀；表达了对任劳任怨、劬劳一生的老妻的感激之情，质朴而情笃。

　　几篇咏物议论散文，短小，寓意深远。布谷鸟的传说，小黑子的真情忠忱，表达了情迁他物，大爱无疆的情怀。对友人文稿的见地，对古今“孝”义的诠释和阐述，对国家免除农业税后的惊喜和感叹，无一不表达了作者强烈的爱憎和对人生、对社会真诚的关切和深遂的思考。而《历险历难纪实》则如实记述了作者坎坷的人生历程。虽经历磨难，但不怨天，不尤人，毫无怨嗟之心，而是达观向上，把苦难当作人生的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而永不言退。

　　《涉世小议》一栏，虽然作者自谦为“小”，却是作者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真切地表现了作者在雨过天睛后所焕发出的勃勃的政治热情，大多是作为一名政协委员参政议政的产物。

　　作为一名民盟成员，我任政协常委多年，与韩老先生一起共商国是，同研县情，结下了忘年之交。深切地感受到韩老一片热爱家乡的赤子之心。几篇参政议政的提案涉及到科技、教育、公民道德、产业结构，以及宗教信仰、不正之风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关天种桑养蚕的提案，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现在已经成为农民脱贫致富的一项重要项目。

　　《教育札记》一栏数文，既表达了一名老教育工作者对教育事业的拳拳之心，以及对党的教育政策的讴歌和礼赞，又表达了一名老新闻工作者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敬业精神。

　　《心底的歌》，正如题目所示，完全是作者直抒胸臆的作品，以真挚的感情，舒放的文笔，讴歌了祖国大好河山，赞颂了作者所景仰的英雄和圣贤达人，表达了作者渴求真理和正义，并且为真理和正义奋不顾身的英雄们，捧一掬感激之泪，献一歌景仰之心。同时也赞美了那些默默无闻，普普通通，但坚忍不拔的人们。

　　《史迹撷珠》则以一位老人资深的历史见证，记述了本土所发生的许多珍贵的史料，表现了作者对文物的关注和历史知识的博学，为后人奉献了不少弥足可贵的历史文化知识。

　　《龙泉风韵》则表现了作者对本土文化的厚爱和浓厚的积淀，尤其是“圐圙”一词，连一般的字典里也很难见到，足见先生学识之渊博，考证之缜密。

　　本著中一篇有关老年人自我保健的文章尤其令我关注。作为耄耋老人，作者耳不聋，眼不花，背不弓，行如风，真可谓是人生一大奇迹。我就此专门请教过他的饮食起居，有什么秘诀。他说他完全是在“胡吃”，随着季节逮着什么吃什么。当我问到他“胡吃”的内容时，却令我大吃一惊。由于我略通中医，才知他所谓胡吃的其实大多为中药，有些则是中药中的上品药：核桃，中医称胡桃肉，是补肾健脑之珍品。大栆健脾补血，润肺养心。苦菜叫败酱草，是清热解毒，防治瘟疫的佳药。黑芝麻医名巨胜子，是补肝润燥，养血乌发的要药。黄蒿苗叫茵陈，是治肝病的要药。而山药更是补药之王——六味地黄丸中的君药。而可粮可菜的红薯其营养价值更是位居蔬菜之首，号称百菜之王……

　　他的饮食完全是遵循中医药食同源的原理，是最好的原生态保健品。如果硬要服用什么保健品的话，药店里随处可见的由上品药构成的膏丸散丹剂就是最好的保健品了。实在该让那些无知无识轻信所谓的高科技，不惜花费巨资甘愿上当受骗购买所谓保健品的人们到韩老那儿学一学，什么才是真正的保健：健康的符合中医中药药食同源原理的饮食加健康的心理，就可让所有兜售真真假假的保健品的市侩们关门大吉的。

　　老夫聊发少年狂，不待扬鞭自奋蹄。相信韩老先生以一颗纯真之心和奋发向上的积极人生态度，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八十一操觚染翰塑佛魂

——王哲士长篇小说《小西天》之现实意义

如果说东明和尚所塑造的是佛像佛身，那么，作者所塑造的就是佛的心灵，佛的灵魂了。

虽然主角和作者相隔几百年，但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完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有任何障碍的。东明和尚在几百年前，筚路褴褛、胼手胝足，义无反顾地调动各项力量，穷尽各种手段，上穷碧落下黄泉，塑造出了精美绝伦，美轮美奂的小西天群塑佛像。在相隔几百年之后，作者用如椽之笔，操觚染翰塑造出一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为了普渡众生，宣扬佛法理念，坚韧不拔，执着坚毅的僧人。一个虽然历尽千辛万苦，也一定要把自己的理想付诸现实的佛家翘楚，人中楷模的形象。

正是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相看两不厌，唯有尘佛间！

虽然一个在三百年之前，一个在三百年之后；一个身居青灯黄卷的庙堂；一个身居熙熙攘攘的凡尘。一个在官家的庙堂；一个在仙家的庙堂。虽然两个都可称之为庙堂。但庙堂之中的人，所行之事，所论之言；所交之人，所写之文，均大相径庭，毫无交集之点。但从根本上、从理念上、从灵魂深处，却有着本质上的相似和相同之处：都是为了美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理想；为了把芸芸众生从偏离了正确轨道的路上拉回来，指向正确的道路，使之脱离苦海，走向永恒。都有着强烈的家国情怀，慈悲为怀，悲悯情怀和普济众生的人文精神。

一个是栉风沐雨，意志如铁；一个是摛翰振藻，夙兴夜寐！一个是炙肤皲足，义无反顾；一个是笃笃矻矻，字斟句斟。一个是孳孳矻矻，兀兀穷年；一个是继晷焚膏，苦心孤诣。一个搭着上天梯，一个拓着文明路。大家都苦心志，劳筋骨——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人类的文明和进步，为了社会的安定和谐。完全就是殊途同归，有异曲同工之妙。

透过洋洋洒洒数十万言所展示出的一个个精彩的画面，我们恍惚看见，在几百年以后，一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臞儒和一个金相玉质，仙风道骨的僧人，在五彩缤纷凡尘滚滚的城市上空相遇了。他们彬彬有礼地互致问候，在阿弥陀佛的禅语中，携手来到街道旁边的一个小饭馆中，品一壶清淡的茶茗，食一碗清雅的杂面抿尖儿，同谈世俗家长里短，共论佛家禅道碣语，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相忆敝裘羸马、披星戴月的往昔，同话国运昌盛，人民福禧的今日。契阔谈䜩，一见尔汝。

那是一幅多么让人难忘的精彩画面。

从表面上他刻画描写的是一个僧人，但本质上他所弘扬的是真善美的美好境界；是透过佛家的理念，弘扬传统文化，推崇精神文明建设，用文学的玻璃瓶装佛学文化和传统文化的酒。都是为了一个真善美的存在。

因为我们津津乐道的真善美，其核心就是一个“善”字：没有善，真就永远不会美。善是美的核心力量的转化。正如一个丑陋的蛹，是善为其配上了华丽的服装，安上了绚丽的翅膀，才能让其转化成绚丽多彩的蝴蝶，在大地上翩翩起舞。这完全就是佛教的核心，也是我们文化的核心和本质。无善就无美，只有丑陋的真。这永远不是我们所追求的方向和结果。另一方面，他深谙佛教古建筑的妙道：三分塑，七分妆。五彩缤纷的装饰，精妙绝伦的构思，恰恰是这些古建筑古佛像能够流传千古的精妙之处。所以，他用浓墨精彩刻画了一个让这些精美的塑像流光溢彩的能工巧匠。从而弘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鉥心刿目、苦心孤诣的大匠精神。巧妙地将佛国与凡尘有机地统一起来，完成了这一惊世杰作。给后世留下了一座美轮美奂，让人流连忘返，没齿难忘的旅游胜地！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精思妙想，独具匠心。

切莫以为作者在宣扬佛法佛经，而是以形象生动的笔墨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般人以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就是儒家文化，其实是大谬不然的。

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以儒家文化为中心，以道教和佛教文化为辅助从而形成了三位一体的文化。三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坚不可摧的核心的价值。而之所以如此，就是中国人的聪明和善良，能够包容一切，融合一切，最后融化一切。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弃之。愣是把一个外来宗教变成了自己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从而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中传统文化硕果仅存，一脉相承，从无断代，而且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深入人心的为世界所瞩目的伟大的传统文化。

反观四大文明古国，一个除了金字塔什么也没有了。一个成为现代战争的策源地屠宰场。而另一个更加可悲：本来是慈悲为怀，充满着悲悯情怀的宗教的策源地，却分成了无数教派。谁看谁也不顺眼，打得势不两立，你死我活，完全背离了宗教的宗旨。把宗教的偶像打翻在地，却把畜生当成偶像崇拜。甚至用牛尿来防治新冠肺炎，颟顸昏聩，无出其右。虽然号称是民主国家，但愚昧落后的标签很难从他们的脸上剥下来。而唯有我们中国，以大肚能容的宽广情怀，以弃恶扬善的品格，有效地吸收了其积极的成分，变成了我们国教的一部分。

这让全世界的人都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因为进了一个宏大的宗教场所，居然鲁道释三家的偶像并排坐立。孔子居C位，老子和释迦牟尼分列两边。让当初信奉某一教的人无所适从，不知道该面对谁下跪祷告。这恰恰就是我们的传统文化能兼收并蓄，一脉相承历经数千年而不朽，而且越来越强大的根本原因。

我们是把文化当宗教来崇拜的。儒家本来是文化，但由于其深入人心，被历朝历代的人民推崇备至，进而升格成为儒教。与传统的道教，舶来品的佛教，形成三足鼎立，三位一体的联合宗教，也是综合文化。而核心和本质就是一个字“善”：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改之不成则弃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三教虽异，善归一揆”（李渊）。提倡“以佛修心，以老治身，以儒治世。”——儒家修身，道家养性，佛家修心，共同构成了中国古典士大夫的处世和哲学基础，也对中国的古典文化以及当今的中国人的习俗传统等构成了深远而持久的影响。

佛教进入中国，之所以会深入人心，完全是其世俗化的必然结果。因为中国人有英雄崇拜情结，为了表达我们对为国家和民族事业作出巨大贡献的英雄的崇敬，就把他们神化，让他们成为神仙，对其顶礼膜拜。岳飞和关公莫不是如此。以至因花费了巨资而塑造了世界上最大的关公像，竟引起政府的关注和干预。这与印度的崇拜畜生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就是为什么在佛教的发源地，以慈悲为怀、普济众生的佛教，却异化蜕化成了形形色色的异教，真正意义上的佛教却消失得干干净净的根本原因。

但这也足以说明我们的人民对英雄的崇拜，其实就是对真善美的崇拜，因为没有哪一个英雄不是真善美的典范。这也是佛教的宗旨。两者达到了完美的结合。这就使其自然而然地成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把抽象的教育具象化，净化了人民的心灵，从而催生起向往真善美的人生境界。向大众证明，只要自己努力修为成为民族英雄，就离神仙不远了，是完全可以得道成仙的。完全可以说，中国的传统文化，基本就是儒释道三家共同作用下的结果，三家既相互竞争，又彼此吸收融合，不断发展进步，以三家为代表的文化就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弘扬佛学文化就是弘扬国学，就是建设我们的精神文明。

所以，作者不惜用浓墨重彩来描写刻画塑造东明和尚这一文学形象，完完全全就是在弘扬传统文化：施主一粒米，重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的报恩精神。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自我修炼修为的精神境界。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充满着科学的因果关系，恰恰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深思而慎行，身体而力行的。

反观当下，虽然国家通过种种努力弘扬传统文化——汉穿汉服，背诗词；给大人洗脚磕头。但并没有给所有的人以震动鞭策和行动。那些无聊无形甚至无耻的人，竟成为我们崇拜的偶像：饕餮之徒大胃王，搞笑搞怪无厘头的恶作剧。甚至伤风败俗，毁人三观，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腐女；胸无点墨，除了有个好脸蛋，几乎一无是处的小鲜肉；甘于用性命冒险而肆意炒作的要命鬼……都几乎成了芸芸众生的偶像，无原则地为其打赏喝彩。其中竟有好多是未成年人。

这种群体无意识、人云亦云、跟风胡来的羊群效应，其破坏力是巨大的。当所有的人都犯傻的时候，也就没有傻子了：因为没有哪一个人敢说自己犯傻。那样就说明大家都是愚蠢的人，就非挨打不可了。其结果是害人害己——天天干着愚蠢的事儿，说着愚蠢的话，还自以为得计。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完全就是愚不可及。

更为可悲的是，一场凄惨悲哀庄严肃穆的丧事，居然也办成了娱乐之事——一边是锥心痛苦的哀嚎，一边是歌舞喧天的庆贺。欢天喜地庆贺此家又弱一个，简直是邪恶之极。而这种邪恶还是花钱买来的。既滑稽可笑，又可悲可叹。完全是对逝者的一种嘲弄和侮辱。从根本上背离了传统文化，尤其是佛教文化。而在传统文化中，对逝者的尊重，是要念三天三夜的佛经的。但所有的人都这样做，只以为是财力雄厚，有势力有面子的象征；而从没有人想到这是没文化，无知无识愚昧的表现，是可笑可鄙的。更没有哪个人敢带头恢复传统的丧事文化，给逝者念三天三夜的经，以超度亡灵，让其荣升天国；并对亲属以安抚和慰藉。

所以，作者此书的问世，是有着非常强烈的现实意义的。如果东明和尚在世，我多么希望作者和和尚两人携起手来，也搞个网络直播。向这些肆意践踏传统文化，宗教文化，既愚昧又可笑可鄙的男男女女们，耳提面面，当头棒喝——对其大吼一声：你们全错了！你们每天吸收和赞叹的全是精神鸦片。完全就是娱乐至死！让你们安乐地死去，还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你们已经走到危险的边缘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们要崇拜的真正的偶像，不是那些搞无厘头搞怪的庸俗小人，也不应是那些除了会表演什么也不会的小鲜肉们。而是在这里，在书堂里，在庙堂里，在小西天里。只有书坛和庙堂，才是你们修身养性，奋发向上，追求人生进步之所在。所有的偶像都在那里面。除此之外，全是歪像邪像劣像丑像恶像。只能让你越活越庸俗，越来越找不着北，甚至可能走到邪路上去。从而让那些世俗的男女们能醍醐灌顶，大彻大悟，走到正确的人生轨道上来。

这正是这本书真正的价值所在。

在我国历史上，楼阁因为诗而闻名——默默无闻的一个楼阁，却常常因为一首著名的诗而名闻天下，永久不衰。楼阁因诗而红，诗词因楼而名。皆大欢喜，相得益彰。这就是文化和文学的魅力所在。同样如此，虽然小西天已经闻名全国，但与之相配套的诗文作品却是阙如的。王哲士先生的《小西天》无疑填补了这一空白。相信随着书籍的出版发行，小西天也会因此而更加闻名全国闻名世界，从而对县域的文化经济政治各个方面，都能起到良好的促进作用。它的价值当然很难估量。历史将会证明这一点的。

作者出版了几本散文集。我曾经给他的散文集做过书评。深为作者苍劲的笔力，勤勉的精神所感动。但唯一让我遗憾的是，他没有小说作品问世。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一出手就是两本，将近百万之巨，让我惊叹不已。深为作者这种笔耕不辍，勉励奋发的精神所感动。

王哲士先生是我县文学的鼻祖，是文学事业的开山祖师。一贯奉行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人生准则。从不张扬自己的人品、学术。只让事实说话，让作品说话。在品格上努力修为，完全就是谦谦君子；在事业上又努力作为，斩获颇多。笔耕不辍，矢志不渝；乐在其中，不知老之将至。成为大众人生的楷模和标杆，令人敬仰。

我非常期待王先生能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写出更多更优秀的万世不朽的优美华章来！

2021年1月21日于龙泉古郡

八十二须教自我胸中出切忌随人脚后行

——王哲士《小西天》之巧编妙织

现实主义文学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现在光怪陆离的网络文学，以及迎合西方诋毁和贬低中国描写中国人愚昧落后野蛮，甚至是淫荡的文学，在西方世界名声鹊起，被奉为经典。让青年人以为这些就是中国的现实主义文学。离奇怪诞，愚昧落后，荒谬绝伦的文学才是中国的正统文学。这些所谓的文学作品其实是对数千年中华文学，中华文化传统的反动和背叛。因为真正的文学既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所谓的高于生活，就是要传达生活中的真善美，鞭挞生活中的假恶丑，展示一种高尚纯洁的人生境界。让文学起到教育人，改造人，启迪人的智慧，陶冶人情操的作用。

王先生的《小西天》无疑达到了这一标准。他以如椽之笔，怀觚握椠，探骊获珠，终于完成了这一部传达真善美，宣扬人的真性情，高品位，以及坚韧不拔的意志，超尘拔俗情怀的作品，给我们以耳目一新之感。

切莫以为作者塑造的人物是和尚，小说必然是宗教类的小说或者历史小说。但其实不然，此是一部完完全全的现实主义作品。只不过他写的不是现代的现实，而是过去的现实，四百多年前的现实。

或许有人问，四百多年前能算现实吗？但我说完全就是现实。

因为历史小说，一般都有真实的人物和完整的历史事件。但此部作品虽然有一个真实的人名，但几乎只是一个概念的存在。他的事迹，他的所作所为，几乎没有多少记载。可供作者参考的资料近似于无。一切都靠作者的想象，靠作者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精鹜八极，心游万仞，天马行空式的想象和虚构。而这种想象和虚构还要完全合乎当时的现实——既要合乎世俗的现实，还要合乎佛家佛教的现实。

其难度可想而知！

因为画鬼容易画马难。文学创作何尝不是？虚构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斧凿之痕——虚构到让读者认为完完全全就是真实的：人物是真实的，故事情节甚至细节也是真实的，不能有任何怀疑。要做到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般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的浑然一体，清新淡雅。完全凭作者的吐凤之才，偷天妙手，从而别出机杼，纵横驰骋，拈毫弄管，创造出令读者百读不厌，千古传世的不朽之作。

王先生的《小西天》无疑做到了这一点。小说中的三个主角机缘巧合，或许是冥冥之中命中的造化。一个有跟本土地名完全相同的姓隰的游僧东明和尚；一个来自富庶之地的富家女，本土的媳妇；一个是轮扁斫轮的能工巧匠。三个人似乎有神灵的指引，在一个叫“来秀亭”地方不期而遇了。大家都看着面前那个叫鸡冠峰的地方，各自想着跟各自的经历非常密切的心事。和尚想起了自己的“宏寺传世”，林凤娇想起了这个山峰的传说而应“佳话流芳”，三姓管想起了自己心怀的绝技。每个人各说了一句话，而这些话的核心，就是那座奇异的山峰给大家带来的震撼。从而产生出了美妙的希望，想给予她些什么，让她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美轮美奂。从而变成一种以纯洁的品格，高尚的情怀，一种能净化人们灵魂的最美好的平台，一个神妙莫测的佛国世界。从而巧妙地把佛教佛家的理念，世俗社会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解难分，不分彼此的一种为了共同的理想而奉献出一切的美好境界。

如此这般，一座宏伟宫殿的蓝图，便徐徐地在作者眼前幻化成了一幅绚丽的画卷。通过作者夙兴夜寐，挥毫命楮，操觚染翰，咳唾成珠，终于成就了这样一部惊世骇俗的力作，让人惊叹。

真可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精思妙想，独具匠心。

虽然佛国与凡尘绝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佛国不以尘世的垢浊而放弃慈悲，尘世不以天国的神圣而远离佛地；佛国的香火要靠凡尘点燃；凡尘的灵魂要靠佛国慰藉；滚滚红尘中有佛之要旨，穆穆佛国里有红尘之意趣。但佛家圣地在草创之初，要把世俗和佛家的事联系起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作者巧妙地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在一个特定的氛围之中，把经历各异，性格不同，各怀心事的三个人，用三句话巧妙地联结在一起，统一起来，构成一条纵观全书的主线。有实有虚，有明有暗；明暗交互，虚实相间。从而用墨如泼，一泻千里，一挥而就，完成了这样一部鸿篇巨制的创作。

人物个性的展示，情节发展的跌宕起伏，细节描写的精致入微，情景描绘的活灵活现……所有的一切，璞玉浑金，浑然一体。虽然故事是纯属虚构，但绝无斧凿之痕，无懈可击。无可争辩地还原了四百年前，一个和尚，一个富家女和一个能工巧匠所共同完成的一件壮举。并通过他们带动了好多人：从官员商人到平民百姓。无数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去奉献自己的财力物力，聪明才智。

万丈高楼平地起。写文章如造物之赋形，工师之建宅。文章的线索就如同是高楼大厦的地基。只要一个线索铺排得当，思路清晰，并能贯穿始终，就完全可以把人物和故事全部调动起来。一切便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

谋篇布局也如同调兵遣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作者把文坛当战场，如同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操觚染翰，搦管延楮；深谙其道，运用自如。

但对线索的应用，如同楼房建造的过程。要建造得完美而独一无二：须教自我胸中出，切忌随人脚后行。没有纸田墨稼的工匠精神，没有独具匠心的智慧，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作者巧妙地运用伏笔与照应，表现得一唱三叹、感情上的激荡回环，既有纵向的瞻前顾后，又有横向的左顾右盼。左枝旁蔓，有伏有应。犹如隔年下种，草蛇灰线：当续则续，当断则断；当显则显，当隐则隐。长辔远御，一笔不漏。

主线是一条手镯的链子，而人物和故事，就是一颗颗穿在链子上的珍珠，一朵朵扎在链环上的花朵。虽然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粗有细，有红有白。但他采用了花开数朵，各表一枝的写作技巧。让人物和故事有时独立成章，如绕梁三日的独唱，慷慨吐清音，鸣啭出自然。有时如宏大的交响乐，交错有致，声遏行云。令人掩卷沉思，如音绕耳，回味无穷。

以东明和尚、林凤娇和三姓管为中心，并以此带动各色人等：足智多谋的苏塾师，实力雄厚的李养荣，命运多舛，但矢志不移的随喜等等。他们时而各行各事，各表一章；时而相互交集，纵横交错。使得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细节描写纤发毕现。读起来真有如临其境，如见其人之感。

文贵参差。既要惜墨如金，又要用墨如泼。闳中肆外，气盛言宜；该降则降，该扬则扬。对主要人物，中心人物，详细描摹，娓娓道来，不惜以浓墨重彩，精雕细刻；对次要人物，如简笔画，寥寥几笔，勾勒面目情节。但也抓住中心，深得要领。在叙述描摹中，将主旨意趣包藏期间，吞吐深浅，欲露还藏；言近而旨远，辞浅而义深。平淡入妙章，闲语变瑰琦。

如果说和尚东明凭自己坚韧不拔的精神，百折不挠的毅力，将自己的理想和理念通过一个苏州女人，以及当地的各类有关人物带动起来，调动起各方的积极因素，搭建起了世俗和佛国之间的一座桥梁，从而构建出一座瑰丽无比、美轮美奂的佛国圣地。那么，作者也是凭借自己刮摩淬励，焚膏继晷、矢志不渝的精神境界，细针密缕，雕文织彩，从而把几百年前的一个栉风沐雨、筚路蓝缕筹建小西天的和尚，通过自己运斤成风、轮扁斫轮的美妙文笔，构建起了一座文字的佛塔。同样美轮美奂，绚丽无比。

两种构建：一个文人，一个身处政治庙堂的文人；一个僧人，一身处佛家庙堂的僧人。两者相隔几百年，但他们都有一种同样积极向上，矢志不渝的坚韧不拔超尘拔俗的意志。同样有一颗慈悲为怀，普济众生的仁义之心。一个构建的是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佛家圣庙。一个构建的是具有启迪心智，充满着真善美情怀的俗家圣堂。同理同心，同意同志；有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

写作如同唱歌，讲究的是抑扬顿挫，意趣盎然的效果。作者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手。开头非常别致：以三个人三句话引出故事情节，别致有趣，可谓是凤头。中心内容用墨如泼，汪洋恣肆，洋洋洒洒，一气呵成，可谓是猪肚。结尾干脆利落，戛然而止，让人回味无穷，可谓是豹尾。深谙为文之诀窍，无懈可击。

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作者怀着一颗童心，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纸田墨稼，皓首穷经，乐在其中，不知老之将至。夙兴夜寐，笃笃矻矻，创造出了这样一部鸿篇巨制，令人惊叹不已。

王先生开创了隰县文学事业的先河。在自己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努力耕耘并斩获颇多的同时，先后创办了文学杂志和报纸，组建了文联。十年如一日，不忘初心，始终不渝，带动培养和帮助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爱好者，使本土的文学事业不断发展壮大。为本土的文学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其情可嘉，其志可仰。

2021年1月27日于龙泉古郡

八十三做有良心的文学

——写在《活奢》付梓之后

案头是余华的名作《活着》，我棒着书逐字逐句地读着，深深被书中刻画的人物所震撼。由此联想到自己的父辈们所经历的一切。同样有甚至要比他书中的主人公更有震撼力的真实的生活经历。于是，便有了也想要用同样的叙述方法塑造人物的冲动。便有了《活奢》一书的诞生。

书中的主人公完全具有父辈们生活的影子，甚至就是他们生活的真实纪录。除了极少数参加工作，读了书但没有遭到迫害的人外，老辈人所经历的事，是千百年来所有国人所经历的苦痛和艰难的缩影。他们在民国时期，兵匪虫旱，苛捐杂税，贪官污吏，宗族势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解放后，还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愚蠢的行政干预让他们一天也没有感觉到过翻身解放新生活的快乐。人民公社大跃进，轰轰烈烈大文革，弄得民不聊生，苟延残喘，甚至挣扎在死亡线上。改革开放后，表面上大家有饭吃了，不至于饿肚子了，但黑社会，歹徒恶棍，官贪民刁，世风日下，贫富悬殊，让他们活得苦不堪言，步履维艰。真正应证了张养浩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千古名言。

活奢，是要比幸福还要更幸福的方言，但此话对他们而言，只能是永远的盼望，甚至就是奢望，因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不管是万恶的旧社会，还是欣欣向荣的新中国；不管是动乱的年代，还是号称是开明盛世的当今。

人们常说，做人要有良心。但做文学呢？文学所追求的是真善美，鞭挞的是假恶丑。这首先就要求从业者同样要讲良心。只有有良心的人，才能写出有良心的文。一个势利小人，一个见得意者摇尾乞怜、胁肩谄笑，遇失意者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人，是极难写出震撼人心，超尘拔俗之文的。

文学所强调的是人文关怀。人文关怀到底要关怀谁？关怀什么样的人？首脑和首富是不需要文人们关怀的。自然有世俗无微不至甚至是吮痈舐痔式的关怀，文学更得远离此类人物。所谓人文关怀就是要关怀那挣扎着的灵魂，被污辱受损害者的人生。如果人生如同是一场马拉松赛跑，如果记者与作家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记者所关注的只是前三名，甚至永远是第一名。而文学要关注的是后几名，甚至是最后一名：问一问，看一看，他们为什么被甩到最后。是没有吃饱饭吗？是自己不努力吗？是体力不支吗？找到病因，从而得到解决的方法。世界三大短篇小说之王，无一不是描写小人物命运的大家。他们的成功完全可以应证这一点。这就是文学的良心。这些作家就是有良心的文学大家。

文学是人学，文学的良心，就是人的良心，当一颗存在的良心，并付诸于文字的时候，便散发出耀眼的人性光芒，在黑暗里更显得夺目。要有文学的良心，就得有独立不惧，遁世不闷的情怀；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毅志。托尔斯泰说作家是人类的良心。每一部有意义的文学作品，配得上文学这个名字的文学作品，都体现一种独一无二的理想，独一无二的声音。在西方，有一种十分流行的说法，“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而文学之从业者更需要有文学的良心。文学的良心富有丰富的内涵，独立思考、严谨治学及具有批判精神是其重要的内容。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独立思想、自由精神、秉持独立判断及道德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才能真正被称为知识分子，一个有人性力量的作家，才会有博大的胸怀，才会产出震撼人心的作品，才会攀上文学的高峰，才会拥有世界级的影响力。作家的眼界与胸怀，决定了其作品的高度同深度，也决定了其作品生命力。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作家必须要有良心，要勇于担当甚至承受，而不是去谄媚，去奉承，去卑躬屈膝，苟延残喘。对一个作家来讲，人文关怀与人性温暖不可或缺，而敢于直面现实，批判现实，更能让人性绽放出雄伟的力量。

一个作家与文学家的根本区别也全在这里。文学家的作品并不在多少，而在作品的深度有多少，有多少深刻的思想内涵。文坛不是某些人的自留地，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文坛和文学，是属于全社会的，全人类的，共同的文化和思想的摇篮。

古人之所以作诗为文就是为了一个表达字“志”：诗者，志之所以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我们几千年的文学史就是一部作家诗人的责任史，也是苦难史。

他们为了良心，为了神圣的社会责任，不惜冒着被贬职、流放，甚至被杀头的危险写出无数震撼心灵，浸透着泪水和血水流传千古的良心之作。社会责任和社会担当是我们几千年文人知识分子的光荣传统。尽管每个朝代几乎均有残暴不堪的文字狱，但也绝不可能动摇他们肩上沉重的负荷。他们为文之目的就是为了趋善留名，立德、立功、立言；济苍生、安社稷、“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而把反观如今的文学，特别是随着网络文学和自媒体时代的来临，各种穿越鬼怪离奇怪异的文学纷纷出笼。一月几万甚至几十万收入者比比皆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们读后，有的想要穿越到唐朝，浇上汽油将自己活活烧死；有的裹上毛毯跳楼，有的走火入魔变得神神叨叨……这些所谓的作家完全就图财害命，是杀人不眨眼的文化魔鬼。

孔子所说的“开卷有益”，在当今的世界也得大打折扣了，某些书完全可以说是“开卷有毒”了。

当作家，一要有敏锐的观察生活的能力，二要有强大的结构故事的能力。文学所阐述的是真实的谎言。但谎言必须建立在真实生活基础之上。而那些离奇怪异的作品，特别是网络作品，根本没有生活作为基础，单凭自己的天赋，凭着强大的结构故事的能力，胡编乱造即可。借此赚得盆满钵满，却把花钱购书的孩子们当作发财的工具，这样的没有良心的文学，真正的作者并非写不出来，而是不愿为之，也不屑为之罢了。

要做有良心的文学，首先要加强自我的文学修养。文学修养并非只是读了几本小说，写了多少作品那样简单。一个有良心的作者，一个有社会担当，有责任的作者，起码得有五种人格和文学素养：菩萨般的慈悲为怀；孩子般的纯洁好奇；鹰鹫般的明察秋毫；狮虎般的愤怒咆哮；骆驼般的坚忍不拔。

文学所要弘扬的是真善美。而善是核心和催化剂。没有了善，真就不可能转化为美。而如果失去了美，文学的艺术价值也就不存在了。言为心声，一个作者如果没有善心，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怎么可能写出充满着真善美的作品呢？

对于一个成熟的作者来说，最难的并非是怎样写，而是写什么的问题。就如同一个烹饪大师，只要有好的食材就完全可以做出色香味俱佳的食品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他只有破南瓜、烂白菜，能做出满汉全席来吗？所以，我们永远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一切全明白了。在生活面前，永远要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和遐想。我们到这个世上来什么也不要，就是为了了解和认识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来的。而世界之庞大，人性之复杂，是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认识周全的。只有永远保持一颗好奇的童心，才能有所发现，有所感觉，有所得；才能将自己独到的发现和所得，充实于心，发之为文。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天下之至文，未尝不发于童心者也。

文学之从业者，不仅要胸怀文学，更要放眼世界。不要只关心自己笔下的一亩三分地，不只站在自己的屋顶上看家院子里的老母鸡下了几颗蛋，也不可只立在八达岭上看中国，更要站在西马拉雅山上观世界。

本来文学要高于生活，而当今的现状却是文学低于生活，纷繁复杂的生活要远远比我们的文学更复杂更生动，更诡谲——生活本来不缺少美，而是我们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我们通常所说的江郎才尽，并非真是才尽了，而是写作之源枯竭了，没有源源不断的生活之源作补充，嘴尖皮厚腹中空，才尽完全是自然的事。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年均有小说评奖，获奖者无数，但雷达先生警告说，不要被金奖银奖所蒙蔽，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发现生活的能力，这些红得发紫的人，完全可能就是昙花一现，连江郎才尽也够不上。结果不幸被先生言中了。那些获奖者，均不知哪儿去了。

须知，生活是文学之源，作品之本。如果水无源，树无根，一切均将不复存在了。所以，永远须做生活的有心人。不光要看表面，更要看得深，看得透。别人看人生，看生活，看的是表，解读的是标。而作者要看的是内在的本质的东西。一支笔就是一把解剖刀，一个显微镜，一台X光机，一架核磁共震。把人生社会剖开了，分解透了，于细微处看到世俗绝对看不到的东西。巴尔扎克只所以能成为巴尔扎克就在于此。大师之所以能成为大师，根本的原因也完全在于此。

假恶丑是真善美的反面。只要弘扬真善美，当然就须鞭挞假恶丑。文学的规律就是否定之否定规律。在对社会的分析和批判中，获取思想，求得真理。为真理而秉笔，为正义而呐喊，是一个作家不可回避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一个作者必须爱憎分明，疾恶如仇。对非正义，非法非道德的东西，尽管跟自己可能没有丝毫的关系，但也须如同虎啸一样发出正义的咆哮之声来。一个是非不分，善恶难辩的人，还能写出惊世骇俗的至文来吗？恐怕是不可能的。

一个小说家说他看到那些卖劲地敲锣打鼓的人，自己尽然哭了。他们使人想起历尽苦难的低层民众，千百年来苦苦挣扎着的人民。绝不要怀疑他是装的，更不要以为此人神经质。那是一个作家起码的素质和修养。一个投机钻营的伪君子，一个唯利是图的势利小人，是绝不可能有如此的真情流露的。

陈寅恪哲学思想的核心就是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做文学又何尝不是。一个作者，首先须是一个思想者；一个作家，首先要成为一个思想家。思想在前，作品在后。一个趋炎附势，见异思迁的势利小人，是绝不可写出惊世骇俗，流传千古的佳作来的。无自由之思想，无独立之精神，则无优美之文学。鲁迅本来是医生，但满怀着济世救民，医治国民灵魂病的愿望，毅然决然地从事文学创作。如果鲁迅只是为赚稿费，赚点击率，成名成家，还有鲁迅吗？如果没有“哀民生之多艰”的良心和胸襟，哪里能有文学之灵魂屈原呢？

自然，机会并非是均等的，特别是在金钱至上的今天更是如此。一个草根，一介屌丝，你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机会属于有准备的人。不要被别人的成功蒙住眼，而生羡慕嫉妒恨之心。因为厚积薄发并非只是一句空洞的口号。成功得早，早失败；成功得迟，迟失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所以，骆驼般坚忍不拔的毅力也是必要的。因为生活如同金矿，写作如同淘金。成千上万吨的沙子经过筛挑捡拾，提炼打造才可能提炼出一克金子。甚至掏尽无数矿藏也可能一无所获。但这恰恰是文学的特质，也是从业者的良心。任何急功近利的行为，均是对自己和对文学的不负责任。

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人，甚至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只懂得攒字，不懂得攒钱的人。也不懂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实现自己价值的人。所拥有的只有奋斗和等待。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但位卑不敢忘文忧。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不管人生的境遇如何，不管是文学还是其基础的文字，我均看作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无论给多少利益，也绝不写应景之作，更不会写媚俗之作，甚至是有毒之作，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良心负责，更是对我视作圣坛的文学负责。这也是我为文为人之底线。尽管可能是可笑的可怜的，可悲的，但也绝难改变我的初衷。

为人生而文学，为社会而文学，为真理而文学，为正义而文学，为民族而文学，为民主而文学，为一切的真善美而文学，为社会责任和社会担当而文学。为那些苦难的灵魂，为那些挣扎着的民众而文学，这应该是一切从业者的目标和责任。为什么大师均出自二三十年代，一言以喻之，他们有着极其强烈的社会责任心。他们为文之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人生，为真理和正义而做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道义在先，文章在后。他们是真正肩扛真理和正义大旗的人，是最有良心良知的人，做有良心的文学是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大师的根本原因。

文学如同唱歌，只有先有了思想的曲和生活的词，才可能唱出优美的歌来。一个歌手只所以能唱得好，完全是因为有了优美的曲子，好的歌词，再加上甜美的歌喉，才可能唱出余音绕梁、石破天惊式的歌来。前者是首要条件，中间是必要条件，后者是重要条件。如果没有前者先决的条件，再好的歌唱家也难唱出甜美的歌来。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只唱过一首歌便名满天下。而再往后，因为没有了好的曲子和歌词作为后继，便再也唱不出一首好歌的根本原因。

所以，修炼你的思想，修养你的品格，积累你的生活，是文学创作的利器。君若工其事，必先利其器。信夫！

当我们的国民真正活奢起来之日，也就是我们辍笔之时。因为文学的社会责任和担当已然完成，文学存在的价值也该结束了。但那一天能到来吗？所以，文学和文学从业者的良心、责任，义务和担当是永远不可以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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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田田

荷叶田田

目录

一 荷叶田田

三 黄土厚

四 佛国凡尘

五 窃粪记

七 背

八人在旅途

九 旋貒子

十三 矮人烈马

十五 玩童谐趣

十六 拉碾

十七 泥土

十八 山村暮归

二十四 今昔怕怕

二十五 君子赠人以言

二十七 人生度量衡

二十八 下雨的树

二十九 重牙

三十 霸道世界

三十一 带把子和不识字

三十二 发泄之管见

三十三 风生水起

三十四 关系城

三十五 贵族论

三十六 面子论

三十七 泼妇论

三十八 穷变的质地

三十九 人之初

四十 谁是凶手

四十一 以革命的名义

四十二 自信与他信

四十三 最大的不幸

四十四 市场经济与爱国主义

四十五 以德治国与儒家文化

四十六 和合文化与政协职能

四十七 民主政治和传统文化

四十八 寻财伯乐有谁问

四十九 今昔南北

五十 争吵的麻雀

五十一 抛

五十二 当局者

五十三 挣与争

五十四 公私合营

五十五 孤独者

五十六 名利场

五十七 真人

五十八 幸福指数

七十七三青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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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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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荷叶田田

三黄土厚

四佛国凡尘

五窃粪记

七背

九旋貒子

十三矮人烈马

十五玩童谐趣

十六拉碾

十七泥土

十八山村暮归

二十四今昔怕怕

二十五君子赠人以言

二十七人生度量衡

二十八下雨的树

二十九重牙

三十霸道世界

三十一带把子和不识字

三十二发泄之管见

三十三风生水起

三十四关系城

三十五贵族论

三十六面子论

三十七泼妇论

三十八穷变的质地

三十九人之初

四十谁是凶手

四十一以革命的名义

四十二自信与他信

四十三最大的不幸

四十四市场经济与爱国主义

四十五以德治国与儒家文化

四十六和合文化与政协职能

四十七民主政治和传统文化

四十八寻财伯乐有谁问

四十九今昔南北

五十争吵的麻雀

五十一抛

五十二当局者

五十三挣与争

五十四公私合营

五十五孤独者

五十六名利场

五十七真人

五十八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