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潮的春风里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我不禁感概两地的气候是如此的相似,恍惚间像是人得到了过去。没有人会不去怀念,这种情绪在异乡的夜晚往往会达到顶峰,在枕头上留下一道道湿漉的痕迹。我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眼泪也绝不是我脆弱的表现,只是当我听不懂人们闲谈时所用的方言,超市货架上找不到常喝的牛奶牌子,甚至连沟通技巧都存在着差异的时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感到孤寂。我的周围人有很多,但是此处的浩盛,更使我落寞。近来我越发不爱看新闻,也不忍再读那些让人怅然的文字,芝加哥的一声枪响让一个脆弱的母亲一路将泪水撒到东海岸,蓝天更是无情收割了132条人命,郑州的地铁站门口还站着穿着雨衣等女儿回家的父亲。桩桩件件叫人难以承受“无常”两字的重量。除了这些,还有更多的生命像是被大风扑灭的花朵,独自开落。人的世界是由物质构筑的,可是当外部条件受到这种天灾,意外,疫情甚至战争的冲击时,外部物质的状态就会失去平衡,人就越会追求就会从形而下转为形而上,更加重视一些内在的、抽象的东西。人的自我约束与成长往往来自心底的愧疚。我看到我高三所写给父亲的一封信被父亲仔细藏放在车兜的夹层里,那是我第一次向爸爸袒露我的不安即我们之间最大的鸿沟是我成长的速度赶不上你们老去的速度。我实在是个不会用言语表达的人,明明情绪堆满了一胸腔,骨头却往往比嘴先吱呀出声。我去学医,我想这下我大概能够承担起自己的未来,可是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去ICU不是因为工作,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外面,面对着墙一遍遍祈祷,这般无能,如此无力。然而我不是被押解着的囚人,赶赴他乡。我从未对我所做出的决定后悔,今天的奔波是为在明天和意外到来之前做好准备。事实上,这里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人与人的相处少了两分试探,多了几分直率与热诚,也许有一天当我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也会像现在这样,于棱角和细密纹理中感受着思念的奇寒。我特别喜欢春夏的一段话,人生下来就是一个消耗状态,不管你怎么填,你的谷仓永远都是不满的,你的一切都在流失,水分,胶原蛋白,甚至是你对世界爱与信任。所以我不能停下,即使我对任何事情都秉持着悲观的角度,我也不能停下,我不能放纵所有的爱与挣扎从豁口处逃离,在沉默中攒动着物质与欲望,命运与死亡,成为一个空心人。我仍然保持深爱,不停怀念,父亲母亲,我的岁月因为你们而得到足够的照拂,清白如一地羊毛,这些所有都会化作山上安静的松柏和炊烟,有蟋蟀和松涛沿灰隙载喜载悲,却不会停止将未来追赶和赋形,因为生活就是夜晚卸下白昼,新梦卸下旧梦。就像陈年喜在炸裂志中描述的一样,如果没有苦难的修补和加持,追逐的本身就是离去,像现在,我与一株野草,因为一轮明月,都开出了春天的白花。万事休回首,停桡即故乡,而游子的故乡就是一封无址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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