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军旅梦
初登王位圣明通,纳士庭燎小九容;
尊主攘夷成霸业,一匡天下九合盟。
拾得管仲而兴起,逝去夷吾且败薨;
饿死生蛆无子问,英雄一世老来庸。
这首咏史诗说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得益于管仲成就霸业,而管仲得益鲍叔牙的推荐,施展才华。人生是需要有知己引荐帮扶的,更要靠自己努力工作得到领导赏识,从而去实现人生抱负。有了机遇,还要善于把握机遇,不然悔恨终身,遗憾千年。
俗话说同船过渡,五百年修行,如能相识共事那更是缘份。1966年我出生在吉林市欢喜屯一个军人家庭,因为我父亲朱德林那时正在部队当连长。父亲是1950年底在老家湖北省沔阳县沙湖镇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被编入号称“铁拳雄师”的45军主力133师,1952年9月21日该师划入46军奔赴朝鲜,三次攻打马踏里被称为“血染的赌局”,1953年夏季参与“金城反击战役”(此战役包括上甘岭战役),历经3年多的烽火硝烟,我父亲屡立战功,火线入团入党,1955年10月18日撤离朝鲜时,他们从入伍的一行12人锐减为4人,回国后提级提干,直至当了近11年的连长;1971年部队联系转业安排到沔阳县仙桃镇交管站工作,当回来办手续时被人顶替,几经周折实际安排到刚组建的磷肥厂当了名车间主任。母亲随军先后带领大哥元胤、二哥元昕、元军我和刚出生的妹妹元淑,随同父亲四处奔波、辗转他乡,最后又回到仙桃镇租住在好义街桃花巷。正是:
谋寻出路摆脱困荒,虚报一岁从军离乡;
初出茅庐雄赳气昂,不舍昼夜跨越绿江。
奋勇杀敌纵横疆场,前赴后继锐不可挡;
历经磨难饱经风霜,提级提干入团入党。
金灿奖章挂满胸膛,立功喜报几度空巷;
四处辗转历尽沧桑,戎马半生本色不忘。
充实企业从不惆怅,言传身教潜移志向;
承袭父愿如梦以偿,暗暗立誓拼命三郎。
1983年深秋,已满17岁的我延续了父亲从军报国的人生道路,报名参军被分配到黑龙江省军区黑河军分区81687部队,我带着一本《唐诗三百首》踏上了征程。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我心里埋藏的感慨却是:相如题柱,高车驷马过仙桥;终军弃繻,必取功名出函谷。身着罩衣满心欢喜的我,经五天四夜的轮船与火车,再由火车转汽车。到达连队时已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仿佛蒙蒙在童话世界,霁霁于动漫乐园。但见:
视下皑皑,界里茫茫。晶莹剔透耀眼,形态各异素装。白山黑水,在这里充裕融合;冰雪森林,于此时尽情欢唱。滴水成冰,方留双眼敌寒冷;呵气成雾,不见五官满冰霜。
我们连队位于黑河市稗子沟的半山腰,座北朝南、前低后高,营区由三排黄色平瓦房、夹着两个操场组成。正是:
隐于山谷,藏于密林,东西通路贯横,南北层峦对峙。苍松挺立致意,黄狗摆尾迎门。排排黄房,尽显大地本色;处处绿色,洋溢希望生机。干净简单不低俗,整洁美观有豪气。
我们新兵立刻被分成3个班,连长曹荣镐随后来到我所在的2班,在炕边与我们并排而坐,说:“我是你们的连长,我姓曹”。坐在身边的罗庆亏迅速搭着连长的肩膀说:“曹连长,以后了多多照顾我们”。连长立即起身顶开胳膀说道:“你们不能叫我曹连长,应叫我连长”。
有道是红松接千里,白桦绕四周。扬厚厚积雪,呵长长霜雾,望层层叠峦,睹郁郁松翠。不见过往行商客,独有守关戍旅人。第一个工作就是扫雪。班长说道:“大家先去撇树,然后再来扫雪。”大家小声嘀咕,“扫雪怎么还要我们去撇树?”班长接着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班长说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干?不要问为什么?”我与丁玉文在连队旁边各自撇了两棵白桦树,拢在一起当扫帚;有人立两块木板系上绳子,前面用人拉来戗雪,班长则用锹把雪靠边聚拢整成1米高的雪墙。连长拿来绳线,与几个老兵把雪墙修拍齐整。南方的雪如毛如絮,不需三五天就会融化;而这里的雪如粉如沙,一直可持续到来年的五月。独特的雪墙,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更多的雪则用解放卡车拉到菜地里卸下,撮雪时我才发觉全连仅有四把铁锹。东北人往往是边下边扫,下完再扫,已成习惯,可能是再加上伐树、劈柴等因素,遂成了“东北壮汉”的美誉。原以为扫雪是很好玩的事,哪知两天下来却是腰酸背疼。坐在坑边,我不免躺着,一旁的张福春说:“谁不想躺一会儿,有规定不让躺铺,你赶快起来,别让班长看见”。
当晚开班会,班长首先讲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班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不要问,只管去做,开会要严肃认真,挺胸抬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动作要标准统一。”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加上“我班长”,稚气未脱的我,什么都感到新鲜,原以为东北人讲话是“说相声”的风趣,其实是唱“二人转”的韵味,而我们这位辽宁班长更是浓郁纯正。班里两边炕铺使得人人相向,面面相觑。他越要求严肃,我就禁不住的笑,谁知班长上前就是一巴掌。每次开班会我都要挨上班长的几嘴巴子,所以我最怕开班会,而每晚又必开班会。其他两个新兵班长个子比我大,不打人;而我们班长个子比我小,却每每打我们。多少次我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只因常念趋步过庭语,深知祸福相依理,最后还是后退隐忍下来。心里所想正如陆游所写: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三天开始是队列集训。班长讲道:“大家先听我讲动作要领,再看我做分解示范”。然后我们一人、三人、全班11人并排展开训练,班长逐一纠正。一时间,前后操场时时闻听:稍息立正向右看,向左向右向后转,齐步正步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三四。阵阵铿镪口令,响彻云霄;串串瞭亮号声,震撼肺腑。
第一次手握65式半自动步枪站岗,有如“醉里挑灯看剑”,异常兴奋;唯有“毛子”狗作伴,不显孤单。清晨出操回来,我们按照班长的方法把被子叠好,整成形坐在上面,轮换用两块木板把正面夹出一条线,轮流着用厚铁板隐藏在被子里面压着,把我们的新花被子弄实。全军恐怕只有我们黑河地区部队的被子最难叠,何以见得。因为别的部队被子上下只需折叠一次,而我们的被子下半部要折叠两次,厚度不一样却要求上下一般高,这就大大增加了难度。或许是我们被子较长、铺炕较短的原因吧,总之,不下一番真功夫,很难把被子整成“豆腐块”式的有棱有角。木板和厚铁板是老兵们留给我们的两大法宝。
有人说:“把被子叠那么齐整有什么用,它能打坦克吗?”把被子叠齐整肯定是不能直接打坦克的,但通过认真细致的内务作风建设,却能打垮敌人一个坦克师。这也正是我军克敌制胜的一大法宝。
两天的队列训练,我们班里湖北松滋的宋超受不了这样日子,天不亮就打起背包偷偷跑了。回家要到黑河市才有班车,到德都县的龙镇才有火车,而稗子沟离黑河市有7公里,转出去到龙镇则有近200公里。班长迅速报告连长,连长安排汽车和四名老兵在去往黑河市的路上,把宋超追了回来。排长朱文学和指导员高海津相继跟宋超做思想工作,当晚就开展整训教育,次日营长也来了,但始终没人反映班长体罚战士,使得他的打骂行为照常依旧。感到欣慰的是每个班都有一份《解放军报》和一份《前进报》可看,晚上学习前后,还有一台20英寸的黑白电视可看,不久就换成24英寸的大彩电。
训练很辛苦,我一顿能吃5个碗大的结实馒头,而每周的两顿高粱米饭在嘴里总是来回打转,始终难以下喉,所以吃高粱米饭时大家都只是个半饱。饭后班长要求新兵帮厨,我们常常是争抢着收拾厨房餐具用具,争抢着挑水、倒脏水、挑猪食,傍晚得知需上山拾柴烧地火炉取暖,要靠辘轳打水挑水、烧水洗漱。虽说是数九寒冬、冰冻三尺,训练后仍是一身汗,每晚只能是擦一擦,每周换下内衣内裤,也只有星期天才允许洗衣晾晒。以为晚上躺在铺上就可以消停了,哪知半夜要起来站岗,还要随时准备“紧急集合”。说起紧急集合北方部队很是繁琐,要穿棉衣、拢棉裤、戴棉帽、着大头鞋,左挎包、右水壶,最麻烦的是打背包,到后来还要拿枪。穿戴数十样,系扣几十琐。班长说道:“是兵不是兵,全身48斤”。关于如何快速打背包,我们新兵进行了长时探讨,反复操练,最快的办法就是把背包绳打个结形成大圈,弄成平行两竖,把背包绳另一头在反面圈里掏进去横着捆三圈,即是“三横压两竖”的背包,不仅快捷美观,而且还结实,后来班长也采用了我们的方法。开始几次紧急集合,只是在操场上,细到检查是否穿袜子,后逐步升级为全副武装拉出去跑一圈。跑的过程中,挎包里的把缸和牙刷牙膏‘咣当咣当’直响,用毛巾把双肩背包带在胸口系在一起,省下的手正好扶挎包。好几次紧急集合把我们拉出去跑一大圈,搞上几个小时,第二天还照常出操训练。几经操练全连都能在一分钟左右集合列队完毕,低于规定1分半钟的标准;而我身手敏捷,动作利落,每次总在前3名。
半月后的傍晚,我们赶赴军分区礼堂参加歌咏比赛,连队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最后,军分区司令员贾德伟上台,“我只说一件事,门口值勤卫兵为什么对进出人员不闻不问,特别是对拿包裹进礼堂人员不检查,如果说谁安放一颗炸弹可怎么办?就是这个问题,作为军人不管在那个岗位,要充分行使自己的职责,更要有担当。”司令员虽然只是批评警通连,但对于我们每一个军人来说都一次告诫。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司令员贾德伟。
四年前的司令员贾德伟还只是个边防团长,一次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到黑龙江沿线视察,正是:
凡人观表象,慧眼识英雄。一个犹如汉文帝巡视军营,深有感触;一个恰似周亚夫屯兵细柳,治军有方。一个是寄望倾心,如虎添翼;一个是望穿秋水,如沐春风。目下团长讲话堪比诸葛,说理超过蒯通,能力高于梁习,水平胜于黄霸。曾有亚夫可用之言,顿生德伟犹追之慨。李德生司令员见他把边防团搞得有声有色、井井有条,随后就破格提拔他为黑河军分区司令员,39岁的他,成为当时最为年轻的正师级干部。
一月后,贾德伟司令员来到我们连队再一次整训,讲道:“要善待新兵,要丰富业余生活,要看新闻多学知识,就是这个问题。不要让人一来,像个‘山顶洞人’,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接着给我们讲了“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最后抑扬顿挫地吟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诗中表达的不正是我们边关将士的情怀与写照么?司令员的话语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又一次让我折服。
按照贯例,星期天每班最多只允许两名同志上街,本周有幸轮到我和丁玉文,连队有意安排车上街办事,顺便把大家一并带去。黑河地大物博,人寡烟稀,漫步大街小巷,从容南来北往,异象多多,趣感重重,但见:
家屋矮矮,行者匆匆,交通无灯,车轮常常绑链跑;管理有语,马尾每每挂兜行。客车小屋,敲买杂货百样;大型商店,掀进门帘几重。冬有雪糕,夏无电扇。
黑河的冰雕雪景可谓别具一格、独树一帜。正是:
冰亭玉塔,水晶石狮。晶莹剔透,洁白无暇。冰雕长城,孩童溜滑欢悦;炫动冰火,行人驻足大观。醉人景色,尝试梦幻般感觉;画卷史诗,汇聚神奇式享乐。场面恢宏壮阔,造型大气磅礴。
黑河市江对岸的海兰泡原是中国的一个村庄,1900年7月,沙俄悍然出动10多万侵略军以“护路”为名,夺去六、七千中国人的生命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海兰泡惨案”。现在的海兰泡是苏联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但见:
叠砌架构房屋,斜面帐幕尖顶。石柱门厅,雍容庄重;外墙浮雕,洋溢奢华。墨绿宝蓝,浓郁传统色彩;方屋圆顶,厚重民族风格。细细柱锥,五角星随风转动;闪闪穹顶,夜明珠光彩射人。逢高必尖,体现集权思想;电视高塔,彰显工业强国。
得知8连战友彭胜华正在江边观察哨上值班,当即我爬上了30米高的哨架。哨所里三角架支着高倍望远镜,四方桌放着值班本和笔,彭胜华身着皮大衣戴着皮手套,正用望远镜观察沿江情况,握手寒暄我说:“还是你们的工作轻快?”他说:“你羡慕我们,我却向往你们。就这个观察哨来说,四面虽有木板和玻璃窗,但透风漏底。白天两个小时还好说,要知道黑河的夜晚有零下四、五十度,晚上冻得我们直打哆嗦,来回跺脚蹦跳。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吗?就在半个月前,接我们入伍的一营副营长郭太富,驾驶推土机开冰道掉到江里去了”。
春节连队的文艺娱乐活动,可谓是简单充实而有意义。有三人一组的紧急着装、打背包、投弹等室外比赛项目,活动针对的主要是新兵,基本上每人都能得到一个奖励,我一上去紧急着装得了个第一,获“冷酸灵”牙膏一袋;另外我还报了象棋,对弈时吃了老兵一个車,主动要求对方悔了一步,后老兵淘汰了我,他得了第二名。最有意识的是包饺子比赛,每个班负责包一麻袋。包好的饺子摊在木板上拿出去,当把第二块木板再拿出去时,第一块木板上的饺子已冻得有如一块块小石籽了。此外,每个人还能分到一些零食和水果,最好吃的要数东北的冻梨。
我们班长服役进入第四年,正月初十申请探家,另外一个班长领导我们,他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不容易;训练时一定要严肃认真,下来时可以一团和气。”每晚围坐在一起聊南北之异,讲往旧之事,抒肺腑之言,展人生之慨,欢声笑语,前所未有。
阳春三月,寒冷依旧,军分区开展首次阅兵。我们连组成方队到船艇大队集结。只见:调整方队排顺序,熟悉场地做准备。司令员下到各方队间试着演练问候:“同志们好!”我们叫道:“首长好!”司令员风趣地说:“不行呀,你们这么多人的喊声,要能把我的耳朵震聋才行,再来一遍我看看。”司令员又喊道“同志们好!”所有人员情绪顿时空前高涨,于是鼓足劲、大声疾呼,“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这时司令员又说:“这还差不多”。接下来是正式检阅与分列式。正是:英姿飒爽,迈出矫健步伐;器宇轩昂,汇成浩荡之势。阵容严整,场面壮观,铭心刻骨,难以忘怀。
总算要熬过新兵班的日子了。在新兵班我们几乎人人都挨过班长的打,我挨的最多。记得最深的一次开班会,班长打了几个人,还要两个新兵之间相互扇嘴巴子而犯了众怒,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不达理他,不跟他挤牙膏、不给他打洗脸水,他感到无趣,不好意识地说:“我以后带你们到后山‘死马山洞’去玩。”三天后的星期天,刘英约我说:“走,我们到后山看死马山洞去。”
有道是雪覆千峦,霜低万绿,飞鸟尽藏,走兽蜇伏。林密不见日高,雪厚有落坑深,凛凛寒风松间传,片片残雪枝上落。寻隙开道,雪深没膝难提;沿迹落足,枝低梭弹必挡。从连队往后60米即是所谓的“死马山洞”,其实是小日本雇佣中国劳工将山体掏空,用钢筋混凝土修建的进攻性防御工事,也是后来被人们所认知的“黑河要塞”。但见:
楼梯宽阔,走道平坦,眼前房间鳞次栉比,洞内黢黑深不可测。洞口马堆,吃净皮肉仅剩骨;门上编号,日文红字如当初。厨屋炉灶依旧在,房间枪弹早已无。轻微崩塌,鬼子不降而所致;碎石散落,苏军炮火且所为。
我对刘英说:“这里设施完善功能齐全,从我们连队的水井是小日本挖的来看,这里应该是中心区域。”他说:“小鬼子用心良苦,不满足于吞并中国,还想进攻苏联。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往北再走数步,立于山脊,睹北国之妖娆,窥冰封之静谧。黑河全貌一览无余,龙江两岸尽收眼底。我说:“稗子沟地势真是独特,沿江我方一侧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大自然鬼斧神工,为我们守卫国门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一块空地成了黑河市,唯一山口有我们连队把守。”我常想,团部、营部和一些连队怎么全都在西岗子镇,就我们一个连队在稗子沟村,总是不太理解。相反,我认为稗子沟的地理优势独特,进可攻退可守,是个理想的指挥所所在地。刘英说道:“或许是认为我们在山上辛苦,黑河商场的妇女闻听我们是稗子沟炮连的,对我们格外敬重,十分热心。”我接着又说,“但黑河市也有一些人对我们当兵的没有好感,春节前指导员他们上街买鱼,旁边有人就说‘臭当兵的还吃鱼’。炊事班的人怒火中烧,要与那人理论,指导员则把我们的人拉开了。”
一次实弹打靶,我5发子弹打出了48环好成绩。我的视力很好,自认为是个很好的狙击手,战友间我常开玩笑说:“如果现在战争来临,我申请要支狙击步枪,当个狙击手,就算用这支半自动我也至少干他十个日本鬼子”;又经实弹投弹和全副武装拉练后重新分班,我被分在9班。当即开班会,班长首先自我介绍说:“我叫苏广忠,81年兵,辽宁北票人”,继而副班长介绍说:“我叫王洪义,82年兵,黑龙江绥化人”; 罗庆亏、我、舒坤山和左银成依次自我介绍,我们四人都是84年兵,湖北沔阳人,随即班长讲了些基本要求。小家庭式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我觉得开班会就应该是这样的,这应该也是我军延续下的光荣传统。
傍晚,指导员陪同团政委走进我们班,一进门,指导员介绍说:“政委来看望大家来了!”我们顺势立正,面向政委。舒坤山在转身的时迅速喊了一句“首长好”,政委与指导员说:“好!这个新兵不错。”指导员则把政委的话留在了心里。还是政委来了的好,要求每晚7时必须看《新闻联播》,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政委的话只管了两天。一个月后,舒坤山不见了身影。我问班长舒坤山干什么去了,班长不知道;第二天工作间隙我问连长,连长说这样的事,你们以后都别问。实际上是去学医,当卫生员。这是后话。
新年伊始,连长讲道:“今年我们连的任务是继续为军分区施工建房,今天开始是移植松树。”各班上山选择高大笔直的松树,用粉笔在树的南面做个记号,方便移植后继续保持方位,这样存活率会更高。先扒开一尺多厚的积雪,沿树根刨直径近一米的圈,刨30、40公分深,再用铁锹斩断须根,用镐头在根部慢慢抠,再在周边擂振,松树可能就会连整块冻土一齐下来。刨冻土如同蚂蚁啃食,一镐头下去只是迸溅一点点土,全班6个人一上午只刨了一棵树。冰天雪地一个个全都解开扣子,有的还脱下棉衣;有的班在刨的过程中把冻土振破了就浇上尿,让它冻上半小时再搬上车。下午有了经验则刨了两棵,而军分区里移树的坑是夏秋早就挖好了的。
话说军分区一名叫古镇江的参谋带领我们伐树。起先在清理营房时,左银成和我找出了两把生锈大锯,班长用钳子掰出锯缝、锉锋利、安上把、上点枪油,锯树十倍于砍树。几天的伐树得亏这两把大锯,大大加快了我们的进度。别看古参谋身高只有1米5,体重却超过200斤,且力大无比。一棵大树我们6个人都抬不动,他说:“你们都到细的那头去”,他却一人搬粗的这头抬上了车。伐树完毕,突然闻听古镇江离世,大家非常震惊。连长说:“昨天都还与我们在一起伐树来着”。司令员为此在军分区里建了个亭子,取名“镇江亭”。
为方便建设,干脆把我们9班派到军分区为施工做前期准备。每次干活连长就要分区干部给我们买锹,干完活收工具我们总要留几把锹藏到车上,带回连队。每天干完活司令员都要讲话,指出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表扬一些战士,训斥个别干部,司令员风趣讲话深得战士们的喜爱。干部中也早就流传“小心贾司令骂你”。正因为这样,使得队伍整体素质迅猛提高。正是卓尔不群,鹤立鸡中唯大雅;出类拔萃,强将手下无弱兵。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默默发誓,这才是我应追随的领导。
在军分区大院招待所里,住居一楼,铺统两层,暖气长供,灯光常亮,有开水可喝,有热水可用,无需起夜站岗,不必紧急集合。但见:
干净整洁,庄严肃穆。哨兵同冰狮端庄,令人起敬;军绿与红松齐色,相映成辉。台上哨兵常敬礼,门内警卫总盘查。街市喧嚣,熙熙攘攘黄土路;营区寂静,郁郁葱葱绿成行。几栋高楼,往岁老兵日夜建;两旁松树,今时我们雪地移。冬去春来一座城,墙外院内两重天。
曾经的军分区里是鸡鸭乱飞,家狗乱串。贾司令就任后立即召集机关干部开会,要求家禽圈养,并迅速隔离家属院。还讲道如再有出来的家禽,警通连的战士都可以去抓,抓了连队改善生活。再加上这三年机关建设,致使军分区面貌焕然一新。
一次左银成邮购了两袋脱毛霜,我也试着摸眉心眉毛,摸了根本不起作用。他说:“要使劲蹭,把毛发蹭掉就好了”。哪知我却把眉心也蹭掉了一层皮。贾司令过来了,我立即靠边立正敬礼,喊道“司令员好!”贾司令问:“你这眉毛咋整的?”我说:“不小心碰的”。贾司令又说“可别把眼睛碰瞎啰”;还有一次,晚上大家正在洗潄准备就寝,贾司令员来到我们寝室,风趣地说,“我来看看这帮小子,看有谁不听话、不守规矩,我枪毙了他。”大家都微笑向贾司令示意,我刚刚躺下,就立即从铺上站起来面向司令员,谁知贾司令却扯下我的内裤,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贾司令给我们的印象正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谈吐不凡,诙谐笑浪。时下不见,沉默寡言少生机;眼前驾临,精神焕发有力量。
四月下旬我们班回到连队,大家伐树、立桩搭起了一个塑料大棚,需要肥料依旧到厕所下面刨粪。连队厕所没有男女之分,小便已在房前屋后解决。南方厕所的下面犹如“江河湖海”,而此时我们面对的却是“冰山雪峰”。我和罗庆亏轮换下去用镐头把粪刨成块,然后一锹一锹掀上来;第二天,大家各自用脸盆装着掰小弄碎。连长说:“不能用脸盆直接颠到地里,那样浪费太大,必须要用手一把把地抓着放到田地的小坑中”。粪便不够又扯些嫩蒿草尖充当肥料。由此,连长有句俏皮话常挂在嘴边,那就是“手比脚埋汰”。不几日,连长带领7个战斗班到军分区建房施工,副指导员与我们8、9两个班在连队继续干农活,为前方施工提供后勤保障。但开始一段时期,连长三天两头总在连队。
五月向暖,万物疏狂。积雪夯墙,不觉转眼无影;山峦叠嶂,何时身披绿装。到了采蕨菜的日子,连长说:“采蕨菜要采这样的,同时举起右手弯曲的食指说,像这样低头弯腰的蕨菜嫩。”一日,我发现黑河电视台后面树林里的蕨菜很多很多。星期天下午休息,我一人跑到电视塔下采摘了满满一桶“低头弯腰”的蕨菜,回去指望着连长表扬,但无法让连长看见知道。正是铮铮誓言,无处言表;乾乾终日,难以抒怀。
而后连队搞起了养鸡、养兔和种植黑木耳。大棚里的黄瓜开花了,别凤庭报告连长,要求增派人手浇水。大棚里的黄瓜长得真快!一天就可采摘一麻袋,多了吃不完,时常拿到黑河市上换点别的菜回来,再就是腌咸菜,缸不够,又去买缸,腌了整整20大缸。老兵们说,全团属我们连队生活开得最好,因为我们连队周边田多地广,这年更好创造了历史!
6月6日是我18岁生日,在被窝里我就一直在想,如何过得有意义。快到中午得令小兴安岭森林起火,急需救援,连队提前开饭。副指导员带领我们十几个人驱车与团其他各连一道,匆匆赶往事发地点。车队从12时开了整整一下午,弄得肚子咕咕直叫。在车上我琢磨着与左银成说:“什么大火,还值得我们开一下午的车去。”他说:“大火经过这么长时间,恐怕早烧没了。”谁知18时左右大家一阵惊悚,前方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犹如一片晚霞。下车整队每人发两个面包和一块榨菜,团参谋长说:“森林大火烧了两天了,地方已有十几万人上去了。指挥部的要求是打通一条60公里长、10米宽的隔离带。前方没有路了,汽车不能再往前开了。现在大家务必要把帽徽领章都取下,不要让树枝刮掉了。” 贾司令说:“大家看看,后勤处的同志能发扬我军光荣传统,把我们“八路”时期的绑腿都整上了。” 话音一落,全体人员迅速上山。但见:茂林郁郁,阴气森森。人在山中绕,溪于脚下流。山色空濛,云迷深谷云烟锁;溪水湍濑,行进队伍行色匆。时下无鸟叫,是夜有人催。
半夜逐渐下起了小雨,由于没有雨具,我们就用桦树皮抵御。雨水阻止不住匆行队伍,黑夜妨碍不了前进步伐。后半夜雨越下越大,通知就地歇息。东北的蚊子脚可真长,一个火柴盒都装不了一只,而此时蚊子看似干枯瘦小,凶狠却如饿狼。天放亮,我们继续前行,时停时雨,时雨时停。中午雨停了,我们到达指令地点,迅速展开工作。头顶上直升机轰轰作响,帐篷里发报声嘀嘀而鸣,得令大火完全熄灭,要求人员全部撤回。正是:森深火染半边天,十万军民勇向前。壮士出征天动泪,为夷化险转为安。
时逢星期天或下午收工早时,副班长就与我们一起帮生活在家属间的连长家弄柴禾。先把砍伐的白桦树锯短劈细,要能横放在炉子里,再整整齐齐堆放门口,方便连长夫人用。弄一次柴禾,可管10天半个月;此外,副班长还要我领手一件事,那就是每天帮连长家挑水,我又琢磨出了规律,隔一天就需要挑两担。与此同时,8班的熊万斌也紧盯此事。一天下午干完活,我依旧是在班里歇息片刻再去挑水。当我去炊事班拿桶时,就看见熊万斌已抢先一步把水桶扛在肩上,走向水井房,再朝连部一看,原来是连长回到了连队。第二天清晨连长又到军分区去了,此后的日子再也没人与我争抢挑水了。几次我很想与连长夫人说说,话语总是如鲠在喉,没有说出;而连长夫人从来也不问,我仍然是把水倒进水缸里就走,后来熊万斌做了连部文书。
一直以来,我很想联系田明、余顺喜、刘建、甚杰、刘军… 等战友,只是在军分区时,有幸认识了警通连的袁作宏;然而,有人带信说团里有个姓曾的战友总向我问好,我以为是曾波平还回了一封信,第二年见面才得知是曾得雄。一日晚饭前,团部的万正敏打电话给我,“说所有仙桃战友他都联系上了,我是最后一个,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我。”我说:“我也想联系你们,更想与你们见见面,可是身不由己,条件受到限制,今天能叫我接电话都是破天荒的。”与我班荆道故,话短情长,颇具在家之感,更有遇亲之意,由此引发了我的深思。我们班共有四名新兵,其他三人总有不在连里的时候,先是舒坤山去学医,后是罗庆亏学厨师,左银成说是去了团部,后又说在齐齐哈尔住院;别的班有抽到营部的,也有借调到团部的;总之公干多多,事务频频。只有我一人总呆在连队里,营部团部是啥样?团长营长叫啥名,全都不知道。最不可理喻的是有两人家中来电报说,“父母病危速归”。副指导员笑着讲:“以前别的连队有名战士家里来电报,先说父亲病故,又说母亲病故,几次回家,后来复员时得知他父母都还健在。”听到后,我觉得很新鲜,当兵是保家卫国来了,又不是出差或在外干活,这种假还能批。我从不敢朝这方面想,父亲也绝不允许我这样做。谁知不几天,连队还真批了这两名同志的假,回家看望“病危父母”。其中就有熊万斌。
得令前方施工还需石头、树木和黄沙。在山间,我们抱着一块石头要走100-200米远,往车上搬,或挽着一棵树木往车上拖;好多天才发一双手套,而一双手套常常用不了一天。猛然我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去年秋天,接我们入伍的副营长郭太富和排长张士斌到我家搞家访。当我二哥与张排长握手时,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那手上的老茧,就如同是旧时的苦力矿工,比耕作农民更甚,比体操健将更厉。心想,一个部队干部的手,怎么会如此的粗糙!始终都没明白这个问题?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找到了答案。
在干涸河滩挖沙,虽说不易,好的是无灰尘。分区领导说:“汽车五块板,每车至少装满四块板,还风趣地说,看哪台车先把轮胎压爆。”各车上沙都是无声的竞赛,我们班5个人抢上快上,拼命往上装,不看也不考虑装多装少,没人叫我们就不停;而汽车司机还真担心把车胎压爆,每次总说:“好了,别装了我们走了”。上一车沙只需10分钟,坐在黄沙上我们才好好地透一口长气。下沙时,车上有根钢丝绳很不方便卸沙,第二天我把钢丝绳丢下了车,8班长看见说:“拿着,这么多车没有根钢丝绳怎么行?”我猛地意识到钢丝绳的作用,但几天的挖沙很是顺利。
中午,我们依旧吃自带的军用压缩饼干,喝着水壶里自备的井水,指导员见有人垂头丧气,就笑着讲:“连长他们在军分区天天夜里施工,砌墙的老兵说怎么还不送灰来,派人去找,结果活灰的人就在路边睡着了,可见他们比我们更辛苦!”
连队前面最大的土豆地开花了,三排长朱文学说:“土豆开花摸着吃。”到了收获时节,李焕承牵着马拉着犁在前面翻土,我们挽着筐在后面捡土豆。指导员高海津风趣地笑着喊道:“老百姓,来捞土豆”。我很是诧异,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谁知第二天有几个妇女来我们地里捡土豆,第三天人更多。班长讲,“她们年年都来捡我们的土豆,基本上都是妇女,我们只能说,不能动手去夺。一出手,她们就会说我们打了她,损失会更大,影响还不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快捡快放快回,与她们抢时间拼速度。
傍晚,我们全连到军分区礼堂集合,入场坐定不久,一声令下在场人员霎时起立,长时鼓掌,热烈欢迎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亲临视察。只见两位司令员是手握着手,肩并着肩。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有道不够的感慨万千。不再有古老哀怨的《杨柳曲》,今日的《相逢是首歌》。
一个是久怀慕蔺,潭水情深;一个是春树暮云,牵肠挂肚。清风拔弦,情谊百转弹不尽;流水鼓瑟,一世柔肠吟又回。真个是同心同德同风雨,情真情切情意绵。此次是司令员李德生即将卸任调往中央,专程到黑河来看望他这位得意部下的……
时下的秋日是出作日云高,锄归寒阴冷。岭上榛子褐熟落,道旁都柿紫生馨。宿雾沉沉,密密林林皆绿暗;寒烟霭霭,薄薄暮暮又黄昏。这天走在回家的路上,指导员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我毫不犹豫地说:“想喂马”。到了新老兵交接时,连队果真安排我跟着老兵李焕承养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兵们走了,新兵还未到。整个连队全是集体宿营,而我是一人独居;谁都知道养马最为轻松,我却一改前言。但见:
干净简单,整洁敞亮。今日院前,用具摆放有条理;此时厩后,马粪聚拢绣方锥。置身马背,无需壮语豪言;旷野驰骋,方显英雄气概。山山水水非我所,草草花花能介怀。
下午,贾司令再次来到我们连队,开会讲道:“今年你们连圆满完成了军分区交给的施工任务,但花销也不小,就买工具这一项就花了一万多块钱”。然后双眼一瞪说:“工具哪去了?”继而又说:“你们的副连长成天穿着青皮鞋,如何带兵。只有机关干部才能穿皮鞋,也就是说,只有营级以上单位的干部才能穿皮鞋。你一个副连长是不够资格穿皮鞋的,一个连队干部要时时处处做出表率,现在时兴干部下班当战士,体验生活,我考虑是不是你下班当战士去。”接着又说:“还有几天新兵就来了,你叫人家新兵怎么看?怎么想?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尽是雪。所以我提议,你们老兵给人家新兵准备三天柴禾,要时时凸显关爱,处处体现温情。”
这年冬雪比去年来的早几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雪。清晨5时,我先把马厩前面小院扫净,接着一路扫至连部前面操场。此时连队刚刚拉铃起床,我无意瞥见贾司令正在连部门前刷牙漱口,扫完雪,我继续给两匹马添加草料。这时,贾司令忽然来到我的面前。环顾四周,打量上下。明媚中隐含深情,沉重中寄予希望。非常高兴地笑着说:“不错,小伙子,我已经跟你们连长、指导员讲了,明年叫喂马那小子去考军校。”可谓是良言能胜三冬暖,爱语可耐五更寒。司令员的到来,我很是茫然,顿时热泪盈眶迟疑了很久很久,满心欢喜地喊道:“感谢司令员关心,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正是:暖我双眸,醉我心扉。从举止里看能力,在言谈中识水平。殷殷关怀,已镌刻于脑海;深深期许,永烙印于心中。
在家时,父亲常常教导我要努力学习,在哪里也不要放松。并引用毛主席的话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早在三月份,就要二哥元昕把我初三和高中三年的语文数学课本全部邮来,有空我就学习,还坚持写日记。
痛快日子总显短暂,忧思时刻更觉漫长!一个月的后,连长改换要我去喂猪,5个多月喂猪很不平凡,但我也从一个城市兵的一问三不知,体验到了农耕农作。后下到战斗6班,因错过了任命期,我成了没有任命的实际副班长。接续几个月连长带领我们学习一些军事常识和阵地布置的基本要求,学习冲锋枪的卧、跪、立三种姿势的点射,学习跨越百米障碍,学习单杠、双杠和鞍马器械等等科目。一日,连长点名突然宣布光兴文和李祥林到团里参加培训,准备考军校。当听到没有我时,傍晚我找到指导员说:“去年我喂马时贾司令跟我说,说跟您和连长都说了的,要我去考军校的。”指导员说:“贾司令没有跟我说呀,团里只给了两个指标,既然你说贾司令说了的,我们还要请示团里,说明一下情况。”第二天清晨我偷偷跑去军分区找贾司令,谁知贾司令不在,在军分区里我苦苦等了整整一天。晚饭时,贾司令回来接待了我。我向司令员报告说:“司令员好,我是十三连喂马的那小子,我叫朱元军,您还到过我们连队马厩的。”贾司令连忙说:“记得、记得,你们十三连每一名战士我都认识,你有什么事吗?”我接着说:“我非常崇敬您!很想在部队里干下去,现在我们连队正在决定考军校人员,我也想去参加考试,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贾司令说:“好呀,年轻人想学习要求进步,好事情我支持你!说你等了我一天,这样,你赶快回连队去继续干你的工作;另一方面加紧学习,别的事情你不要再问。”顿时,我欢天喜地欣喜若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一个小时就回到了连队。胸中沉压,刹时予以尽放;心里欢悦,瞬间得以盛开。
不久,我、光兴文和李祥林三人一起到团里复习,如期参加考试,哪知我一下子考了个全分区第一。上军校前夕,我去向贾司令道别,贾司令说:“不错不错,超乎我的想象!希望你在军校里好好学习,不负众望!”我接着说:“请司令员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真个是信心满满,有如对白山盟约;壮志酬酬,更似向苍松立誓。诗云:
春来春往惹春愁,春树暮云春引秋。
春雨春风春再绿,春花春鸟扰春忧。
两年军校学习我以优异成绩毕业,学校领导征求我的意见,想到哪里工作?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黑河,在边防七团二连担任排长,不巧此时贾司令正在国防大学学习。
再说三年前,三连连长郭太富刚提升为副营长就到湖北接我们新兵。回连队后,准备开完冰道赴任的,不巧却掉下了江。第二年开江后才把尸体打捞上来,以至后来都不愿、也不敢开冰道了。这个问题逐级上报,引起沈阳军区领导高度重视,指示无论多大困难,都要坚决把冰道继续开下去。贾司令也批评七团说:“七团怎么几年都没一个立功的,军功章就是要奖励那些好的、优秀的同志,老留着干啥?”
至此沿江连队纷纷采取措施,首先把推土机的顶棚拆掉,再悬放一个密封空桶用绳子系在腰间,来进一步保证人员安全。就这样还是出了事,二连开冰道时又遇到‘清沟’,连人带车又掉下了江,幸好有空桶浮起,人只是扒在冰上。开冰道我们南方人有优势,那就是人人会游泳。在二连,我勇于与战士们开冰道。两年后,我被擢升为五连副连长,贾司令也由省军区副司令员升任为司令员,我开始给老首长写信,汇报我几年来的工作情况。老首长总是勉励我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守卫好祖国的北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两年过去,我被提升为四连连长,在连队我常讲:人活一生就要学习一生,学习是根本。靠学习掌握技能,靠学习增强本领,靠学习追求志向,靠学习提高人生。鼓励战士们学习,支持他们考军校,每人都要掌握一定技能,以便回到地方也能好好工作。正所谓“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同时我把老首长的工作方法充分展现在我身上,每日点评,表扬优点、指出问题,广开言路,开门纳谏,战士家中有困难,我毫不犹豫予以帮扶;还就如何带兵练兵、如何塑造就一支劲旅,撰写了多篇论文,先后在《解放军报》和《前进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政委说:“我觉得你很适合搞思想政治工作,以后了转为政工干部,怎么样?”我说:“我自信我能干好政治工作,但我更热衷于军事,我觉得我更适合做军事干部”。
八年后我就任团长,而老首长也于去年升任为沈阳军区司令员。一年后,老首长到黑龙江沿线巡视防务,特意来到我所在的边防七团看个究竟。但见:
异军突起,气贯长虹,势不可挡,无坚不摧。紫电青虹腾剑气,高山流水识琴心。班班可考,成绩有目共睹;历历在目,工作无可厚非。持重老成,恰其分而适可止;后生可畏,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个是犹如孔明之得姜维,恰似孟德之有张辽。
经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学习,五年后我升任为黑河军分区司令员,不日老首长专程来到黑河,与我旧雨重逢、倾心畅怀。历史是出奇的超凡巧合,故事又是如此的惊人相似,二十三年后仿佛还在重复昨天故事,是曾经的相识相知延续,今时的情真情切升华。正是:
揽望故旧山川,踏寻往岁足迹,倾诉久别难离,感怀世事沧桑。湛湛天空,飘移片片云彩;郁郁山谷,传来阵阵回声。蔚蔚云蒸浮万里,接接回响荡九宵。
却说从我上军校起,多少次路过哈尔滨想去拜访老首长,皆因人微言轻、望而却步。一次在沈阳军区开完会,我生平第一次看望老首长,此时老首长刚刚卸任退休。见到老首长我立正敬礼!握手说道:“老首长您好!身体可好”,老首长笑着说:“好,好,身体还行!”。我接着说:“您没有变,还是那样器宇轩昂、风采依旧”!老首长说:“不行啊,老了,小朱,当初我没有看错呀,你的文化水平比我高,工作能力比我要强呀!”我说:“老首长,您见笑了,我这都是跟您学的,受您影响、都是您关照的。”老首长又说:“当年你要求考军校,我就跟你们团里讲,年轻人有志向,这是好事情,我们就要给他们学习深造的机会,这也是在为我们部队培养人才嘛”。接着风趣调侃说:“其实我没有关照你,更没有‘官照你’,我只是常常在关注你呀!” 呵呵!呵呵! 真个是:谈笑风生,酣畅淋漓,有说不完的故事,有道不尽的感怀。此时此刻,非吴道子丹青能画出;入境入情,即顾恺之妙笔描不就。
时光荏苒又是十年过去,经两次国防大学进修,我已成为北部战区司令员。次年,军委主席习近平同志来到北部战区考察,我庄严敬礼!向主席问好!习主席与我亲切握手,热情交谈,随后检阅部队,观看演习。但见:
铁骨铮铮,剑戟森森,英姿勃勃,呼喊阵阵。成群战鹰,划出长长轨迹;洪流铁甲,卷起滚滚烽烟。箭炮排排,串串射入标靶;导弹种种,腾腾直奔云天。威威凛凛,集辏无坚不克之风;浩浩汤汤,汇成所向披靡之势。拔山举鼎,力压万敌,摧枯拉朽,横扫千军。真个是兵锋砺砺侵人冷,勇猛咄咄透骨寒。
强化备战之责,深研谋战之道。锻造利刃而全面重塑,突破瓶颈且勇开新局。能战方能止战,敢战方能言和。兴军强军,营造安全格局;备战慎战,迫使走向深蓝。这并非历史上二度上演“细柳营”的故事,因为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可发生。试看习主席巡视哪里不是“细柳营”?试问何处解放军不又远胜于周亚夫之军?好似如出一辙,实则更胜几筹。如今的人民军队已脱胎换骨,锻造重塑,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仁义之师、文明之师;凡犯我中华者,虽强必诛。有诗为证:
铮铮耿耿旦旦,眷眷拳拳乾乾。
夜夜绵绵漫漫,彬彬舞舞翩翩。
此时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忽然寒风袭来,原来是铮铮一梦。正是壮志未酬心如铁,仰天长叹气成虹。
真实情况是当连长宣布考军校人员没有我时,我想到傍晚去找指导员的,也想到去军分区找司令员的,但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再一个我总认为贾司令经常到我们连队里来,我想我可随时报告、随时请求。可谓是韩信感一饭,我则怀一言,未有深思无商量,悔恨当初不老成。痴痴的等,等集结号响起;脉脉地盼,盼司令员到来。哪知第二年我们连队是全训,不施工也就与军分区没有了联系,这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85年底的百万大裁军,把我们二线连队全被精简掉了。在连队分手时,指导员与我们双双握手,一一道别,两眼含泪,四目传情;在团部集中时,发现贾司令就在我前面不远处,如果我跑过去向司令员报告,定会扭转乾坤、如梦以偿。可我终究还是没有拿出这个勇气,失去了这最后的机会,这也是我和司令员永久地告别。复员后的第二年,我顺利通过了全国成人高考,边工作边学习,于愁绪里苦苦煎熬三十多年,在追梦中浓浓重彩百万余字,无数次流泪,千万回感伤。随着近几年条件改善,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与老首长倾心吐胆,重温旧梦,遂平生之夙愿,诉未了之情缘,哪知老首长已于两年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正是一晌贪欢,千年追梦。拳拳之心未已,旦旦之誓难穷。祈盼变为伤痛,梦想化成思绪。风霜雪雨,隔不断执着之心;沧海桑田,阻不住追逐之梦。来时万里同为客,今日翻成送故人。我如泣如诉、至臻至诚,写下了《思君赋》:
-------思,与原黑河军分区司令员贾德伟同志的感遇之恩;更思,军营部队的熔炉之情。
奔遥遥之远方,戍茫茫之边疆;
八千里之山川,四十度之冰霜。
鸡未鸣而起舞,厩整洁而敞亮;
尊屈至于马房,品青云之志向。
倾浓浓之情意,生淡淡之幽香;
吾心里之治最,世眼中之龚黄。
羡弃繻之终军,喟高车之梦想;
缔誓海之山盟,存虔刀之气象。
捧闪闪之军徽,攀高处而北望;
效伏波而标柱,封居胥而祭享。
心拳拳之祖逖,情眷眷之楚囊;
承扶轮而辞第,保社稷而堪当。
托鸿雁而传书,递乌鹊之啼响;
寄明月之相思,化春风于君旁。
横戟槊而赋诗,系魂牵而梦往;
冀时光而穿越,顾旧地而谈畅!
人生如梦,往事如烟。每每回眸,总是流连忘返;次次回首,依旧花事盛开。云遮雾嶂,让视线逾度清晰;尘世喧嚣,让心境更加纯澈。感慨感怀,写满缠绵缱绻;筑梦追梦,唱尽悲欢离合。抹一缕春风,思缘起缘落;拾一片秋叶,看云卷云舒。有人说,一只雄鹰,应翱翔在湛蓝天空,一串音符,只会跳跃在琴弦指尖;也有人说,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
其实部队是最好的熔炉,是人生最好的学校。当兵不仅能增强体质,健全人格,最重要的是能磨炼心智,锤炼意志。一个当过兵吃过苦的人,更能适应环境,更加珍惜人生。所谓先尝人间之苦,后懂红尘之乐。一个没当过兵的人,人生是不完整的;再说当兵又给自己增加一次人生抉择,如果有来生,我依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再当兵。
在部队时连长常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其实,这是所有退役老兵的共同心声或人生感悟。但凡是当过兵的,最怀念的人一定是他曾经的老首长与老战友;最眷恋的地方,无疑不是他工作生活战斗过的部队。所以奉劝现在当兵的年轻人,珍惜眼前短短的军旅时刻,勤奋学习修己身,努力工作求志向。毋庸置疑,有诗为证:
从戎怀笔蕴于胸,意广凌云戍旅盟;
马厩促膝闻赤胆,鸡鸣起舞报贞忠。
桃花巷里千年恨,稗子沟中一梦空;
白首抚昔追逝梦,满园春色了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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