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散文)
又是一年清明时(散文)
○古梦
岳父去世五周年前,岳母早早安排了岳父迁葬事宜。找墓地,建坟穴,看日子。春后,岳母就忙碌起来了。当年入秋后我才知道此事,因岳母安排我找人给岳父刻墓碑。
二次葬是客家人的习俗,也是部分岭南古越人后裔的习俗。
岳父的父亲住在防城山里,当地讲“村”,也就是壮话。后来岳父的父亲搬到北仑河边居住,周边都讲客家话,就没再讲“村”了。如果因为岳父祖上讲“村”就认定他们家族为壮族,那又太武断了。两广汉族地区,每家都有一个祖公堂,专门供奉祖宗牌位,也是年节祭拜祖宗之处。岳父他们家的祖宗牌位上注明是“江夏堂”,岳父的侄子说,祖上传下来,他们来自福建。关于岳父祖上的来处,我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真的来自福建,他们的先祖历尽千辛万苦,经过若干代,迁徙到山里,与山里古越人融合,讲了“村”。二是他们本来就是古越人的后裔,受福建同姓移民的影响,无数个年月的融合,就认为自己也是福建移民了。
据传,我们家族明朝从福建迁出,清朝中期到达合浦县,但曾途经何处,已无法得知。有的说是福建经江西,一站一站迁移,最终到达合浦。由于没有族谱,长辈们也都已驾鹤西去,一切无从查起。
我们家族居住地没有二次葬习俗,但也不反对二次葬,如果认为风水不好,影响到后人了,或遇征地拆迁等不可抗因素,也可以选个风水宝地进行二次葬。从祖父辈都会功夫和家庭男成员按出生先后数字排名来看,祖上应该是客家人。入乡随俗,我们居住地周边都操廉州话,我们也只都讲廉州话,在村小学读书时,老师授课用的也是廉州话,连读课文也只用廉州话。日久他乡是故乡,不管祖上来自何方,我们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土著了。
岳父去世的时候,我给他送行,第一次见识了出丧道场。那一场道场,道公佬全程持客家话,喃、唱、跳,具有浓郁的表演色彩,其中的多声部唱腔十分好听,我想,如果经专业人士改编和执唱,应该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可能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合浦却不同。两年前一位亲人仙逝,我在合浦老家参加了一场出丧道场。合浦的道场与防城那场道场情节大同小异,但也有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道公佬做道场时所用的方言,防城那场道场全程用的是客家话,而合浦那场主体是廉州话,但中间夹杂着广州音的白话、客家话、闽南话。当时我为此甚是不解。过后一分析,就恍然大悟了。做法事的道公佬的“手艺”一般都是祖传,一代传一代,有文字资料传承,但大多为口口相传,道公佬所用方言多种,说明道公佬家族历代在迁徙过程中经历了闽南方言区、粤方言区、客家方言区,最后在廉州方言区落地生根。由此印证了合浦及周边地区居民祖上各代的迁徙路线。
又到乙巳年清明节了。兄弟姐妹们约好,趁着清明假期,给先人们扫墓。
以前扫墓靠走路,后来发展到骑自行车,再到骑摩托车。虽合浦没有大山大岭,由于墓陵分散, 记忆中的扫墓是一件辛苦的事。当年我们从合浦乡下骑自行车到了北海一个叫独树根的地方,给祖父扫墓,随后又转回合浦文昌塔附近扫其他亲人的墓,每次天一亮就出发,忙到天黑后才能返程。且每到清明,几乎都小雨纷纷,因辛苦,又淋了雨,每次扫墓后,我都要发烧几天。后来,北海城市发展了,祖父的墓从北海迁到了合浦。随着生活的改善,兄弟姐妹们都有了小汽车,扫墓就方便多了,也轻松了许多。
今年扫墓要比往年轻松的,清明节前,兄弟们把亲人的墓都整理好了,我们到了,完成相关仪式就行了。
扫墓过程中,兄弟们扯到了各种扫墓方式。防城一带扫墓分两次,清明扫近祖,重阳扫远祖。壮族地区有三月初三扫墓的习俗。而京族人,却是农历大年初一扫墓。传统的南方汉人,扫墓都要备有牲头,而天主教徒们,扫墓的方式却因信教而随了鬼佬,只需一束鲜花。合浦今年扫墓有了新的变化,大家大多不带牲头、荤菜,只带水果和糕点;因沿途地方政府设卡严查携带鞭炮,今年扫墓也不再燃放鞭炮。
中国人特别是岭南的汉族人相信,阳间有什么阴间就有什么。已经故去的亲人和我们一样,需要钱花,需要食物。所以,每到春节、清明、七月十四“鬼节”等等,都要为逝去的亲人们准备好丰盛的食物和冥币。传言一邻居诸事不顺,去“问花”(类似于找仙姑婆占卦),仙姑婆说,他们家的先人在下面没钱用,责怪他们了。他们不禁纳闷,每次过节,都给先人们烧了纸钱,怎会没钱花呢?仙姑婆一语道破:你们烧的是美元,中国的阴间用不了美元,况且,你们烧的美元还是山寨版的。听后,邻居们每到节日祭拜祖先都改烧传统的冥币、“金银”,从此事事大顺。此事不必追问真伪,权当调侃罢了。
慎终追远,不忘先人。又是一年清明节,虽然没有了纷纷小雨,却还是一样的思念,一样的缅怀,一样的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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