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春风斗古城
青年文学家黄土地文学∥抗战题材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晓岚
本小说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6周年暨铭记历史缅怀先烈,传承和弘扬抗战精神”而作。
专题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
第一章:打破宁静
1937年的秋天,北平的天空格外阴沉。
林婉清站在协和医院三楼的窗前,望着铅灰色的云层,总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她是这家医院最年轻的护士长,今年刚满二十二岁。窗外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像极了那些在战火中飘零的生命。
“护士长!三号病房的病人需要换药!”小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这就来。"婉清转身走向病房,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路过走廊时,她注意到墙上新贴的防空知识宣传画,画上那个抱着头蹲下的姿势让她心里一阵发紧。
三号病房里躺着一位重伤的士兵,是在卢沟桥事变中负伤的。婉清熟练地为他换药,士兵疼得直冒冷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您真坚强。”婉清轻声说。
士兵勉强笑了笑:“比起前线的弟兄们,这点伤算什么…..”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婉清的手顿住了。那不是雷声,而是..飞机引擎的声音。
“空袭!空袭!”走廊里响起尖锐的警报声。刹那间,整个医院陷入混乱。婉清冲到窗边,只见远处的天际线上,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逼近。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日军的轰炸机群!
"快!组织病人撤离!"她对着走廊大喊,同时冲向最近的病房。病人们惊恐的尖叫声、护士们急促的脚步声、医疗器械掉落的声响混杂在一起。
第一颗炸弹落下时,婉清正扶着一位老人往楼梯口跑。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她耳膜生疼,整栋建筑都在颤抖。玻璃窗瞬间碎裂,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她下意识地将老人护在身下,后背传来一阵刺痛。
"护士长!小心!"有人拉了她一把,第二颗炸弹在院子里炸开。气浪掀翻了走廊里的推车,药品和纱布散落一地。婉清认出了拉她的人,是外科医生陆明远。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但眼神依然镇定。"地下室!带病人去地下室!"他大声指挥着。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这次直接命中了医院的主楼。天花板开始坍塌,砖石和灰尘倾泻而下。婉清看到一位年轻的护士被掉落的横梁砸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护士帽。
“小梅!”婉清想要冲过去,却被陆明远死死拉住。"来不及了!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当他们终于带着最后一批病人撤入地下室时,外面的轰炸仍在继续。每一次爆炸都让地面剧烈震动,灰尘不断从天花板上落下。黑暗中,孩子们的哭声、伤员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婉清摸黑检查着伤员的情况,她的手在颤抖,但动作依然专业。借着地下室微弱的应急灯光,她看到陆明远正在为一个重伤员做紧急处理。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却顾不上擦一下。
轰炸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当最后一声爆炸远去,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婉清数了数,他们救下了四十七名病人和二十三名医护人员,但还有更多人没能逃出来。
走出地下室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医院的主楼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上还冒着浓烟。院子里到处都是弹坑,曾经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被拦腰炸断。
"我们的医院.”一位老护士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婉清站在原地,看着这片废墟。她的白大褂已经破烂不堪,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感觉不到疼痛。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还有更多伤员需要救治。
陆明远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纱布。"擦擦脸吧。"他的声音很轻,”战争开始了,但我们还得继续。”
婉清接过纱布,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她望向远方,天空依然阴沉,但东方的天已一片血红。
第二章:废墟中的坚守
浓烟在废墟上空盘旋,像一条狰狞的黑龙。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气,刺得人喉咙发痛。婉清站在医院残破的台阶上,望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
“护士长!这边需要帮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婉清循声望去,看到护士小王正在废墟中艰难地搬动一块水泥板。她的护士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满是黑灰。
婉清快步走过去,发现水泥板下压着一位病人。那人的双腿被压在下面,已经失去了知觉。更糟糕的是,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腹部。
"陆医生!这边有重伤员!"婉清朝不远处喊道。陆明远正在为一位头部受伤的护士包扎,听到喊声立即跑了过来。
"失血过多,需要立即手术。"陆明远检查后快速说道,“但是手术室…...”他望向主楼的方向,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瓦砾。
婉清咬了咬嘴唇:"急诊室的地下室还能用,那里有备用手术设备。”
"好,准备转移伤员。"陆明远开始指挥现场,"小王,去找担架!小李,去地下室准备手术器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婉清抬头望去,看到一群穿着灰色军装的人正在向医院跑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他的军装上沾满尘土,但步伐依然坚定。
“我们是二十九军的!”军官大声喊道,"来帮忙救援!”
婉清认出了这个人,是二十九军的张团长。上个月,她还为他处理过手臂上的枪伤。张团长也认出了她:"林护士长!情况怎么样?"
"主楼完全坍塌,至少还有五十人被困。”婉清快速汇报着,"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担架。”
张团长立即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下达命令。很快,一支临时救援队就组织起来了。士兵们用能找到的一切工具——铁锹、木棍、甚至徒手——开始清理废墟。
突然,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传来。婉清循声望去,看到一处倒塌的墙壁下伸出一只沾满血迹的手。她立即跑了过去,发现是一位年迈的老教授被压在下面。
"教授!坚持住!"婉清跪在地上,试图搬开压在他身上的砖块。但她的力气太小了,砖块纹丝不动。
“让我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婉清回头,看到张团长已经脱下了军装外套。他弯下腰,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一块块砖石被搬开。
终于,老教授被救了出来。他的眼镜碎了,脸上全是血,但意识还算清醒。"谢谢….…”他虚弱地说,"实验室...地下实验室…"
婉清心里一惊。她记得老教授一直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医学研究,实验室就在医院地下。如果那里被炸毁,后果不堪设想。
"教授,实验室怎么了?"她急切地问。
老教授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主楼的方
向:"资料.......重要的资料.....必须......."
话未说完,他就晕了过去。婉清立即检查他的脉搏,还好只是昏迷。她抬头看向张团长:"必须找到实验室的入口,那里有重要的研究资料。”
张团长点点头,转身对士兵们喊道:"注意寻找地下室入口!小心二次坍塌!"
救援工作继续进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伤员被救出。但也有一些令人心碎的时刻——当救援人员搬开最后一块砖石,却发现下面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夜幕降临时,救援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挤满了伤员,医护人员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力救治。婉清正在为一个孩子包扎伤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她走出帐篷,看到陆明远和张团长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太危险了!"陆明远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激动,”地下实验室随时可能坍塌!"
"但那些资料可能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张团长毫不退让,"我们必须试一试!"
婉清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陆明远转向她,眼神中充满担忧:“他们找到了实验室的入口,但结构很不稳定。张团长坚持要派人下去。”
婉清看向那个漆黑的入口,心跳突然加快。她想起了老教授昏迷前的话,想起了那些可能拯救无数生命的研究资料。
“我去。”她平静地说。
“什么?”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我熟悉实验室的结构,知道资料存放的位置。"婉清的语气坚定,"而且我身材小,不容易引起坍塌。"
陆明远还想说什么,但婉清已经拿起了手电筒,时间不久了我们得抓紧 !
第三章:暗流涌动
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阴冷的穿堂风裹挟着焦土气息扑面而来。婉清握紧手电筒,光束在残破的楼梯间投下扭曲的阴影。陆明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每隔三分钟吹一次哨。"他把铜哨塞进婉清手心,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遇到危险就拼命吹。”
婉清点点头,转身钻进幽深的甬道。混凝土碎块在脚下嘎吱作响,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手电光扫过墙壁时,她突然僵住了——水泥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一条条蜿蜒的血蛇。
主实验室的门卡在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婉清侧身挤进去时,白大褂被锋利的金属门框划开一道口子。借着晃动的光束,她看到培养皿碎了一地,玻璃碴里浸泡着发黑的菌斑。文件柜东倒西歪,散落的文件上留着焦黑的弹孔。
突然,角落里传来窸窣声。婉清的心跳快了一拍,光束扫过去时,一只灰老鼠正啃噬着半截断指。她捂住嘴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了冰凉的金属柜。
柜门吱呀一声开了。成排的玻璃容器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每个容器都贴着日文标签。婉清凑近去看,手电光照亮“志贺氏菌"几个字时,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这是日军正在研究的痢疾病原体。
"叮!”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从背后传来。婉清猛地转身,光束里飘浮的灰尘正在缓缓沉降。她屏住呼吸,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突然,一阵冷风掠过耳畔,后颈汗毛根根竖立。
"谁?"她举起手术刀转身,却只看到摇晃的煤油灯影子投在墙上,像某种扭曲的怪物。这时,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尘土。婉清扑向文件柜,抓起一叠用火漆封存的档案塞进急救包。转身时,手电光扫过墙角,那里赫然堆着十几个印有"大日本陆军"字样的木箱。
哨声在甬道里突兀响起。婉清跌跌撞撞往外跑时,听到身后传来混凝土断裂的轰鸣。当她终于冲出洞口,陆明远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两人滚下斜坡的瞬间,实验室入口轰然塌陷。
"不要命了吗?”陆明远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他的手还紧紧箍着婉清的腰。
婉清刚要开口,突然瞥见五十米外的断墙后闪过半张脸——是分管后勤的周副院长。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胖男人此刻面色阴沉,正和穿长衫的神秘人低声交谈。夜风送来只言片语:".货物明晚到....新设备.…”
"看什么呢?”张团长走过来,顺着婉清的视线望去。断墙后只剩下一地碎砖。
深夜的临时医疗站,煤油灯在帆布帐篷上投下摇晃的剪影。婉清正在清点药品,突然听到帐篷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必须立即转移.…..”是周副院长的声音。
“太冒险了.......日本人已经起疑...”陌生的男声答道。
婉清屏住呼吸靠近帐帘,忽然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陆明远的气息拂过耳畔:"别出声。”他的手指在她掌心快速划动,酥麻的触感拼出两个字:间谍。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周副院长的影子投在帐帘上越来越近。陆明远突然揽住婉清的腰,带着她旋身躲进药品柜后的阴影里。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婉清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
"谁在里面?”周副院长掀开帐帘。
陆明远突然低头吻住婉清,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恰到好处地逼真。婉清瞪大眼睛,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悄悄将那份机密档案塞进柜子夹层。
“年轻人就是心急。"周副院长的笑声像毒蛇滑过皮肤,"不过现在是战时,陆医生还是注意点影响。”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陆明远才松开手。他的耳尖通红,声音却冷静得可怕:"明天开始,你跟着我查房。”他在处方笺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每天按这个顺序给病人换药。"
婉清接过纸条 发现是首藏头诗·
第四章:血色密码
周副院长办公室的黄铜门把手上凝着层薄霜,婉清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刚触到金属,就听到楼梯间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她闪身躲进隔壁器材室,透过门缝看见周副院长拎着黑色皮箱匆匆下楼,箱角渗出暗褐色液体,在地砖上留下断续的斑痕。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保险柜表面划出十几道惨白的刀痕。婉清蹲下来,借着手术刀反光默念陆明远给的藏头诗:"周天寒彻锁玄机,副贰当知祸福移,院落梧桐栖暗鸦,长夜将尽见晨曦。"每句首字连起来是"周副院长",尾字连成"机移鸦曦”——040523。
密码盘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柜门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婉清差点呕出来。最上层整整齐齐码着日军配给罐头,生产日期却标注着1939年——两年后的未来。
中层文件袋里的照片让她血液凝固:周副院长身着日军军装站在实验室前,背后是成排的铁笼,里面关着骨瘦如柴的中国百姓。最下层有个檀木匣,掀开红绸那刻,婉清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电筒——匣子里躺着三支密封的玻璃管,淡黄色液体中漂浮着黑色絮状物,标签上印着日文"ペス卜”(鼠疫)。
突然,走廊传来金属碰撞声。婉清迅速用怀表卡住即将闭合的柜门,抱着文件滚进办公桌下。门开了,周副院长的圆头皮鞋踏着血滴走进来,皮箱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出来吧林护士长。"周副院长突然轻笑,"你身上的消毒水味隔着三米都能闻到。”皮鞋声步步逼近,婉清攥紧手术刀,看见皮箱缝隙里露出一截青紫色的手指。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周副院长咒骂着冲向窗边,婉清趁机从另一侧翻出窗户。她踩着排水管下滑时,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破碎声,子弹擦着耳畔钉入砖墙。
医疗站地下室里,陆明远正在解剖一具浑身溃烂的尸体。无影灯照着他紧绷的下颌,手术刀划开腹腔时,黑红色的脓血涌了出来。
“你带回的样本证实了。”他摘下沾满血污的橡胶手套,"日军在北平投放了鼠疫跳蚤,周世昌负责培育变异菌株。”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腐肉里钻出几十只通体血红的跳蚤。
婉清把偷拍的文件铺在手术台上:“他在西山还有个秘密实验室,每周四有卡车运送'特殊物资'。”照片上,戴脚镣的平民被赶进铁笼,宛如待宰的牲畜。
陆明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脉搏上:"你被感染了。"婉清这才发现袖口处有个针尖大的破口,周围皮肤已泛起诡异的青斑。
地下室铁门轰然洞开,张团长带着士兵冲进来时,陆明远正将淡蓝色药剂推入婉清静脉。”这是老教授研发的抗生素,能延缓症状发作。"他转头看向张团长,"明晚的运输车,是摧毁实验室最后的机会。”
深夜的停尸间冷得像冰窖。婉清躺在裹尸布里,听着周副院长的脚步声在停尸柜间游荡。当冰凉的镊子掀开白布时,她猛地将麻醉剂扎进对方脖颈。周副院长倒地前,钥匙串从口袋滑出,其中一把刻着菊花纹章——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标志。
"卡车会经过广安门哨卡。"婉清从尸体上跨过去,月光照亮她颈间蔓延的黑色血
管,“我当诱饵。”
第五章 :生死抉择
1939年的北平秋夜寒得刺骨。林婉清将最后一把手术刀藏进呢子大衣内侧,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衣渗入肌肤。陆明远正在检查那支从日军尸体上缴获的南部式手枪,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在他英挺的鼻梁上投下阴影。
"通风管道的设计图显示实验室西侧有缺
口。”明远的手指划过泛黄的图纸,消毒水味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漾开,"这是德国工程师三年前留下的设计缺陷。”
婉清想起三天前在副院长办公室外听到的
对话。那个总是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此刻正在西山实验室调配鼠疫菌株。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的
小镜子闪过冷光——这是她准备用来反侦
察的小道具。
子时三刻,西郊乱葬岗。
腐臭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婉清将浸过乙
醚的纱布系在脸上。明远用手术刀撬开生
锈的铁栅栏,幽深的通风管道像巨兽的食
道般张开。黑暗中传来黏腻的水声,不知
是冷凝水还是...
"跟紧。”明远的声音带着胸腔的震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前方隐约的绿光。婉清的膝盖擦过管壁结霜的金属板,忽然摸到一片湿滑的苔藓——这根本不是设计图标注的通风管道!
刺眼的探照灯扫过管壁缝隙,两人同时屏
息。下方传来日语对话:"黎明前要完成
菌株培养...献给天皇的礼物...”婉清透过缝隙看见成排的铁笼,里面蜷缩着骨瘦如柴的人影,有的还在抽搐。
明远的手突然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副院长白大褂上的金怀表链正在培养箱前
晃动,箱内漂浮着数十支琥珀色试管。婉
清摸出怀表镜子,调整角度将月光反射到
实验台酒精灯上。
"哗啦!”爆燃的火焰瞬间吞没半张实验台,日军惊呼着跑去取灭火器。明远踹开松动的管壁盖板,落地瞬间用手术刀割断正在报警的电线。婉清直奔培养箱,玻璃门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日文标签:炭疽、霍乱、鼠疫...
“密码锁。"明远抹去额角的血迹,那是刚才跳落时被铁片划伤的。婉清突然想起副院长办公室那张合照——昭和十二年七月七日的樱花树下,年轻时的副院长与某个日军大佐并肩而立。
纤细的手指转动铜质密码轮:0-7-0-7。
箱门弹开的瞬间,冷藏白雾涌出,婉清却
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颈后。
山田的手术刀抵住她的动脉,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林护士的解剖课学得不错。"话音未落,明远的手枪已顶住他太阳穴,然而更多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第六章 黎明旌旗
浓稠的血顺着手术台边缘滴落,在青砖地上积成蜿蜒的小溪。陆明远的手枪在山田的太阳穴上压出深红印记,走廊里的军靴声已近在咫尺。
“带菌种先走!”明远突然将密封试管塞进婉清掌心,白大褂翻飞间已闪身撞倒两排试剂架。玻璃碎裂声与日语呵斥声同时炸响,婉清看见他反握手术刀划开冲在最前头的日军咽喉,血雾喷溅在“武运长久”的旗幡上。
山田趁机挣脱束缚,金丝眼镜歪斜着狂笑:"大日本帝国的荣光...”话音戛然而止——婉清将乙醚瓶拍碎在他脸上,山田抽搐着栽进自己培养的霍乱菌液池。
冷藏库铁笼突然传来撞击声,十几双枯瘦的手抓住栏杆。婉清摸出从明远那顺来的钢丝钳,冰凉的铁锈沾满掌心。"跟我们走!"她压低声音吼着,却见最里侧的老者摇头,溃烂的嘴唇翕动:"姑娘快走.记得把三号笼的日记带出去...”
爆炸的气浪将婉清掀翻在地,火舌顺着酒精流淌轨迹吞噬整面东墙。浓烟中传来明远沙哑的嘶吼:“西南角焚化炉!”他白大褂的后背已浸透鲜血,却如屏障般堵在通道口。婉清摸到老者说的牛皮本,封皮上凝固的血字“北平师范李"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焚化炉铁门被菌种冷藏箱卡住半掌宽缝隙,婉清撕开裙摆裹住滚烫的门把手。突然伸来的手吓了她一跳,竟是三个还能行走的幸存者,他们沉默着叠成人梯将她托上通风口。
"砰!"清脆的枪响让所有人凝固。婉清回首望去,明远倚着倾倒的显微镜架,胸口绽开刺目的红。他染血的手指在墙上画出箭头,沾着血沫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
"走啊!"他用最后的力气砸碎酒精储藏罐,火墙腾起的瞬间,婉清看清他无声的唇语——那晚在医院天台看星星时,他教过她的德文:"Ewige Liebe"
焚尸炉的阴风卷着骨灰扑面而来,婉清攥紧菌种试管在管道里爬行。下方传来密集的扫射声,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她咬破嘴唇把呜咽咽回胸腔,却尝到明远悄悄塞在她衣袋里的奶糖——昨晚他说这是践行礼,原来早已存了死志。
晨光刺破云层时,婉清在乱葬岗的鸦鸣声中爬出地洞。五个伤痕累累的幸存者正用碎砖掩埋出口,远处传来八路军侦查连的暗号鸟鸣。她颤抖着翻开染血的日记本,某页夹着朵干枯的樱花,下面压着行工整小楷:"昭和十二年七月七日起,实验体存活记录…”
第七章 精神传承
1945年深秋的北平,西山的红叶染透了半边天。林婉清踩着满地碎玻璃走进协和医院旧址,军靴碾过焦黑的砖石发出细碎的呻吟。她怀里揣着明远那件染血的白大褂,衣襟上还别着被弹片刮花的铜制听诊器。
废墟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
林婉清拨开横亘在走廊的房梁,碎砖扑簌簌从危墙上坠落。产房的位置如今只剩半堵焦墙,墙角蜷缩着个蓬头垢面的产妇,身下的血水正渗进开裂的地缝。两个扎麻花辫的小护士急得直抹眼泪,她们怀里皱巴巴的新生儿像只受惊的幼猫。
"把手术包给我。"林婉清解开军装外套铺在地上,金属器械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这是明远留下的最后一套手术器械,每把剪刀都缠着止血纱布——就像那年空袭时他们在废墟里做的那样。
产妇突然抽搐起来,羊水里混着可疑的絮状物。林婉清的手指在宫腔内触到异常凸起,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想起明远在防空洞里教她处理胎盘早剥时,总爱用钢笔在病历本上画解剖图。那些泛黄的纸页此刻正在她药箱里沙沙作响,像春风拂过焦土。
"镊子。"她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沉睡在瓦砾下的魂灵。当残缺的胎盘组织被剥离时,鲜血溅上她胸前的铜制听诊器,在阳光里凝成暗红的琥珀。
产妇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婴儿的啼哭声也变得响亮而有力。林婉清疲惫地坐在一旁,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了曾经与明远一起在医院里的日子,那些充满希望和梦想的时光。明远的笑容、他专注手术的神情,还有他们共同的誓言——要拯救更多的生命,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两个小护士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感激和敬佩。“林医生,多亏了您。”她们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林婉清微微点头,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器械。“照顾好她们。”她轻声说道,然后缓缓走出了这片废墟。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林婉清抬头望向天空,那片湛蓝让她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战争虽然带来了无尽的破坏和伤痛,但生命的力量却始终坚韧不屈。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许多像今天这样的挑战等待着她。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心中有着明远的精神支持,有着对生命的敬畏和热爱。
林婉清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远方走去。她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希望和勇气,融入了这片正在复苏的大地。
作者简介:晓岚,青年文学家理事,近年来有散文《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童年》《我的老师》《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读《小先生》得大感悟,小说《扶贫路上》《婚变》,诗歌《赞陇塬》组诗《月夜》,抗疫快板《战疫情》,游记《政平八景之唐塔》等先后发表于《华界先驱报》、《青年文学杂志》、《中国诗歌选》《中国作家网》《中国散文网》《香港小说与诗頭版》、《甘肃教育》《红土地文学》《陇东报》《九龍》等网络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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