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砣老五(四)
秤砣老五(四)
文/徐恩华
南八乡工商所位于镇上老街道,由于生意、人流买卖的集中去了新街,这里变得清静起来,除了偶尔的过客,到这里来的都是需要办理什么经济手续的经商客户。而九饼子和吴红今天不算这样的人,于是,只见他载着吴红钻进工商所后面的一条巷子,行驶了三四百多米才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大院前停了下来,按过门铃后,一位老妇人缓缓走过来……只见她透过钢筋院门栅格瞧了瞧外面,然后张着老掉了一颗门牙的皱纹脸,笑着说:“是饼伢子,快进来,乖乖!好久不见了耶!”
院子门完全打开后,吴红提着大草鱼几乎走到了老太太跟前,笑着问老太太好,老太太不认识吴红,但见这年轻女子五官端正,落落大方,面带微笑,双目和善,心里就有七分欢喜,只是想着饼伢子和她什么关系……看见老太太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吴红,九饼子伸出左手,搂过吴红的左肩膀,右手接过吴红右手提着的草鱼,嬉皮笑脸地对老太太说:“老姑,侄儿今天又给您带新媳妇来了!标致不?这不,她还特地带来这条大草鱼孝敬您来了!”听到这里,吴红用腾出的右手,顺势拧住九饼子的左耳朵,九饼子一边喊疼一边叫屈:“谁刚才说去领结婚证?!”见着年轻人打情骂俏,老太太乐呵呵地笑起来,她明白,这一定是她老杨家混小子的地下相好。接着,老太太给九饼子和吴红上了茶,当她明白九饼子是领相好吴红来打探粮食收购规定时,她对九饼子和吴红说:“龙叔叔等会回家吃饭,有什么事一起吃饭再说,你表叔不是外人。”
老太太说完 ,她就下厨房忙活起来。九饼子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电视,吴红喝了一两口茶就放下杯子,来到厨房,帮忙老太太做起午饭来。同吴红的聊天过程中,老太太非常同情吴红面临的家庭经济困难,三个孩子读书,人均一亩三分地,收入多少一算就清楚,如果秤砣老五不做点额外的生意赚点零花钱,孩子们星期六回来就不好兑现了。短暂的接触中,老太太竟然格外喜欢上了吴红,甚至想入非非,心想:这丫头如果是她老杨家的媳妇该多好!
老太太还在云里雾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他那儿子工商所长下班回家了。见龙所长下班到家,九饼子从裤袋摸出香烟,笑着脸迎了上去,龙所长虽然伸过手来接烟,眼睛却不解地瞅着吴红,“这——丫头是——”
九饼子连忙补充道:“哦,表叔应该记得,她是秤砣老五的媳妇吴红呀!”
“哦,记起来了,那天秤砣老五和我斗气的时候,她在一旁劝说秤砣老五。”吴红趁机插话道:“所长您一来是长辈,二来又是国家干部,千万不要计较咱们这些大老粗啊!”龙所长右手食指敲了敲烟灰,轻松地笑了笑,“哪里,哪里!干我这工作的,天天会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包袱天天带回来还没有地方放呢!”龙所长接着又说,“话说回来,关于粮食,不单秤砣老五,就是其他许多地方的农户都在说政府的”怪话”:什么卡着又不收,有人收又抓。比这还难听的都有,可是,你们替政府想过没有,公粮、“三提五统”还没有收上来之前,你们那些谷贩子都把农户的稻谷抢着收购了,政府去喝西北风呵?如今是共产党的天下,难道政府像过去的地主老财那样,去农户逼命呐?所以,每年政府应该征收的费用没有收到手之前,你们这些小谷小贩是不应该抢先开称的。
最后,龙所长当着九饼子和吴红作了个总结,也算是定心丸吧:“收稻谷,贩走他乡,赚点辛劳和差价,不伤天,不害理。不过,什么事都不要顶着政府的风头干,弄得我们这些人左右为难。当然,最后照章办事,吃亏的还是你们这些人。”
正谈得兴致勃勃的时候,老太太说吃了再谈,强伢子和他妈中午在学校里吃饭,不用等了。原来,龙所长夫人是南八乡中学教师,那个强伢子是龙所长的儿子,也在那个中学读初中。究竟是殷实的权势人家,饭桌上,除了普通的鱼肉外,还有斧头湖的野鸭,麻石岭的野鸡,老太太说,孩子难得来一趟,吃吧,不瞒你们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的。接着,龙所长从精致的酒柜里拿出大半瓶五粮液酒来,九饼子见状,客气道:“龙叔,不要太礼性了吧!留着后面贵客用啊!”龙所长不消一顾地说:“这半瓶酒自春节开瓶到现在,一直等着客人来清底!”
酒过三巡之后,龙所长和九饼子嗨天嗨地聊了起来,酒话连篇,吴红放碗后,一直听着他们叔侄吹牛逼……不过,九饼子带着吴红这趟总算没有白跑,也就是说,秤砣老五以后贩谷心里有谱了,他知道该怎么避开政府部门的“风口”干。就是说,政府“三提五统”完结后,收谷贩谷,赚取合理差价,完全属于正当劳动所得。
吃完午饭,从龙所长家里出来已经两点多了,九饼子带着吴红逛了一下服装店,吴红没有中意的内衣内裤或者文胸,就双双钻进了南八乡中心商场,在内衣柜台,九饼子为她买了一套时髦的内衣内裤和文胸,出来坐上摩托车的时候,吴红把九饼子的腰搂得紧紧的……然而,很快摩托车在一条很深的巷子尽头停了下来,吴红脸上泛起了红晕,因为,就在这间九饼子租赁的出租屋里,她和九饼子有好多次的春宵缠绵。
且说九饼子为何在集镇上租这所房子,起初纯粹是贩鱼的需要,从鸡子湖到南八乡的集镇上有十几里路,如果担着一百多斤鲜鱼,一大清早,想赶上南八乡去省城的早班车是不可能的。所以,租了这所房子,为的只是早晨贩鱼赶省城的早班车。而且由于南八乡相对于其他集镇,算是比较偏僻,经济不够活跃,租一间这样的房子,租金只需一个普工两天的工资,三四十块钱就够了。
只见九饼子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吴红在后面帮着九饼子将摩托车推进了出租屋,并且顺手轻轻把门栓上了……
现实生活中,富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人类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提及别人的婚外情时候,立刻嗤之以鼻,反而回到自己的心海里,却又波潮起伏,雀跃欲试!几乎人人鄙夷别人的婚外情,是因为他们人人都以为女人寂寞难耐,男人骚性不羁。而具体的婚外情的缘由却是各种各样的,不同的婚外情有着不同的理由,没有理由就是不会有婚外情。当然,最为人们不齿的是图钱和图势,其次便是互相帮助或者互为利用,最后就是人皆怀有的“鬼胎”,即相互羡慕对方的才俊而萌生的爱情。而我们主人公之九饼子和吴红的爱情,既不下贱,也不高尚,大概属于中等级别吧,因为他们的“苟且”,不是无缘无故的。
说起吴红同九饼子的私情,这还得“感谢”秤砣老五,嘿嘿……本来是新媳妇,初来鸡子湖,吴红一下子不可能认识和记住那么多的鸡子湖的乡亲,偶尔从秤砣老五哪里听说过老五的同行九饼子,也只是耳边风似的,对九饼子只有一个大致印像。还是那次九饼子仗义出手,从小偷那里夺回老五的钱包之后,吴红对九饼子的了解欲望越来越深了:他是英俊还是一般?他有多魁梧?总之,吴红总想认识和感谢一下九饼子。希望老五在日后的贩鱼路途中,得到九饼子的照顾。
于是,就在追回钱包的第三天,吴红让秤砣老五把九饼子请到家里来了。说实在话,此前吴红看见过九饼子,只是没有同九饼子有细致的语言交流,因此也就无从谈起兴趣和欲望。偶尔看着九饼子那一身男人身架,还有一种女人对陌生男人的抗拒感。可是,这次,九饼子来到家里,摆在眼前,吴红自己颠覆了自己过去的看法,她甚至暗暗咒骂天道不公——那天怎么不是九饼子跳下水塘救吴红呢?老实说,吴红招待九饼子的饭菜都因为心猿意马而做得不及格,唯独让九饼子满意的是,吴红送九饼子出门的时候,久久握住九饼子的手不肯松开不说,临了松手的时候,竟然伸手摸了摸九饼子那宽厚结实的胸脯,情意绵绵地暗示,唉还不如直接说是直白告诉九饼子:这胸脯太好,什么时候让我靠一靠?
自从那天起,九饼子的形象在吴红的脑海里不单单只是英俊潇洒,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九饼子为人仗义豪爽,是她少女时代已经框定的王子偶像。于是,吴红有事没事地幻想着利用怎样的机会或者借口,接近九饼子。社会上一些人就这么怪异,本来他们智商并不低,你要是拿一张试卷来,他们往往不知所措,而要是找个有利于他们的点子却很快就会有了眉目。吴红也不例外,更何况平时她表现得比一般人灵活,所以,其后的日子里,我们见得多的是吴红搭乘九饼子的顺风摩托车,去南八乡镇上买东西……几个知道实情的婆娘不免酸酸的,啧啧地笑而不语。
说实在话,一个体格魁梧,英俊潇洒的男人与一个外表猥琐甚至有点畸形的男人相比,九饼子对吴红太有吸引力了,更何况吴红正值一个女人青春的高峰期呢!吴红硬是拉着九饼子在那出租屋里缠绵到天黑才罢休,因为在家里,秤砣老五没有这种独到的能力让她享受这种做女人的巅峰快乐。
及至九饼子载着吴红回到鸡子湖的时候,秤砣老五不仅吃了晚饭,而且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也开始了。对此,秤砣老五满肚子疑问,他想,整整一老天,难道九饼子载着吴红没去出租屋?关于九饼子那出租屋的用途,除了九饼子,最了解的莫过于他秤砣老五了,当年贩鱼去县城那阵子,秤砣老五还打趣九饼子:一个贩鱼的出租屋的床搞得这么讲究,要是有美女光顾就好了!于是,没好气地对吴红说:“我上街半天不到还买一杆秤,你逛一整天的街别说人家什么都不卖哟!”
吴红心虚,就拿办妥的事来打发秤砣老五:“怎么?我把事办好了,你倒还有不满意的?你同人家龙所长闹僵了,我去谈和反倒坏了不是?有本事你去呀!”
吴红就像猛虎下山一样,几罩子就把秤砣老五的气势压了下去,接着,她把龙所长如何看在九饼子的份上,才赏脸,把送去的礼物收下的事一一搬了出来。并叮嘱秤砣老五:稻谷在公粮及“三体五统”未完成成之前是不能大白天公开套购的,工商所出面干涉是执行政策,龙所长也是种田的出身,他知道种田人谁不希望稻谷有个好价钱?倘若真的想摸秤砣的话,就得避着点,尤其是有镇政府领导乡村的时候,千万不要顶着干。反正两县交界,晚上出车一下子就过了“边境线”,到时天高皇帝远,龙所长——哪怕龙局长也只能“望你兴叹”了!
(下篇:五,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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