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至情
至真至情
滚滚红尘万丈深,风云变幻有晴阴;
诚贞未必能圆梦,恭默当然可顺心。
情易减,怨难堙,悲欢兑酒与谁斟?
糊涂一点朝天笑,独自疯来独自吟。
世事纷纷扰扰,人生是是非非。这首《鹧鸪天》词道出了这个世界是缺陷不圆满的世界,也正是佛家所说的是“娑婆世界”。就像生命年年都有春天,年年也有冬天,人要知晓生灭便是觉悟。
话说湖北某地文化和旅游局执法支队有位老吴,老吴名叫吴桐,56岁,说起吴桐文笔无人能比,谈到工资比谁都低。正因如此,这吴桐一来想找个清闲环境,写点东西,二来也可增加些收入。在当今没有人愿意下乡的情况下,他主动报名要求驻村,而且是申请了几年都未获批准。几年前,吴桐就与正在下乡的副支队长别享兵说:“怎么没要我与你一起下乡?”别享兵回答说:“我开始下乡时,我就向前支队长姚琦提出说:“老吴有过多次驻村经历,农村工作经验丰富,他愿意下乡,能否让他与我一起驻村。”姚琦考虑了一下回答说:“我们这单位谁都可以下乡,就老吴不行。因为老吴的工作无人接替。”转眼间四年过去,现任支队长郑先斌又为此事犯难,答应了只要下乡三个月就换回来的黄建华,已驻村一年多了。几位领导商量去商量来,最后副支队长黄华说:“这样,就要老吴下乡,但我们可提个条件,就是单位一些工作仍然要老吴兼任。如此矛盾都解决了,反正下乡相对清闲一些。”郑先斌说:“这样当然最好,就是把老吴吃亏了。”
时维九月,露前三日。吴桐沿习军人风范打起背包行囊,骑上电动车先到单位,不一会儿,与开车前来接应的驻村书记杨得意,一同到了某镇黄金村。
黄金村,村名很吸引人,村里当真有黄金吗?其实村里并没有黄金,那么如何得名为黄金村呢?大约是在明朝初期,从江西迁移过来的百姓到这里耕种因为没有水,就在一组大堤处掘开一个缺口,放进河水滋养土地被称为“放进剅”。剅的解释是堤坝下面排水、灌水的口子,时间长了改名为“黄金剅”,现在仍然有人在叫黄金剅村。又由于习惯顺口而简单化,去掉剅字改为黄金村。黄金村放进的是水,更是财。在过去陆路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货物完全依靠水上运输。自那时起,黄金剅村迅速变成了码头,可谓是名利双收,兴旺发达。到了清朝中期,由于东荆河改道与沧浪河的消失,这里年年涨水,被迫封闭缺口又建了两道大堤,没了河水码头也就自然消失,黄金村也就成了最偏僻的村。这就是黄金村的由来。
黄金村对吴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支队的扶贫村一直就是黄金村。这几年每月下乡支队长姚琦总是要把吴桐叫上。姚琦扶助对象是二组的王东奎,而村部与王东奎家有3、4里的路程。叫吴桐的目的是走访有个伴可说说话,重要的是要拍几张照片。记得有一次走访,76岁的王东奎很是很热情,用筲箕在后园摘了几个刚刚成熟的鲜桃端到姚琦面前,姚琦实在推脱不了,就拿出100元钱塞给了王东奎。谁知刚吃上一口,局长邹琴和镇党委书记等一行人忽然降临,看到姚琦和吴桐正在吃桃子,是一脸的茫然。乘王东奎又去后园摘桃时。吴桐悄悄地对邹局长说,我们的姚支队出了100元钱的。这时大家才开心地洗桃削桃品桃。吴桐削一个大桃子递给邹局长,邹局长推托说不喜欢吃,吴桐转手递给了党委书记。一会儿,随同一位美女也削了一个桃子递给邹局长,邹局长与美女分半品尝。
不觉此事已过去四年,眼下王东奎老人家的桃子恐怕又已成熟。遥望叠翠,近看澄清。但看:
阙迎北客,水映南空。袅袅白杨遮日,漫漫青田迎眸。千年黄金小院,一席传承耕读。青砖桓标明为‘黄金村’,白石碑镌刻有‘两山论’。借道邻村出入,弥显尊贵;傍临大堤劳作,藏隐舒心。花树遮天,彩塑铺地,亭桥头是百姓大舞台,道路旁为文明实践站。村部楼前,三十年樟树立左右;溪水桥畔,近百米长廊纵北南。黄金书屋与农耕展室,一应俱全;篮球栅场和乒乓球桌,无所不有。书和勤,诏示着强烈的励志色彩;图与画,彰显出浓郁的文化氛围。真个是僻静幽雅,简约朴实。
这就是如今脱了贫解了困的黄金村。可有谁还会记得17年前的这里,却是臭气熏天、杂草丛生的养猪场呢?自那时起,王方红任村支书引进了一家防盗门工厂,争取到了光伏发电项目,扩大收入节省开支赎回了村部。这17年来,他共偿还了130万元的外债。为此,他受到前任镇党委书记的表扬,并在全镇大会上推广这一做法。
刚到村部,杨得意就指点吴桐在电脑上填写55户脱贫户的家庭情况。吴桐在填写资料时感觉到,这台电脑应该是杨书记工作地方,如果占用这台电脑他将无所事事,会很不习惯,他是个离不了电脑的人。一旁的王方红见此情景就对吴桐说道,你今后就用我的那台电脑,我是不用电脑的人。
黄金村的条件算是很好,5个村干部都有电脑。另外驻村工作队有单独办公室,也有两台电脑,都因年久被淘汰,不过摆着很是美观。吴桐的到来真的是帮了杨书记的大忙,但杨书记不放心,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重新过手。也难怪这样,因为老曹和以前的黄建华都不会使用电脑。
统计脱贫户的家庭情况有两大核心要素。一是家庭收入状况,再换算为人均年收入,二是家庭子女外出务工地点、单位和薪金状况等。统计这些数据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一摸就是一天。
第二天吴桐早早地来到村部,把近两年的驻村工作资料复制到U盘上,再通过U盘拷到王方红的那台电脑上,然后在电脑上打开每一个文件夹,开始熟悉脱贫户的家庭情况。
杨书记来后立即打印出了6页表格,分别交给老曹和吴桐各3张,要求打电话重新核实脱贫户家庭外出务工人员情况。现在国家的政策真是好!好到让人难以相信。有谁敢相信脱贫户家庭外出务工人员,每人每年省内有300元、省外有500元的交通补助。
下午,杨得意进入村部边走边说:“他妈的,这个月乡村振兴局一布置一个事。” 老曹见到杨昌意把单子往他手里一递,说全部都已核实,没有变化;杨得意转头问吴桐情况,吴桐手拿单子说,电话都已打完,打通了电话人员的后面都注明了,在哪个单位务工,薪金情况等等。只是有2个电话无人接,奇怪的是打了10多个电话后,手机能接不能打了,显示说存在安全风险,不知是个什么问题。我现在又用另一个手机号在打。
杨得意接过单子说:“这两个电话我知道,我再来核实。你们再去把这个事做了。”反手拿出了一大叠宣传单和47家脱贫户和8家监测户的政策明白卡,要老曹和吴桐去每户张贴。
老曹名叫曹锦明,63岁,因退休前三年一直驻村,也因没人愿意下乡就又返聘了三年。说起曹锦明,他可是个能人,声洪嗓大,会道能说,世间道理无所不知,人际关系没有不好,人称“曹精明”。早年间他是电影公司副经理,后由于电影公司买断解散而转到图书馆工作,直到现在下乡驻村。老曹虽比吴桐大7岁,干工作与吴桐那是相当合拍。骑着电动车带上吴桐,吴桐则拎着工作包,拿着浆糊负责张贴。黄金村虽说不大,却是沿堤东西狭长地带,从西头一组住户到东头四组足有4公里之远。骑上电动车快跑,哪怕是张贴不与别人聊,还是用了两天时间。
杨得意,52岁,年轻时曾当过4年兵。91年复员被安排到剧场工作,因不满足微薄工资而停薪留职,与其哥哥一起从事录像放映。那时的录像可是红火,据说那10年他可是赚了大钱的。后来与别人合作养鱼,又是经营餐馆的,直到7年前攀上了他曾经的老师、前任局长郑局廷,被安排到局工作队参与驻村,去年5月份因驻村书记郑先斌到支队任职,他才接手当上书记。
他有早起晨跑的习惯,这是他一直沿习了部队的光荣传统,同时他也有傍晚散步的习惯。当天晚饭后,就与老曹、吴桐一起在村里绕圈散步。现在农村的环境可谓是天翻地覆,连田间地头都是水泥路,农民去田间都是骑电动车,散步时常见有农民还在劳作。也有几个村民傍晚有散步的养生习惯。远远就能望见,每每遇见都会相互热情打招呼。但不管如何走,村里的十字路口是必经之地,也是村中最热闹的地方。但看:
溪水环绕,拱桥跨横,杨柳阴森门外,芙蓉旖旎池中。溪桥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商店前有站有坐,有笑有说。说笑突显欢快,静听适得安闲。林间吊床,悠人摇曳静谧;屋内麻将,烟雾笼罩角逐。虽处偏僻村落,总见品牌名车。
三人走到这里,杨得意和老曹如往常一样与村民们搭话闲聊。一位叫九英的妇女主动上前热情地对杨得意说:“你们三人来的真好!屋里还有王保林、张祖成和‘金狗’等人,正好可凑两桌麻将。”杨得意回答说:“好是好,就是我们的老吴不抹牌。”当九英把杨得意迎进屋时,吴桐低声问老曹,“怎么到这里来抹牌?心想,在这里抹牌影响多不好呀。”老曹回答说:“这里是王方红书记的家,这个小卖店是他老婆九英开的。我们都要抬下庄,凑下热闹。”
把杨书记安排上了桌,九英出来就问老曹:“这位是不是准备替换杨书记的新书记呀?”老曹回答说是的,然后介绍吴桐,吴桐与九英寒暄了一句就离开了。在走往村部的路上吴桐心想,怎么一下子连村里人都知道我要替换杨得意。
原来在两个月前,分管驻村工作的副局长陈平与吴桐谈话说,杨得意驻村时间太长了,你准备下乡接替杨得意任书记。当时吴桐谦逊地说,我还不熟悉村里的情况,先下去再说吧。哪知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情况。
在村部门前的议事亭阁桥上,吴桐见有几位年老的长者在纳凉。他们或坐或靠,有跷有盘,个个从容舒心,人人安详平和。叙说时事新闻,评判村中轶事。话语之至真,言谈之纯朴。谁会想到,村里还有这么个公正说理的地方。吴桐因不熟悉这些长者就坐下来听,直至夜幕降临很久,才与老人们相继散去。
在村部,吴桐坐在电脑桌上沉思了良久,把工作队这两年的工作写成稿件,发给了报社的蔡玲记者,报纸迅速刊发出来。没隔几天,副局长陈平来到村里,高兴地对大家说:“前几天我们局驻村工作上报纸后,昨天乡村振兴局又发简报表扬了文旅局,说我们驻村工作队办了不少实事,这次我们文旅局总算在市领导面前显摆了一回。但同时也批评了我们,说我们更换了工作队员没有向乡村振兴局报备。当然,这是我的问题,与你们无关。”高兴之余,杨得意对陈局长说:“王方红这个人最奸猾,他小事糊涂大事精明的很。如果是我们的局长或镇党委书记来,他会热情陪伴;其他的人来他都懒理搭理。这么多年从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为此,我曾经与他大吵了两次。”
每月的走访必不可少。虽说疫情期间要减少人员流动,但乡村振兴局仍然要求坚持走访,每家每户必须走到。也无怪乎有这个要求,因为疫情期间很容易发生问题。为此,乡村振兴局专门下发了调查了解的项目,内容包括每间房屋里是否有人居住,是否有人还生活在危房里,每户是否有自来水、是否有卫生间、是否有热水淋浴等等。走访首先来到一组,映入眼帘的景象是:
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青苔。无名枯草栖满院,一股辛酸入喉来。这是吴桐在网上看到的一首诗,不知这首诗描写的是哪里,只是黄金村有些类似。很巧,吴桐的两户帮扶对象袁成英和余功珍都在一组。走过几间空屋,工作队三人来到袁成英婆婆家,只见屋内杂乱无序,凌乱不堪。
袁成英,女,76岁,老伴离世,两个女儿早已出嫁成家;唯一的儿子年轻时出外做生意,20多年没了音讯。正因如此,老人思子心切忧虑成疾,神志不清。走在前面的老曹在堂屋里大声叫唤数声,老人才从后房慢慢出来,见到工作队的同志,老人真的是比见到亲人还要高兴!杨书记问:“您的身体还好吧?这几天两个姑娘有没有回来看您?”老人回答:“两个姑娘上星期回来了的,还为我买了一些东西。”杨书记介绍说:“那好呀!现在您的帮扶干部换成了吴桐,就是我们工作队的这位同志,今天特意来告知您,也是来看看您!”老人拉着吴桐的胳膊说:“你们要多来哟,要帮帮我呀,隔壁的谁和谁经常欺负我,骂我都不说,还说要把我弄死她……”吴桐说:“不会吧,一定是您多虑了。您以后了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要多走动走动,散散心,不能总关在家里多想,那样会出毛病的。当然,我们有时间也会经常来看您的!”
老人拉着吴桐说了好半天才出来。老曹说,这个袁婆婆不能与她多说话,她可拉着你紧说。吴桐说,是啊!这个袁婆婆就是孤独,就是需要有人与她说说话、聊聊天,这也是当今老人们的共性。
说着说着,来到余功珍婆婆家。
余功珍,女,76岁,老伴早已离世。长子在镇上居住生活,次子则在城区做生意,三儿子当兵退伍留在了甘肃兰州。老人虽有三个儿子,但都不管老人。也不怪三个儿子,说老人年轻时非常漂亮、是个风流侠女,在三个孩子较小、家庭最困难时候,她抛夫弃子跟着别的男人离家出走,直到前几年那个男人死了,没了依靠才回到村里的。如今的余婆身体有很多问题,说都是年轻时做结扎手术落下后遗症,致使现在走路都非常困难。
走进余婆婆家,但觉灰蒙蒙,阴沉沉,满堂没有动感,整屋悄无生息。大声叫唤了数声,余婆聂手聂脚地从前屋与后厨的间廊处出来,看到工作队的同志到来,余婆异常兴奋!杨书记说:“今天看您的精神状态很好呀!真好!” 余婆说:“不好哟,我病了好几天,昨天刚有点好转。”杨书记说:“您有病就去看,您的报销比例又高,自己花不了几个钱的。” 余婆接着说:“我一个人如何去,干什么都不方便。上次在镇上住院,大儿子照料了我几天,耽误了他几天的工。大儿子一家生活得很艰难,只有依靠你们多帮帮我!”杨书记说:“我们工作队主要是落实政策,服务对象是全村,您又有儿子。我与您的大儿子说过多次,理当回来照顾您。有些情况您是不知道,农村的孤寡老人还有我们工作队来看看。像我们的父母亲病在家里,谁又来管哟?”一旁的吴桐说:“我们理当帮助您,但我们的帮助是有限的,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 吴桐到一旁打通了余婆婆大儿子王方松的电话,说“不管你母亲有什么过错,毕竟生养了你们一回。你们有责任有义务赡养你母亲,当然我们工作队也会尽力帮助你母亲的!”
走出余婆婆的家,杨书记介绍说,你吴桐是不知道,前年我们争取到了一万元,帮她家修复屋面漏雨问题,她的大儿子身为瓦工师傅,每天却按四、五百元与我们细算工钱。还说划不来,没有给到位。老曹也接着说,以前余婆是郑局长的扶贫对象,每次郑局长来一出手就是500元给余婆,引得后来有脱贫户主动向走访人员讨要。
当走到第三排房屋时,一个70多岁的婆婆见到驻村工作队同志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真的是求救之心甚切,渴望之意至真。只见她拄着竹杆,拖着沉重身躯,碎步匆匆来到杨得意面前,说自己身体如何如何不好,生活如何如何困难…… 杨得意说:“您的情况我知道,您有儿女应该去找儿女,也可找村委会,我们工作组无能为力。”一旁的吴桐刻意拍下了老人的照片,回到村部后,问明了婆婆的家庭情况。原来婆婆名叫倪红秀,76岁,因病致残,老伴在3个月前去世。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均在外生活,目前就婆婆一人在家,加上疫情原因无人帮衬,每天吃喝很是问题。转年春节时候,吴桐想单独去探望一下倪婆婆,谁知倪婆当时没过两个月就已去世。
走完一组,来到二组脱贫户王东斗家。
王东斗,78岁,婆婆朱体英,77岁,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均早已成家在外生活。农村都是家族式的发展,同姓同辈份的人很多,工作队为了区分方便,往往称呼不同的关键一个字。就像王东斗,工作队就称呼为“斗爹”。斗爹一人除耕种6亩农田外,还负责村部的公益卫生;本来两老自给自足生活得很好,哪知婆婆体弱多病,每年都要住上几次院。如果不是有脱贫户的药费报销支撑,这个家庭恐怕早已崩溃。临别时杨得意对斗爹说,只要有土鸡蛋尽管拿来给我们,斗爹满口答应。
出了门,吴桐对杨书记说:“有专家说,土鸡蛋与洋鸡蛋没有多大的差别。”谁知杨得意立即反问道:“这洋鸡蛋怎么能跟土鸡蛋相比呢?”吴桐本来还想说,就算土鸡蛋比洋鸡蛋好,也不至于价格翻倍还转弯。你看土鸡蛋一块五一个,而普通鸡蛋连七毛都不要。看着杨得意发怒,吴桐的话没有说出来。
接着来到王东奎家,80岁的奎爹依然精神焕发、热情饱满,见到工作队同志老远迎上去握手说道:“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工作组!不然我还在破屋子里住。”老曹说:“奎爹对我们永远都是最热情的!”原来奎爹的房子是工作队帮他援建的。奎爹的婆婆张红珍76岁,下肢瘫痪属一级残疾。但仍坚持依靠双手支撑挪步,每天总是坐在门口的竹椅上,张望发呆沉思幻想。
王绍海,65岁,长期慢性病,年轻时当过兵。户下36岁儿子王常在外生活。来到老王家,但见:
二层小楼别具出众,满屋摆设典雅大方。厅堂干净整洁,室房家俬完备。别具如在城市,典雅不像农舍,真的是处于乡村之中,超脱乡土之外。老王身材魁梧,四肢健壮。容光满面,不像有病之人;精气充足,全然顶梁之柱。老曹称赞道,老王家里是全村最干净的!见面言谈,得知老王正准备去鱼池上喂鱼。谁能想到,进村过桥立有鮰鱼介绍牌子的大鱼池,是脱贫户王绍海的。据说,这个30亩大鱼池每年有10多万的收入。
位于三组的村部处在村中心,过去是所小学,目的是方便小学生读书,如今更方便村民办事,正好三组的脱贫户也最多。
杨丽萍,女,46岁,早年因脑膜炎留有后遗症,3年前丈夫因病去世,家中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唯一的儿子将要就读某高校。当时工作队就把她家纳入了监测户,挽救了这个家庭。还未走到她家门口,一条拴着的大狗汪汪直叫。大门紧闭,窗户严封,透过玻璃望进,真的是家徒壁壁,室内空空。隔壁婆婆介绍说,她现在很多时候不在家,好像外面有个相好。随后工作队走向前一排陈义贵家。
陈义贵,女,69岁,已瘫痪在床近两年;丈夫张晓海,70岁,生活来源就靠老张操持10余亩农田,家中还有92岁的高寿老母。刚到门口,见老张时而修理农具车辆,时而处理打晒作物,回答问话手里还在不停地忙乎。陈义贵依旧躺在床上吃喝,而在旁边小屋生活的老母总是在摸摸转转,从不搭理人。好在两个儿子很是孝顺,常常拿钱帮衬家里。第二年春节过后,老张拆掉旧屋在原址上重新盖了一个二层洋楼。这是后话。
饶中云,77岁,婆婆郝明秀,72岁,两老均无劳动能力。来到饶爹家,婆婆笑脸相迎。但看:身材矮小,步履蹒跚,梅花般印记烙在脸面,令人唏嘘;象鼻似舌头延于口边,让人生畏。床上的饶中云低首蹙眉,瘦脸尖腮,眼睛一眨一眨,说话一颤一颤。面色苍白,两眼无光有泪水;胳膊低垂,十指蜷缩难伸展。银丝般乱发,长时没洗;灰褐色披衣,多年未换。神志较为清晰,心里很是明白。
王一珍,74岁,过去曾是村里的妇女主任,长期有病住院医治;老头马桂定,共产党员,77岁,身体也不好。
王书明,76岁,一人独居生活,体弱多病常常住院,三月前找了一个聋哑婆婆在家。明爹上午忙于农活,下午闲暇常到后面的活动室,打一元钱的老人麻将。
左俊,61岁,左腿残疾,因精通水电修理,就在入村处开了个修理店。又因态度和善,村中不管谁家有事一个电话,他都会骑着电动三轮立即前往。
廖圣安,女,74岁,长期慢性病,去年住院花费十多万元,自己只出了一万多,这就充分体现了脱贫户家庭的优势。老伴王书柏,共产党员,74岁,与婆婆一起在防盗门厂守门生活。
走访过程中,吴桐见有脱贫户抹牌,就问杨得意:“怎么脱贫户还在抹牌?”杨得意立即反问道:“哪个脱贫户不抹牌。”杨得意的反问倒把吴桐搞不好意思了。
正在这时,60多岁的黄兆福两口子来到工作队的面前,要求工作队给他们评理。因老曹人高马大,快人快语,黄兆福的婆婆就拉着老曹来到他家门前菜地,吴桐随同前往,杨得意借机上厕所。黄兆福的老婆指着5米长的菜地说:“这半垄地是我的,前几天我钩过来了的,现在隔壁的左士权又钩了过去。”老曹说:“这我们怎么知道谁是谁的呢?你要去找村里。”吴桐见此就说:“我讲个故事您们听听。说清朝康熙年间,安徽桐城有两家争执一堵墙的宅基地。吴家州府有人,张家京城有官,县令惹不起不敢管。张家就写信在京城当官的张英。张英回信写了一首诗,诗曰:‘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听此一言,立即退让三尺,吴家也跟着退让三尺,这就是有名的六尺巷的故事。这个故事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所以安徽桐城最懂得礼让。您两老不妨先让一步,我们再去找左士权也让一步,又没有好失别人,这样隔壁两家不就和睦了。后来,两家真的再没有发生争论。
走访最后来到四组。四组对于吴桐来说,更为熟悉。因为三个月前,支队每名共产党员都分配了4户开展走访,这4户一般农户都在四组。分别是顾庆发、陈德陆、邓德忠和李在秀。也就在这三个月,吴桐已经走访过两次。情况是顾庆发家长期没人,陈德陆家只有他一人,邓德忠家只有两老,李在秀是大学生村官张冰的母亲,当下只有母子两人生活。
张冰,35岁,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了一家央企,本来工作得很好,谁知没过几年突发“红斑狼疮”不能工作。在家养病几年,身体有所好转被聘为村官,现在时不时的还要去武汉住院打胰岛素。
工作队首先来到龚良平家。
龚良平,66岁,哮喘成疾,据说是年轻时当工程兵落下病根,老伴已去世,两个儿子均未成家。小儿子长期在外打工,大儿子因病丧失劳动能力,长期在家。
张德厚,77岁,长期慢性病,无劳动能力,据说是年轻当兵时落下伤残,有伤残证,现在每月还有伤残补助。
郑加元,74岁,无劳动能力,儿子儿媳在外打工,三个孙子均在上学。因家屋处在小组中心,老人就在家里开小卖店和活动室,每天下午和晚上都是四组最热闹的地方。
陈炎松,31岁,一级残疾。父母亲和弟弟长年在外从事建筑施工,据说父亲是个小工头,家中还有77岁祖母。前几年,陈炎松尝试养过鸽子、做过糕点,还从事过网络销售,力图依靠自己干出事业,但都没有做好。但见:
身立不直,嘴闭不正,右脚一走一划圆,左手一挻一猜拳。说话舌头打卷,口水直流;比划写下字行,心里明镜。
走访完了全村,老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觉得现在农村最需要关注的是老人赡养问题,因为当下只有老人在农村生活。这不是子女们不尽孝,也无怪乎他们不生活在村里,而是农村确实养活不了各自的小家。自黄金村有工作队驻村扶贫起,时常有人找到工作组,说他们的父母年老体弱需要人照料,就交给你们吧!
其实这是个社会问题。人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这个过程。以前吴桐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岳父晚年也是这样,都是子女们轮番照料老人,好在都生活在城区居住较近,照顾起来相对方便一些。尽管这样,哪家不是有本难念的经,哪家又不是你争我推。真的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吗?其实尽孝全在凭心。如果人人都能将心比心,做到问心无愧!那我们这个社会将充满阳光。再说多少年以后我们老了,独生子女要照料我们,应该比我们这一辈更加艰难。人生本来就不易,生命本来就不长。要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人们往往是过后才知道,有老人才有家。还是《论语》里的一句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天早晨,吴桐来到村部烧水扫地抹桌子。一番过后,根据支队微信群里工作情况编写简报。一小时后,杨得意看到了是一脸的不高兴,说道:“这怎么还在搞支队的工作?驻村人员就应该与单位完全脱钩。”又过了一个小时,杨得意告知吴桐说,郑支队马上要来村里走访,中午会在我们这里吃饭。现在我们就去镇上买菜,呆会倪师傅下厨烧,你去帮帮忙。11时许,郑支队一行走访完了各自扶贫对象,来到工作队驻地。
据了解,全市驻村扶贫人员一般都居住在村部,由于黄金村村部的三楼早已变成了门厂的员工宿舍,工作队只好租住在村部左边200米远的王木林家。
王木林,48岁,两口子长期在外打工,两个孩子则在城区上学,爹爹负责养鱼,婆婆耕作几亩农田,吃饭两老就到前面的旧屋里去烧。现有的二层小楼是三年前刚刚建成的。房屋美观豪气,宽敞明亮,杨得意住在一楼南面正室,老曹和吴桐住在二楼。
饭桌上郑支队说:“杨得意应该是全市驻村时间最长的人,这马上就要回单位了,回去应该可以搞个副经理。以后我们再来会很不习惯的。”吴桐奉承地接着话说:“这搞了这么长时间,又搞得好,不安排个经理,就不用回去。”杨得意则说:“魏厚军局长说了的,驻村干部回去都应该获得提拨。”
吃饭正兴,杨得意的手机习惯性响起,杨得意低声说:“该不会又是九英打来的吧,接通果然正是九英打来的,然后回答说今天我有客,不能去。”
傍晚,吴桐来到村部在电脑上看书,王方红走进大厅觉得不凉快,就对吴桐说:“傍晚这空调不要关,联通公司在这里建这么高的发射塔我没向他要租金,村部的用电就搭在他们的表上,所以不用顾及电费问题。”
王方红,55岁,比吴桐只小半岁,但头发稀少看起来要比吴桐要大上几岁。他不烟不酒,但特别爱茶。当问及为何住在村部不回家里时,他说是被老婆九英赶出来的,杨得意先前也是说两口子关系不好。但细心的吴桐却不这么认为。你看九英开麻将室,他作为村支书挺在哪里,是要别人抹,还是不要别人抹。因为抹牌要付桌钱,人人都是输家。输了的人必定会说,我辛辛苦苦赚的钱都送给他家了;另一个原因是抹牌的人半夜常常要买烟买水,如果两口子睡在一起,就会成为别人的谈资笑柄。你看他从不邀约别人抹牌,都是别人约他,也不与工作队的人抹牌。如此说来,王方红这个人很注重细节,很注意方式方法,从不给别人留下口实。这就是当领导的高明之处。
王方红接着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的习惯很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却喜欢看书!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哟!”吴桐说:“抽烟喝酒的人都说我白脱了个男人身,人们常说没有爱好的人是最没有用的。我更觉得你这个村支书当得蛮好,村里的各项事务处置得有条不紊,村容村貌一年比一年强,当领导就应该这样!” 王方红沉思片刻说:“其实我这个书记难哪!你看我们这个偏僻村,每天都有领导来,有时一天来几批,每次来都要交待督办我许多事情。几个村干部遇事就推诿,从不帮我分担一点责任,弄得我长期焦头烂额。表面上看我很轻松,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天星洲平整土地问题。这平整土地虽说是好事,但涉及每家每户的利益,必定会有人出来阻止;再说平整完土地后分田会更难,无论怎么分都会有人不愿意,都会吵闹到我家里,你说大麻烦是不是就要来了。有时我真想丢了跑,但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手,交不出去。前天我找了党委书记要求甩手,陈书记说真不想搞了你就找人接手,找不到人就继续干。相比你们驻村工作要简单的多,是杨书记人为的把一些事情搞复杂了。”
吴桐笑着说:“过去我总听说当村支书如何如何的好,人们都抢着干,看来村支书真的是比谁都难。这样,今后如有需要我会与杨书记商量,全力以赴为村里分担忧愁。工作组就是要为村里解决实际困难。”王方红兴奋的说道:“如能这样,那肯定是好。曾经有组织部领导问我,是你领导驻村书记,还是驻村书记领导你?当时我回答,一切听从驻村书记的。只要驻村工作组有需求,我们都要积极配合。我多次跟几个村干部讲,你们都要听杨书记的;我还特别交代张冰,不管杨书记要你干什么,你都要全力配合,不要打拦头板。工作队就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王方红的朴实,顿时让吴桐肃然起敬、刮目相看。
第二天上午,吴桐编写的工作简报迅速登上了市媒体新闻网,副局长陈平看到在局微信群里点赞说,没想到吴桐还在兼职支队工作。有诗曰: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并作南来一味凉。
中午吃饭,见坐了一大桌子人。不等吴桐问及,老曹抢先介绍说:“这些都是黄金村的成功人士。这位就是种养莲藕的老板张祖成,这位是王云林,这位是左士友等。”吴桐笑着说道:“村部门前文化长廊里介绍了村里10位能人,只有两位我不认识,一位是个勤俭节约的小学生,一位就是致富带头能手张祖成。今天总算有幸认识了张老板。说黄金村的莲藕非常有名,到了星期五我买点藕带回去,让家里人都品尝品尝。”老张说:“那有什么问题呢?只要你想要,还要什么钱?”吴桐接着说:“不要钱不好,我还想图来回,但给你钱很庸俗,这样,我楼上有几盒烟,还有件单位发的中长袄,能扛风防雨给你穿再合适不过了。”说完就拿来两盒烟给了老张,还给了一盒老曹。老曹高兴地说,“这两盒烟六十多块,老吴还去了多的,我也跟着沾光,老吴真的是大度!”饭后,老曹硬要老张试试长袄。老张穿上身,老曹立即就说:“这穿着多合身,多好!”第二天,老张真的就拿来半袋藕放在了厨房。
没隔几天,老曹又约来老张等人喝酒。吴桐说上次的藕不够,要老张再帮忙弄点好藕。老张说:“要藕好说,明天我们就在那个庙的后面起藕,关键是我没有时间拿来,最好是你去拿。你进去记得一定要穿雨靴。
一星期后,吴桐悄悄地对老曹说:“我上次把藕拿回去家时,吹捧说是买的正宗莲藕,邻居和姨妹家里都给了一些。那知他们都说不好,说正宗莲藕不是这样的,还没有菜场里买的好。哪知第二次拿回去的藕,还是煨不烂。”老曹说:“不要说别人的藕不好,可能是藕在你家的时间放长了。”吴桐说:“这是个重要原因,其实还有个问题。上次我去拿藕时发现藕贩子在旁边守着,有多少要多少,好藕都已上车卖了,给我的都是剩下的藕。”
一日清晨,吴桐依旧早早起床在窗边剃胡须。透过玻璃看过去,见一个年老的婆婆身体躬成100度,背后还背着一捆谷草走在田埂上。吴桐一阵惊讶!接连几天,见这个婆婆脚上连袜子都没有,光着脚穿着一双雨靴在忙忙碌碌。一打听,原来是副村长王生雄81岁的母亲,得知老人一人在旁边小屋独立生活,不觉在心中是连连称赞。转年春节,吴桐特意买了一袋京果和一袋麻枣去看望老人,说老人家一定可活到100岁!哪知王村长却说:“农村人照业哟,我还不愿意她老人家活那么大年纪。”
转眼到了支部主题党日活动的日子,村里的党员陆续缓缓到来,副镇长丁念也是每月定期参与。
会议仍由书记王方红主持,会上讨论了三件事,一是强调禁止焚烧秸杆,二是对天星洲土地平整项目进行商议,三是对王定才、王强高、郭爱香和邓德忠四人纳入低保进行讨论。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三件事基本上有了概论。王方红笑着对杨得意说:“杨书记呀,我说了一两个小时,你来说几句?”杨得意回答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最后,丁镇长解读了共同缔造的内涵。
十一假期还没过完,在天星洲平整土地的施工队已经准备就绪。上班第一天,张冰在微信群里通知村干部和工作队的同志参加开工仪式。第二天早晨8时未到,村干部们就早早在小卖店门前集合,老曹和吴桐也如约而至。走在路上,老曹低声对吴桐说:“你看我跟杨书记说了的,他推脱说有事不肯来。这不是故意与王方红对杠,这样关系会越斗越紧。他不来,我们怎么办,我和你去不去呢?”吴桐说:“肯定去。该买什么东西就买什么,我和你作主,必须要去应付一下。” 见村干部搬的都是带响的礼花弹,吴桐也找九英拿了礼花弹与大家一同到了天星洲。
原来平整天星洲土地是国家投资3000万元的规范项目,其中有2000万元在黄金村。平整后的土地限定农民只能种植水稻和玉米,以确保“饭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见:
红旗飘扬,人员躬敬。株株彩旗插成圈,长长鞭炮摆成道。小车与翻斗车列于两旁,恭迎贵客;挖机和推土机停在两侧,突显氛围。真的是气场浓郁,阵势浩荡。
一阵鞭炮声响后,马达轰鸣声随之传来。工程正式开始。整个工期预计为7个月,也就是说务必要在明年五一前完成,不然就会影响春耕。
中午吃饭,杨得意笑着问老曹:“你们去了趟天星洲,别人就没给烟吗?”老曹回答说:“给了的呀,而且给的还是好烟,是你不去么?”听到此话,吴桐就把自己的烟给了杨得意。
下午,市委组织部一行领导光临黄金村,检查指导村两委党建工作。王方红热情接待介绍,村部楼上楼下察看完毕,领导问谁是驻村人员,王方红指向了身后的吴桐。当领导问吴桐怎么只有一人时,吴桐说:“我们的杨书记和老曹到脱贫户走访去了,需不需要我把他们叫来。”领导见吴桐回答得非常从容,就说不用了。其实,杨得意和老曹正在小卖店里抹牌。
送走组织部的领导,支队黄华打电话给吴桐说,明天下午有领导要来检查,你快帮郑支队写一个工作汇报,并强调说明天上午就要。当晚,吴桐一挥而就。第二天上午,当吴桐想看看再改一下时,杨得意看到又是一脸的不高兴。坐定就对吴桐说:“驻村人员每月都有学习的内容,没有事,可以抄抄学习笔记。”吴桐听到后,就把稿子发给了郑支队,接着找出本子开始抄写笔记。
周六下午吴桐在家休息,杨得意打电话说,你快点到我家来,晚上我们工作组的几个人一起吃个饭。走进杨得意家,但见:
烟雾腾腾,声响阵阵。二厅堂何其熟悉,两围人似曾相识。美观精致麻将桌,时转时停;胆大心细角逐人,时上时下。钱去钱来,个个充满笑脸;怨天怨地,人人暗藏杀机。
进入客厅,见老曹和警察李祥红也在,吴桐就问老曹:“你怎么没有上桌抹牌?”老曹回答道:“他们抹10元还带‘征’,我一个抹小牌的,哪里敢上这个桌哟。”
晚饭在一个偏僻的餐馆,当杨得意几个人走进餐馆,见别享兵与陈平副局长也是前一脚进门。酒桌上,杨得意首先开始向陈局长叙谈工作,说王方红这几天又在说不想干书记了,不知是不是真的。也许是把村里的好处捞尽了,就想甩手,不停地数落王方红。别享兵听了半天很不耐烦地说道:“今天是我请客,你怎么喧宾夺主。应该由我来向陈局长汇报工作。”这时,杨得意才缄默不语。
新的一周开始,这天一个好消息传来,杨得意被市里评为“最美家庭”荣誉称号。第二天开大会,杨得意身系彩带上台领取证书和800元的消费卡。同时市里多家媒体和市报刊发他全家照片,介绍家庭事迹。回村后,杨得意逢人便说,高兴得合不拢嘴。吴桐说:“还是你们今年的‘最美家庭’搞的好!前年我被评为‘最美家庭’时什么也没有,由于疫情原因会议也没开。”
记得前年评选期间,吴桐的二哥开车听广播里在介绍吴桐家庭事迹,觉得稿子很好要吴桐发给他看看。事迹这样写道:
立足岗位,默默无闻;勤勉工作,孜孜不倦。思想与时俱进,不同流俗;态度积极踊跃,不辞辛劳;工作尽心尽力,不辱使命;生活宁静淡泊,不攀不比。
为人正直,思想品德高尚;处事公允,作风细致严谨。坚持原则,办事不推诿;直面问题,遇事不回避。乐于助人,不介意旧事恩怨;甘于奉献,不计较个人得失。负责党建工作,全局领先;上报文字材料,业人效仿。很多次不顾休息,中午伏案;许多回忙于工作,夜里挑灯。撰写党日感想,全市表彰;著述诗赋文章,登报获奖。事预则立,想领导之所想;前定不困,忙工作之先忙。高调做事,得到领导们赞誉;低调做人,成为同事们表率。
清正廉洁,注重德行操守;遵纪守法,生活简单朴实。个人自身,无抽烟喝酒之嗜好;家庭整体,没赌博抹牌之恶习。背着年迈母亲,横跨街道;陪伴久病慈父,度过余生。表哥身患绝症,康慨捐资;长兄兴建房屋,解囊相助。哥舅兄弟,相互帮衬无间;姑嫂妯娌,往来平凡有爱。乐善好施,帮扶贫困家庭;奉献爱心,资助上学孩童。闻听流言蜚语,不信不传;面对过激行为,予以遏止。朋友差我数万,我不欠人毫厘。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一同驻村的公安警察李祥红听闻笑着说:“你们文旅局驻村人员真的都是精英!三人之中就有两人是最美家庭。”
再说,黄金村怎么会有警察参与驻村呢?其实警察驻村不是扶贫,而是为了打击毒品犯罪,消除吸毒人员。近些年随着我市经济快速发展吸毒人员逐年增多,成为全省最多的县市之一,加上黄金村还有一人制作毒品,而被省里核定为毒品重灾区挂牌督办。于是公安部门花大力气开展整治,去年才摘掉“帽子”。为防止复发反弹,黄金村继续延续禁毒工作,又快一年了,说这个月底就要撤了。果然,不几天真的就撤了。
本月乡村振兴局再次下发通知,要求黄金村工作队尽快解决一组文昌虎家没能用上自来水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驻村工作组和村里商谈过多次,原因是文昌虎过去他没有出600元钱参加水改;现在又要水改,两次共需出1200元。经调处,只要他出800元即可。有了这话,工作队三人再次来到村里有名的懒汉文昌虎家。
文昌虎,男,51岁,无病无残却是村里的低保户。因为人懒至今单身,现居住的平房也是工作组刚刚帮他援建的。人还未进门,但见:
门口两只狗汪汪狂吠,床中八尺汉呼呼不醒。屋里臭气熏天,房内泥尘满地,墙边酒瓶横七竖八,地上鞋子颠三倒四。大门从来不锁,家里无物可丢。
隔壁婆婆介绍说,他在家就是抽烟喝酒,没钱了就捉几天鳝鱼,然后打牌输个精光。要东西在我家拿,用水就到我家提。见工作组的同志到来,在门前翻土三组的监测户杨丽萍围了上来。杨书记故意问她如何在这里,杨丽萍说:“文昌虎一个人照业哟,我过来帮他一下。瞧他家这块空地荒废这么多年,我把整理一下,还可以种点菜。他家现在最关键的是没有水。”一番对话得知,原来杨丽萍与文昌虎正打得火热,似乎已经到了重组家庭地步了。可能是因为长久没水伤透了心,这次水改他愿意出这钱,即使他不出,杨丽萍也愿意帮他垫这800元。
大家笑着问原因,杨丽萍说:“他总是差我的钱,他说了的,等他有钱了,就会还给我的。”
回村部的路上,杨得意向吴桐介绍说,以前他父亲在时,爷俩啥事不干,躺在破屋里拼着睡。几年前老父亲去世,破房子被核定为危房不能住人,去年我们就帮他建了现有的平房,但他仍不操心,没有水,就打电话四处投诉。相信经历这个事情后他会醒悟,果然不久水的问题真的解决了。
傍晚,吴桐在村部见王方红半躺在凉椅上,就对王方红说:“今天总算把文昌虎家吃水的问题解决了。”王方红说:“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一个脱贫户几年都没有水吃,责问我为什么迟迟不管?我说,文昌虎不是脱贫户,只是低保户,低保户还是不合格的。他年纪不大,人又懒,村里又没有能力帮他。就是村里有能力帮他,对别人也是不公平的。”接着又说:“我们村像这样的事多的很,经常有领导责问我,是我从来没说给你们听。你看这些日子本来平整土地就搞得不可开交,丁镇长还天天拉着我,查找处理焚烧秸杆的村民。上周星期天,在联通发射塔上装了环保监控。只要村民一点火,丁镇长的手机就能看到,随时可监控村里的一举一动。这两天晚上时时给我打电话,说哪里哪里又在烧,我就骑着摩托车四处跑,搞得我不亦乐乎。”吴桐说:“你没有与杨得意书记说下吗?”王方红回答:“我说了的哟,他说这不是我们工作队的事,不管。”话还没说完,丁镇长打来电话说一组又有人在烧秸杆。王方红迅速启动摩托车前往。
工作队驻地吃饭有时像个餐馆,尤为热闹。
这天,老曹又约村里一帮成功人士吃饭。酒足饭饱之后,杨得意与王村长等人在门口闲聊。桌上人迅速转移了话题。因前天有城管打人被传到网上,大家都说我市这次文明城市搞不成了。左士友就对老曹说:“你们经常与脱贫户抹牌,一旦别人倒在桌子上,全市还不是都知道了。”老曹立即回答说:“那呀,那样恐怕会连香港的凤凰卫视都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吴桐洗漱完下楼准备做早餐。东家婆婆对吴桐说:“昨天你们谁把我的扫帚踩断了?”吴桐楞了一下说:“是吗,既然把您的扫帚弄坏了,我赔您20元钱,您再去买一把。”说完就掏出钱来。婆婆眼光一转说道:“我那个要你的钱,你们要跟我买一把。”吴桐接着说:“那好吧,哪天上街我一定买一把赔您。”在村部,吴桐说给杨得意和老曹听。不几天,就买了一把新的给婆婆。婆婆把旧扫帚也修好了,一下子,楼上楼下都有扫帚可用了。老曹感慨地说:“我还真没发现,你老吴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圆满!”
至此以后,吴桐每次回家再来,不是给婆婆带瓶蜂蜜,就是为孩子带些糖果,春节来时还特意为婆婆买来了两袋京果麻枣。房间里的窗帘杆坏了,就出钱修;卫生间的喷头坏了,就买新的换。见爹爹喜欢喝酒,就把家里一瓶存放了30年的稻花香酒给了爹爹,还把单位发的全套雨衣雨裤雨靴都给了婆婆,哄得两老格外开心。以前婆婆总说,我后园的辣椒是不能随便摘的,现在改口高兴地说道,我后园的辣椒你们可以随便摘。
中午吃饭,老曹与往常一样谈起了昨天打牌事情。吴桐不明白就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昨天老曹和杨得意在一个桌上抹牌,两个都赢了,桌上一个输了的人就不愿意了,连吼带骂说道:“真不像话,身为扶贫干部两个打‘桥子’,赢我们脱贫户的钱。我要去告你们。”杨得意转身离开,老曹拉着那人反复解释说:“我老曹抹牌十次就有九回是输的,你们赢的时候就不说;我就这次赢了,你们就划不来。”最后九英反复做工作,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下午,吴桐按时来到村部,见余功珍坐在台面旁的椅上。一问才知,原来余婆婆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来的,在这里又坐了一小时。黄金村村民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一般在10时左右,晚饭则在4、5点钟之间。等于说余婆是吃了早饭出来的。
见到余婆,吴桐倒上一杯热水,恭敬地递给余婆,问余婆婆有什么事情。余婆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说自己年轻时是如何要强、如何贤惠,如何体贴,干什么事都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因不满足在农村做个贤妻良母,就在外闯荡了三十多年。吴桐说:“您的年纪虽比我的母亲小几岁,您的家庭与我家何其相似。老一辈的人是很艰辛的,一代比一代要幸福嘛!我很理解您。”谈了一个多小时,吴桐拿出了50元钱,硬塞给了余婆,还骑电动车把余婆送回了家。张冰对吴桐说:“这个余婆总是向帮扶责任人诉苦,还总能搞到些钱。”后来梁主任也说:“余婆年轻时做结扎手术,因医院存在过错,每年都会补贴她几千元。”
晚上躺在床上,吴桐想起了自己的鞋底磨穿了,就在淘宝上花了30元买了一双胶板鞋。
第二天工作队得到消息,说国家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评估组已进入我市,要在115个贫困村抽查两个村,黄金村有幸被抽中。
对于这次“国考”,作为书记的杨得意自然是最担心的,就要老曹和吴桐像以往一样紧紧跟随陪同。哪知今年是省与省之间交叉评估,而且请的是第三方机构。果然来的是河南某高校一个30岁上下的博士生老师,带着几个20岁出头的学生。考察无非是照本宣科,中规中矩。要调查的脱贫户家庭也是临时选取,只需要有人指点谁是谁家,然后就在10米开外等待,不允许围在旁边。吴桐带着其中一个小组的两个女学生去了周生才家。
周生才,68岁,配偶王新珍,64岁,二人长期慢性病,家中还有91岁的老婆婆。当两个女学生进入周生才家很久都不出来,吴桐走进一看,原来家中只有老婆婆一人。一个女学生再次较严肃地问话,坐在椅上的婆婆眼睛呆滞,目光零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吴桐介绍说,这个婆婆早已聋哑,从不搭理人。这时两个女学生才反应过来,还以为老婆婆在故意装聋作哑。一个女生在考评表上注明情况后,要求走往下一户陈义贵家。当两个女生进入陈义贵家与老张说话时,吴桐在外面想,这两个城市里的小姑娘好像从未到过农村,哪里知道农村老人的疾苦!
不一会儿,杨得意过来走进屋里在一旁插话补充,两个女生很不耐烦地几次要杨得意到外面去,不要围在这里。
评估结束,杨得意叱责老曹和吴桐道:“说了要你们紧紧跟随陪同的,你们却站在外面?”不等杨得意把话说完,老曹说:“她们不要我们在旁边么?”杨得意又说:“不要我们到旁边,我也要到旁边。”吴桐随后说:“只要我们每月都按要求完成了工作,有资料可查,有什么可担心的!”结果,正如吴桐料想的一样,国考没有出现问题。
一天,吴桐得知斗爹家还有黄豆,就想买点回家打豆浆喝。傍晚,吴桐如约来到斗爹家。斗爹把仅有的3斤黄豆包好了,觉得太少又到后园摘了些菜一起给了吴桐。吴桐悄悄把100元钱放在桌上用瓶子压着,然后快步出门。斗爹进屋发现钱后骑着自行车赶出来,硬是塞给了吴桐。吴桐说先放在您手里,我还要找您买东西的。几经推搡钱掉在地上,吴桐飞步跑回。哪知第二天,斗爹拿来半篮鸡蛋放在吴桐桌上,说只收了这30个鸡蛋,不要嫌少。以后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
没过几天突然得到消息,说三伏潭有两名返乡妇女不在家隔离,第二天才被检测出来是阳性,这时她已经走很多地方,还在别人家喝过喜酒。为此,全市一度紧张,要求全面开展核酸检测,彻查返乡人员。工作队配合村里连续三天在村里每家每户宣传,到村部开展核酸检测,有两晚分组清查到转钟。随后一个星期,黄金村接连就有8人返乡回村。工作队押送返乡人员入屋,要求自觉在家隔离7天时间,并在大门上张贴隔离标志和相关须知。
见村里的口罩稀缺,吴桐把单位发放的上好口罩拿到村里用,每个村干部还单独再给一盒。杨得意见两盒独立包装的口罩很好,就说正好我家也没有口罩了。
疫情紧张的这半个月,没有影响到工作队的工作,只是增加了些工作量。这天下午老曹与吴桐刚在脱贫户贴完宣传单来到小卖店,在门前老曹当着九英的面说:“她们威风的锣鼓队成立快一年了,到今天还没有统一服装,希望你当书记后能帮她们解决服装问题。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1000元钱就够了。我快要走了,这个话只有我来说说。”吴桐说:“锣鼓队成立的真好!这几个月天天擂鼓,把村里搞的热热闹闹的。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记在心里的。”
离开了小卖店,吴桐对老曹说:“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发现杨得意毫无离开之意,他不想走我还不愿接呢。”老曹说:“不会吧,杨书记已经干了7年了,哪个喜欢在农村紧搞呢 ?”吴桐接着说:“你看前天他还在说,前几年乡村振兴局把文旅局驻村工作队评了个倒数第一,处分了周局长不说,把我也通报了,说我‘只要呆在村里就是搞了工作’。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他旧事重提的意思就是自己工作很好,充分说明他不想回去。”
月底,老曹真的离开了黄金村。这老曹为什么突然走了呢?原来是去年省领导来黄金村调查,看到秃顶的老曹,就说:“你们文旅局是不是没有人了,怎么还要返聘退休的同志驻村?”由此,文旅局领导一直想换人,找了一两年都没找到人。这不,刚新招了个“三支一扶”的年轻人,就立即安排过来替换老曹。临走时老曹说:“我驻村6年是没有拿冤枉钱的。”
新来的同志名叫魏梓,25岁,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吴桐对杨书记说,年轻人来了要他干文员工作,我就负责买菜管生活,杨得意很是赞同。头一天上班,杨得意就要魏梓和吴桐打电话核实外出务工人员情况。哪知魏梓打了10几个电话,手机显示存在风险问题,不能再打了。这时吴桐就说:“这与我上次一样。你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毫无规律,还都是外省电话,电信部门自动监测把你当成了电信诈骗者。原来电信部门早已加入反诈行列。”
工作仅仅半个月,也许是杨得意认为魏梓不合手,或许是认为魏梓要考公务员要给他时间搞学习,就要吴桐继续给他当秘书。这不,这天杨得意对吴桐说:“现在要报今年脱贫户家庭人均收入。”吴桐问:“有什么要求,该如何报?”杨得意说:“去年人均收入是3000多元,现在的要求是突破万元。”吴桐很是迟疑,因老惹杨书记发怒没敢吱声,就与杨得意合计报了上去。
不到十天,市镇两级乡村振兴部门来了三车人,镇领导张柏胜骑电动车也随即赶来。领导们二话不说,指名道姓要到三家去调查。当吴桐把一行领导带到陈炎松家时,陈炎松刚好开着四轮电动汽车回家。
经与陈炎松几问几答之后,这一个小组回到村部汇总。趁此机会,吴桐悄悄地问张柏胜是怎么回事。张柏胜说:“你们上次报的脱贫户家庭人均收入惊人,我们镇里也没看,就依你们的报上去了。”
三个调查小组碰头完毕,领导见调查结果与上报数字没有出入,没有找到问题也不好责怪什么。小个子局长似乎知晓吴桐将要替换杨得意,就对吴桐说:“去年我们往省里上报人均收入,只增长了9%就是全省最高的,而你们今年报的是增长了百分之六十几,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概念,叫我们该如何报?”
领导们刚走,杨得意笑着说:“我们这次报的数字是准确的,只是我们过去报的太低了。”吴桐听到后在想,增长百分之六十几不是翻几番的问题,而是伟大的飞跃。瞧瞧这架势,如果找到问题,定是要处分人的。
第二天,组织委员周慕雅来到黄金村,要在二楼会议室为一名挂村干部作个考评。妇女主任梁艳琼见会议室桌椅上有层灰不能入坐,就拿着抹布擦桌子,吴桐见状想去帮忙。忽一想,来了年轻人就要魏梓去拿抹布帮忙。这时,杨得意拦住魏梓说这不是我们的事。就这样,10多个人眼睁睁地看着50岁的梁主任从西头抹到东头,再一个一个擦椅子。5分钟的考评结束后,吴桐作为谈心与魏梓说:“这擦桌子扫地烧开水的小事,年轻人只管多做点是有好处的。人们会说年轻人懂事,会有个好的评价,你不要跟人家老同志比。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父母或是你的舅爷,看是杨书记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进入冬月,农民们纷纷种植冬菜,吴桐与斗爹合计就在沟旁坡地种植了菜苔和白萝卜,杨得意拿来一些苕尖种上。见王村长还有多余的大蒜种,吴桐就拿过来,准备在村部门前旁边的一块空地种植。哪知道多年的荒地杂草丛生、盘根错节,开垦起来异常艰难。吴桐借来踩揪,铲草翻土,一会儿就解扣脱衣、汗流浃背,第二天还感冒了。种上冬菜后,吴桐天天察看,天天浇水。
12月份没过几天,疫情再度成为第一要务。据说是广东有的地方工厂里全部交叉感染,等待驱散返乡。为此,黄金村也分派了多个小组,开展疫情防控。魏梓与张冰被编排在统计组,吴桐与王方红安排在消杀组。杨得意看到立即怒问王方红:“你怎么把我的人,都安排为你搞事?”王方红一愣随口回应:“我了解的,别的村都是这样在搞。”哪知消杀工作只进行了十天,疫情就全面放开。由于人们认识提高,至今黄金村仍然有人没有‘阳’过。
元旦过后,工作队三如约来到村里。吴桐如往常一样,买了一周的生活用品。当把买的蔬菜物品拿进厨房时,杨得意立即怒问道:“首到说不要买大蒜、不要买大蒜,怎么又买大蒜,我们不是种了的吗?”吴桐说:“一周才买一斤大蒜做作料,现在的大蒜便宜只要3元一斤,要知道过年时候大蒜会涨到10元一斤。再说,我们种的大蒜还那么小,到时长大了万一吃不完,我们可以拿回去,你家里无论有多少都载得上。你怕什么?”
饭前,杨得意要倪师傅弄个蒜白炒肉,嘴里还在念道,蒜白炒肉最好吃。
第二天,镇振兴办要求驻村工作组尽快落实三组脱贫户,王东齐家卫生间没水问题。
王东齐,76岁,住房位置极好,位于村里十字路口的东北部,是出入村的必经之地,与村支书王方红家对门。外观看似漂亮的二层小楼,里面却是废品满屋。家中只有齐爹一人居住,齐爹除操持几亩农田,每天总是骑着破旧三轮车四处捡拾废旧物品。走进齐爹家里,老人正在厨房站着吃饭,桌上有一碗豌豆和一瓶开启的豆豉,从炉灶里还有余烟可以得知,老人是烧柴火做的饭菜。再看卫生间也是堆满了矿泉水瓶。令人没想到的是,谈话间老人依然有说有笑,很是开心!这就是王东齐老人当下的生活。
第二天,杨得意要左俊师傅帮王东齐的卫生间接通了水。花去的110元工钱,工作队三人平摊。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这心细的吴桐在想,虽然帮齐爹接通了水,但齐爹也不怎么使用的,或者说只有晚上用一下,仍将会到外面上厕所。为什么呢?因为用水是要花钱的。不在农村生活的人,是永远不知道农村老人的节俭。要知道农村老人洗衣洗菜都是在门前沟里,做饭仍在烧柴烧灶,电也不怎么用的,也没有电视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农村老人生活成本极低。记得有一次吴桐用自来水浇菜,为工作队做饭的倪师傅很是痛心地说,浇水就用那坑里的水还快些。当吴桐提着桶走到坑旁时,只见直径5米的圆坑水质清澈,一块木板延于水中形成一个小埠头,隔壁婆婆正在洗菜。吴桐对婆婆说用这水洗菜不好吧,婆婆说不要紧,回去再用清水冲一下。这就是农村老人的节俭。
为工作队做饭的女厨师名叫倪进友,63岁,或许是倪师傅认为吴桐好说话,新年开始一直在吴桐面前唠叨。说你们天天有客,我的工资还变少了。晚饭时又向吴桐说:“今天他们喝酒不知又要喝到什么时候,天黑了我回去不方便。这样,他们吃完了,你想收拾碗筷就收,不想收就放在水池里。最后还问,这个杨书记怎么还不走?”
原来工作队每月造补助时,帮倪师傅造的工资是2300元,实际只给了倪师傅1200元,这样就有1100元的结余;因为去年有警察吃饭每月还给600元,那时倪师傅还算满意。两个月前警察走了,工钱就少了一大块。相反现在吃饭的人比以前更多,倪师傅就感到划不来。
临近春节,一年一度的慰问脱贫户工作开始了。杨书记要吴桐编排走访人员对应名单,吴桐打印好交给杨得意。杨得意稍作改动,吴桐看后觉得有问题。就说:“我是接替黄建华驻村,魏梓接替的是老曹,你怎么还把黄建华弄上去,却不要魏梓走访。”听到此言,杨得意改换成了魏梓走访。吴桐认为还是有问题,就说:“你和魏梓两人都写成驻村工作队排在局里,把我写成执法支队放到支队一起。这样,我的两户400元钱不是明显的想要支队拿吗?我们三人同属局工作队,春节慰问金该谁出,就由谁出。”杨得意很不耐烦地说:“要支队多拿一个,局里就少出一个。”杨得意硬是没有改,就报了上去。
第二天副局长陈平来到黄金村,率先走访自己的四家脱贫户。党员一般每人只安排了两家脱贫户,作为分管扶贫工作的陈局长却主动要求承担了四户。陈局长的到来工作队三人少不了全程陪同,王方红更是率先引导,因杨得意话语较少,吴桐陪着陈局长边说边解释来到许春桂家。
监测户许春桂,女,61岁,残疾,无劳动能力,儿子左红星在外务工生活。在送上200元慰问金后,许春桂说自己的状况还好,就是眼下没有米吃了。陈局长说下次给你再带米来。说完来到左红海家。
左红海,44岁,残疾,在外务工。父亲左士尧,共产党员,75岁,母亲相元秀,72岁。当下家中只有两老生活。接着又来到王书定家。
王书定,72岁,配偶王书珍,70岁,两老身体都不好。陈局长见王书定的精神状态很好,似乎又很忙,感到奇怪。吴桐笑着介绍说,‘定爹’通常是上午忙农活,下午就到小卖店抹抹牌,据说还经常赢。定爹一笑而过。
最后走完了王权兵家后,陈局长问王方红为何无时不刻都在村部,王方红说与老婆关系不好,卖给村里了。吴桐立即解释说:“上月九英‘阳了’隔离,王书记又是送水又是送饭,热情地很,这就叫做‘患难之中见真情’!”当吴桐只说了‘患难之中’时,陈局长抢着说‘见真情’。说完大家一阵欢笑。
又过了一天,局机关和支队领导纷纷拿着慰问金,走访各自的扶贫对象。杨得意对吴桐说:“本来这次魏局长是要来村里慰问的,哪知王绍海居然主动给魏局长打电话说,你怎么老不来看我?是不是把魏局长搞焦躁了,魏局长不来就要我们帮他走访慰问。”走完魏局长的两家脱贫户,杨得意拿出400元钱递给吴桐,说:“我们一起去余功珍和袁成英家慰问,陈局长跟你们单位已经说好了的,过两天是要给你钱的,到时你再还我。”尽管吴桐很不高兴,但不想因此产生矛盾隔阂,还是应承下来。
傍晚散步,杨得意非常恼火地对吴桐说:“他妈的,你看,我们单位的代经理居然要我回单位。”吴桐不解地问:“代经理是如何说要你回单位的?” 杨得意接着说:“他跟魏局长和陈局长都说了的。”吴桐迅速扭转话题,谈心式的与杨得意说:“你有两个问题,一是这么多年不与单位联系,肯定是划不来的,因为单位很多福利你没有享受。你没有单位,单位也就没有你。这马上要过年了,不信你就买点鱼送给代经理,单位肯定会几倍返还给你。后来果真如吴桐所说,单位就给了杨得意一张1200元的工会福利卡。二是不要总在陈局长面前说王方红的不是,陈局长不管他又不能把他免掉,相反只会说你们的关系处得不好。你要说就到镇党委书记那里去说。”说到这里,杨得意很不服气地吼道:“我现在与王方红的关系又不是不好,前天我们一起还到局里找魏局长和陈局长要了钱的。”吴桐再一次感到了无趣,感觉再次触动了书记的威严。
春节过后上班的第二天,郑先斌一行人在镇上检查市场,打电话给杨得意说中午要到工作队驻地吃饭。工作队三人再次上街买菜做准备。杨得意赶紧联系倪师傅,倪师傅借故说在走亲戚不在家。吴桐说我先看见了倪师傅在家的。郑支队见此就要老吴烧,杨得意很是置疑对吴桐说:“不知老吴搞不搞得好。” 吴桐沉默迟疑了很久。新春伊始,本是高高兴兴的,被杨得意这话搞得左右不是。最后看郑先斌是自己单位的领导,还是做了这顿午饭。
饭后收拾桌子,吴桐问魏梓在小卖店拿啤酒给人家钱了吗?魏梓回答说:“是杨书记叫我拿的,要我记账,没说要我给钱的。”吴桐说:“不要挂账,你现在就去把钱给人家,回来我再把钱发给你,免得像以前是个糊涂账。要挂账让他一人去挂账,到时我好问他账目。再说郑支队一行到我们这里来吃饭,他们拿来的牛板筋,怎么可能还会向我们要钱呢?但杨书记却报了三次账,让我们平摊了360元的牛板筋钱。”
雨水之日,闻听三组前排郑加元门前很是热闹,工作队三人前去了解情况。
郑加元,75岁,是位二胡能手,也是镇海毅文化中心戏班子成员。这天正是他们的戏班子在自家门前搭台唱戏,到场老人需出十元钱观看。见此情景,杨得意与吴桐商量能不能工作队出钱包场,邀请全村的老人都到百姓大舞台观看,活跃一下百姓生活。吴桐试着与戏班领导恰谈,哪知周团长非常热情,满口答应。随后,吴桐在村干部群里发消息,要村干部和小组长们通知村里的所有老人,都到百姓大舞台免费看戏。
傍晚,好戏还没开场,老人们有说有笑地端来小椅条凳,入坐就定。花鼓折子戏从《大天官》唱到《杨氏送饭》,又从《三击掌》演到《平贵回窑》。看得老人们津津乐道,喋喋不休。正是:
春风春雨落春红,春草春花春意浓。春暖春来春色美,春梅春梦不春同。
第二天。黄金村唱大戏迅速上了市媒体新闻网。下午,镇宣传委员普俊萍到村里督办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工作,吴桐对普宣委说,在我们杨书记的指导下,昨晚工作队邀请了花鼓戏班子,在村里唱大戏,让人们赏经典唱段,品戏曲文化,真正充实了文明实践站活动内容。
普宣委听此一说,见还上了媒体新闻网,高兴地说道:“这么好的事,怎么当时没告知我,今后有活动一定要告知我。”
开了春,倪师傅也向东家婆婆要了一箱地,种上了辣椒、黄瓜、西红杮,吴桐还嫌不够,与杨得意在沟旁整理出来了一条地,倪师傅也过来帮忙都种上了大蒜,还把家里卖的肥料拿了一些溶水浇土。见隔壁张道泉的婆婆要把剩余辣椒秧苗锄掉,吴桐就用一把新剪子都换了回来,在沟边垃圾旁等处全都种上,一数正好有200株。
吴桐问倪师傅:“为什么要用化肥,种植绿色蔬菜不是更好吗?”倪师傅回答说:“谁都知道绿色蔬菜好,但关键是不用化肥它不长,没有哪一家不用化肥的。”几个月后,吴桐发现垃圾旁有几株辣椒没浇化肥,就只生了一个鹌鹑蛋大的辣椒。事实证明,正如倪师傅所说。
为了蔬菜长得好,吴桐就天天浇水。见村里的文化长廊上的架子空荡,就买了6棵四年生的葡萄树,在架子上种了4棵,另外两棵种在王木林家后和前面旧屋后。接着,又买了两棵苹果树和两棵梨树,分别给了王村长和倪师傅。
一星期后乡村振兴局下发通知,要求协助村里大力发展田园经济。魏梓闻听消息,也在网上买了几大包花草种子,与吴桐合计种在哪里好?吴桐就与魏梓一起在村部门前农家书屋的前前后后种上,哪知花籽还有多的,就又把村部周围的犄角旮旯也都种上了。
王方红看见了,说道:“点赞!点赞!这到时花开满地,又有葡萄可吃,黄金村的村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转眼进入3月,这天傍晚散步,杨得意对吴桐说:“老曹一走,九英说生意差了一半。我今年真的是走霉运,手气出奇的差,一捞牌就输。春节在家仅十天就输了两万,在村里又输了一万,弄的我手无分文,还在老婆手里拿了几千块。”吴桐说:“你的手气不是一直很好的吗?去年我总听人说你赢。”杨得意说:“去年还好,今年不行。”吴桐接着说:“你抹牌应该向王方红学习,他抹牌多数都赢的。秘诀就是心情不好不抹,信心不足不抹,人员不适也不抹。”杨得意说:“我也想,但身不由己。昨晚下午抹牌输了800,晚上王医生和王保林又拉我去文习武家,我不想抹,他们硬要我上桌,结果又输了1000多。”
脱贫户王保林,47岁,一年365天就有300天在村里帮张祖成起藕,说每天最低也有200多元的收入,好的时候超过500元;妻子周小春,44岁,在镇上做衣服,儿子王超在读大学。这么好的家境怎么会是脱贫户呢?原来,他成为脱贫户是因为母亲李静,82岁,患有肝癌长年吃药打针,上星期刚刚去世。局帮扶责任人黄礼文就说,王保林不仅有辆好车,而且每年赌博都会输掉一二十万元,比我还富有些?
脱贫户文习武,人称“金狗”,56岁,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均在外生活。但凡二组建桥修路搞建设,文习武都要揽点工程做做。也得亏每个小组有这样的人出头,帮王方红分担了责任,不然眼下天星洲平整土地,单靠王方红一人是应付不过来。
几天后的傍晚散步,杨得意对吴桐说:“说斗爹的婆婆在住院,我们要去看看就好?”吴桐说:“已经回来了,昨天下午我拿了两瓶蜂蜜去了一下的。”接着,杨得意很是羡慕向吴桐介绍说:“我有朋友,是西流河那边一个单位的两个工作队,他们成天在一起抹牌,又有人烧的吃,搞得周末都不愿回来,那才叫工作队!”吴桐随着说:“ 性格相同的人在一起,那肯定是好!”说着说着又来到九英的小卖店门前。张祖成的老婆左小大深切地问吴桐:“你为什么不抹牌,是不会抹吗?”吴桐回答说:“我会抹牌,二十年前也经常抹牌,现在多方面原因不允许我抹牌。”还没等吴桐把话说完,左小大迅速说:“会抹牌就抹,我们进屋就可开始,还管那么多的问题呀?”吴桐笑着说:“我会的东西多的很,我还会开车,能不能给个车我开开。”话音未落,杨得意进屋。
在门口吴桐看见王东齐。就问:“齐爹今天怎么搞的这么清爽,该不会是相亲见了哪个婆婆的吧?”齐爹笑着说:“没有,今天上街有了事的。要不,你帮我找个婆婆?”吴桐笑着说:“人家婆婆过来是需要钱的,您有没有钱养活婆婆呀?”齐爹又说:“不管怎么说,吃喝是不愁的。”吴桐又说:“看来,您老现在还是有几个钱呀!但我不能直接为您找婆婆,只能说您与哪个婆婆相对了眼,不好意思开口,我来帮您说说。”随着一片笑声,吴桐走向村部。
在议事亭阁桥上,又见哪些长者在畅所欲言,尽情抒怀。这些老人如今吴桐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分别是左士尧、马桂定、王书柏、左俊等,这些不仅是脱贫户家庭,很多还是共产党员。
话题再次谈及俄乌战争,一边倒的全在谴责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讨好西方国家加入北约,把国家给葬送了。吴桐插嘴说:“我的看法与您们的不一样,这只是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借口。说乌克兰要加入北约你就要打他,如果说乌克兰退出不再加入北约了,你俄罗斯会不会停止战争呢?会不会退出乌克兰国土呢?显然是不会的。2014年俄罗斯就把侵占的克里米亚变为了自己的国土。俄罗斯国土为什么这么大?自古以来一直在侵略周边国家。”马桂定补充道:“他们是一个国家分出来的,这叫收回领土,不叫侵略?”吴桐接着说:“乌克兰是一个主权国家,过去也只是苏联的一个加盟国,而且苏联宪法中就有‘随时可脱离联盟’这一条。其实他们都是东斯拉夫人,是同属兄弟,要说分离700年前莫斯科公国还是从基辅公国中分离出来的呢?”吴桐继续说道:“这俄罗斯比小日本还坏。当年小日本开拓团在东北只是把本地人赶走,而俄罗斯是把人杀绝杀尽,以至于侵占中国的35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没有一个中国人;还把侵略头子穆拉维约夫当成英雄,树立雕像印在钱上来庆贺。前几天又在高调纪念珍宝岛事件,在中国人民的伤口上撒盐。俄罗斯骨子里就是个侵略民族,他的国歌上有句‘开辟无限的空间’,把侵占中国的海参崴改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意思是统治东方。大家说说俄罗斯是不是比小日本还坏呀?这个观点,只有我和王方红的意见是一致的。俄罗斯不是现在为难,怎么会向中国低头?目前中国保持中立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听此一说,左士尧感慨道:“你这个驻村干部真的是与别人不一样呢?再看看那位杨书记,哪个驻村书记老在这里抹牌呢?”
吴桐又说:“人各有志,兴趣爱好也各异。我们不管别人,就像俄乌战争,你打你的,我发展我的。”
第二天清晨,吴桐依然早早洗潄完下楼准备做早餐。一个60多岁的老同志上前问吴桐:“你是工作组的吧?你们工作组这一年半的时间,用了5000多元的电费,该交了?”吴桐看着眼前的人,与他聊了起来。得知电费管理员姓黄,也是黄金村人。正说着,杨得意起床上贴在窗边怒吼道:“说了要你去找王书记的,你怎么又来了?”老黄转向窗户说道:“我找了王书记的,他说要我还是找你?”吴桐问这电费以前是怎么交的,得知以前都是村里交的。这时,杨得意又在窗边怒吼,老黄再次走向窗户说:“杨书记您不要焦躁,我也是没办法两边跑,不能让我左右为难。” 听此一说,吴桐说:“老黄您先去,电费马上就会有人交给您,一定不要您再跑第二趟了。”随后吴桐来到村部,问王书记电费是怎么一回事。王方红说:“虽说你们局每年给村里10万元,但村里也帮你们付出几千元。这些事,你杨书记总应该与我说道说道吧。”吴桐笑着说:“您还是先帮我们把电费交了,等杨书记来了,我会与他说说的。”说完,王方红就打电话要老黄找郑会计去拿钱。不一会儿,杨得意来到村部门口,王方红笑着主动上前说:“杨书记我已经帮你们把电费交了,这个事情你要与我说下,通个气!”哪知杨得意立即叱责道:“我哪里没有跟你说的呢?”边说边走进屋,王方红愣在门口好久才缓过神来。
这天下午四点半钟,杨得意打完牌很是萎靡地走进村部,瞧那神态一定是打牌输了。进入大厅看见吴桐和魏梓立即怒吼道:“我发在群里的消息,难道你们就没看么?你们怎么不去把他搞了。”魏梓不敢吱声,吴桐说道:“你发在群里的消息我们看了,只是陈德艳看病的一张表格,我俩以为只是让我们知晓。你又没说意见,你要我们搞什么呢?”
傍晚,工作队三人走访了陈德艳家,了解了他看病住院情况。
在村部,吴桐问王方红,我记得以前工作队驻地是在王可珍婆婆家的,现在怎么现在搬到了王木林家。王方红说:“这是你们工作队第三个驻地,以前总是与别人搞不好。我可听说了的,如果不是你来,现在恐怕又要更换驻地。”吴桐接着说:“我刚来时,感觉与住户的关系很紧张。开始我以为是婆婆的不是,哪知错了。其实农村人真的很纯朴!你看杨书记经常摘婆婆的辣椒,还把婆婆的新桶装鳝鱼拿回家,不及时拿来,弄得婆婆一个多星期没有用的。要知道你是来扶贫的,你生活得比别人好、比别人幸福,就要多给予别人,这样关系才会搞得好。这是很浅显的道理。”王方红又说:“去年党委书记来黄金村,看见杨得意就说,文旅局尽把些单位里不要了的人安排来驻村。”
吴桐又说:“杨得意喜欢贬低别人,拨高自己,对谁都没有一个好评价。你看老曹那么的捧他,总说他是个好人;然而他对老曹的评价却是‘他能干什么,只能是跟着走一下’。”
一次,吴桐在一个朋友家喝喜酒遇见了剧场的代经理。代经理首先问:“不是说,要你下去接替杨得意当书记的吗?这半年多了怎么迟迟不见动静,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吴桐回答说:“我刚下乡时陈局长是要我接替杨得意,哪知杨得意不想走,根本没有回单位的意思。我也就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代经理说:“要你当书记你还是要当,再说当书记还可加工资。杨得意搞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吴桐问:“你是不是跟局里说了的,要杨得意回去工作?”代经理说:“是的呀,我准备要他回来到办公室工作,谁知魏局长找我谈,硬要给他安排个副经理。我说单位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已有三个副经理、一个经理和一个书记,职数已满了,再增加就是个笑话。这个事情还搁着,弄的我还挺了魏局长的面子。”
吴桐说:“杨得意在村里是书记,每月有两千多元的补助,还有一千元的小金库,要他回去,又不给他安排个职务。他怎么会回去呢?”
代经理接着说:“难怪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应该回来。要知道我们是个企业,不像其他单位有财政拨款。他驻村近8年了,单位无偿支付他的工资已有30多万元了。如此说来,我还是答应魏局长给他安排个工会主席,现在单位需要人手做事。”
不几天,杨得意真的就被任命为工会主席。
一天,文旅局作风建设整改清单里,点名说吴桐走访不够用心,说半年内只走访了邓德忠家两次。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邓德忠的儿子向市委巡视组举报说,支队吴桐半年只走访了他家两次。说他家里困难,父亲邓德忠患有肝癌,无钱医治致死。市委巡视组不作调查,就点名说吴桐走访不够用心,责令文旅局整改。陈局长要求工作队作出说明,杨得意就交给吴桐办。
吴桐代表驻村工作队解释道:“邓德忠家只是一般农户。
自去年6月份起,乡村振兴局对于一般农户只下达了两次通知,所以只走访了两次。9月份吴桐驻村月月走访他家,他家的困难吴桐在第一次走访就报上去了,并在去年9月28日村支部主题党日活动大会上,集体讨论了他家纳入低保问题,但没有通过。其原因,一是邓德忠不能提供市级以上医院证明,二是他两个儿子都有小车,不符合政策规定。这些情况有全村党员、有照片、还有会议记录可以证明。
邓德忠老人已是肝癌晚期,正好也在疫情解封开放之时去世,两个儿子得知丧葬费只有1000多元,还不够办理后事的开支。又因左隔壁和右隔壁脱贫户月月有人走访慰问,春节还送上200元现金,心里不平衡。再加上疫情三年,两个儿子打工异常艰难,父亲看病又欠下外债,想举报了获得些补偿。无怪乎两个儿子举报,只是农村老人太可怜!如此说来,究竟是谁不够用心?
有了如此解释,市委巡视组不再追究。
之后,吴桐又找村里郑会计问明过世老人丧葬费问题,两次来到邓德忠家,与婆婆说明解释。闲聊得知吴桐喜欢看书,婆婆高兴地说我们家老头也喜欢看书。说着,就拿出老人生前看的书,还说喜欢的话尽可拿去。
新一月走访又开始了,工作队三人来到龚良平家。见龚良平正在整理农具,吴桐就问:“您怎么总在忙碌,就不能像张德厚一样,找个婆婆照看一下家。”哪知龚良平回答说:“我怎么能与老张比,他每月发的钱比我多多了,最重要的是三个儿子均已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哪像我,两个儿子还未成家。”
当来到张德厚家时,已是傍晚,见大门紧闭,空无一人。隔壁老张的大儿子用轻视的眼光说:“你们这样走访起个什么作用,怎么不去管管腐败?”杨得意立即回答说:“腐败不归我们管。”吴桐则说:“你还是个老板,怎么这样说话。如果开车交警拦你,你怎么不说要交警管杀人去,专来管我开车?”吴桐接着说:“看来你父亲你从来不管,家里情况你一点都不知道。要知道我们月月都来走访慰问你父亲,春节还给了200元钱。你夫人在旁边,你尽可问问。”这时,老张的大儿子才转变态度,笑着应答。
接着来到郑加元家。当问及郑加元的儿子春节过后几个月,怎么没出去打工时,他说现在不好搞事。看他那神情没有一点出去做事的意思。吴桐见陈炎松的父亲也在旁边,就说陈老板是个工头,你可以到那里打工,他转身问陈老板,陈老板说不要。吴桐说:“真不知道你以前是如何打工的?打工是要跟别人说好话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你是老板似的。不信你给陈老板拿两瓶酒,保证他就会要你。”话音一落,大家一片欢笑。
得知明天乡村振兴局要来黄金村检查,不巧杨得意不在,魏梓又请假,陈局长指示吴桐一定要抢在检查之前,把刚在镇里拿的一张宣传单贴完。第二天清晨6时,吴桐骑上电动车,快速在村里穿梭,足足转了三个多小时才贴完过早。
不一会儿检查人员到来,主要是查看脱贫户家是否有四张宣传单。与国考一样,检查分为三个小组进行,不需要陪同,只需要告知哪个是脱贫户家,就在门外候着。结果其中一个小组检查出了两个问题。一是许春桂家政策明白表不完善,差2张宣传单;二是王东齐家只有1张表格。吴桐得知后,请求与这个小组的两个美女进行复查。正准备动身时,一位局长说没时间了,不算你们问题。哪知下午通报还是算成了问题。
第二天上午,杨得意到村闻听检查出了问题,很不高兴地与吴桐一起前往许春桂家,见大门上醒目贴有2张明白表。吴桐拍成视频解释说:“我贴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检查时大门是开着的,两个美女检查只看见了屋里的,就是没看见大门上的?”
接着又来到王东齐家,见大门后有1张,其余都在后门上。吴桐也拍成了视频发往镇群里。镇振兴办同志看了视频,几经解释才向市局说清楚。
五一假期结束第一天上班,下午吴桐来到村部对张冰说:“我想去看看余功珍婆婆,我在家里拿了盒999感冒冲剂,再到李医生那里买点药,你陪我一起去下。吴桐给李医生打电话,哪知李医生正在打牌,吴桐就在九英那里买了30枚一板的鸡蛋,与张冰一起到了余婆婆家。
敲开余婆婆家的门,见余婆精神状态很好,就说:“人的精神状态很重要,精神好什么病都减轻了一半。您不要总关在家里,没事可到外面晒晒太阳,晒太阳可补钙。”看见余婆堂屋竹帘上晾有红豆和碗豆,就说这碗豆很好。余婆立即就说这碗豆我给你包了拿回去吧。吴桐说,我不是想要您的,我是想说这红豆是去年的吧,发了霉,不能吃了,应该丢掉。说着说着,狂风骤起,乌天黑地。张冰两次催促说要下大雨了。余婆也是说你们快走,真的要下大雨了。第三天,吴桐再次来到余婆家时,余婆关切地问:“前天一定都淋湿了吧?”吴桐回答说:“上次还未到村部就开始下雨了,还好没有淋个通透。”
一天临近中午,杨得意有两帮朋友相继来到村里。中午一起推杯换盏,下午两桌堆砌长城,晚饭后继续直至11点才结束。洗漱时,杨得意说今天真划不来又输了。躺在床上杨得意给吴桐发3笔账单:本月招待费用了多少,在小卖店拿东西多少,去魏梓家用了多少,共计1400多元。发账单的意思就是要吴桐发钱给他。
第二天早晨,杨得意走进村部,边走边对吴桐说,昨天我发给你的账单记下来没有,吴桐随口回答:“没有记。”杨得意立即怒吼道:“你为什么不记?”因为王方红等人在场,吴桐顾及他的面子说:“我和你出去说。”走到外面,吴桐说:“这个账不应该这么解决,为什么不到倪师傅结余的工资里解决呢?”杨得意顿时脸色苍白,认为发现了他的小金库,沉思片刻说道:“你没有吃的吧?”吴桐接着说:“我是吃了的,你的朋友来吃喝不说,拿烟拿水却要我们摊钱。倪师傅结余的工资不是你个人的小金库?这样,我够点意思,去年倪师傅结余的工资我不再追问,这个账你都从今年的结余里解决。”杨得意感到很是无奈,仍不服气地说道:“以前我们每月开支都要摊大几百上千元,现在却只有三百元了。”就此,吴桐与杨得意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
不多时,镇长魏国权走进村部,吴桐起身向魏镇长打呼。魏镇长点头回应,看见无动于衷的杨得意大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呀,你好像搞了很有些年数了呢?”杨得意说:“我搞了七八年了,我是不想搞,是我们局里还要我搞。”魏镇长又说:“不要紧到这里搞,紧到这里干什么?回去算了,回去算了。”
一会儿,斗爹拿来鸡蛋交给杨得意说,冬天鸡子生蛋少,现在正是鸡子生蛋的时候。今天我只拿来了100个,嫌少的话我再去收,下星期可再拿来。杨得意觉得少了又找郑加元买了200个。第二天星期五,杨得意把鸡蛋拿到文旅局门卫,然后上楼走进陈局长办公室。
见到陈局长,杨得意说:“这吴桐现在不听我的了,一点都不配合我工作,请您给我换个人?”陈局长说:“你们不是搞得很好的吗,怎么想起要换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找人驻村有多难,好容易招了个魏梓,他又考上了公务员,这马上要走,他的空缺都不知道怎么办?你还要换人?”杨得意沉思片刻说:“实在不好找人,就把以前的黄建华换来再驻村。”陈局长说道:“你还是要与老吴配合的搞好工作,实在不行,我再与郑先斌商量商量。”
得知演艺中心扶贫干部在王河村走访,等着杨得意书记过去作指导说要求。杨得意就问吴桐:“我们的带动村王河村,你还没去过吧?”吴桐回答说:“这王河村我和老曹就去过两次,与你一起也去过两次。你就没有一点印象?”说完开车一同前往。车子走出黄金村又过了袁剅村,杨得意突然说走错了。吴桐说:“没有走错。过第一座桥右拐可以走,过第二座桥右拐走会更好。去年,我和老曹骑电动车来时,走的就是第一座桥右拐的,那边没有这边好走。”听此一解释,杨得意再次说道,我这个人是个路盲。
此时吴桐一直在想,一个人忘心大可以理解,关键是不能有轻视之意。记得以前杨得意曾两次问我,说这些脱贫户的家你还不知道吧?当时我回答,到村两个月就与老曹都跑熟了;半年后,杨得意又问这话。再说他自己是不是都清楚呢?单说几天前我们一起在车上,他却不认识我们驻地隔壁三家的脱贫户张道泉,误把张道泉的外甥说成是张道泉本人。
又是一个星期的驻村开始,吴桐见桌上有两张纸条,上面写着“驻村工作队都闹眼子的”。吴桐认为是谁在好玩,就笑着问王方红,王方红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的字迹。一旁的丁镇长说:“这个人字写得很好,还很有点水平呢?”吴桐说:“从字迹来看,这个人50岁上下,练过书法,功底真的很深。”不一会儿,吴桐把字条交给杨书记。杨书记看着极其不高兴。随后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就与吴桐说:“我这个人,提笔总觉得没有话说。你帮我写个稿子,我想过几天开会解释一下,说说我们工作队的功绩。”吴桐说:“解释这件事还需要什么稿子,就凭几个数字说话。如果你要写,我还是帮你写个。”吴桐写完了交给杨得意,杨得意反过来说,到时还是由你来念。
月底召开支部主题党日活动。吴桐脱稿讲道:“近七八年来,我们文旅局支助村里100万元,争取各项建设资金500万元,扶贫人员资助脱贫户的财物更是无法统计。黄金村的脱贫户、低保人员也是全镇最多的……”此话一讲,全体党员一阵惊诧,纷纷用敬重的眼光看待驻村人员。
一个偶然机会,吴桐遇见了江北村驻村书记王春,就问:“你在黄金村当队员时杨得意吼不吼你?”王春说:“谈都不谈,他敢吼我呀。”吴桐接着说:“你看我的年纪比他大,过去曾经还是他的经理,现在杨得意经常地吼我。”王春又说:“他脾气相当暴噪、手还毛的很,人家代经理比他高出一头,他却与代经理打架。”吴桐又说:“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杨得意有点忘乎所以了,已经不是曾经当队员的时候了。他常说,别享兵驻村一年多回去当馆长,郑先斌驻村一年半回去当支队长,我驻村已有8年了哟!显然对任命为工会主席是不满意的。他认为就是我来抢他的位置,我已明确向他表示,不想搞了马上回去。再说,给他个经理他真的胜任不了。你看每次村里的支部主题党日活动,他作为个书记从不敢讲话。弄得别人都瞧不起,都在瘪文旅局的嘴。上月考核是我帮他写的述职报告,不然真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王春说:“哪个当书记的不讲话呢,在江北村我每次都是要讲话的,就是没有事也要讲几句。要证明我们工作队的存在!”吴桐说:“这些都是次要的。谁会相信,一个扶贫干部长期与一般村民、有时还有脱贫户抹牌呢?关键他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
这天中午准备吃饭,见倪师傅把炉火熄灭在等待。吴桐问明原因。倪师傅说:“杨书记去马可珍婆婆家割韭菜了,要我还弄个蛋巴巴。这为一把韭菜跑去别人家弄,划不划的来呀?”吴桐说:“在菜场我要买一元钱的韭菜,他硬是不让我买。”
转眼又过一月,这天张冰对吴桐说:“下星期镇里又要搞产业培训,要求6名党员参加,我们村干部只有5个人,我想要您也参加,说还要去张沟先锋村参观。”吴桐说:“这是好事呀,产业要发展就是要学习培训交流互动。记得上次是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培训,我们参观了园区棉纺厂和多个村,大家深有感触,我还写了三首诗呢。见识一下别人是怎么在发展产业是好事情。”随后,吴桐把这个好消息说给杨得意听,谁知杨得意暴跳如雷。说:“这也不是我们工作队的事,我又不能批准,这还要向振兴办请假。你没经过我同意这么简单答应了张冰,把我这个书记置于何处?”边吼边站立起来。接着,杨得意又把张冰吼了一顿。吴桐听出来了,原来杨得意把产业培训看成了我要请假出外旅游似的,其实这正是乡村振兴局和振兴办牵头搞的培训。或许是杨书记借题发挥,故意刁难。
隔了三天,镇里又通知村干部和工作队“七一”去观看龙舟赛,庆祝党日活动。张冰挨了骂不敢通知工作队了,就要丁镇长给杨得意打电话。杨得意变着脸跟张冰说好话要求请假。后来,不知是何种原因产业培训取消。
七一过后有消息传来,说全市工作队要大调整,互换地方,文旅局被安排在别的镇村。过了十天,又听说文旅局工作队改换到了杜窑村。
其实这一年来吴桐都在等待,等待着领导找我谈话,我好提条件。现在自知与杨得意已生间隙,也不作这个指望了。正所谓: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
不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
第二天,郑支队一行来到村里,一同来的还有黄建华。吴桐感觉到了应该是黄建华要接替我驻村了,想到饭后郑支队必定要与我谈谈。哪知傍晚杨得意打着官腔,用轻视的眼光说:“老吴,你马上就安心回单位上班。”
坐在电脑上,吴桐回忆了一年来的驻村生活。真的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是:
窗外愁云化泪飞,三千寂寞写成诗。
如麻乱绪谁能解,似水深情君未知。
想到做人不能太萎靡低沉,更不能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虽不能像青松也要做个秋菊,总要有点存在感。正如一首小诗所写:
瑟瑟西风草木凋,菊仙妩媚展妖娆。
他朝老去香魂在,不落尘泥品自高。
想到这里,吴桐给副局长陈平打电话说:“杨得意工作时间在村里长期与脱贫户抹牌赌博,我准备向纪委、组织部和乡村振兴局反映,您是个什么意见?”陈局长有些吃惊说道:“搞不得的,那样魏局长会批评我的。这抹牌肯定是不对,真有这样的事吗?我有点不相信。”吴桐又说:“您不相信可以到村里来调查了解,最好乘私车来。因为小卖店门前的人对公车很是警觉。”哪知陈局长立即怒问道:“我什么时候坐过公车?”听到陈局长发怒,本是好意的吴桐是一肚子的辛酸,考虑良久。在网上向市妇联反映道:市文旅局驻村书记杨得意长期抹牌赌博,星期六和星期天他家就变成了麻将室,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够评上最美家庭呢?真的是让“最美家庭”这个金字招牌蒙尘!
次日上午,陈局长到村里核实情况,果然正如吴桐所说。
平静了三天,杨得意忽然接到陈局长的电话,与刚刚接到通知,要到新单位报到的魏梓一同离开。倪师傅对吴桐说:“杨书记卷了铺盖走了,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魏梓也走了,你一个人想烧就自己弄,不想烧就到我家里去吃。
第二天,吴桐来到倪师傅家里。倪师傅的老公名叫王书伍,65岁,在进村入口处开了个农药化肥店。在饭桌上,王书伍说:“你们工作组有的事情搞得很不好,人们多有怨言。你看有房有车的人还在吃低保,有的脱贫户在小卖店里抹牌输了钱,说蠢气儿子(指的是扶贫工作人员)会补贴我的。”吴桐说:“是的,不平衡的事在哪里都有,不会有绝对的平衡。随口就转移话题,问今天的手气怎么样?”王书伍说:“今天赢了,今年的手气还蛮好!去年抹牌不行,去年与杨书记抹过多次,从来没有赢过他。”吴桐笑着说:“那他还是您的克星啦?现在他走了,您的手气也好了!”呵呵…
过了三天,杨得意拿着行李再次来到黄金村,对吴桐说自己转到杜窑村继续驻村,只是不当书记了;你则到局里工作。从杨得意话语中可以听出,这一切都是杨得意和陈局长商量的结果,还能感觉出是杨得意的主意,说吴桐不愿意回去上班。不一会儿,陈局长打电话要吴桐到她的办公室报到。
头一次走进陈局长办公室,陈局长微笑告知吴桐说:“我准备安排你到局里来工作,主要是帮我写写材料。前天魏局长说要你当书记,我说那将又会像老曹一样。”听到这里,吴桐说:“局里现在都是年轻人,自己的年纪较大不适合在这里工作,我还是回支队工作吧。”
得知工作队要告别黄金村了,王方红通知吴桐一起吃个饭。吴桐与村干部们一同走进餐馆,梁主任与王村长边走边说,昨天杨书记说了最后在黄金村打一次牌。然后就讲打牌的惊险。说我飘了一个‘赖子’,他也飘一个‘赖子’,最后让谁摸了……。讲得正起劲,杨得意上楼见此情景立即就说,不要讲打牌的事。梁主任随之戛然而止。王方红开口说道:“杨书记,你点的王保林和文习武两人,我都把他们请来了陪你,全部满足你的要求。下面,该你来点菜,……”
真的要离开黄金村了,吴桐仍不忘与东家74岁的婆婆在门前合影留念。正如有诗所云:
人生如梦又如烟,岁月沧桑若等闲。
何必纠缠情感事,心宽之处有桃源。
回支队上班的第一天,吴桐突然想起给镇文化名人於正江老先生打电话,说:“我已回原单位上班了,没有驻村了。很不好意思,与您商议为费散人立碑一事算是彻底搞不成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明朝末期黄金村有个书画名人叫费中权的。说费中权可能知之甚少,但说费散人一些懂历史的人都知道,因为费散人可是崇祯皇帝赐的封号,并御书:“湖广神笔手,天下费散人”十个龙体金匾大字。正因如此,一次王方红把邹琴局长引到费家潭去看,想得到邹局长的支持。邹局长看了看说,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叫我如何能支助你搞发展呢?由此,吴桐想到图谋发展的起点先要立碑,就像胡家台遗址一样,先树碑,再建墓。现在不是有很多地方都是凭借一个典籍或一个故事,最后发展成为了旅游景点吗?于是,吴桐几次与於老先生商议立碑一事,还与博物馆的别馆长谈过两次。商量的结果是,这一切也只有等我当上书记,才有能力办理此事。
於老先生听到吴桐解释后,感慨地说:“要想搞点正事,往往很难!”可谓一语意味深长,正是:
两肩风雨数年春,少有闲暇自在身。
纵是心生七彩梦,难逃俗世做庸人。
后来,有人告知吴桐说,你反映问题是雷声大、雨点小,倒把自己搞的没趣。吴桐心想,我是顾及了很多人面子,才只作出如此点拨。如果哪天下午杨得意抹牌,我打电话要纪委、组织部和乡村振兴局去抓个现场,那将会有很多人受到连累,自己也会不好。人办事应该留有余地。
在单位上班的第十天,余功珍婆婆打电话给吴桐说:“你怎么走了,不是我的帮扶责任人了,多好的人啦!就这样走了。”吴桐回答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到黄金村去看您!”
半年后,吴桐完成了在村里一直搁置的小说,并迅速在网上发表。其中有《鹧鸪天》词曰:
数载时光风雨侵,其中八九不随心。
青春易逝空如梦,真爱难求贵似金。
勤努力,苦追寻,灵魂呐喊盼回音。
尘缘未了情还在,惯把悲欢纸上吟。
一年后,村支书王方红打电话给吴桐说,你种的4棵葡萄树的枝叶都盘到架子上去了,而且长势很好……
正是:
莫言悲喜莫言欢,自古人生缺有圆。
弱水三千沉旧梦,红尘一曲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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