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乡村风云录》二十六

 小小伢已经十八岁了，个头不高，却小巧玲珑，十分精明。他是家喻户晓的大名鼎鼎的神偷。所谓神偷，就是他每次出手都能顺利得手，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抓到过。大家都估计是小小伢偷盗的，但谁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然而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大户人家被挖壁洞遭盗窃的案例都是小小伢所为，所以人们就赐给小小伢一个名号叫神偷。

 小小伢没有想到，他十二岁开始做扒手，十四岁开始挖壁洞入室盗窃，到如今已经有七年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眼下却落到胡启坤的圈套里了。其实胡启坤也没有拿到他小小伢的把柄，谁知他小小伢一时疏忽，没有提防胡启坤来了这么一手，用一张钟馗的画像，引诱他小小伢观赏，非常轻松巧妙地就获取了他的手印指纹，再拿出他小小伢在胡启坤家挖壁洞盗窃时遗失的一把刀子来要挟他小小伢。这就使他小小伢慌了神了，万一被胡启坤闹到司法部门，有指印指纹为证，铁证如山，他小小伢无论如何是抵赖不掉的，这不仅要赔款罚款，还要蹲大牢，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胡启坤的这一招算是狠招，小小伢已经到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地步，只得承认事实，答应了胡启坤的要求，退还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给他，了结了这一场官司。

 小小伢想，这些年来他作的案子好多好多，没有失过手，唯独那一次在胡启坤家挖壁洞入室盗窃，被胡启坤抓住了把柄，要不是当时，他大意失荆州，不慎遗失一把挖壁洞的刀子，胡启坤怎么着也拿不到他小小伢的把柄，小小伢怎么也不会承认的。好在胡启坤还算是见谅，只要求退还二百五十两银子。其实，胡启坤如果非要他小小伢退还三百两银子，他也只好退还三百两银子，免得招惹麻烦。

 小小伢十岁成了孤儿，十二岁开始行窃，都是小偷小摸，在那些公子哥儿或是小姐太太身上摸个钱包，到十四岁开始挖壁洞入室盗窃。小小伢干偷盗这一行当，也不是他的本意，完全是出于一种对有钱人的报复。

 小小伢十岁那年，他父亲由于家庭清苦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得了伤寒病，一连几天高烧不止，家中无钱治疗。他父亲浑身骨头酸痛难忍，躺在床上亲娘妈妈地大喊大叫，那喊叫声撕心裂肺般的凄惨。小小伢的父亲不能承受这酸麻疼痛，哭喊着叫儿子小小伢替他用劲捶打，说是越重越好。小小伢含着眼泪替他父亲捶腿擂腰。小小伢的父亲就这样躺在床上作腾了几天几夜，终于支撑不住，与世长辞了。小小伢的母亲由于过于伤心痛苦，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没过几天，也一病不起，卧床呻吟。小小伢急得眼泪汪汪，无法可想，一直守在母亲的身边，伺候着母亲，殷切地希望他的母亲能够病愈康复。可是老天无眼，不几天就夺去了他母亲的性命。母亲离他而去了，小小伢成了孤儿。

 小小伢成为孤儿后，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家贫如洗，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只得以乞讨为生。他整天到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一只碗和一双筷子，走村串巷，要一顿就吃一顿。他住居在徐庄南面的山脚下的一个窝棚里，每天讨要的吃饱了，他就在窝棚里睡大觉。

 小小伢就这样孤苦伶仃地乞讨了两年，他十二岁那年的一个早晨，他讨要早饭吃饱了，准备回山脚下的窝棚睡觉。当他走到徐庄大庙前，听到大庙里书声朗朗，便凑近窗口一看，见许多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坐在学堂里读书，私塾老先生坐在前面的办公桌前监督这些孩子们读书。小小伢不仅好奇，而且也非常羡慕，于是便走进了学堂，来到私塾先生的面前，请求读书识字。

 私塾先生说：“孩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小小伢说：“就我一个人，我父母都去世了。”

 私塾先生深表同情，说道：“你想上学？”

 小小伢憨笑道：“我吃了饭没事做，只想睡大觉，不如来读书识字。”

 “小小伢啊，学堂要讲整齐。”私塾先生平和地说，“你回去把身上洗一洗，明天来学堂里，我找几件衣服给你换上，你就可以坐下来读书认字了。”

 小小伢听了非常高兴。可是，那些公子哥儿，有钱人家的子女，叫私塾先生不要收留小叫花子，说小小伢身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满身的虱子会爬到她们身上的。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大声喊叫，讽刺嘲笑小小伢。

 小小伢受到如此的羞辱嘲笑，非常生气，他怒目而视，瞪着眼睛瞅瞅这些嚣张霸气的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跑出了私塾堂，一口气跑到了徐庄南面山脚下他的窝棚里，躺在床上生闷气。小小伢想，你们这些狂妄霸气的富家之子，竟然如此羞辱嘲笑穷人家的孩子，实在可恶至极！

 小小年纪的小小伢，对于他在私塾堂受到的羞辱和嘲笑，一直耿耿于怀。那天他躺在床上生闷气，中午晚上都没有外出去讨要吃的。这一夜他也没有睡好，一直想着他被嘲笑的事。他思考着，计划着如何报复这些富家人家的嚣张霸道的公子哥儿。这些有钱人家，有田有地有钱，他们不劳动不干活，哪来的这么多钱的？还不是从广大的劳苦大众头上弄来的吗！小小伢想方设法去偷盗她们的钱财也不为过。小小伢决定就这样设施他的报复计划，将来他小小伢也会有钱的。等他小小伢有了钱后，也创办一所私塾堂，专门招收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上学，看你们这些花花公子还神气吗？还霸气吗？

 小小伢十二岁开始实施他的计划，那时他尚小，就做扒手，摸有钱人的钱包。那年徐庄正逢阴历二月十天的乡会，徐庄大庙前的场地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非常热闹。小小伢个头小，又生得灵巧，他在人堆里穿来穿去，钻进钻出，人不知鬼不觉地就摸到了许多钱包，获得了一些银子和钱币，小小伢非常满意高兴。

 小小伢十四岁那年，他个头长高了，也有力气了，他白天讨要吃饱后就在窝棚里睡觉，晚上就潜伏到有钱的人家去挖壁洞，入室进行盗窃。小小伢出手盗窃的第一家，是一户姓李的财主家。整个过程非常快速，也非常顺利。小小伢从来不去骚扰老百姓家，他是处于一种报复心理，光顾的都是有钱的人家，周岗圩几十个村子，都有他的足迹。小小伢要么不出手，出手盗窃没有不得手的，真的是人不知鬼不觉。

 小小伢原来想在徐家珍家的鸦片烟馆干一票。一天晚上，他去徐家珍家的鸦片烟馆侦查踹点，发现鸦片烟馆不好下手，因为白天黑夜都有人在烟馆里抽鸦片，人流不断。倒是那鸦片烟的香味诱惑了他，他也非常好奇，就尝试者抽了一会儿鸦片烟，那鸦片烟的香味吸入肺腑，浸透全身，舒服快活得像活神仙，就是那么一次，他小小伢就上隱了，从此就离不开鸦片烟了。

 后来，小小伢同胡启坤和徐家珍一样，都是在政府严厉大力戒毒的背景下，迫不得已，戒掉了鸦片烟瘾。

 小小伢想，他还年轻，才十八岁，出于报复心理从十二岁开始偷盗，到十八岁，其偷盗的历史也不算短了，现在他鸦片烟瘾也戒掉了，也有钱了，他应该收手改邪归正，实施他的计划了。

 小小伢的钱是连偷带要，后来又做了几笔药草生意，他虽然没有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有田有地又有钱，但他也有钱了。过去，他小小伢家境贫寒，父母亡故，他沦为孤儿，衣服破烂，讨饭为生，他也想读书上学，却遭到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讽刺嘲笑羞辱，他一气之下就没有去读书上学。现在，他小小伢也有钱了，他要用这些钱兴办一所私塾堂，专门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读书识字。看你们这些地主老财家的少爷小姐还神气，还嚣张不?

 小小伢在徐庄南面的山脚下，盖了三间房屋，创办了一所私塾堂，自己还是住居在窝棚里。

 小小伢不识字，也没有管理过学管，这所私塾堂就聘请他为私塾堂的荣誉董事长。

 私塾先生觉得小小伢这个名字太俗气，就给小小伢起个名字，他问小小伢姓什么？小小伢告诉他姓王。

 私塾先生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就叫王小小吧！”

 从此以后，小小伢就有了真正的名字王小小，大家都叫他王小小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