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抗日便衣队》四十七

　　双枪老太婆一心想杀日本鬼子和汉奸走狗吴三爽，她参加了鹰嘴弯的伏击战，经过一她使着双枪奋勇顽强地同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为了掩护茅柳芳她光荣负伤了，吴家寨震惊了；茅山抗日便衣队的同志们震惊了。山风呼啸，大地悲声，茅柳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义娘，义娘呀”，把双枪老太婆抬回了吴家寨。茅柳芳要求茅山抗日便衣队的同志们轻手轻脚，把双枪老太婆安放在虎皮太师椅子上。双枪老太婆躺在虎皮太师椅上，虽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已经不省人世。茅柳芳怎么呼唤她义娘，她也不回应，就是叫她亲娘她也毫无反应了。双枪老太婆的胸部流淌着殷红的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茅柳芳极其伤心痛苦地替义娘双枪老太婆清洗血污。

　　双枪老太婆是左胸遭到单片的袭击，伤势十分严重。虽然茅柳芳在丹阳疗伤期间也学了一些包扎知识，但她也只能清洗清洗，包扎一下。茅柳芳流着十分伤悲的眼泪，一层衣服一层衣服替义娘双枪老太婆处理清洗。茅柳芳揭开双枪老太婆的衣服，揩擦衬衣上的血污时，发现她的衬衣口袋里装着一件东西。茅柳芳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看到是一张迭折成四方端正的纸块，上面沾染了血污。茅柳芳拿在手上想，要不要打开看看呢？茅柳芳清楚地看到，这张纸上写着黑字。茅柳芳立刻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关于双枪老太婆的很多隐私和秘密，也许这些隐私和秘密跟茅柳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茅柳芳决定打开一阅，揭开谜底，以后再跟义娘解释。

　　茅柳芳把这张折得方方正正的染着血污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虽然白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但上面的黑字还是清晰可见的。茅柳芳看了心里一惊，是一张休书，她明白了，她的义娘双枪老太婆就是欧阳慧珠，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亲娘。一时间，茅柳芳悲伤到了极点，她撕心裂肺般的难受，万剑钻心般的痛苦，她大声呼喊着：“娘，娘呀，我的亲娘呀！你醒醒呀！”

“娘，娘呀，我的亲娘呀！你醒醒呀！”吴家寨大厅里的回声也是那么清晰，那么令人震撼！

　　茅柳芳拿着这封被双枪老太婆的鲜血染红了的休书，两手颤抖着，眼泪汪汪地看着。这是一封被双枪老太婆保存在衬衣衣袋里，已经几十年的休书；这是一封刻骨铭心的令人心碎的休书；这是一封使她骨肉分离痛苦一生的休书。这封休书证明了躺在虎皮太师椅上的双枪老太婆就是欧阳慧珠，就是茅柳芳的亲娘；这封休书证明了茅柳芳的父亲茅高山是个忘情负义的残酷无情的伪君子。茅柳芳把这张血染的纸张，愤然地抛掷给她的父亲茅高山。茅高山一看傻了眼，这正是他当年写的那份给欧阳慧珠的休书。茅高山知道自己有错，随即就以膝代步，向前紧行几步来到双枪老太婆的面前，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说：“欧阳慧珠呀，茅高山对不起你，慧珠呀，茅高山实在对不起你！都是我茅高山的错，害得你受了不少冤屈，吃了不少苦！”

     茅柳芳愤愤然朝她父亲茅高山瞪了一眼。

    “我对不住你们母女。”茅高山愧疚地说。

“娘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女儿茅柳芳找你找得好苦啊！”茅柳芳撕肝裂胆地哭着喊着，“亲娘呀，我的亲娘呀！女儿茅柳芳还没有给你尽孝心呢！”

　　这时候，双枪老太婆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有人喊她亲娘了，她心里好开心，好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亲热地大声深情地叫亲娘，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最最亲热的呼唤！这是她等了多少年才等来的亲热甜蜜的呼唤！双枪老太婆心里感到特别舒服，特别高兴。她多么想朗声爽气地答应一声，答应一万声也行。这是她渴求已久的欲望，可是，她答应不出来呀！

“娘，娘呀，我的亲娘呀！”茅柳芳字字血，声声泪地呼唤着亲娘。

　　欧阳慧珠的耳朵里隐隐约约地听到女儿茅柳芳在喊她亲娘，她心里明白，也想大声答应，但她实在无力答应，亲娘在心里答应你了。

　　茅柳芳想，正如丈夫钱行所分析推断的，义娘双枪老太婆就是欧阳慧珠，就是茅柳芳的亲娘。茅柳芳的亲娘双枪老太婆，一直在暗中保护她，暗中呵护疼爱她，支持她抗日，支援茅山抗日便衣队，拨给了那么多枪支弹药。当初，那个坏蛋吴三爽把茅柳芳姑娘绑架去，要挟她做他的压寨夫人，是双枪老太婆救了她，保护了她。茅柳芳想做的事，双枪老太婆都百般迁就，百般依从，百般支持，对茅柳芳是百般疼爱。后来又做主替女儿茅柳芳办完了婚姻大事，这都是一个母亲才想得到做得到的。在战场上为了掩护女儿茅柳芳，在千钧一发之时，双枪老太婆竟然舍生忘死，毅然决然地按倒女儿茅柳芳，护着女儿茅柳芳擋住了日本鬼子的炸开的炮弹，掩护着女儿茅柳芳，不让女儿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一个战友，也是一个母亲的高尚情操和亮丽闪光的品格，这是母爱，伟大的母爱！

　　娘呀，亲娘呀！你醒醒吧！女儿茅柳芳需要母爱，女儿茅柳芳也有孝敬亲娘的一片诚心。亲娘呀，你不能离开女儿茅柳芳呀，女儿茅柳芳从小就没有亲娘，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自从女儿茅柳芳来到吴家寨，做了你的义女，认了你做义娘，茅柳芳发现你就像亲娘一样呵护疼爱茅柳芳，你就是我的亲娘。可是你偏说你是茅柳芳的义娘。茅柳芳深深知道，你心里有苦有天大的隐情，不能说不便公开，然而，你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的骨肉，你的亲人茅柳芳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呢？有什么苦不能诉的呢？亲娘呀，你知道吗？女儿茅柳芳想念亲娘，都想得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啦！

　　茅柳芳跪在双枪老太婆的左侧，怜爱地抓住她亲娘的左手；钱行队长跪在双枪老太婆的右侧，也疼爱地抓住岳母的右手；双枪老太婆的对面，跪着的是茅高山、茅春木和吴三七；吴家寨的大厅里的杨仁、孙明道、尚明月、虎将茅大树、虎将茅小树、杨明和妇女支队队长江保中等，他们带领着茅山抗日便衣队的同志们，齐刷刷地站在大厅里，哭声一片，声泪俱下地哭喊着义娘！义娘呀！

　　双枪老太婆躺在虎皮太师椅子上，也听到有人哭喊她义娘，也听到女儿茅柳芳和女婿钱行在大声呼唤亲娘，亲娘呀！双枪老太婆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她心里激动高兴得两手微微动了一下。茅柳芳和钱行两人都惊喜地感受到了他们的亲娘有反应了。茅柳芳和丈夫钱行都不约而同地朝躺在虎皮太师椅子上的亲娘——欧阳慧珠的脸上看去。他们两人也同时看到他们的娘——双枪老太婆——欧阳慧珠的眼睛微微睁开了，眼神里还透出了一丝甜蜜的满意幸福的微笑。不一会儿，茅柳芳和钱行两人又感到他们的母亲在用手吃力地拉他们两人的手。茅柳芳和钱行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立刻就意识到他们的娘是让他们拉手。这样，女儿茅柳芳、女婿钱行和母亲欧阳慧珠——双枪老太婆，他们三人的六只手紧紧地紧紧地攥在一起，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疼爱，这种亲情，这种幸福，全都包含在这默默的牵手当中了。

　　过了一会儿，双枪老太婆又用手指头微微地指了指，将头微微地动了动，似乎要有什么事。还是女儿茅柳芳“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明白了亲娘欧阳慧珠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女儿替娘取下头上戴了几十年的黑布头套，做娘的要让亲生女茅柳芳和最喜欢的女婿钱行一见娘的容颜，为娘的容貌并不丑陋，为娘的灵魂是纯净无暇的。双枪老太婆要还原她本来的面貌，好让女儿茅柳芳和女婿钱行永远记住，双枪老太婆是在抗日战场上为抗日救国牺牲的女士；双枪老太婆就是欧阳慧珠，就是他们的滴亲滴亲的娘！

　　茅柳芳流着伤心痛苦的眼泪，轻轻地敬重地替她的亲娘取下了，那个让亲娘揪心痛苦了一辈子的，像枷锁一样的黑布头套。茅柳芳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亲娘，呈现在茅柳芳面前的，真真切切的是她自己的亲娘。茅柳芳的长相、眼神就跟她亲娘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娘，亲娘呀！你早不告许女儿呢？”茅柳芳悲伤痛苦极了。

“大娘呀，你受苦啦！”茅春木也泪流满面地说。

“义娘呀，你不能离开我们呀！”吴三七已经泣不成声了。

　　钱行疼爱地一直抓住岳母的手默默不语，两眼满含着晶莹的泪珠。

　　双枪老太婆戴了几十年的黑布头套取下来以后，茅高山一眼瞥见这个躺在虎皮太师椅子上的双枪老太婆，就是当年曾经是他的美丽漂亮的大房妻室欧阳慧珠时，感到十分震惊。由于他茅高山一时混账，一纸休书，就坑害了欧阳慧珠的青春年少，剥夺了她做一个伟大的母亲的权利，害得她不敢也不能面对人生，就这样人不像人，鬼不是鬼的在磨难痛苦中苟且活在人世间。茅高山想想他当年的行为举动，顿觉他像一个魔鬼怪兽一样残酷无情。现在面对着躺在虎皮太师椅子上的舍生忘死英勇抗日，奋起护救女儿茅柳芳的昏迷不醒的欧阳慧珠，感到万分自责愧疚。茅高山像芒刺在喉，万剑钻心一样难受。茅高山顿足捶胸，伤心痛苦的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下来了。茅高山把女儿茅柳芳愤然抛掷给他的，他还拿在手里的那张染了欧阳慧珠的鲜血的休书，揉成一个团，放到嘴里囫囵吞枣地吞咽到自己的肚子里，一迭连声地大声说：“慧珠呀，我对不住你，慧珠呀，茅高山对不住你呀！我作了孽，我有愧呀！”

　　双枪老太婆——欧阳慧珠、茅柳芳和钱行三人的六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母亲欧阳慧珠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显露出了一丝甜蜜、满意、幸福的笑意。双枪老太婆——欧阳慧珠一眼瞥见那个绝情负义的茅高山时，她那微睁的眼神里又透射出了满含无尽的怒意。欧阳慧珠想，好你个忘情负义的茅高山，你还有脸面来见欧阳慧珠？你忏悔晚了，你的眼泪来得太迟了！

　　这时候，女儿茅柳芳和女婿钱行两人觉得他们的娘的手动了一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的母亲欧阳慧珠的脸上看去，看见他们的娘的眼睛睁得稍微大了一些。茅柳芳和她丈夫钱行两人感到一阵惊喜，他们的娘苏醒了。

“茅柳芳、钱行呀，你们看清了为娘是什么模样，你们要永远记住娘的模样，娘叫欧阳慧珠！”双枪老太婆——欧阳慧珠回光返照了，她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就气息奄奄，不多时就离开了人世，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娘，娘呀，亲——娘——呀！”茅柳芳撕肝裂胆般的呼唤哭喊声，震撼着吴家寨的大厅，震撼着山川大地。

　　吴家寨的大厅里的几百号茅山抗日便衣队的同志们哭声一片，悲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