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金石闹夜哭不停，宝钗心烦难入眠

   宾客、太太们热闹了一个晚上，直到十二点大家才纷纷散席离场。丫头婆子们、打杂的，以及那些管弦乐艺人和打十番的锣鼓手们才开席喝酒吃饭。他们热闹了一个时辰，才纷纷散去。大观园迎来了夜深人静，欢乐了一个晚上的人们，也应该静心休息，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睡在宝二奶奶薛宝钗怀里的孩子小金石，咋惊惊地哭闹起来，刚刚入睡的宝二奶奶薛宝钗惊醒了，丫头婆子也被吵闹醒了。大家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问宝二奶奶薛宝钗是怎么回事？宝二奶奶薛宝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把金石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疼着哄着，可就是不顶事。小金石还是一味的哭闹，把宝二奶奶折腾得都无所适从了。麝月非常着急，她立刻从宝二奶奶薛宝钗怀抱里抱过小金石，也搂在自己怀抱里哄着疼着宠着，嘴里不住地桂儿乖，金石乖的说个不停。可是小金石就是不赏脸，哭得更凶了，声音更大了。张婆子看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也想去试试看，就从麝月手上接过小金石，抱在自己手上，让小金石与她面对面，对着小金石，“啊呵，呵啊”地逗小金石玩，却仍然不凑效，小金石哭闹得更凶更厉害了。大家轮番着抱着疼着哄着宠着折腾了一番，小金石还是不买账，五不是六也不是地哭闹不停。大家无法可想，无计可施，秋雯从蓝花手上夺过小金石道：“你们这样别吓着小金石，老是这样折腾怎么行呢？还是交给宝二奶奶，给小金石吃奶哄哄他吧！”秋雯把小金石送进宝二奶奶的怀里。宝二奶奶心疼地喂小金石吃奶。小金石吮吸两口，又吐出来啼哭一番，再吃两口，又丢下奶头啼哭一会儿，就这样反反复复，没有停歇的时候，像是着了魔法沾了邪气似的。大家见了都无法可想，焦躁不安。李婆子想了想道：“小金石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哟？”宝二奶奶薛宝钗道：“小金石又不会说，这哪里知道呢？”李婆子是过来之人，有这方面的经验，便说：“宝二奶奶，你用自己的舌头试试，看看小金石的舌头尖是不是冰凉的，要是冰凉的，那准是肚子疼。小金石才出世三天，人小不会说话，肚子疼也只有哭闹了。”宝二奶奶薛宝钗与儿子小金石嘴对嘴，用自己的舌头测试小金石的舌尖，觉得冰凉的怕是肚子不舒服，疼痛难受，才这样啼哭闹夜的，于是说：“桂儿的舌尖冰凉的，看来是肚子疼，他能不闹不哭？”麝月忙道：“快请御医来诊断。”于是麝月就打发五儿由两个婆子陪着摸黑去请王御医了。

   不一会儿王御医来了，他先扒开小金石的口腔，看看舌苔的颜色，不是热火，也不是寒凉；他又给小金石把了脉，用中指弹了弹小金石的肚子，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王御医皱着眉头沉思不语，宝二奶奶薛宝钗问道：“王御医，孩子的舌尖是冰凉的，是不是肚子疼？’’王御医笑道：“民间有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小金石咧着嘴哭，舌尖是露在外面的，天气寒冷，舌尖冰凉是自然的，不是实在的表现，这就不能断定是肚子疼的征兆。”宝二奶奶薛宝钗“噢”了一声问道：“孩子吃了奶，有时候会吐出来，这是什么原因？”王御医道：“小孩子吐乳是常有的事，不足为怪。”小金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闹夜啼哭的，王御医也诊断不出什么毛病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诊治小金石闹夜啼哭的毛病。这种婴儿闹夜啼哭的毛病，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就是摸不透病因，找不到诊治的好办法，对于这样的怪病，王御医也是束手无策。金石这孩子尚小，才出世三天，这中药也不好乱开乱吃，吃出问题来，他王御医也担当不起，所以王御医也没有给小金石开药方抓药吃，只是交代宝二奶奶薛宝钗，要给孩子多喝开水，还是以母爱抚慰，多哄哄小金石，常常用手轻轻抚摸小金石的肚子，给婴儿多喝开水。宝二奶奶薛宝钗和麝月怎么抚摸安慰小金石，怎么哄，怎么疼爱都不顶事，这孩子像着了魔，中了邪似的，一味地哭哭哭，闹闹闹······

   遇到这样的情况，宝二奶奶薛宝钗也是苦不堪言；丫头婆子们也想不出一个缓解的办法，只是干着急。过了一会儿，张婆子道：“能不能找个摇篮来，把小金石这孩子放在摇篮里，一边哼着儿歌，催眠入睡；一边晃动不停，宝宝乖，金石乖的哄着，说不定能管用。”宝二奶奶薛宝钗道：“抱在怀里，那样哄着疼着，那样摇啊晃的都无济于事，放在摇篮里恐怕也不行。”蓝花道：“现在别无他法，也只有用这个法子试试看了。”麝月道：“哪里有摇篮呢？”蓝花道：“平儿奶奶家有一只，是巧姐儿小时候用的。”麝月听了高兴道：“还不派人快点把摇篮弄过来？”于是宝二奶奶薛宝钗就打发蓝花和秋菊带了两个婆子去平儿奶奶家把摇篮借来。

   平儿奶奶家的这只摇篮，是当年王熙凤请人特制的，专给巧姐儿睡的。这只摇篮是用桃木做的支架，支撑着竹篾编制的睡篮，巧姐儿就是睡在这个摇篮里长大的。据说用桃木打造支架，有辟邪驱魔的作用。不一会儿，蓝花、秋菊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把沉重的桃木支架的摇篮抬回怡红院来了，四个人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麝月和秋雯两人急忙把摇篮铺垫好，将小金石抱了放在摇篮里，替他盖好被子，便一人坐一边，嘴里哼着儿歌，摇晃着摇篮。刚一开始摇晃摇篮，小金石也许是觉得新奇，还真的停止了哭闹，可是没过几分钟，小金石又哭闹起来了。大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怎么摇晃摇篮，怎么抚慰也无济于事。大家七手八脚忙得精疲力竭，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小金石还是不要命地哭闹。哭闹了一夜，天大亮了，小金石啼哭闹夜也闹过了，大概是哭闹累了，他在麝月和秋雯的摇晃中渐渐地迷迷糊糊地睡觉了。大家折腾了一夜，一个个疲倦劳累不堪，连饭都没有吃一口，倒头便呼呼大睡了一觉。

   谁知得了这种啼哭闹夜的毛病的孩子，只是夜晚啼哭闹夜，白天却安然无恙，除了吃乳外，其他时间都是迷迷糊糊地睡觉，一旦到了夜晚，孩子的精气神又来了，又开始哭闹起来，你怎么哄他疼他，他都不买账，就是一味地哭闹，那哭闹的声音令人心烦心碎，但也无法可想。小金石从天黑开始哭闹，就像着了魔，中了邪一样，啼哭吵闹了一夜，周而复始，夜夜如此。宝二奶奶薛宝钗和丫头婆子们只好陪着小金石熬夜，谁也不肯去睡，谁也不敢去睡。一个个被折腾煎熬得苦不堪言，疲累不堪。大家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宝二奶奶薛宝钗尤其着急心烦，她想，小金石是宝二爷的儿子，谁都知道宝二爷高魁子贵，如果薛宝钗不把小金石带好抚养好保护好，步入灵界仙境的太虚幻境的宝二爷就是修炼成仙成佛，也不得安宁啊！小金石是宝二奶奶薛宝钗的精神奇托和支柱，如果不把他护养好，一旦失去了精神奇托，薛宝钗这一生世还有什么衣念呢？宝二奶奶薛宝钗认为，儿子小金石是她的唯一的精神奇托，她不能马虎大意，一定要把小金石带好抚养好，想天方设地法也要把小金石的怪病医治好。宝二奶奶薛宝钗相信，世间的事物，总是一物一治的，凡是病都可以医治，医治不好那是你未能对症下药。医治儿子小金石的病是当务之急的事，不能耽误。小金石是二老爷和王夫人的宝贝孙子，这事必须告诉他们，他们岁数大经验丰富，或许有办法医治好小金石的啼哭闹夜的怪病。于是宝二奶奶薛宝钗就打发五儿去告诉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王夫人，就说他们的宝贝孙子小金石生病了。

  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王夫人听了大吃一惊，急得像猫抓心似的，立刻就跟着五儿来到怡红院。宝二奶奶薛宝钗和丫头婆子们都给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请安。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王夫人疼爱地亲亲睡在摇篮里的孙子小金石，乖乖孙子的疼爱了一会儿，二老爷贾政问道：“我的孙儿小金石怎么了？”宝二奶奶薛宝钗就把小金石得病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王夫人听了十分焦虑着急，他们知道这种啼哭闹夜的怪病非常伤脑筋，十分麻烦，大人小孩都睡不好觉，休息不好，是很伤身劳神的。二老爷贾政道；“这种啼哭闹夜的怪病，是一种生理紊乱的病，白天迷迷糊糊睡觉，夜晚睡不着觉，醒着就心烦意乱，整夜地啼哭吵闹。你们要想办法改变小金石的紊乱了的生活习惯，白天要想法子逗着他玩，不让他迷迷糊糊睡觉，到了晚上，他累了困了就睡觉了，不再哭闹了。”

   宝二奶奶薛宝钗遵照二老爷贾政的要求做了安排，白天叫丫头婆子们轮流抱着小金石，逗着小金石玩，不让小金石睡觉。他们经常“啊呵，呵啊”地逗着小金石笑，有时候，小金石还真的“啊呵，呵啊”地笑着跟你交流。可是小金石还是顶不住困乏，在丫头婆子的手里怀里，还是迷迷糊糊入睡，怎么颠簸他，他都不醒。丫头婆子们即使把小金石弄醒了，他的眼睛睁不开，还是迷迷入睡。大家反反复复逗他，颠簸他，都到了残酷无情的地步了。宝二奶奶薛宝钗看看这样的情景，也心疼心碎了。这样一天折腾下来，丫头婆子们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实指望到晚上他们可以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可是一到天黑，小金石又开始啼哭闹夜了。王太太王夫人一直没有离开怡红院，她要观察小孙子小金石的病情的变化情况，看到小孙子小金石还是这样不要命地啼哭闹夜，她的心碎了。王太太王夫人想，小孙子小金石可能是着了魔沾了邪气了。王太太王夫人认为应该请个仙道来画符焚香，驱散邪魔，小孙子小金石的啼哭闹夜的怪病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