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程能述职唱高调，高杨展示实迹多

  会议室的布置、座次都与往日不同。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申报职称述职大会”八个大字。除了武端校长坐在主席台上准备说话以外,其他领导都坐在下面,老师们都是自由选位坐下的。会议室的最前排坐着评审小组的成员,他们将要认真仔细地听取每位老师的述职,以便评审时作为依据和参考。每个评审人员面前放着一瓶矿泉水,当时会风都这样,武端校长也没忘记学着做。从这架势来看倒是一本正经的,评审时是不是按规矩办事,能不能做到公平合理,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在老师们印象中,青松中学打武端校长来了以后从来都不是按规矩办事的,事事都是武端校长一人说了算,当然就谈不上公平合理了。尽管这样老师们还是希望能够做到公平合理？不管自己能不能如愿以偿,只要有人推崇公道、主持正义,也就心满意足了。他们就是怀着这种信念,高高兴兴地来参加这个会议。这么多年没有评过职称,老师们都过来了,而且过得好好的。教师坚守岗位,教好书、育好人,就是自己的本位工作和神圣职责。
   高杨和李明师徒二人坐在一起。他们坐在中间偏后的位子上,桌子上都放着一只纸质的拎包。高杨老师的拎包鼓鼓囊囊,里面比李明老师的材料多得多,这大概就是高杨老师述职时准备展示的材料。老师们看到高杨老师台上放着这么一包材料,比哪个的都多,认为就凭这些材料高级职称也非高杨老师莫属。可是高杨老师十分清醒,他通过对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个高级职称武端是不会评给他高杨的。高杨老师眼光敏锐有很强的洞察力和分析判断能力。如果把高杨老师安排在情报部门他一定是一名非常称职的情报人员。他通过武端校长敲定的这份评审小组的名单看透了武端校长的险恶用心。高杨认为武端校长是想以五比二的选票击败他。武端校长的盘算，副校长刘春生向来不敢违背他的旨意,程能班上的学生江公平肯定向着自己的老师程能,否则就不会选他作为评审小组的人员了。至于王和世老师,工作好做,因为他做事不管事,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这样加上武端自己和程夫人小凤仙两人,合起来是五票。即使两位教导主任林天水和陈明春投了高杨的票,也只有两票,作为遴选的差额也好,还能表示武端做事公平合理。武端校长这点心思就如孙悟空逃不过如来佛的手心一样,早被高杨老师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高杨老师跟武端校长有不同的看法。高杨认为那名学生代表江公平不会听武端校长的摆布使唤的。否则他江公平就不叫江公平了。“江”的谐音是“讲”,就是讲公平的意思据了解,这孩子的父母就有这样的高尚品质。俗话说,“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嘛!再说两个教导主任林天水和陈明春,他们是抓教学的,一定从提高教学质量的角度考虑问题,这就决定他们必须主持正义、讲求公道。所以高杨老师认为，这三票是他高杨的,其选举结果应该是他三票、程能四票。得票比应该是四比三,而不是五比二。
   高杨老师心里非常清楚,这个高级职称武端无论如何是不会给他高杨的,但是程能干事也拿不到,青松中学的高级老师一定空缺。这一点武端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数,他纯粹是在搅局。不管怎样,高杨一定要把自己的实绩展示给老师、同学们看,让老师们都知道我高杨不是孬种,也不是窝囊废,我高杨不在意名分和利益。如果我高杨为了名和利,我就不会自告奋勇要求到青松中学来了,高杨之所以要求到青松中学完全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
   高杨老师想,评选时你投谁的票,我高杨不管,因为这是你的权利,我高杨无权干涉。但是评选要符合规定,要符合程序。如果你们搞阴谋,违背投票程序,搞任何的拉票、贿票,我高杨是不依不饶的。我高杨就是这样的个性,就是这样的脾气
   程能教导干事坐在靠北的窗口边,就在小凤仙的后面。他似乎胸有成竹。程能估计的得票率跟武端校长想的差不多,甚至于觉得他可能获得全票,让高杨尝尝得零蛋的滋味。程能认为,武校长、小凤仙、江公平这三票是“瓮中捉鉴”,十拿九稳。这个王和世的工作好做,至于副校长刘春生和两个教导主任林天水、陈明春的工作就看武校长的了,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人们不是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吗?程能再看看自己手头的述职材料少得可怜,而高杨老师那么多,又自感不如。不过程能还是相信“事在人为”这个说法的。有武校长的全心关照,有武校长的鼎力相助,什么事都能办得成,什么奇迹都会出现!
   武端校长坐在主席台上络腮胡子刮得精光,两个脸巴子和嘴框框子显出淡淡的青色,嘴里叼着一枝中华牌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接着三股浓烟裹着口气,从鼻孔里和嘴里直喷而出,就像老龙王吐水一样。他用力睁了睁小眼睛,朝台下扫视了一圈,生怕有人未参加这个盛会。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准备发话了
   “今天,我们——“武端校长声音提得很高,调门拉得很长，像他当文教助理时跟全青松乡的小学代表作报告一样,拿腔拿调地说，“开会!今天——开什么会呢?黑板上写着——”

   武端校长把手一指说：“‘申报职称述职大会'，大家要认真把自己的德才两方面的成绩，在会上公示公示,亮亮相！”他把“德”字说得特别重。接着他解释道；“有才无德不行,肯定不行！有德无才差点,不要紧,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嘛！”
   副校长刘春生急忙纠正说：“铁杵磨成针。”
   “对,是铁杵磨成针。”武端校长重复着说,“只要努力学习,刻苦钻研,就会不断提高，‘才’就上去了。”
   台下爆发出一阵嘲笑声。老师们都想,这是什么屁话？水平差点？你武端校长说是方的人家说是圆的,就是无德。难道腐化堕落、贪赃枉法、欺上瞒下,走旁门邪道,也算有德？一点不害臊！
   武端校长以为大家笑他念错了字,把“杵”读成“棒”,于是说道：“有什么好笑的？谁保证不会念错字的？”他话锋一转说：“下面述职开始,先从申报三级职称的教师开始。”

   武端校长拿了他放在桌子上的中华牌香烟和高级打火机,端了茶杯,走到台下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了。ノ
   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小章楠老师。小章楠老师今年才二十岁。他很聪明,十八岁考上大专院校,毕业后分配到青松中学教数学。章楠老师一个箭步跳到讲台前。他把讲稿朝讲台上一放,大大列列地笑着说：“我就不照稿子念了,我把我主要的想法说说。我保证踏踏实实工作,努力教好书,为青松中学出力流汗。我来青松中学时日不多,没有实绩。我申报中学三级职称如果不能评上三级教师,干脆把我刷到小学去算了。完了,谢谢大家！”小章楠说完,笑着跑到座位上去了。
   老师们听了章楠老师简明扼要的发言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其他申报三级职称的老师的发言有的照师傅打一腿,跟小章楠老师一样简单明了,有的稍微多说了两句,但都态度诚恳。申报二级和一级职称的老师们述职时都亮出了一些实绩,对自己做出了实事求是的评价,用时也不多。只有管胜友老师和王旭老师讲的时间长一些,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因为他们两个人在青松中学工作的年数多,为青松中学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尤其是管胜友老师,他跟着前校长杨明辉带着学生搬砖运瓦创建了青松中学。管老师是青松中学的元老,也是青松中学创建和发展的见证者。管胜友老师为青松中学做出的贡献是有案可稽的,实在是令人可敬可佩,把他评为一级教师是当之无愧的！
   当然,今晚的重头戏是申报高级职称的老师的述职。程能干事和高杨老师两人的述职,谁表现得出色精彩,老师们正拭目以待。
   首先上台述职的是程能教导干事。程能说我的表现大家都清楚。我服从领导,工作踏实认真,不怕苦,不怕累。校长室和教导处打扫卫生和供应开水都是我程能包下来的。教导处的课程表和有关材料的刻印,我都很及时,从不拖拉。学校向上级呈报的材料,都是我跑上跑下,不辞劳苦地完成的。对程能干事的这种干瘪枯燥的发言,台下的老师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会场气氛有点乱哄哄的。武端校长立刻发话,叫大家保持安静。
   程能干事红着脸接着介绍：我对教学工作认真负责,从不含糊，不无故缺课。课上得好而且讲得生动活泼,常常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每次统考成绩都很好,这是有目共睹的。
   江公平同学想,你吹什么牛,你上的什么课我们还不知道吗？
   程能拿出几张学校发的奖状,朝大家亮了亮说：“这是我几年来被评为青松中学先进教师的奖状。”
   会场上又是一阵哄笑。谁不知道在青松中学先进教师都是几位领导捷足先登,平分了的。因为按照武端校长的逻辑思维,当领导的一定是先进的,不先进就不能当领导,所以青松中学的领导都应该是先进教师。对于这样的先进,老师们能不嗤之以鼻吗？
   程能生怕材料少了让大家笑话,就很不自然地笑着说：“还有些材料我还没有找着,等找到了再向大家汇报。”
   “你好好找找,丢了可惜。”赵成老师挖苦程能说。
   有不少老师捂着嘴笑。武端校长厚着脸皮为程能的发言一个劲地鼓掌,打气撑腰。
   小风仙想跟着武端校长为程能鼓掌,可是看看老师们和其他几个评审小组的成员都不鼓掌,也就不好意思鼓掌了。
   高杨老师拎着鼓鼓囊囊的纸质拎包,不慌不忙地走上主席台。他把拎包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大家,神情泰然地说：“今天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想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脑子,不是用它来不择手段地谋求名利的,而是要动脑筋千方百计地做好自己所从事的神圣工作,所以我在意工作中获得的实绩。”
   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高杨老师拱手表示谢意。不多时会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睁大眼睛静候高杨老师的下言。高杨老师停了停继续说：“下面我展示一下我的工作实绩。”
   高杨老师从拎包里把所有的实绩材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而后他取出一份稿纸写的讲稿。因为时间长了,稿纸已经发黄这是他1964年给青松中学全体师生作的读书报告的讲稿《红岩的思想光辉和艺术魅力》,接着他又挑选出一本书《应用文写作指南》,这上面有他写的指导文章和范文。他随手又拿出几张奖状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这是他任班主任期间班上学生参加青松中学秋季体育运动会,全班体育运动成绩总分获全校第一的奖状。高杨老师把它保存至今,而且完好无损。
   这是几张照片,是高杨老师参加地区高中语文教学研究讨论会的合影留念照。高杨老师站起来请大家观看照片,有不少老师也站起来远远地张望。会场气氛十分热烈,有的老师还朝高杨老师伸出大拇指。
   高杨老师把一件件材料向大家一一展示说明。其中有作为中师函授先进辅导教师获赠的两本王力先生的古汉语知识方面的著作,有县局组织编写教材时写的教案,有青松中学学生参加县普通话演讲比赛囊括一、二、三等奖,奖给辅导和带队老师高杨的纪念手册等等。
   最后,高杨拿出作为县级先进教育工作者的凭证——一本鲜红的红本本。高杨说：“这些都是我努力工作的见证,其他的我就不一一说了。谢谢大家!”
   会场上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除了武端校长、小风仙、程能三人没有鼓掌外,其他人没有不鼓掌的,就连另外几位评审小组的成员也都使劲地为高杨鼓起掌来了
   高杨老师站起来,再一次抱拳表示感谢。他深深感到这掌声是对他的工作的肯定；这掌声是对他的信任和期望；这掌声是对他的鞭策和鼓励！
   这些年来高杨老师教的学生的高考成绩也不错,他培养的学生遍布全国各地,工作在各条战线上。这些他没有说,然而这都是经得起考核的事实。
   对于每次统考的成绩,高杨老师也没有说,事实上他没有考过其他领导和程能教导干事。高杨老师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超过青松中学的领导们。青松中学的所有老师谁也不能超过他们的领导者们,这就是青松中学天大的迷和秘密。青松中学的领导们的统考成绩考得好,要是一次两次或许还有这种可能可是毫无例外地每次都考得很好,老师们每次都考不过他们,怪就怪在这里,这个谜也就迷在这里。老天爷呀,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就不能不令人生疑了。学生们都说,这些领导者们在课堂上讲的和在黑板上演示的题目,跟统考试卷上的题目一模一样,不差分毫,这不就泄露天机了？
   述职结束了。武端校长走上讲台,本来他要宣布评审人员留下来,趁热打铁把票投了。可是看看这苗头不对劲,群众的情绪都向着高杨,就连几个评审小组的成员也使劲地鼓掌表示赞赏、支持高杨。武端校长想,要是现在就投票,高杨那小子必定稳操胜券。于是決定今天就不忙着投票,他要慢慢来,散散热,好好做做工作,拉拉票。他宣布散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