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人尽心忙材料，程能送礼拉选票

  几天来,青松中学的老师们特别忙,除了上课搞教学,还要填写职称申报表。填写职称申报表最难的是个人简历中的个人鉴定部分。每个人的鉴定要实事求是地对自己的思想和工作做出正确合适的评价。不能夸大事实、凭空臆造,也不能自暴自弃、马马虎虎。这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每个人必须认真对待、好好总结。申报表每人一式三份,写错了或是弄坏了、弄丢了,就没有表可换可填了。所以填表前必须打好草稿。草稿确定无疑以后才能往正式表上填写,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老师们忙就忙在这里。有的人忙到深更半夜还在孜孜不倦地忙着,有的人几易其稿还没有着落。写了撕,撕了又写,这样举棋不定,反反复复写的人、撕撕写写的事多有发生。大家都觉得写高了固然不好,但写低了又对自己不公。这个尺度很难把握,这就是难缠的根本原因。可是这填表、交表的事情是有时间限制的。你总不能十天半月交不出来吧,那样谁等你?所以大家只好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忙着这份申报表,其劳累辛苦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大家熬夜起早,吃尽辛苦,写了改,改了再改,最后抄写,总算把职称申报表忙好了。然而你还是不得清闲,紧接着你要忙述职材料。这当然也是真实的而不是虚假的材料。老师们又要翻箱倒柜寻找自己留存下来的各种材料。保存好的人还能找到些,保存不好的人上哪儿去找呢?没有材料你怎么述职呢?经过苦思冥想极力回忆出来的事情谁能相信呢?说不定还可能落得虚报造假的嫌疑呢!这着实是一件麻烦人的事情、劳人心的工作。老师们只好湊到一起,你帮我、我帮你地回忆寻觅，,总算找到了一些东西,湊合着写成述职文稿,准备在述职大会上念给大家听,信不信由你了。
   除此以外大家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就是职称评审小组的产生。哪些人最能大公无私、能够公平合理地对待每个申报人员。职称评审小组的成员会不会让大家选呢?大家选最好,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的为人正直公正无私,大家心里清楚得像“瞎子吃馄饨,心中有数”,不会瞎选的。
   其实这件事在青松中学用不着你操心,也不让你管。人家武端校长经过深思熟虑后大笔一挥,早就确定下来了。你想管这事?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到时候武端校长一宣布你就知道了。这不能让你们大家选,你们人多嘴杂,鸡喳鹅叫,你选这个,他选那个,乱七八糟。况且你们选的肯定不会符合武端校长的口味,武端校长是不放心的。你们不要有意见,这也是选出来的。你们不是讲民主集中吗?你们提出看法是民主,总不能不拿到我校长这里来集中吧?我武端校长集中后选定的就是这些人,谁也不能改变。
   青松中学的画廊里贴出了一张大红纸写的通告。这是大事、喜事,所以才用红纸郑重其事地向老师们公布评审小组的名单。老师们都围了上来,个子矮的踮起脚尖来伸长脖子张望红纸写着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职称评审小组的人员名单。打头的是武端,下面依次是副校长刘春生、教导主任林天水、副教导主任陈明春、男教师代表王和世、女职工代表姚风仙，学生代表江公平。
   大家看了这份名单,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则说不出所料,画廊前唏嘘声不绝于耳。老师们对这份名单的人员的可信度都提出了质疑。尤其是对小风仙一一她才来几天?知道什么?了解多少?她也能当评委?武端校长有的是权,索性把武夫人和他舅大爷吴思发也拉来当评委算了!还是高杨有见地,他认为这份名单中的人不一定是铁板一块,不能用“人有好心,狗不吃屎”的话来衡量这些人,人总是有良心的多。有良心就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如果味着良心办事是要遭到雷劈电灼的,他们总会受到良心的责备,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做梦也会惊出一身冷汗的。高杨坚信不管投票结果如何,绝对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既然如此,大家也不用去研究这份名单,也不用去想它了。
   对于这份名单,还是有人要研究的。武端校长就是经过深入的潜心研究后,几易其稿才确定下来的。程能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得好好研究研究。程能觉得武校长确定的这份名单是有利于他程能的,只要武校长做做工作,我程能虽不能获得全票,但获得多数票是不成问题的。首先我老婆小风仙、我的学生江公平,还有武校长,这三票是稳拿的。王和世这一票跑不了。如果副校长刘春生、两个教导主任林天水和陈明春都顺从武校长的意图,我程能就能获全票。为了帮助我程能在这次评选中获胜,武端校长已给我程能作暗示,他让我程能要表示表示。至于怎么表示,武端校长没有说,他让我程能自己看着办。他武端校长都是为我程能着想,为我程能好。
   程能想,怎么表示呢?如果请他们到家里来好好吃一顿,那样太显眼。如果送东西吧,送少了寒碜,送多了吧,我和小风仙两人的一点点工资不够。然而不表示吧又不行,因为我还指望他们帮忙呢。于是程能狠狠心,打算和小风仙吃一个月的素食,艰苦些,省点钱,给每位评委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小风仙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学生江公平是我程能教的学生,而且学生不准抽烟,就免了吧。有的人死活不肯收,没有办法,我只好拿回来了。有的人我程能就往他家里桌上一甩。好在我程能跑得快,他们追不上。如果再追就要招摇过市,那样多难看呀?他们无可奈何,只得“不拿白不拿”地收下了。武端校长那儿,虽然他跟小风仙那么好,但他还是收了。要是不收,武端校长怕小风仙怀疑他不肯帮忙,会生他的气,拿他发火,不理睬他,那可不行!所以武端校长还是收了。其实武端校长根本就没有兴趣抽红塔山香烟,只能留作以后处理了。
   就这样,程能还是不踏实。他想这不肯收礼的人,葫芦里不知装的什么药,是支持我程能呢还是不支持我程能呢?谁也说不准,我程能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蝈虫。不过武校长收了礼了,而且他答应小风仙一定要帮这个忙的。请武校长做做这些人的工作,他们能不听吗?谁要是提出反对意见,武端校长是有脾气的,他会同以前一样把桌子一拍,急火攻心,鼻子一出血,一个个吓得跟见到鬼似的不敢伸张。到那时候,我的事就是木板上钉钉,通过了。
   现在要紧的事就是准备材料,这是要上报的,不能马虎大意。这整理材料确实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这几天青松中学的老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程能也不能落后,因为这是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我程能不能放弃,再苦再暴都要顶住,都要忙下去。当然我程能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不过这瞒上欺下的把戏我程能也会。我程能得准备两份材料,一份材料要在全校教职工述职会上念给大家听,要低调一些,这样做既交代得过去又无关大局;一份要上报的不能含糊,要唱高调,要尽量说好话,多摆成绩。到时候武端校长把大红印一盖,上头是认印不认人的。只要上头一通过,我程能的高级教师就当定了。我程能就是青松中学唯一的一名高级教师,多体面多荣耀啊!到时候工资长几级,我程能和小风仙的生活就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来越好过,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这时候程能自个儿笑了,而且笑出了声。小风仙正睡在床上,被程能的笑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骂道:“程能你这死狗东西,你变夜猫子啦!”
   程能没敢回话,悄悄地关了灯,乖乖地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