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9）

             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9）

                           唐万清       著

第九章 清源惊闻扣死结  文革深仇引混斗

第39集  溯灾因罗氏幡然悟 泯恩仇殷童设宴局

         且说罗家再次遭遇火灾，老父亲和媚娘在宅基废墟旁痛哭的消息都传进罗家装负伤在镇卫生院治疗的三个儿子耳里。三个儿子哪里还卧得住，一个个鲤鱼打挺，跳离病床，匆匆赶回罗叶镇场镇罗家。只见偌大庭院被烧得一片狼藉。瓦砾堆了一地，几根垮蹋在地上的大梁还在呼呼呼冒着乌烟。一群老人妇女正围在老泪纵横的老父亲旁边劝说什么。仿佛当头一棒，三个儿子被惊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赶上前去，拨开众人，正准备讯问父亲怎么回事？却不料急怒之下的罗古爷一见三个败家子，惹祸的能手，招瘟的积年，怒上加怒，猛起站起，“啪啪啪”连续扇了三个儿子几耳光：“混账东西，都是你们这些孽障惹的祸，现眼现报呀，现眼现报呀！这一下安逸了，睡大街去吧！去找你们那罗大专干干爹去吧，还回来找我干什么？滚，滚，滚……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顿时昏死过去。街坊邻居赶忙，捶背的捶背，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忙活了好一阵子，才醒过来。三个小子早被吓得脸青面黑，知道这次真招惹了大祸，再次惨遭火灾，但，急愤之下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张毛说，他小解看到四个蒙面人背影仿佛殷秦两家小子。是不是他们干的？”有好心人提醒道。

          “不可能，秦殷两家均被红卫兵造反派们的抢炮堵在樱花谷狭窄地段相互激战，哪有时间干这下三烂的事儿！”也有人表示不可能。

          这回，罗庚三兄弟倒被父亲几耳光掺得清醒多了。冷静下来一想，平心而论，秦家殷家从未使过小人手段，做事向来光明正大。竞争恋爱对手，也是明砍，重未使过什么阴招。倒是自家几位兄弟有些气不过，使了不少损招。尽管如此人家总是以德报怨，怎么会使这狠招。莫非，莫非？突然，罗庚心里一颤，莫非是？是罗铁塔？早发现我们临阵反水？想栽庄陷害秦殷两家，迫使我们跟秦殷两家结死子孙仇，好死心塌地跟他龟儿当一辈子的枪使？越想越恐怖，越想越害怕，禁不住浑身打起颤来。

       “大哥，咋个办？”二兄弟罗劲见大哥久久不得言语，浑身筛糠一样，怯怯地问了一句。

      “咋个办？找秦殷两家报仇去噻，肯定是他们干的！先是横刀夺爱，再是借刀分财，现在又火烧咱罗家，明摆着要赶尽杀绝嘛！”罗野气狠狠地道。但看见大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哥又道：“什么时候能动动脑筋好不好？”只好赶快噤声不言。想想，也是，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到底是谁干的呢？想遍整个罗叶镇，有谁愿意明面上与老子们过不去呢？谁不怕咱们呢？除非？除非？他也想到了一个人，只有他有这个能耐，那就是“罗…专…干”。

       这次血的教训倒使他们幡然醒悟，出奇地想到了一块儿：“还是咱老爹眼光厉害，看人入木三分。他早就提醒过我们，别跟罗铁塔干，别跟罗铁塔干，怪我们狂妄自傲，鬼迷心窍，狗屎糊了心眼，偏是不听。才遭此黑手！！”大哥长叹一声。

        “然而，没有证据！！岂奈他何？”罗野禁不住小声嘀咕道。

          “别急，久走夜路必闯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罗魔无法无天，残害百姓的事儿还干得少？人在作，天在看，总有一天，上天会收拾他们的！”罗劲提高了声音对罗庚说。

        “二弟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我们暗中调查，一定会找到真凶。目前，我们要紧的是消除老爷子的陈见和两位妹妹的误解，暂时，为他们找到临时落脚处。”罗庚向二弟点了点头说道。

         于是，罗庚分派二弟罗劲先找两位妹子商量找个落脚点，并澄清三人这次在混战中如何遵循父亲的嘱托，表面应付罗铁塔，暗里破坏造反派大炮，并中途返水，假装负伤到镇卫生院的事儿。以消除妹妹们的反感。分派罗野去找造反派内里暗中调查火灾真相。自己却直进公社革委会向罗铁塔汇报战况和罗家着火之事，要求“罗主任”想法破案并安排个一家人临时落脚处。罗铁塔听了汇报，反问一句：“昨夜，你们三弟兄躲到哪里耍子去了？老子们在前线连你们一根毬毛都没见着？莫非临阵逃脱，当了逃兵或叛徒？你罗家遭秦殷小子放火烧了，不去找他们报仇，反而找老子要住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难不成，您罗主任亲眼见着是秦山他们干的？”罗庚也血红着眼问道。

        “亲眼到没亲眼见过，大家都这么说。我想，除了秦山他们，还有谁会惹你三兄弟混世魔王。我不过推理而已……推理而已……”罗铁塔突然感到似乎说漏了嘴，不免支吾起来，语气有些闪烁。

         “推理而已？”罗庚直视道，“尊敬的罗主任，但愿是他们，若另有人暗中搞鬼，我们也绝不会饶了他。一定拔了他鸡巴，挖了他屁眼，捣他个稀巴烂，然后喂狗！！！”

        “那是，应该，应该！”罗铁塔道，“老哥我也定会派人查清这事儿，还你罗家一个明白。毕竟，你三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么办，公社后面不是还有三间库房吗？若不嫌弃，将就住住？”

       “这就不劳您罗大主任费心了！我自已找！”罗庚突然改变主意。

        “那也好，那……也好！！’’罗铁塔只好顺手推舟，顺坡下羊。谁不知道，三间库房久无人住，霉烂不堪，岂是罗家富商子弟能住的？

        罗庚从罗铁塔指挥办公室出来，立即更加敏锐地判断：一定是这个龟儿子王八蛋干的“好事儿”！

       且说 罗劲带着大哥交代的任务，托人悄悄找到妹妹，好说歹说，才使罗月罗圆信了他们。共同商量如何说服他们的爹。罗野也从造反派人员中找到自已的“烂兄烂弟”，将当晚罗专干为嫁祸于人，逼使罗家三弟兄死心塌地一条黑道走到底，暗派人冒充秦家殷家小子火烧罗家大宅的阴谋诡计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施火四人早被罗另暗派人推入樱花江淹死，诈称混战当夜为“革命”牺牲了。杀人灭口，干干净净。狡猾残忍的罗铁塔这招真绝。死无对证，让罗家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罗铁塔，头顶长疮，脚板流脓，从头到脚，肠肝肚肺都烂透了嘟的烂人，咱算是看穿了！！老子们再也不跟你玩了！总有一天，老子不砍下你老壳当夜壶提，老子不叫罗野！！”罗野向两个哥哥和妹子汇报后，气愤填鹰，粗口暴开。

       “三哥，你就知道放马后炮，提虚劲，早些到哪里去了？尽把爹的话当耳边风！！”罗月不满道。

        “我…我…”罗野顿时闭了口。不敢造次。

         后来，罗圆罗月还是托樱桃樱果想办法悄悄把罗家安置到了樱花岛一处秘密的守林小院暂时不提。

        “再说说，殷家如何抓住这次罗家遭火劫的机会，促使罗古一家认清罗铁塔造反派的嘴脸，弃暗投明，欲使罗秦两家杯释前嫌的事儿吧！”外公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喝了口茶，又继续回忆道：“还是童凤山出山调解的哩！！”

       话说，那场混战当夜，罗家遭了大火，走投无路，连了落脚的地方就没有。街坊邻居房屋有限，商贾之家又唯利是图，看看罗家被人暗算倒了霉，被火烧后唯恐躲之不及，还有谁肯接济个一斤半两？只有殷家两弟兄看在罗圆罗月两姐妹面上，不计前嫌，收留并安置了他们。樱桃樱果不能不将这件事隐瞒了几日。看看混战双方休战，加上农忙，造反派人心也不齐，受伤者没及得到救治，死了好几个，家属找革委会要抚恤金，罗铁塔拿不出来，正在扯皮，罗家跳得凶的三弟兄也不知行踪，许多人就不再参加这种无意义的混斗了。才在半月之后，向返回樱花岛樱家庄的殷缘老爷子和童凤山作了汇报。殷缘老爷子一听，起先也颇有反感，后一想，也许是一次改造罗家内心世界的一次绝佳机会，就不再埋怨两个儿子的些许唐突。拿眼征询地看了看童书记。童书记略一思索，一拍大腿：＂两位做得好！妙！机会来了！！”于是，略一合计，一条智赚罗家，宴谐秦罗，共同搬倒罗铁塔的妙计便应时而出：宴请秦罗，杯酒释恩仇。同仇敌忾，共倒罗铁塔。

        于是，殷家上上下下，忙碌开了。一面采蔬果，开酒藏，宰稚鸡，炖鹅掌，准备着薄宴。一面遣桃儿随童书记前往樱花谷请秦天老爷子。一面亲往后山守林小院面请罗古爷到庄子一叙。

         且说秦天老爷子手臂枪伤痊瘉后听说，混战当晚下半夜罗古家被人暗算遭了火灾，好大一座宅子被烧得精光。心理正暗自受用。不料，童书记和殷桃从樱花岛前来邀请他到亲家去赴宴会，说是罗家幡然醒悟，欲与秦爷冰释前嫌。秦天仿佛吃美食突然发现一只苍蝇般恶心起来，心里老大不痛快：“他罗古会有这么好的心田？别又是他什么苦肉计吧？我可不愿意上当！！”当场就拒绝了。弄得殷桃脸绯红，只拿眼望向童书记。

       童凤山微微一笑，说：“秦爷，有骨气。按理说，是不该相信，谁叫他让人误会那么深，谁叫他养了三个讨人厌的败家子儿。叫我，也不想去赴这个宴。不过，话又说回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伸手不打笑脸人。据我了解，罗古爷本质还是不坏，对革命也有贡献，好几次都想亲自登门解除多年前的误会，都怪三个儿子不争气，心胸不宽广，又被铁塔利用，闹出许多事儿来给堵了嘴。这个结才越结越深，越结越死。人家这次真正醒悟了，三个儿子也深知受了铁塔日弄，也知错了。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给他们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如何？老哥？”

         “既然，童书记童大恩人都这么说了，我就去走一趟，权当看望亲家！至于能不能言和，就看他罗古老儿的了。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于是，一齐向樱花岛而去，一路混斗的痕迹还没清理干净，小数石块上血迹已凝成酱黑色的了。

         “听说，上面知道了罗铁塔乱搞帮派，扩大性质，弄出这场血战，要派人彻查此事儿？”路上，秦天询问童书记。

        “听孙书记说，上面中央领导已认识到文化大革命被一些人利用，搞乱了套，问题很严重，严重阻碍了国家建设和发展。估计很快就会拨乱反正。等着看吧！”童书记说。

        在童书记向樱花谷的前脚一出门，殷缘也即刻赶往后山守林小院来见罗家。守林小院是当年搬迁来樱花岛种上樱花树后，为防盗贼而修的小院，很有些年成没人住了，估计罗家住着也不习惯。不料，踏进大门，却发现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到处一尘不染，院中杂草也被清除得一根不剩，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黄泥沙，金黄醒目。“不愧是商贾之家，真会过日子！”“这些都是罗圆罗月和媚娘的主意，罗庚罗劲罗野有的是力气，于是一家仅用一周时间就拾掇得整整洁洁。”殷果在爹爹身后夸道。

        “哟，这不是殷叔叔吗？爹，殷叔叔来看您来啦！！”罗月眼尖，一见殷果和殷缘一跨进院门，便朗声道。只见竹篱墙角转出罗古爷来，身着短袄，手握铜制长烟竿。一见是殷老爷来了，赶紧撇了铜烟竿，跑上前来，略一拱手：“多谢殷爷赐住。我正寻思如何前去面谢您呢，您老却先来了。想想我和儿子们先前做的那许多糊涂事儿，我真无地自容。惭愧呀，惭愧！想我一生做善事，却落得如今下场，报应啊，报应啊！”说着，落下泪来。

        “老哥，咱不说这个。谁也有糊涂的时候，谁也有年轻不懂事儿的时候。不怪您们，时势造成，时势造成。所幸，时间检验一切。不知还住得惯不？”殷缘爷一把握住罗古爷的手道。

        “挺好的，挺好的！”

         “三个孽障，还不快来拜见你们殷叔叔！”三个儿子羞愧难当，又不能不前来拜见。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是自己不争气，对不住人家。

       “算啦，三个令郎又不是认不到，别让人为难！”

       “殷叔好！！”罗家三个儿子赶忙问候道。

        “好，好，大家好才算好。过去的事儿，咱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再提了。打起你们当年打日本，灭蒋军的精神头来，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妹妹，孝敬好父母是正经。也老大不小的了，安安分分做几年生意，再娶妻生子是正经！”

        “还有谁家姑娘愿意嫁我罗家哟！老哥说得好！”罗古爷颇为灰心。

        “话不能这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只要改过自新，勤劳，勇敢，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托殷哥吉言！”

         “谢殷叔吉言！！”

          “爹，你忘了正事儿了！”殷果提醒道。

          “哎呀，硬还是，差点把正事儿忘了！”殷缘一拍脑袋。

         “啥事儿？”罗古爷疑惑道。

          “不用担心，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请罗爷一家移驾樱花岛我殷家庄一叙，偿偿新酿的樱花酒。”殷爷道。

         “那可不敢，能住这几日就感谢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让您破费？”罗古自卑道。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不值两个钱。再说，还有童书记呢！听说，我那亲家秦天老哥也要来。我们几家人好好聚一聚，摆谈，摆谈。把有些话说开了，误会解除了，心里也都舒坦了，不好吗？”

         “这个，这个，恐怕秦老哥不会原谅我们吧？我这三个混账儿子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人家的滥事儿。”罗古真没勇气。

           “咋不会，我那亲家，心直口快，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但心胸也不狭窄。只要把话说开了，他不会计较的。我的亲家我知道，他要是小肚鸡肠，我也不会将三个宝贝女儿嫁到他家！放心！！”

        “去吧，爹。有殷叔在，怕什么？去吧，趁此机会，冰释前嫌，从今以后，互相帮助，谁也不许心存芥蒂，暗使拌子。都亮亮敞敞的，多好！！”罗圆罗月极力鼓励爹前往。

         于是，在殷家庄殷爷家，童书记，秦天，罗古，殷缘几位老哥终于聚在桌前，借酒壮胆，各自将心里话都敞开了。秦天忆及当年速离之事，罗古指天发誓地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被绑在椅子里，用被条掩子身子。我是被逼迫的，但我并未答应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俩是谁？只晓得一个是匪，一个是官差。那以后，也再没见到过他们！我对天发誓，我没勾结土匪害您呀，天地良心！！”罗古爷差点就跪下了。

        三个儿子，喝了酒，纷纷忏悔道：“是我们不懂事儿，受罗铁塔摆布，现在算彻底认清了他龟孙子丑恶面目。从今以后，我们与他与造反派一刀两断。望您们原谅我们！！”所谓酒后吐真言。正如童书记和殷缘所言：“酒不喝不快，话不说不明。把话说开了，过去就翻过去了！！”

         樱花岛午后，阳光格外明媚，江面碧粼粼的江水也明晃晃的，仿佛光滑的琉璃。岛上的鹭鹭也发出轻快的叫声：仿佛在说，樱花江的春天要来了。

       “后来怎么样呢？罗铁塔倒台了吗？”严清源问外公。

        “那当然，不久，文化大革命结束了，罪大恶极的王张江姚‘四人帮’就倒台了，他大舅子也倒台了，他一个小小镇革委会主任不倒台吗？记得罗铁塔离开罗叶镇，没有一个人去送他。百姓悄悄到原革委会门前烧纸，泼水碗，送瘟神。再后来，罗叶镇拨乱反正，没两年，在咱川东人的骄傲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的英明领导下，批判了‘两个凡是’错误思想。中国迎来了划时代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国家中心工作由阶级斗争转向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从此迈入了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人开始由站起来迈入了富起来的新征程。罗叶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樱花江，樱花岛，樱花谷也日益富裕起来。樱花渡也越来越繁荣。”

       外公十分喜悦起说道。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