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姜家闹鬼

　赵庄村的东北角的幼山脚下，有一户单门独户的人家，这户人家就是老夫妻两人，孤苦伶仃地过着日子。他们夫妻两人都是五十多岁，男主人名叫姜文山，姜文山的夫人叫姜文慧。他们夫妻两人居住着三间年久失修的草屋。三间草屋已经破旧不堪，东倒西歪，表面上看好像是要倒塌的危房了，然而这三间草房是用夯实坚硬的土块垒砌起来的墙壁，土块与土块之间互相勾连着，形成了一个整体，非常牢固，加上木木落地的排山，这就显得更牢固了。这三间草房虽然看上去破败不堪，但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姜文山和姜文慧夫妻两人有点自暴自弃，怀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过日子。他们觉得他们老两口已经年岁大了，又没有承继香火的后代，姜家的香火一定要断送在他们夫妻两人的手上了。他们深感愧疚，总觉得对不起姜家的列祖列宗。无子无后，这是天意，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既然是老天的安排，他这辈子在生活上也没有过高的要求，有地方住着也就行了。三间草房旧也好，破败也好，只要暂时不得倒，将就着住着也就满足了。

   姜文山的这三间草屋是他的祖先遗传下来的，可以用历史悠久来形容它一点不为过。究竟是姜文山的那一代祖先遗传下来的？赵庄人闹不清楚，姜文山自己也说不清楚。根据赵庄人的传言，说是不知姜文山的那一代祖先，由于黄河溃堤塌坝，酿成了特大灾祸，他们无处藏身就倾巢而出，要饭逃荒来到了赵庄的幼山，在赵庄的幼山的东南角处搭了一个窝棚，暂时居住了下来。他们一家人一边讨饭，一边开荒种地。经过几年的勤劳辛苦，家庭情况有了好转，就盖了三间草房。后来，这三间草屋就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了，传到了姜文山的手里。这三间草屋在姜文山的父亲手上时，给姜文山娶亲时修过一次，到了姜文山的手里从来就没有修葺过，算来也有几十年了。现在姜文山夫妻两人都老了，又无儿无女，房子破旧就破旧吧，只要不倒，就马马虎虎住着算了，姜文山没有心思去修葺房屋了。

   这三间草屋破旧归破旧，除了样子难看外，还是冬暖夏凉的。姜文山老夫妻两人住着这三间草屋既宽敞也还舒服。再说，这三间草屋背靠绵延不绝的幼山，打开门一眼就能看到开阔的原野和绿树森森的赵庄村落，屋后的幼山上草青花香，沁人肺腑；屋前面对的是炊烟袅袅，绿树环抱的村落，令人神往；向远处眺望是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平展开阔的绿洲芦荡和闪着磷光的白龙沟，令人心旷神怡。真是有山有水，山清水秀，这里的自然生态环境实在是优美至极了。姜文山的这三间草屋也是那些草燕衔泥搭窩，生儿育女的极好的去处。

   姜文山家的堂屋的正梁的偏后一点的屋顶上，有一只燕子窝。这只燕子窝究竟是什么时候搭建起来的？姜文山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小时候打能记事时起，就看见这只燕子窝了。每年的春天就有一对燕子，来到姜文山家的屋梁上的燕子窝里，生蛋孵化，养儿育女，繁衍生息。那老燕子在姜文山家飞进飞出，忙碌不歇。它们捉小虫子喂小燕子，又将小燕子的粪便衔走扔掉，倒也讲究环境卫生，从来不给姜家人带来麻烦，确实令人可爱。这小小的燕子春来冬去，周而复始，从不间断，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在姜文山家的这只燕子窝里繁衍生息，孵化养育了一代一代的小燕子。以往不去追朔，从姜文山记事时起，算起来也有几十年了。最近一两年姜文山家的这只燕子窝没有燕子来生蛋孵化，繁衍生息了。姜文山夫妻两人感到有点蹊跷，也觉得很奇怪。这野外天上飞的，树上歇的，到处都是燕子，那些燕子在别人家进进出出忙碌不歇，就是不到姜文山家里来了。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姜文山有点触景生情了，每年到他们家的燕子窝里来的燕子，大概也是老死了，没有留下后代，这跟他们老夫妻两人一样，无嗣无后，将来他们夫妻两人老死了，这三间破草房也像这个燕子窝一样，没有后代继承了，想来令人揪心难受，痛苦伤心。姜文山想想又流下了伤心凄苦的眼泪。

   姜文山夫妻两人一直想生儿育女，看了不少医生，吃了不少药也不见效。古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夫妻两人深感对不起姜家的列祖列宗，心里一直很愧疚。姜文山夫妻两人的日子过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特别是过年过节，人家一家家大人小孩都忙着过年，团员相聚，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姜文山家就是老夫妻两人冷冷清清，冷锅冷灶，别说是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就连生活的气息也没有了。赵庄村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开心地迎接大年的到来；姜文山夫妻两人却禁闭大门流着眼泪，显得格外孤苦寂寞。姜文山家又是单门独户，自己总以为比人家矮一节，不愿意也羞于跟外人接触，就很少跟人来往，当然就显得更加孤单寂寞了。赵庄村里的人知道姜文山夫妻两人的脾气秉性，也不去打扰他们老夫妻两人，免得引得他们夫妻两人伤心流泪。

   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人们除了一早一晚下地干一会儿活，其余时间都躲在家里歇夏。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关着大门几天都没有出门露面，赵庄村里人都以为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在家孤苦伶仃，郁闷难受，大概是出门散心去了，大家对他们夫妻两人关门闭户也不介意。后来有人说姜文山家中闹鬼了，半夜三更时，好像还听到有鬼哭的声音；有的人说，你们可不能说鬼话，人家老两口还不是想儿想女，感到孤单寂寞，伤心地流泪哭泣，怎么能说人家家里闹鬼了呢？

   姜文山家离赵庄村子约有半里路，晚上从赵庄村子这边看过去，就是漆黑一片，连灯火都看不见。这天天气特别炎热，也特别黑，有人偶然发现姜文山家那一带飘忽着点点蓝色火焰，这就引起了赵庄人的注意和惊奇。这一奇怪的现象在赵庄村子里传开了，都说姜文山家真的闹鬼了。赵庄的人纷纷跑出来观看那蓝色飘忽不定的火焰，大家看了一致认为那是蓝色的鬼火。有几个胆大的人一同跑到离姜文山家较近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飘忽不定的蓝色火焰，是从姜文山家的开着的窗户上漂浮出来的。他们对着姜文山家的窗户朝里看去，大家都惊呆了，姜文山家里也有许多蓝色鬼火在房间里漂浮闪动，一个个伸着舌头，他们亲眼见到姜文山家闹鬼了。他们非常紧张害怕，谁也不敢走到更近的地方去观看，谁也不敢去叫开姜文山家的门，看看姜文山老夫妻两人怎么样了。

   姜文山家里闹鬼了，一下子在赵庄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有人说是，姜文山家真的闹鬼了，既能看到游离飘忽不定的蓝色鬼火，又能听到鬼哭的声音，这不吓死人呀？有人说姜文山老夫妻两口子，紧闭着大门多少天都没有出门活动，怕是被厉鬼勾魂摄魄地拿去了；有人说不会的，他在幼山上砍柴还看到姜家饲养的鸡子在幼山上觅食呢，要是姜文山老两口子死了，还会将鸡子每天放到幼山上去吗？有人说，他们发现姜文山家的鸡子不是姜文山放出来的，而是那些鸡子从姜文山家的东山墙和西山墙通气的窗户上，早出晚归飞进跳出的。根据这些现象看来，大家还是相信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十有八九是被厉鬼勾魂摄魄给拿去了。大家说着议论着，感到十分可怕，谁也不敢接近姜文山家的房屋，或是到姜文山家去看个究竟，大家都怕引鬼上门。不过大家想，丁国生是降魔镇鬼驱妖的，有灵异之气的能人，请他去看看，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可是，丁国生这些日子出远门替人家降魔镇鬼驱邪去了，丁国生不在赵庄村里，只好等他回来了再说了。

   这天天色将晚，丁国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板凳还没有坐热，村里就来了几个老人，他们告诉丁国生，说是姜文山家中闹鬼了，有人半夜三更打姜文山家门前过，听到姜文山家里有鬼哭的声音；黑夜中还能看到姜文山家的房前屋后，甚至于家里有蓝色鬼火飘忽游走，姜文山家鬼气重得很，村里人都担惊受怕，晚上不敢出门，睡觉也提心吊胆，孩子们恶梦连连，不敢入睡。请丁国生先生到姜文山家去把那些勾魂摄魄的厉鬼镇住降服住，给赵庄村民百姓营造一个安乐祥和的环境。

   丁国生想，今日已经晚了，他刚刚到家，旅途劳累了一天，需要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晚饭后，丁国生喝了一碗水，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也随着赵庄的人们站在赵庄的村东边，对着姜文山家那边观看。那天天气很热，人们光着上身还不住的大汗淋漓。赵庄村里在外面纳凉的人又多，天上没有月亮，星光黯淡，天显得很黑。村民门远远地看到一点点的蓝色的火焰飘忽游走，上下浮动。丁国生看到这些蓝色的游走不定的火焰，知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鬼火。他断定出现这样的鬼火，一定是刚死不久的人的未腐的骨胳里散发出来的磷质在空气中燃烧而起的蓝色火焰，这说明在姜文山居家的那个环境中埋有死亡不久的人，不知谁家有新坟埋葬在那一带？这样就出现了令人惊怵恐惧的景象，至于是不是姜文山家闹鬼，待到明天看了才知道。

   第二天太阳升的老高了，丁国生才带着几个年轻人去了姜文山家。他们一行人来到姜文山家的大门口，见大门紧闭着，大声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推了推门也推不开。丁国生他们就跑到房子的东边，东边是灶房，山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通气的窗户，看看里面冷锅冷灶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丁国生又带着几个青年人来到姜家房子的西边，西边是卧房，山墙上也开了一个不大的透气的窗户，他们朝姜文山老夫妻两人的卧房里看去，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也清洗得干干净净，房间里面也没有动静。丁国生他们却发现了一处疑点，姜文山家的东边和西边山墙上的通气的窗户的窗台上，有姜文山家的鸡子飞进飞出留下的痕迹。丁国生看了感到很蹊跷，也很惊奇，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丁国生想，这老两口无儿无女，情绪一向低落，不要自寻短见，自我毁灭呀?

   丁国生觉得问题非常严重，情况十分复杂，姜文山家一定出事了。东边的灶房和西边的卧房都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中间的堂屋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呢？大门关得紧紧的，既看不见，也进不去，大家不得而知，实在是令人着急。丁国生决定将姜文山家的大门撞开。有一个青年人来得花巧，从身上拿出一把带着防身的匕首，伸进门缝里，轻轻地拨动门栓，最后很巧妙地把门打开了。丁国生把门刚一推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人恶心，使人窒息。丁国生退出门外，敞开着大门让臭气散去。过了一会儿，丁国生才带着几个青年人屏住呼吸走进屋去。他们进屋一看，都惊得目瞪口呆，姜文山家的堂屋中有两堆白骨，那蓝色飘忽游走，上下浮动的鬼火，就是从这两堆白骨中溢散出来的磷质，在空气中飘浮燃烧而形成的，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面对着姜家如此惨烈的景象，丁国生和几个胆大的青年人都扼腕叹息了。丁国生细心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姜文山老夫妻两人既不是自戕自毁自寻短见而亡的，也不是歹人进屋来谋财害命的，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丁国生亮起了他那洞察秋毫的火眼金睛，又细心观察了一遍，潜心研究了一番，他好像觉得姜文山家里有一股妖气，人家家里的妖气都是从低处向高处升腾萦绕，而姜文山家里的妖气好像是从高处向低处喷射溢散。丁国生注意了姜文山家的堂屋里的摆饰布局：正中靠墙放着一张香几，紧靠香几放着一张八仙桌子，墙上挂着中堂对联，八仙桌子的前面正对屋梁偏后一点放着一张小方桌子，小方桌子南北位子各放着一张小板凳，是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吃饭用的。姜文山老夫妻两人的尸骨就摊散在小方凳的旁边，有的尸骸骨还搭在小方凳上，看来姜文山老夫妻两人是坐在小板凳上死去的。地上还有打碎的碗和散落的筷子，小方桌上还有一只菜碗，碗里还有剩菜，看来是鸡块，已经长出了绿茵茵的霉。小方桌正对着屋梁上的那只陈旧的多年来无燕子活动的燕子窝。丁国生发现这屋里的妖气就是从姜文山家的屋子的正梁上散溢出来的，丁国生对这只燕子窝产生了怀疑。丁国生聚精会神地细细观察这只燕子窝上的动静，也没有发现什么，但他凭感觉就觉得这燕子窝大有问题，罪魁祸首可能就藏在燕子窝里。丁国生看看姜文山家屋梁上的燕子窝，又瞅瞅小方桌上碗里的霉变的鸡块，他估计姜文山老夫妻两人，一定是吃了鸡块中毒而死亡的。这毒是哪里来的？是什么妖孽投的毒呢？丁国生虽然想不明白，但他断定燕子窝里一定有妖孽，究竟是什么妖孽？他还是不得而知。

   丁国生决心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斩杀这个害人的妖孽。丁国生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叫几个青年人到姜文山家的屋后的幼山上去把姜文山家饲养的鸡子抓一只来，杀了剁成鸡块，放在锅里加上佐料，红烧出一碗香喷喷的鸡块，趁热端到小方桌子上，他要做个试验。

   几个青年人没有费事就在幼山上抓来一只母鸡，没有多大一会儿工夫，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鸡块就做好了。丁国生把原来放在小方桌上的那只盛着霉变的鸡块的碗推开，放上了这碗香喷喷，热起腾腾的鸡块，就后退几步，敛声屏气地细心观察。不多时，丁国生就看见那只陈旧的多年无燕子活动的燕子窝里，有一条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悬挂下来，一根粘丝顺着腾腾热气滴在放鸡块的碗里。丁国生和几个青年人看得惊呆了。丁国生心里明白了，答案找到了，杀害姜文山老夫妻两人的罪魁祸首就是躲藏在燕子窝里的神奇古怪的东西。就在这时候，姜文山家的一条流落在外的黑狗饿极了，也闻到鸡块的香味，就跑回来了。丁国生随手将鸡块倒了一些给黑狗吃。黑狗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鸡块，不多时就口吐粘丝，喔喔叫着十分难受地挣扎了一会儿就死去了。丁国生断定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就是死于这种金丝一样的细长的蛇的蛇毒。这种像丝线一样的蛇，丁国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他早有耳闻，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金丝蛇。这种金丝蛇细长细长的，常常栖息在槐树上或是陈旧的燕子窝里，或者是人家老房子的正梁上。这种金丝蛇的毒性很大，只要一点点粘液就能毒死人。平时这种金丝蛇都躲藏在人家的正梁上，只要人们烧了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它就会顺着热气，悬挂下来将口中的粘丝滴落在菜碗里。那毒液融入菜碗里，人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不知不觉就被金丝蛇投的毒液毒死了。姜文山老夫妻两人就是这种金丝蛇妖孽投的毒，他们吃了鸡块被毒死的。

   事情清楚了，丁国生决心要斩杀这条金丝蛇妖孽。他让几个年轻人，到姜文山家的房后的竹园里，砍来了两根竹子，小方桌上放了一个澡盆，里面装满了水。丁国生戴了个草帽，用竹竿拼命捣毁着姜文山家屋梁上的燕子窝，不多时，那只陈旧的多年无燕子活动的燕子窝，不偏不倚正好掉在装满水的澡盆里，那条该死的金丝蛇在澡盆里垂死挣扎着蠕动着。丁国生用一把菜刀连砍了数刀，就把那条害死姜文山老夫妻两人的金丝蛇妖孽砍成了几段，结束了妖孽金丝蛇的罪恶的生命。

  自此以后，姜文山家闹鬼的事情弄清楚了，赵庄村里人都非常佩服丁国生，都称赞丁国生聪明睿智，也为姜文山老夫妻两人的不幸遭遇感到惋惜痛心。赵庄村里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把这件曾经令赵庄人惶恐不安的事情淡忘了，赵庄村里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