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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哭子碑

作者:苑丁 阅读:90 次更新:2024-08-09 举报

 望夫石是美若天仙的丁益绣姑娘坐在黄石岗的一块大石头上等夫望夫而殉情后,每天夜晚她的英魂都坐在这快大石头上等待丈夫,盼望丈夫而得名的。姑爷任显奇失踪了,女儿丁益绣也走了,丁家一家人痛苦伤心,抱头痛哭,那汩汩流淌的眼泪,如同黄河溃了坝,长江破了堤似的,挡不了堵不住了。特别是老祖母赵纯英那撕肝裂胆的哭喊声凄惨极了。丁国生看了也痛苦伤心得顿足捶胸,极其悲伤地哭诉着,当初他就说这门亲事不会长久,他考虑人家男方家庭拥有几十亩田地,家庭殷实富裕,可是丁家是一户平常人家,两家根本就不是门当户对,他那时就预感到这门亲事不能长久。丁国生仅仅有这种预感,他只有那么一点灵异之气,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而家人们都认为,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品,是很难遇到的,丁益绣姑娘长得美丽漂亮,只要孩子们看中,他们夫妻两人好就行了。再说丁益绣姑娘人品姿色身材还配不过那个男孩子吗?既然你们都想成全这宗亲事,丁国生也无话可说了。总之他觉得不合适。现在看来,事情清楚了,就是这样的悲惨结局。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大家还是节哀吧!今后丁家人不会忘记丁益绣姑娘的,常常到黄石岗的望夫石去烧香祭奠,愿丁益绣姑娘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黄石岗望夫石的对面的山崖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块哭子碑,每天深夜人静之时,有一位老年男人的魂灵坐在这块哭子碑上声泪俱下地伤心痛苦地哭诉着向世人告诫:“人人不要学我,老子打死儿子······”。真是字字泪声声血,老者不停地重诉着那句让人惊心,令人惊醒的话。

   这个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黄石岗的哭子碑上悲伤痛苦,声泪俱下向世人哭诉的老者的灵魂,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住在离黄石岗五里处的前村的任槐山的表弟牛桩。牛桩从小就不学好,虽然认得几个字,可他生来就是一个好吃懒做,偷窃扒拿,什么丑事他都做得出来,村里人被他折腾得不堪言说,他成了村里人见人嫌的人了。牛桩长大后,出门在外面混了几年,竟然阴错阳差,七哄八骗,带回来了一个不丑也不俊的老婆。老婆忠诚老实,给他生了五男二女共七个孩子。家口重了,吃口多了,负担重了,按道理说牛桩应该改邪归正,好好劳动种好庄稼,担当起养家糊口,抚养孩子的重担,尽到一个做人家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可是牛桩本性难移,旧习不改,仍然好吃懒做,赌博成性,家里被他折腾得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经常揭不开锅盖。牛桩到了走投无路,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就厚着脸皮跑到离黄石岗五里外的后村去找他的表哥任槐山。任槐山虽然也是恨铁不成钢,但每次都接济他一些。牛桩这个人有点不识相,经常跑去打扰他的表哥任槐山。这跟人借钱借粮,都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可是借钱借粮给牛桩,就如同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虽然是跟自己的表兄借的,但一次两次不说,三次五次也不谈,表兄是亲戚也有钱嘛,这经常跑去嘻皮赖脸的缠磨,谁也忍受不了呀?任槐山也拿这个不学好,不争气的表弟没办法,表弟牛桩家中有七个孩子,实在难为牛桩的忠厚老实的妻子,也苦了无辜的孩子了。表兄任槐山大发善心,给了牛桩几担稻子,并要牛桩给个孩子给表哥养着。这是牛桩巴不能够的事情,他当即就高兴地答应将大儿子过继给表兄做儿子。任槐山没有子嗣,当然也很开心高兴,不仅给牛桩几担稻子,还另外写了两亩靠近黄石岗五里外的前村的田地给牛桩,劝说表弟牛桩好好在家种地,好好养育老婆和孩子,维系好家庭的生活,不要再四处游荡,穷吃豪赌了。

   牛桩得了稻子和两亩田地后,高兴得不得了,走路也挺起胸膛有了精神,跨步也格外高远了,他又有的混了。如果牛桩就此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回家去好好安排,带着老婆孩子种好地,家庭生活是可以大有改观的,慢慢会好起来的。可是牛桩不思悔改,依旧是懒虫相赌博鬼,他竟然在外面大吃大喝了个酒足饭饱,嘴里喷着酒气打着饱嗝一头钻进了赌场。这稻谷和田契还没有捂暖,他就输掉了,抵了赌博债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没为,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动作,那能瞒得住人而不被人知道呢?这么大的祸事传到了牛桩的老婆孩子的耳朵里,他们先是抢天拍地的大哭了一场;继而又把牛桩骂得狗血喷头;最后牛桩的老婆一气一怒,带着孩子们出走,他们认为牛桩不可饶恕,发誓与牛桩誓不两立,永远离开了牛桩。后来牛桩的老婆带着孩子们回到地处遥远的娘家奔生活去了,永远也不回来了。

   从此以后,牛桩孤身一人住在黄石岗五里外的前村,老婆孩子也杳无音信,永远不认他不跟他来往了。牛桩还不吸取教训,还是不学好,他是破罐子破摔了,不仅劣性不改,而且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他飘游浪荡,好赌博贪吃喝,一个人弄得生活无着落。饱一餐饿一顿他也习惯了,当然也不嫌苦。不过,牛桩的脑子还是灵活的,他看到牛集市上有利可图,就动了脑筋。每逢初一、十五都有耕牛、菜牛的交易集市,他就削了一些木制牛桩跑到牛集市上,把他削制的木牛桩一个个地钉在牛集市的场地里,让客户栓牛用,他从中获取一些小费,既能维系他的吃喝,也能弄些赌资。牛桩本来不叫牛桩,而叫牛双娃,就是因为他钉牛桩收小费,人们才给他起了这个名号。牛桩就这样靠收点栓牛桩的小费糟五糟六,蛮缠胡搅生活了几年。牛桩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又厚着脸皮跑到表哥任槐山那儿混顿饭吃,不怕表兄不管饭,毕竟任显奇是他生的儿子,别的不谈,吃顿饭也吃不穷表哥。表哥任槐山除了数落他几句外,这顿饭还是给牛桩吃好喝好走的。

   这一年的年底,年关将近,都到了腊月二十几啦,他还是无钱无米,更谈不上办年货了。人家都在欢欢喜喜高高兴兴购买年货,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准备过大年了,牛桩家里还是冷锅冷灶,肚子还饿得咕咕叫,又是孤单一人,真是好不惨然。腊月二十七日这一天,他躺在床上,心事重重,郁郁寡欢,总觉得自己缺点什么,始终睡不着,他心里五也不是,六也不是。他想他不能躺在家里挨饿等死,他动着脑子,想着法子,他想出去找点活食来吃吃,一个罪恶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闪现了也产生了。他突然一骨落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去做一件惊天骇俗的大事了,就随手拿了一根非常结实的棒槌,他真的想找点活食吃吃干一票去了。他开了门,风驰电掣地上黄石岗去了。

   牛桩到了黄石岗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见人,天气有点寒冷,他躲在一块大石头下,又避风又隐蔽。夜静得可怕,除了传来一两声饿狼的嚎叫声外,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他心里有点害怕,他想自己是出来找活食吃的,这活食还没有出现,自己倒成了饿狼口中的活物了,这也活该自己倒霉了。这时候远处又传来了饿狼的嚎叫声,他心里暗笑着说,狼巴子呀,你别叫了,牛桩知道你跟牛桩一样也是饿极了,等牛桩干完一票,就有你吃的了。牛桩希望早点出现目标,好早点实施他的罪恶计划。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猎物还没有出现,他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不过,他相信这腊月黄天的,年关已近,总归会有在外阜做事的人往回赶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油水。牛桩高度警觉地注视着夜空的路道,敛声屏气地静听路道上的动静,千万不能错过机会。牛桩这样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睛都快巴望瞎了,还是不见目标出现,他有点失望了。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打破了夜的寂静,天气又如同刀剐一样的寒冷,他实在支持不了啰,想回去算了。这时候牛桩突然清晰地听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他心里一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来了猎物,盼来了机会。牛桩高度警觉起来,耳朵静听着,目不转睛着注视着,敛声屏气地等待着。不多时就见一个人影朝他走近了,他先是一阵紧张,随即又镇定下来,大着胆子等黑影走近他躲藏的大石头边时,他就像饿虎拍食一样猛扑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坚硬结实的沉重的棒槌狠命地向黑影人的头部砸下去,只听“啪”的一声,正好砸在了黑影人的后脑壳上,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可怜黑影人倒地身亡了。牛桩在十分紧张慌乱中,把死者的尸体拖到荒野之处,弃尸荒野喂饿狼去了,让恶狼替他毁尸灭迹。牛桩自己拎了死者的小皮箱急急冲冲地回到了离黄石岗五里路的前村的家中。牛桩就着豆油灯昏暗的光亮,打开一看,高兴极了,里面除了两锭元宝和一些碎银外,还有一双崭新的布鞋,他正好想弄一双新布鞋穿着过大年呢。

   这一年牛桩算是过了一个肥年。开年后的一天,她穿了这双新布鞋,得意忘形,兴致勃勃地去走亲戚去了。牛桩想儿子任显奇了,牛桩毕竟是任显奇的老子,这大过年的,儿子都不来看看穷老爸,老爸去看你去。牛桩兴匆匆地来到离黄石岗五里地的后村他的表兄任槐山家。任槐山和夫人还沉浸在儿子任显奇失踪,儿媳妇丁益绣殉情的极度的伤痛悲哀中,正坐在家里愁眉不展,悒悒不乐地发愣,突然见到这个不学无术,懒散好吃,好赌成性的表弟牛桩来了,以为他又是来缠磨表哥借钱借米的,人家心事重重,痛苦悲哀得连话都难得说了,你牛桩还不知趣,竟然又跑来打扰人家了,实在是毫无道理。

   “你跑来干什么?”任槐山没好气地说。

   “啊哟喂,我的表哥呀,这过大年的,任显奇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牛桩的儿子,他不去看我,我来看看他还不行吗?”牛桩毫不客气地说。

   “你儿子任显奇失踪了。”任槐山忍不住地流着眼泪说。

   “啊!失踪了?”牛桩惊异地问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腊月二十七日就失踪了。”任夫人泣不成声地说。

   “腊月二十七日?”牛桩更惊异了。他想,腊月二十七日夜晚他做的那一票不会就是——他不敢想像了,便转过脸来安慰表兄任槐山和任夫人说,“失踪了,或许还能回来呢。”

   “还能回来?”任槐山苦笑着说。

   “现在有的青年人喜新厌旧的多着呢。”牛桩有气无力地说。

   “你别胡说,任显奇和丁益绣两口子好得很呢。”任槐山生气地说。

   “那就不说,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牛桩说着就走。

   任夫人看见牛桩要走好像发现了什么,慌忙叫住牛桩说:“你等等。”

   牛桩以为任夫人可能想留他吃饭,便很客气地说:“你就别客气了。”

   任夫人的眼睛盯着牛桩脚上的新布鞋想,这双鞋明明是她和儿媳妇丁益绣两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亲自装进儿子任显奇的皮箱里的,怎么会到了牛桩的脚上了呢?她非常惊异地问道:“你脚上的鞋是哪里了的?”

   “这——”牛桩愣了一下脸红了也惊讶,他掩饰说:“这是我在外面捡来的。”

   “你是在哪里捡来的?”任槐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是在离这里较远的幼山脚下捡到的。”牛桩支支吾吾,顺着竹竿往上爬到顶撒了个弥天大谎。

   “鞋在,人没了。”任夫人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惊天动地。

   牛桩知道大事不妙,就说了声“我去找找看去”跨出门就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既然这双鞋是任夫人和她媳妇丁益绣两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又是亲自装进任显奇的皮箱里的,那么,他腊月二十七日夜晚打死的那个黑影人,就一定是他牛桩自己的儿子了。牛桩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他拎出那个皮箱又看看脚上的新布鞋,顿时惊恐万状起来,像万箭攒心撕肝裂胆般的难受痛苦起来,眼泪也汩汩地流淌下来了。牛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一整天,他没有了睡意,他懊悔伤心,他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难受,他真的痛不欲生了。这时候的牛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才知道是他的好逸恶劳,贪吃好赌毁了他的家,落得这样的穷凶潦倒的地步,终于走上了不归之路,杀了自己的儿子,这真是报应,应有的报应呀!牛桩觉得,这是他的罪孽,他感觉生不如死了。牛桩睡到半夜,开了门到黄石岗去会见他的儿子任显奇了。牛桩在腊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躲避的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哭了一会儿。他又用手摸到一块锋利的碎石,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锋利的碎石在大石头上雕刻。牛桩也认识一些字,他一边雕刻,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住的说着“儿啊,老子对不起你”。牛桩雕刻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雕刻成了两行字,他又咬破手指用鲜血描了一遍,大石头上立刻显现出鲜红清晰的十二个大字:人人不要学我,老子打死儿子。牛桩雕刻完涂写完这块哭子碑以后,声泪俱下地坐在这块哭子碑上,望着星空,对着山野大地大喊了一声:“天呀,我的儿呀,牛桩对不起你,我向你谢罪来了。”

   牛桩一头砸在了哭子碑的大石头上,真的去见他儿子任显奇去了。自此以后,每天的深更半夜,都有一个老者坐在这块哭子碑上声泪俱下地忏悔着向世人告诫:“人人不要学我,老子打死儿子。”

   这样在黄石岗的西边山崖上有一块望夫石,每天深更半夜就有一个漂亮美丽的姑娘坐在望夫石上,眼睛望着前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方,眺望着远方,期盼她的丈夫归来;在黄石岗的东边,又有一个老者每天半夜三更坐在哭子碑上声泪俱下地忏悔并向世人告诫:“人人不要学我,老子打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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