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奇迹（散文）

“自古华山一条路”，是当地人所说的华山峪那条登山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1949年6月，八位勇士从皇甫峪历尽千难万险到达华山北峰，奇袭盘踞在那里的敌人，解放华山，打破了“自古华山一条路”的神话。

当时，西北野战军解放了西安，华阴县城解放时，伪保六旅旅长韩子佩，带一个警卫营和旅直属队300余人逃到华山上，企图依靠华山天险负隅顽抗。韩子佩扬言：解放军不是神兵天将，没长翅膀，飞不上山来。

华山天险，易守难攻。另外，为了保护华山的文物古迹，大荔军分区和渭南军分区联合司令部决定争取和平解放华山。

联司派孟俊甫和张道远携带《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及中共大荔地委书记刘文蔚写的信件入山，他们还未上西峰与韩子佩见面，韩就下令将他们就地枪决。张道远惨遭杀害，孟俊甫逃脱下山。随后，大荔军分区和华阴县人民政府，数次派陕保六旅军官的亲属上山送劝降书，都遭到韩子佩的拒绝。于是，大荔军分区决定武力解放华山。

路东总队接到命令后，多次召开党委会议和军事会议进行部署，决定在增派兵力向青柯坪佯攻、加强华山峪口监视围困的同时，在当地群众中广泛展开调查，寻找攀登华山的新路。

总队政委王生荣和孟俊甫在一次散步谈心时，提出让孟到群众中调查是否还有其它上山的小路（孟是华山脚下人）。孟提到，小时候听大人说过，华山道观曾经被盗过，但盗贼并没有走上华山的大路。还有，华山上有中药材，采药的人也上去过，但这是极少数人，而且是偷爬上去了。

这些说法虽然都不具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还有路可上华山，就在华山东侧的皇甫峪一带。因此，总队党委决定，组织侦察班到皇甫峪进行实地侦察。

6月1日清晨，总队侦查参谋刘吉尧率领由杨建东、孟俊甫、路德才、崔朝山、张自发、张世芳等组成的侦察班，从华阴县城到皇甫峪。

这里只有几户人家。老百姓见来了队伍，家家都关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位老人。刘吉尧迎上去向老人问候，其他侦察员也亲切地同老人打招呼。老人发现，这支穿灰衣服的队伍同穿黄衣服的国民党完全不一样，于是，挨家挨户叫群众开门出来迎接解放军。

经过几天的调查，知道沟垴两岔口王银生的父亲曾上山采过药。

6月4日，侦察班走10多里羊肠小路，找到了王银生家。

刘吉尧在王银生家住了十天，天天帮他打柴、汲水，白天和王银生一起上山，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王银生不到30岁，他自幼上山打柴、采药，练就一身惊人的攀山本领，人称“爬山虎”。几年前，他的父亲坠崖身亡，母亲便不让他再冒险上山采药，一家五口的生活，全靠他打柴卖几个钱勉强维持。

侦察班自己动手割草砍木头，在王家茅屋旁搭了间草房住下来。他们白天帮王家打柴、锄地，晚上和王家老小拉家常，讲解放区农民翻身当家作主的事。过了两三天，王银生表示愿作向导，但他的母亲还是不开口。

6月7日下午，电闪雷鸣，山风怒号，暴雨骤至。傍晚时分，狂风卷走了银生家的茅草屋顶。刘吉尧率领侦察班冒雨抢修房屋。柴草、席片不足，队员们拿出被单搭上屋顶。王银生一家十分感动，他母亲也终于同意银生为侦察班做向导。

12日晚，刘吉尧召开侦察班全体会议，决定以刘吉尧为队长，王银生为向导，由孟俊甫、路德才、杨建东、杨党成、崔朝山、张自发组成侦察分队，上山侦察登山路线。刘玉山、张世芳、张志明留两岔口随四连行动，负责与侦察分队联络。同时，路东总队部分派兵力配合侧翼部队和侦察分队的行动。

银生的母亲和媳妇为小分队准备了三天的干粮。6月13日，刘吉尧率领侦察分队共8人，进入猩猩沟。

第一道险关是天井。天井是一条高达90公尺的石洞，直上直下，壁上长满青苔，山水滴滴，仅有一块块凸出的石尖。银生用竹竿上端的铁钩勾住石尖，身背大绳，轻舒猿臂，攀援而上。然后在壁顶栓牢大绳，让队员们攀绳而上。

第二道险关是飞云峡。飞云峡是一道黑黝黝的深谷，深不见底，峡宽十余公尺，仅有一根木头搭在两岸的小树上，木头已朽，缠绕在木头上的野葡萄还有些扶力。王银生先慢慢过去，队员们一个个谨慎而过。

第三道险关是吊石板，吊石板的形状像天井，只是比天井稍微低一些。仍然是王银生先攀登，拴好绳子后，侦察员们一个个攀绳而上。队员们全爬上去了，拴绳子的小树也连根拔出来了。

第四道险关是青龙背，青龙背是一个陡立的石坡，坡上只有能容脚尖大的小石孔，王银生先抓住草木爬上去，拴好绳子，队员们紧攥绳索，一步步往上爬。

第五道险关是老虎口。老虎口是一道横槽，长十多公尺，高不过一公尺，犹如张开的老虎口，虎嘴下是几十公尺深的幽谷。侦察员学着王银生的样子，面向深谷，背紧贴山石，低着头，弓着腰，一步一步横着挪过去。

过了老虎口，可以看到北峰来回走动的敌哨兵。侦察分队继续隐蔽前进，再越过数条山涧和峡谷，天黑前到了华山北峰脚下。

他们的任务是侦察上山的路，任务完成了，应从原路返回，由主攻部队上山歼敌。但是，他们讨论后认为：这条路太险，大部队难以隐蔽上山。他们天黑下山也更为艰难。敌军迷信华山天险，疏于防备。如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奇袭北峰，取胜是有把握的。

于是，刘吉尧将分队的8个人分为4个战斗小组，一至三组由刘吉尧指挥，负责袭击北峰庙守敌；第四组由孟俊甫指挥，负责掩护及阻击增援之敌，封锁路口。

6月14日凌晨1时左右，刘吉尧率领侦察分队迅速向峰上移动，乘敌兵换岗之际，冲进大庙。庙内20多名敌兵从梦中惊醒，敌排长妄图顽抗，被路德才一枪击毙，其他人纷纷投降。

侦察分队仅用三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占领了北峰庙。

14日黎明，侦察分队迅速占领齐天洞，洞内二十余名敌人全部缴械投降。侦察分队又乘胜出击百尺峡、千尺幢，切断了西峰、南峰之敌的退路。

驻守在西峰的韩子佩命令苍龙岭、群仙观的守敌组织反攻。侦察分队奋力出击，激战一个小时，占领了苍龙岭，控制了金锁关，群仙观守敌缴械投降。青柯坪、三皇洞的三十名守敌仓皇而逃，次日全部被俘虏。

奇取北峰成功。刘吉尧派道士下山向总队报捷。

路东总队接到侦察分队奇取北峰成功的报告后，一面命令部队加强山下各峪口的警戒和搜索，一面组织部队迅速上山支援侦察分队。

6月15日下午，第二营营长何信德率一个班首批增援到北峰。16日上午，路东总队政治处主任邓远、总队长马华先后率部队急行军到达北峰。此时，北峰的人民解放军已数倍于敌人。为了保护华山的古迹胜景，中共大荔地委和路东总队再次向韩子佩发出劝降书。

华岳的五峰，解放了四峰，同时，韩子佩与胡宗南部的电台已中断，不得不在合约上签字投降，于19日缴出全部武器弹药，20日下山到华阴县城。至此，华山解放。

路东总队进行的华山战斗，从派侦察班到皇甫峪侦察，到韩子佩缴械投降，共19天。

6月下旬，西北军区司令员王维舟在大荔军分区于华阴县城召开的庆功大会上，授予刘吉尧特等战斗英雄称号，孟俊甫、路德才、杨建东、杨党成、崔朝山、张自发、王银生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分别记特等功、一等功一次。

1952年7月，北京电影制片厂以刘吉尧为顾问，在华山开拍攻克华山的电影，半年后拍摄完毕。

周恩来等中央领导进行审看。周恩来一边审看，一边向原路东总队的政委王生荣询问侦察分队队员的近况，深情地说：要关心他们，把他们安置好，他们是为人民立了功，特别是那个老百姓，是解放华山的关键人物，没有他是完不成任务的。

审看后讨论时，周总理建议是否将“奇”字改为“智”字。毛主席很赞同。于是改为《智取华山》。在维也纳电影节上，《智取华山》获二等自由战士奖。

上世纪九十年代，皇甫峪的智取华山路凿通。这条路基本上是依照八勇士走过的路凿建的，全长2公里，共有3999级台阶，直达北峰。

2004年，四位女大学生和四位男攀岩高手，沿着当年八勇士走过的智取华山路，由向导孟昭兴带领，从十点开始到下午五点钟到达北峰。他们都是西安体校的在校大学生。刘吉尧还同他们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