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金牛村纪事》六

  金牛村要派大学生村官来了。这个消息在金牛村传得风快。这个消息使金牛村的大人喜欢，小人高兴，也引起了金牛村男女老少的议论和猜测。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是刘立宁传来的，刘立宁又是听苗时雨说的。所以，人们都去问金正清老书记，有没有这回事。金正清老书记清楚明白地告诉大家，没有这回事，要有，时雨还能不跟他金正清说吗？
　　有人还是不放心，又去问刘立宁。刘立宁说，这还能假？连报纸上都说了，要选一批大学生村官。你们不看报纸哪里知道？
“那也未必派到我们金牛村来呀。”有人这么说。
　　刘立宁笑着说：“金牛村这么大一个村子，还能不摊上一个？”
“你还是瞎猜的呀！”有一个人说。
　　牛春香打那天跟刘立宁闹翻后，两人至今还没有碰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她听吴世华叔叔说，刘立宁跟他爸爸刘巧生有点回心转意了。牛春香想去找刘立宁问问。可是她又想，刘立宁不来找她牛春香，道个歉，陪个不是，倒要她去找他，人家还以为牛春香是卖不掉的甘蔗呢？俗话说“鸟护羽毛，人护脸”嘛，牛春香才不失这个面子，先去找刘立宁呢！这回听刘立宁说，金牛村要摊派一个大学生村官来，刘立宁又是在苗大哥那里听来的，就站在远远的地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会不会是苗大哥自己呀？”
　　刘立宁见是牛春香，有点喜出望外，就甜甜地叫着春香的名字说：“春香呀，你不想想，人家苗大哥在城里已经闯出了一片天地，又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这城里的舒服日子不过，跑到村里来找罪，傻呀？”
“我不过随便问问呗。”牛春香说着。她认为，你刘立宁既然跟我答了话，就是给了牛春香的面子，春香也没有丢脸面。她又红着脸说，“刘立宁呀，有空去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好喽！”刘立宁十分高兴地说。
　　有人还是不放心，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刘立宁暗暗地笑。他怎么能不守信用呢，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们呢？苗大哥连他爹妈都没有告诉，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惊喜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苗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金正清老书记和金牛村村民们救了他的命，这种情，这种恩，他就是过八辈子也不会忘掉。他到金牛村来当村官，就是为着金牛村的发展前程和为使金牛村的老百姓都过上美好富裕的日子来的。这是我们金牛村人福分，也是我们金牛村的希望。我刘立宁知道，你们都巴望苗大哥回来，就是苗大哥回来，你们想的一点不错。可是现在刘立宁不能告诉你们。刘立宁就诓骗大家说：“你们妄想苗大哥回来了。有人想在金牛山上办采石场，让苗大哥回来吸灰吃灰？他受得了吗？如果滩头芦荡里，造了化工厂，将来水污染了，叫苗大哥回来喝毒水，他乐意吗？那不倒了大霉啦！”
“这是不是苗时雨的意思？我们听他的！”大家一口同声地说。
“将心比心嘛，想想也应该这么想吧！”刘立宁接着说，“不过苗大哥说了，金牛山上要是办了冷窑厂，要是手工操作嘛，像愚公移山一样，天天挖，一代接着一代挖，子子孙孙挖下去，不知挖多少年，也挖不完，什么时候挖完，你我都看不到。可是，现在都是机械化生产，不用多少年，金牛山就从地球上消失了。到那时候，老祖宗的尸骨，一家家只好供奉在自家的堂屋里了。”
“那不行！”
“祖宗亡人也不答应呀！”
　　场地上群情激奋，议论纷纷。刘立宁想，金牛村的村民们，都是忠厚老实的农民，他们怎么能想得那么深，看得那么远呢？你用眼前的利益，或是小恩小慧，可能就被你们诓骗了。苗大哥那天跟我算了一笔账，我也大吃一惊。苗大哥说，有人整天想着盖上住上漂亮整齐的房子，就想把金牛山和滩头芦荡卖了，就算买主大方点，给你几千万，摊派给六百多户人家，一家能摊几个钱？顶用吗？人家把我们金牛村的雄厚的資源用完了，赚足了走了。金牛村的青山消失了，绿水被污染了，往后，金牛村人的日子还怎么过啊？那样对得起老祖宗吗？怎么向金牛村人的子孙后代交待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立宁进一步说，“山丘土地資源和丰富的水資源，是要开发利用，要看你怎么开发利用了？”
“你说怎么利用好？”
“我这几天正在考虑，我们大家都想想吗！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嘛！”刘立宁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总之，不能盲目开发！
“立宁呀，你好好想想，再请教请教你苗时雨大哥，我们都听你和苗时雨大哥的！”青年小伙子们都这么说。
“不是听我的，是听苗时雨大哥的，听苗大哥的没错，要因地制宜，合理开发。”刘立宁斩钉截铁地说。
　　有人提议说：“刘立宁，我们去找金正清老书记，让他向上级求个情，把苗大哥要回来，领着我们金牛村人往前走。”
“这要看苗大哥愿不愿意了。”刘立宁暗笑着说。
“我们求他还不行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要谁，上头就给你谁啦？”刘立宁反问道。
　　大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显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