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踏青

                            清明踏青记

“大哥，我们是在清明扫墓？还是在‘三月三’扫墓？”临近清明节，弟妹和堂弟妹们都不约而同给我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

自2020年满叔去世后，除了三个婶母还健在外，父亲和几个叔叔都先后辞世了。俗话说：“长兄如父”，作为儿辈中的兄长，出于对我的尊重，弟妹和堂弟妹们有事都会先让我出主意，最后再统一意见。

最焦急的莫过于远嫁江西萍乡的小堂妹了。去年年底，她先后承包当地好几个宾馆，由于几个宾馆都是先后刚开张，事务非常多，春节也没有办法赶回老家过节。为了做好宾馆经营管理，不论到哪里外出，她都要预先安排好来回的时间。对于这次回乡扫墓祭祖，她对时间的安排不得不精打细算。

我们老家原来习惯于农历三月初三扫墓祭祖，这几年乡亲们大多“从众”，主要看什么时候人员可能到齐，就选在什么时候扫墓祭祖。

“今年清明和‘三月三’相隔好几天，不过假期与双休日连休都是四天。按照扫墓祭祖谚语说的‘赶早不赶晚’‘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年扫墓祭祖就定在清明节吧。”经过征求几个年纪较大的妹妹和堂弟意见后，我最后作了定调。

我们的先祖三兄弟于清朝咸丰年间从浙江省武源县（今湖州市德清县）迁来广西田林县者苗乡，老大在者化村弄盘屯定居，老三在八亨村八亨屯定居，我们的先祖老二班龙贵在渭龙村渭龙屯定居，按照“龙秀志永文，显祖德流芳”的字辈计算，至今已繁衍十代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祖父班文富于解放前夕携妻带儿迁来八渡乡平封村那烧屯定居。因而我们扫墓祭祖要分为两个部分进行。第一天渭龙、那烧两屯宗亲在本屯各自扫墓祭祖，第二天再一起到位于者赖屯那个叫“横沙”的地方祭祀太祖。

今年的天气与往年不同，气候非常炎热，火险等级很高，为了确保森林资源安全，县人民政府发布了禁火令，清明节、“三月三”前后，在县域范围内，一律禁止野外用火。

清明节这天，我们一改往年集中扫墓祭祖的做法，把人马分成三组，一组负责给东面和南面的墓地铲草；另一组负责给西面的墓地铲草；最后一组负责搞后勤，杀鸡宰鸭，一旦哪个地方完成墓地铲草，就及时把鸡鸭鱼肉等热菜祭品送过去祭祖，一概不能烧香、烧纸钱、点鞭炮。

近几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为了方便生产，提高劳动效率，解放生产力，群众自发筹集资金修建通往各处山地的便道，而墓地大都在山地边，可以开摩托车和‘三马仔’进入墓地扫墓祭祖。由于分工得当，上午我们就全部完成扫墓祭祖任务。

“都说‘最美人间四月天’，自古以来，清明节不仅是扫墓祭祖，怀念故人，更有踏青赏景的习惯。”堂弟祖凡说，“扫墓后，我们何不踏青，顺便采采野菜呢？”

所谓“踏青”，又叫春游、探春、寻春。宋代画家张择端的风俗画《清明上河图》就极其生动地描绘出以汴京外汴河为中心的清明时节的热闹情景，当时清明踏青的盛况可见一斑。

    “好啊！现在生活好了，平时都是大鱼大肉的，往往生出富贵病来。我们看风景，找野菜去！”大家听罢都笑着应和，男女老少，个个劲头十足，于是分头进入山林、田间地头。

在我们老家，清明节可谓是冬与春的分水岭。清明节过后，草木复苏，百花争艳，寒冷已经过去。

清明正是野菜季。老家的野菜种类非常多。主要有各种竹笋、雷公菜、雷公根、白花菜、香椿、蒲公英、香芹菜、水芹菜、蕨菜……这些植物不仅是大自然美景的一部分，还可以作为食物，成为人们餐桌上的野味佳肴，饥荒时期，曾经是人们充饥果腹的“救星”。

甜笋刚刚进入尾声，青竹笋就破土而出了。采来的青竹笋剥壳，煮熟脱去青味，用刀㓲切段，可炒可煮，有着独特的香味。老家的乡亲们喜欢做这样一道菜，那就是将煮熟的青竹笋，整根切成段，与腊猪脚一起炖煮，待腊猪脚炖烂后出锅上桌，是当地有名的菜肴。

雷公菜是公认的“高级野菜”，用于煮汤，净煮或与其他菜一起煮都很好，汤鲜味甜，犹如放了味精，尤以跟猪的腊骨头一起煮为上等，据说今年刚上市每斤卖到80元，破了历史最高记录。

雷公根、白花菜多长于田头地角，多用于煮汤，吃喝其汤菜，总有一种回甜的感觉，它们都具有清热解毒等药效。

香芹菜是农村常见的野菜，城里餐馆多有采购，可炒可煮。水芹菜的茎、叶与香芹菜的茎、叶样子差不多，但“个头”比香芹菜大，也可炒可煮，但煮炒水芹菜时，必须注意火候，否则就烂熟难吃了。

山上的蕨菜很多，尤其是刚刚垦过的山地、油茶林地等，多有生长。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种广受喜爱的野菜，我们日常食用的是蕨菜的嫩叶，我们当地群众把它与腊肉一起炒，味道十分独特。

傍晚时分，各路踏青的人马纷纷回来，把采得的各种野菜聚集起来，竟有两大筐那么多。我们于是择取最好的野菜，或煮，或炒，或炖，做成美美一餐野菜宴，整个家族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城里来的孩子们第一次品尝这么多野菜，都赞不绝口，还说有的菜肴比城市酒店里的还可口。

第二天，天气一改前一天清明天蓝蓝地炎炎的异象，应了“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句古诗，从夜里直到早上，一直下着厚厚的濛濛细雨。

两位族叔早早就带着渭龙屯的族兄弟姐妹，到者赖新村等着我们。太祖的墓地在“横沙”的山头，由于不是本村屯地界，是高祖那辈花了不少银元买来的“风水宝地”。

六叔和满叔在世时，我曾跟他们一起去扫过两次墓，后来一直在外工作，很久没有得参加祭扫太祖墓的活动了。由于墓地地处山头，记得那两次，我们都是从者赖新村这是沿着者赖群众去油茶地的山路爬坡而上，其间要停下来歇息好几回。

“族叔他们在者赖新村催我们过去了，我们也该‘一二一’了吧？”我跟弟妹和堂弟妹们说。

“大哥，您不知道，现在者赖群众已把公路修到油茶地，用不着步行走路了，我开那部‘小四轮’去！”堂弟祖望说。我记得太祖的墓地就在者赖屯群众的油茶地旁边。

铲完草扫完墓后，由年纪最大的族叔祭祀太祖。族叔是这样敬祀的：“太祖，今天是清明，子孙们来给您扫墓祭拜您了！希望您保佑子孙：工作的步步高升，读书的金榜题名，生意的财源滚滚，务农的五谷丰登！我们来年还来祭拜您！”我们则在旁肃立，然后逐一敬酒，寄托这我们子孙后代的美好祝愿。

祭完太祖，老天好像有意给我们提供踏青赏景机会似的，来时的濛濛细雨停了，原来缭绕山林的浓雾散去了，天空慢慢放晴了。我们居高望远，远山如黛，近山绿叶如洗，各种野花竞相绽放，各种鸟儿尽情歌唱......望着远山，看着近前，无不令人心旷神怡！清明祭祖踏青真好！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报告文学集《浪海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