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俗成的春意

   约定俗成的春意

              高小穹

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虽然没有唤醒沉睡的疆土，但总有闻令而动的生命在悄然萌发。

庭园一隅，光照之处，不知什么时候已冒出一片嫩绿，像是故意把春天藏在那里，留作私用。等到别处开始萌动觉醒时，它那里却早已是春意盎然了。我想，好久没有回去的家园，此刻前庭后院是不是也这般处处藏匿着春天呢？就在昨天亲家捎来了发芽葱，葱绿又鲜嫩，这对无辣不欢的我来说不啻于遇见人间的瑾食佳肴。与葱一起捎来的还有一堆鲜绿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菠菜。这是早春馈赠给那些把生命融入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人之见面礼。

在钢筋水泥围筑的城池里，待在室内走不出房间的我只能透过洞开的窗口撷取扑面而来的春的气息。或者俯瞰下面花坛里矗立的植株，希望意外遇见春来发几枝的惊喜。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我一次次说服自己再等等，再等等。或许捱过了今天，明天就能遇见不再耽延的春色。假如明天我又改变了主意，那就继续等下去吧，我相信春天何时来会透过窗口提前预知。

其实不是我怕错过什么，除了不错过我们的初衷什么都不要怕，因为错过今天还有明天，错过了春天还有夏天，就算我错过了此刻的东隅，也还会等来彼时的桑榆。何况就算我错过了这一切又有什么呢？对一个牙牙学语的，人生所见皆是新我的婴孩来说，就不能这么轻描淡写了。因为他若错过了人生的第一个春天，接下来的人生里便永远留下有关春天那无始而终的缺憾。所以就像慢慢陪伴着一个生命长大一样，我既然能耗得起自己的余生，就怎么不能等着每一个春暖花开的那一天呢？这对我同样有意义，但更有意义的是我要让怀中的小小孩在无忧无虑的成长时光里，眼里自然切入人生中每一个第一次，就如等待被春天恩泽的一个欣欣然的世界的莅临。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切都将纳入新的计议。一如他崭新的生命，无需吐故只需纳新。像一棵破土而出的小树苗，未出土时就先将自己的根系植入土壤深处，是为了拓展领域，吸纳更多的未知，然后瞄准时机，蓄时而为，最终达成生命的愿景。

我一次次把他抱到窗边，就是不想让他错过经春走秋的每一个瞬间。为了让其享有人生的第一次春风、春雨、春光、春色和一切美好的遇见。

我这么想的时候，小小孩正朝着窗外裂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白牙，他在笑什么呢？难道他看到了春天了吗？望着宝贝灿烂如春花的笑容，蓦然间我想起了一首儿歌—《春天在哪里》的一句: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小朋友的心窝窝里。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所谓人生的设计图在他心里早就有了约定俗成的版本。

一如我庭园的花草，楼下的植株，不也是这般不慌不忙按照约定俗成的春意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