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甜笋
挖甜笋
我的家乡田林县位于广西西北部,是广西县域面积最大的县份,这里多山林,竹子的品种很多,每到相应的季节,竹笋就会破土而出,成为当地群众的美味佳肴,甚至成为当地群众增收致富的项目。
一年中最先生长的是甜笋,一般在农历正月中旬就破土而出了,把采来的甜笋剥壳、洗净切片,然后净炒或与腊肉一起炒,配以薄荷叶做佐料,非常香甜可口;青竹笋是农历三月生长的,它似乎是有意和雷公菜相配似的,雷公菜被誉为上等的野菜,也是在这个时候生长,用青竹笋和雷公菜一起煮汤,是我们当地一个传统的菜肴,就像猪腊骨和雷公菜一起煮汤一样美味;六月,是麻竹开始长笋的季节,麻竹笋我们田林称之“八渡笋”,它是以田林县八渡瑶族乡为正宗产地代表而得名,笋体粗壮,肉质肥厚,味道清甜,食用脆嫩无渣,美味而营养丰富,是竹笋家族中的极品,深受人们青睐,因而它成为清朝的“贡笋”之一,由最初的野生到后来的大面积人工种植,现在已成为田林县一项支柱产业;比八渡笋稍后的是刺竹笋和苦竹笋,生鲜的刺竹笋是有些毒性的,牲畜生食会中毒甚至死亡,小的时候有个小伙伴从河边采来几蔸刺竹笋,因为没有保管好,被家里的几只鸡叮吃,结果全都死掉了,被他的父母臭骂了一顿。但用刺竹笋做酸笋,留的时间最长,两三年都不腐烂,用它做酸笋鱼汤,最是美味。苦竹笋一般采来后剥壳,用锅头煮熟,冷却后用手撕成丝状,再拿到水里浸泡,不停换水,等到它没有苦味后再切段净炒,也有它独特的风味;最后是冬笋,“冬笋”顾名思义是在冬季生长的,浪平镇和利周瑶族乡是主要产地,因为产地范围小,产量少,成了那个季节竹笋家族的“宠儿”。
话说回头,据我所知,者苗乡岩怀屯的甜笋远近闻名,每到长笋季节的圩日,群众就拿头一天挖的甜笋到街上摆卖,从我记事起到现在,几十年一直没有间断,成为当地群众一项收入来源;我老家的邻屯央降有个叫“新站”的地方也长有甜笋,我们屯的乡亲常常跟邻屯群众到那里挖甜笋;定安镇那单屯的甜笋,是我今年才得知的——虽然好几年前我就到过那个屯子。当然,田林县的其他乡镇也有甜笋,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其实,所谓的甜笋并不是绝对的,只是刚冒出地皮或还在地下挖出的笋才是甜的,竹笋长高后多少还是有些苦味的。那些长甜笋的地方,笋之所以甜,恐怕与竹子的生长环境、土质、气候等有关。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福达瑶族乡者赖小学担任校长,学校里的毛志兰老师就是者苗乡岩怀屯人,有次我们几个老师饭后聊天,后来聊到了“甜笋”这个话题,毛老师是这样告诉我们的:他们屯子对面有个大山,满是竹林,但一面长的竹笋是甜的,另一面长的竹笋并不甜,有些微苦。这便是一个例证。
去年五月,我和弟弟筹资在老家起建了一栋三层楼房,并在春节前竣工入住,我和弟弟两家得以结束十多年没能在老家过春节的历史。
见我们今年回老家过春节,在家留守的二妹和堂兄弟、堂姐妹非常高兴,几户之间经常轮流吃饭。
正月初四,二妹一家与我和弟弟三家又聚在一起吃饭,大侄女还带来了她前一天采来的几斤甜笋,我今年可是头一餐吃甜笋呢!
“大侄女,这甜笋是到央降屯‘新站’挖的吗?”我问。
“不是,是在定安镇的那单屯挖的。”
“你怎么知道那单有甜笋呢?那个屯子前几年我到过,怎么不知道呢?”
“可能大伯您去的时候不是长笋的季节。我也是屯里的杨家媳妇前几天告诉我的,她从那单屯嫁过来,前天她带我过去挖的甜笋。”大侄女说,“现在市场上还没有甜笋售卖,就是我们邻屯央降的新站甜笋也还没有长出来,可能是那单那里的土地比我们这里湿润的缘故。”
“那我们过两天也去挖甜笋!”初长的甜笋是最新鲜和甜嫩的,大家听说那单的甜竹开始长笋,都七嘴八舌地说。
“那明天初五我们回县城,初六去挖甜笋!”弟弟和弟媳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现在的交通十分便利,从县城到定安是田西高速公路,而从定安到那单不远,又是硬化路,只用几十分钟的时间。
正月初五晚,我们准备了锄头等挖笋的工具,还准备了两把大砍刀,因为大侄女说,竹林的旁边还有野生的芭蕉树。我想,芭蕉树最能涵养水分,这恐怕是那单屯甜笋早生的原因。记得小时候大人常常在春节用野生芭蕉心拌着猪血灌肠,或者用芭蕉心炖骨头,都非常可口,芭蕉心还有清凉和降压的作用呢。
这一干人胃口很大,既想要甜笋,也想要芭蕉心。我在心里暗暗发笑。
初六这天,大家早早起床,开车到高速路口附近吃过早餐,准备好食品,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挖甜笋的队伍由到过那单甜竹林的大侄女带路,向那片原始大竹林进发。等我们来到竹林,早就有不少当地群众挖甜笋了。
除了大侄女,我们没有挖过甜笋的几个人都非常茫然,因为竹林底下全是落叶,没有任何竹笋“冒头”的迹象,我们只好这里一锄那里一锄胡乱地挖着。挖了一会,因为杳无目标,一蔸甜笋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因为笋尖还没有钻出地面,胡乱挖笋是很难找到甜笋的,你们看看那些挖甜笋的群众,我们只有像他们那样,把竹林地来个全垦,才能轻易地挖到甜笋。”有了第一次挖甜笋经验的大侄女说。
按照大侄女的说法,于是我们几个人一字儿排开,向前垦地寻笋。后来听当地的群众说,由于挖甜笋是全垦式的,造成土质疏松深厚,继而来年长的甜笋更多。
“我挖到甜笋了!”不一会,小女第一个兴奋地说。
“我也见到甜笋了!”接着是弟媳的笑声......过了一会,大家都陆陆续续挖到了甜笋。
三个多钟头下来,大家把挖到的甜笋集中在一起,弟弟提起笋袋子上下掂量,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我们挖到的甜笋不少于二十斤!”
“近几年甜笋刚上市一般每斤卖到30块钱,比猪肉还贵!今天我们的收获不小,算起来我们挖的甜笋值600块钱呢!”小女婿笑着说。
我们一行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挖竹笋,如果说没有劳累那是假的,但得到这么大的收获,大家都非常开心,挖甜笋的劳累早被收获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
我们边吃带来的年粽、米花、油团,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发现甜竹林的周围除了有芭蕉树,地上还长有鲜嫩的雷公根、鱼腥草等野菜。
稍作休息,大家便又分头行动起来,你砍剥芭蕉心,我挖雷公根,他采鱼腥草。这次挖甜笋,还采到好几种野菜,可谓满载而归!
“春节吃腻了大鱼大肉,今晚我们就来个野菜宴,大家说好不好?!”弟弟有些嘻戏地大声问。
“好!”大家不约而同地说,洒下一路欢笑。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报告文学集《浪海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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