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又结婚了
夜幕降临,天穹碧蓝,唯西天有线霞光。邱媚瞅着它,拿手机拍下这精彩瞬间。想着几年前,坐上花轿,有了如意郎君,何等惬意。万万没料到,短短几年,夫君变得如此之坏。负心汉,曾是有为青年,对家庭责任感强。小女出生那会,他多勤快,可好景不长,他爱上有夫之妇。天色愈来愈暗,霞光完全消失,媚又想女儿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多么爱你都不为过……”电话铃响了,邱媚翻开包,取出手机,说:“喂,哪位?”
“媚老师,我是剑哥,还记得吗?我们曾在张家界见过面,忘了吗?”
邱媚努力回忆着,依稀而又清晰地记的,说:“哦,剑哥啊!最近还好吗?”
“好啊,你呢?”
媚欲哭无泪,在剑哥面前,极力控制着情绪,说:“好啊!”
剑哥是个直肠子,没拐外抹角,直奔主题说:“媚老师,听说你离婚了?”
“阿剑哥,你这是听谁说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媚老师,离婚之痛我未尝过。但我知道,上天让你经历磨难,关上这扇门,会为你打开那扇窗。”
“阿剑哥,谢谢你宽慰!你让我有了生活的勇气。”
“有空吗?咱聚聚?”阿剑直率,热情相邀。
媚顿觉突然,有些犹豫,又不好拒绝,应承道:“你说在哪里聚?”媚老师,身材颀长,脸蛋圆小。今晚着长筒青花瓷一步裙,披蕾丝花边的紫色坎肩,活脱脱一条美人鱼,回头率高。
须臾,汽车嘎的停在邱媚身边,剑从车窗探出头,招呼媚坐副驾驶。汽车一溜烟,去了舞水农家乐。阿剑热情好客,入豪华包厢。服务生端来茶水,拿着菜谱,恭敬地站在阿剑身旁说:“先生,点些啥?”剑把菜谱推给媚,媚问:“你们这什么菜最有特色?”
服务生马上介绍:“啤酒煮龙虾,是本店的招牌。你们只需点个火锅,买三斤龙虾,然后送些配菜就够了。”阿剑听了介绍,征询媚,温情地说:“媚老师,你看怎样?”
媚笑笑,爽朗地对服务生说:“就按你说的,不过要快点,味道要好!”
服务生接过菜单,笑着答道:“没问题,请二位稍候!”
此时空调已是摆设。窗外落叶飘零,远山层林尽染,似蒙了一层青纱;舞水碧黑,生了层淡淡的云烟。包厢内温度宜人,媚与剑闲聊着。龙虾上桌,漫江鳞光闪烁,月挂东岭。包厢内灯光柔和,桌上的火锅,冒着热气,飘着龙虾味。阿剑要了两瓶啤酒,用高脚杯,盛了两大半杯,一杯恭敬地递给媚。媚连声道谢,举起杯,瞅着阿剑微微一笑,说:“阿剑哥,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也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来,我借花献佛,干!”媚没有一饮而尽,品了一口。剑哥也喝了一小口,忙着给媚夹龙虾。龙虾油腻,麻辣味重。湘西人嘛,吃麻辣,不逊于四川佬。“剑哥,这龙虾,味果真不错,比夜宵摊地道。”剑很殷勤,一切都顺着她,今晚她就是“女皇”。她高贵,长筒连衣裙,包着浑圆的臀部,像神话中的嫦娥。媚一边喝酒,一边劝酒。剑三比一,与之对饮。
“媚,张家界邂逅,我就认你是朋友。多次想给你电话,又怕你丈夫猜忌!这不,昨天与人聊天,谈起你,才知你的伤心事。今天冒昧给你电话,有些唐突,请见谅!这杯酒,算是给你赔罪!”剑有几分难为情,仍然直率地说。
媚脸上有了红霞,笑容可掬,忙说:“谢你还来不及,你何罪之有?听说你们‘盖帽’(公安),家庭破裂率很高哦!”
剑脸上本能地也掠过一片红霞,好在灯光柔和,加之酒精的作用,他无需掩饰自己的尴尬,说:“是啊!年长者,几乎都已换妻。”媚蹙着眉,接下话茬,说:“那你也换妻了?”
“我是说年长者几乎,当然我暂不在其列。”
阿媚有些疑惑,问:“暂?啥意呀?难道你也要离婚了?”
剑一时有些语塞,自我解嘲说:“干我们这行的,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妻猜忌重,常捕风捉影,因此家里常闹得不可开交!”
“哦,怪不得你们‘盖帽’离婚率高?”
“媚老师,你俩是怎么回事?”
“他啊,油水部门,有钱呗!我一穷教书的,他看不起!见到好的,另寻新欢呗!当下,你们男人,不是把换妻当做荣光吗?”
“可惜啊,媚老师!你如此貌美,他不识宝啊!论姿色,谁能与你比?你就像天上的嫦娥。”
“剑哥,你真不会说话,不过我爱听。好久没听到如此悦耳的话了。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记着常哄哄我,但刚才的比喻不恰当哦!嫦娥已悔偷灵药,终身寂寞,莫不是你在咒我?”
剑哥才意识到,说错话了,拿起酒壶,给媚斟酒,说:“媚,这你就冤煞我了。我本想夸你貌似嫦娥,不想还有此说,真是才疏学浅,见笑了。不过,当下男女平等,你们女人也不要为离婚背上沉重的包袱。民政局一签字,领一蓝本,就是自由之身。”
媚一时兴起,举起杯,一饮而尽,说:“就凭你叫我声媚,知你把我当朋友,还有新思想,尊重女性,我先干为敬!”
愉快的时光,总是溜得那么快。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剑哥,有些过量,车是开不成了,停在店里,叫出租回家的。自然是先送媚。
旦日,媚睡眼惺忪,酒早已醒了。今天是双休日,懒在床上。“小苹果”又响了。媚接过电话,是同事翠花打的,邀她去古镇老街。说起翠花,也怪可怜的,家贫考了师范,分在农村教书,但很有心机。她长得漂亮高挑,不逊于媚。一次局领导下乡,见翠花端庄贤惠,有纳她为媳之意。翠花之校长,善察言观色,从中极力撮合,最后她做了领导家的媳妇。刚嫁过去,其乐融融,一家人相处很好。翠花也因此调进城里最好的中学,仿佛一夜间登上了天堂。别人看她,眼光异样。有羡慕的,觉得她乌鸡变了凤凰;有鄙夷的,觉得她趋炎附势。同事中有巴结她的,与之套近乎。可翠花心里明白,自己嫁错了人。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赖,大学文凭,也是爷(ya)老子花钱买的,工作也是爷老子安排的。且出口成章(脏),当着岳母的面,骂媳妇的娘。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公婆把她当做家里的老妈子。买菜做饭,洗衣抹地,还要忍气吞声,小心伺候。有了小女,更是变本加厉,恶语连连。翠花实在受不了,疏远他们,与他人相好。后离婚单身寡居。
“喂,媚姐!我们今天去老街逛美食街如何?”
“好啊,翠花。我昨晚喝了点酒,困死了。那你稍等,我还要梳洗。”
“好,梳洗好了,给我个电话。”
“好,再见!”
媚姐起床梳洗罢,给翠花打电话,相约美食街见。美食街人山人海,吆喝声不绝于耳。什么炸螃蟹了,炸薯条了,手雷糯米饭了……布满了街市。媚姐与翠花,一前一后,边看边尝。突然,翠花手机响了,那头是个男音,翠花嗯嗯几句,就挂断了。翠花边走边跟媚说:“刚才是男朋友打来的,他马上就到,等会让他买单。”
“那好啊,我们找到了‘冤大头’。好好整整他,让他出点血。”
俄而,一绅士模样,大腹便便的男士,出现在翠花与媚跟前。看上去,他该30出头了。笔挺的西装,很帅气。头发油光可鉴,堪比远峰的雪峰山,青丝油油。与媚照面,绅士体面地做了介绍:“本人姓胡,以后就叫我胡兄吧。”
媚风趣地说:“怕是胡老弟吧!叫小胡才对。”翠花赶紧打圆场,说:“媚姐,他比你大,就叫他胡兄。”
“胡兄,我妹子翠花是个良善之人,你可不许欺负她哦!”
“媚老师,你就放心吧。她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翠花听在心里,喜上眉梢,说:“男人啊,女人未到手,嘴都涂了蜜。真要有一天,把我娶了,不把我当老妈子使唤,我就烧高香了。否则,那我可受二遍苦了。”
胡兄立马发誓,说“翠花跟了我,我保证不把你当牛马使唤。让我做牛马,行吗?”翠花见他立誓,笑着说:“逗你玩的,你还当真。”
古镇美食街,说小也不小。逗溜一圈,也要四十几分钟。翠花见观音像前,有人打锣击鼓游戏。于是驻足而望,而后凑了上去。媚与绅士也跟了过去。游戏者,老少咸集,男女混编,好不热闹。媚观看须臾,拉翠花离开,绅士紧跟其后,说:“晚上可能还要热闹些,看观音像前堆着很多柴,为篝火晚会准备的。要不今晚我们再来。”绅士说:“要的,晚上我陪你们,怎么样?”翠花没有否认,也没有赞成。媚与绅士,见翠花态度不明,也就不提这事了。
突然,“安江米豆腐”的招牌,赫然映入眼帘,媚有些口馋,说:“何不尝尝安江米豆腐?”不尝不知道,一尝就知是假冒的。绅士说:“还不如我做的好吃,上当了。”媚有些感慨,说:“不去尝,总觉得什么都好。尝了,才知是啥味。表面看不出,那油,那料,仿佛与安江的一般,可尝到嘴里,就知不是那味了。”
“是啊,媚姐!米豆腐上次当,还能吃;可婚姻上次当,那将是终身的遗憾!”绅士见她俩伤感,安慰道:“你们吃米豆腐,也吃出了人生味,太厉害了。切不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男人还是好的多。”
媚姐马上笑着解释:“我们是自嘲,绝没有说你之意。听翠花说:‘你是好男人,敢于担当。’听说你们局,市里升你们局长为副处,要她退休,还不愿意,有这事吗?”
“有啊,好像市里还有好几个呢!叫他们退休,拿180%的工资,不乐意!这就是中国的官员,唯发财是图。”绅士毫无遮掩地说。
翠花有些不平:“公务员不能终身制,应该采取:能者上,庸者下。”
绅士似有所悟:“当下,领导与普通职员比,还是有灰色收入的。”翠花见她俩把话题扯远了,赶紧说:“你们是来逛美食街的,还是来替官员担忧的。”媚苦笑着说:“逛街,看看还有啥好吃的?”
“媚姐,你还能吃?真佩服你了!”
绅士胡接下话茬,慷慨地说:“看上的,吃不了,兜着走。”
翠花笑着,看了绅士一眼,说:“这还差不多,像个男子汉。”
绅士陪得甚是恭敬,媚与翠花有说有笑,不时调侃胡,胡很温顺。炸螃蟹处,胡为美女各买了一份。媚接过说:“真的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谢谢了。”
且说媚回到家,已是下午4点多。天空飘着牛毛细雨。偌大的出租屋,又增添了几分寂寞。四壁冷冰冰的,白色的地板砖,让人不寒而栗。唯一增温的,就是墙壁上放着的电视节目。晚餐是不用做了,还有一份炸螃蟹。天色渐渐昏暗,翠花打来电话:“媚姐,小胡请客唱歌,你去吗?”
媚有些累,推辞道:“今天让他破费,晚上再出血,我于心何忍?”
“他哥们请客,邀我们去捧场,还是去吧!我等你。”
“那好,翠花,芙蓉路口见!”
媚对着镜子,描了描眉,涂了层淡淡的口红,脸上抹了些“雪花膏”,还是穿着青花瓷长筒一步裙,但换了件浅蓝色的蕾丝坎肩。对镜贴花,花面交相映。几步模特步,婀娜窈窕,楚楚动人。出了屋,街市上灯了,翠花与绅士早已在芙蓉路口等候。车是绅士开的,一溜烟他们来到新世纪歌厅。绅士哥们,早已在哥厅,见媚与翠花,大家拍掌欢迎。荧屏李和刚在唱“父亲”,和者阿剑,音有些跑调。阿剑见媚,立刻把话筒放下,来到媚身旁,与之交谈,还对饮了杯啤酒。绅士拿起话筒,唱起了“青藏高原”。那浑厚的男高音,粗犷旷远,声震雪山之巅。其他三男,分别与媚、翠花对饮一杯。点心必不可少,媚吃了些,也加入到嗨歌队伍。
歌者,和着原音唱。舞者,轮换与媚、与翠花舞。昏暗的灯光下,旋律伴着舞姿,曼妙无比。唯王sir,坐茶几旁,没唱歌,也没跳舞。媚奇而邀之。旋转中,媚说:“王sir,何事郁闷?”“媚,没有啊!你怎么知我有事郁闷?”媚舞姿轻盈,时而舒展,时而旋转,仿佛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蝶恋着花,花恋着蝶。媚之眼,秋波盈盈;王之睛,春水涟涟。一旁的剑哥,有股醋意。王sir,瘦而高挑。媚知其单身,开一酒吧,颇有些钱财。一曲下来,媚坐茶几前。王sir盛满两杯啤酒,与媚对饮说:“最近确实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说说看,什么事让王sir你如此烦恼?”
“说来话长。2011年正月,在美的公司买了台冰箱,现在坏了,正愁不知找谁修?”
“那还不简单,找维修部呗!”
“情况是这样的:2011年正月,美的拉着横幅说,我买的那款机子,整机保修十二年。当时,老板极力推荐:‘这款机子,厂家搞活动,整机保修十二年,’当时我就想,敢保修十二年,说明其质量过硬,或售后有保障,于是买下了那款机。谁知刚过四年,美的不美了。冰箱水响,如滩头激流。”
媚插嘴道:“那你找卖场啊!”
“是不是商苗美的店。”一快嘴谢sir说。
“我们这只有这家店,卖美的冰箱。老板姓输?”另一男易sir接下话茬说。
“对,就是那家。怎么不去与她理论?”此时,翠花也凑过来说。
“卖场现在不认账,只说叫维修人员优惠点。找维修人员,态度生硬,叫我拖过去,维修费比市面喊得还高。”媚沉思良久,说:“何不向总公司投诉?”
“投诉了,没用。有一女,自称公司负责人说:‘这事与公司无关,要我找卖场。’”
“现在商家缺德,为促销,什么虚假广告都敢吹。我们那里也有户人家,买了美的冰箱,好像也与商家产生纠纷。后来也不知如何解决的。听说美的质量很差?”快嘴男感慨地说。
“质量差不差,我不知。但我在报修故障时,修理的王师傅马上说:‘要把铝合金管换成铜管,价格四百捌。’后来电话解决问题的负责人也说:‘要换铜管。’”
翠花有些心直口快,愤愤然说:“美的明智铝合金管不行,还在用,是想赚些修理费呢,还有想节约成本?他妈的,都是些奸商,该杀。难怪有些人到日本,抢购日本马桶。这些厂家也应该好好反省?”
阿剑也忿忿不平,说:“我国现已是世界工厂,按理说,厂家应把质量视为生命。可恨的是,他妈的还在玩利益最大化,损害消费者利益。王sir,告它,写文章曝它的光。好像美的还在打广告。”
“好产品,还用打广告吗?你们见过永久牌自行车打过广告吗?”媚有些过激说。
“广告与质量没有必然联系。与商品促销有关系。好商品,不胫而走,供不应求,无须广告。像美的冰箱,这样质量有问题的,当然要大肆宣传了,否则工厂会倒闭的。”阿剑寻思,似行家里手说。
“大家别讨论这问题,今天是来寻开心的,别再议论它妈的美的冰箱。王sir,我们支持你。告它美的。竟然把诚信都卖了。”阿剑有些气愤,又像是安慰道。
王sir,也别再说什么。大家又在一起,唱啊,跳啊!
夜深了,媚回到家,蛐蛐的叫声,特别清脆。院子里还有些清冷,四围路灯昏暗米黄,给宁静的小院又增添了一份神秘。媚回家就沐浴,洁白的身躯又增加了几份自信。一夜相安无事,睁开惺忪的眼,头还有些晕晕乎乎。“小苹果”又来了。媚见是剑哥的,接通就听剑哥说:“美女,早安!”媚也回:“早安,剑哥!”
“美女,今天有啥安排?”
“好困,就想睡一睡。没啥安排。”
“媚,告诉你一好消息。昨晚新闻说,放开二孩生育,高兴么?”
“这有啥高兴的,我是快乐的单身婆,管他二胎啥,与我好不相干。你今天有啥安排?”
“有空我们去郊游,行吗?我邀上朋友一起去烧烤。”
媚还是热情地接受了邀请,与剑哥哥们一起去了郊野。郊外绿树成荫,开满了黄色不知名的野花。地上有一层野木耳,细小而干瘪,沾满了尘土。烧烤自然是女士的专利,男士负责陪聊打杂。剑哥很是殷勤,少不了巴结媚。媚有些腼腆,与有妇之夫,眉来眼去,难免有些尴尬。媚尽量避开剑哥那炽热的眼神,怕把自己融化。愉快的一天,匆匆地在烧烤的烟雾中升腾,直干云霄。媚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嘴里还散发着烧烤味。电视里还在说,美国舰队闯进中国南海,外交部发出强硬的声明。“小苹果”又来了,媚见又是剑哥,有气无力拿起电话,说:“喂,剑哥,好累啊!”
“媚,还想去哪潇洒么?”剑哥话语温柔,带有磁性道。
“累死了,剑哥。嫂子冇在家?”媚坐起,用右手在眉宇间按摩,稍顿打了个哈欠说。
“别说她,刚回家就与我吵!烦死了。有空去散散步!”
“剑哥,这我就更不能与你去了。嫂子知道了,我就说不清了。跟嫂子好好说,别嫌她。”媚正说着,砰砰门响,媚挂断电话,开门。见是翠花,热情让座。茶水是少不了的。翠花阻止她沏茶,强拉之去打麻将。媚虽困倦,还是锁上门与之去了棋牌室。
棋牌室,其实就是公寓柴房,内有三四张麻将桌,早有人在那娱乐。媚见同事,互相招呼。翠花找一‘座椅’,媚在其后观看。牌友边看牌,边聊天:
“喂,翠花啊!赶紧结婚,快点生崽啊!”
“二胎放开,对你们80后,是福音。翠花啊,抓住机遇,生他个龙凤胎。”
“捉炮,和了。”
翠花见上家(上首牌友和牌,自己也和二筒,甚为惋惜,摊牌说:“和了个下和子,二筒。”
她下家(下首牌友)调侃说:“刚才还说你生个龙凤胎,你就选二筒和,迟了。”媚笑着说:“不迟,还来得及。政策刚刚放宽,二胎还是要生的。”
翠花对家(对面的牌友),年龄50出头,听姐妹说二胎,唉声叹气:“嗨,如果政策提前十年,我也要生。很遗憾,政策来得太迟。”
翠花瞧着她,似安慰道:“姐,你还只有50吧,还可以生的!”
“翠花妹子,我要是你这年龄,肯定要生,且不管生男生女。可惜啊,现在不能生了。听说人工可以受孕,又怕小孩生下来不正常。还有等我70岁,小孩才20岁,他能不怨我?各位姐妹,我可羡慕你们啊!”
媚见她们说的起劲,插言道:“独生子女,有其优势,不用为分家产发愁。不过,今后要靠子女,也很难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棋牌室变成了计生办公室。蓦然,媚见室外有熟悉的人影,穿着笔挺的西装,低头耳语翠花。翠花闻言,叫媚接着打,径直走出棋牌室。须臾,转身拿起桌上的包,跟媚说:“不好意思,你胡兄来了。”其他姐妹附和说:“还是情人重要!”
媚关切地说:“快去,免得人家久等。但注意二胎生育,还是要指标的哦!”
翠花边走边掉下话,匝地蓬蓬响:“晓得,生二胎去了。”牌室姐妹哈哈大笑。
绅士胡似乎听到她们的谈话,脸上带着微笑,对翠花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了!”翠花轻声道:“怪不得我今晚打牌总是输,原来是你要来。”“呃!你好不讲道理。你输牌,能怪我吗?”
“就怪你,情场得意,我赌场失意。”翠花撒娇道。
小胡猛然惊醒,唯唯诺诺:“是,是,是,都怪我。输了多少,我补偿。”两人一前一后,说说笑笑,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走出一里开外,绅士胡与翠花的手,紧紧拽在一起,聊起了办公室的新鲜事。翠花趁机依偎在胡的臂弯里,见胡有些分神说:“我们的校长,戴有色眼镜,讲了个有趣笑话。……你听着吗?”
胡见翠花生气,赶紧道歉:“宝贝,我听着。不是说你们校长,戴有色眼镜吗?”
“哦,是这样。他家亲戚管着某年级,那年高考,成绩一般般,二本线下50分断层,但为了捧他,校长说:‘50分断层,说明他们(他亲戚管着的年级)尽了最大努力,把上不了二本的都上了二本,并在大会小会连连称赞。’三年一循返,这年他亲戚管的年级考得好,他又说:‘没料到,这次没了断层,他们把很多成绩差的,都弄到接近二本线了。’胡,你说好不好笑。‘嘴上两扇皮,边说边移。’”
绅士胡见翠花有些忿忿不平,安慰道:“这就是语言艺术。领导没有几下嘴皮子,他还当什么领导。做领导,要脸皮厚,说大话要不知羞。”
“哦,怪不得领导说话,不打草稿,错字连珠,落地有声。”翠花见胡也是‘小萝卜头’(小吏),故意嘲讽说。胡稍用力捏了一下翠花手臂,反唇相讥:“你说的,是那些文化素质低的官员。你见过习主席说错过字吗?”翠花没再反驳,任凭胡拥抱着,他那薄唇,不时凑上来,热辣辣的……
且说媚,今晚手气不错。连续和了好几把,赢了好几百。对家有些烦躁:“今晚出鬼了,就是不和牌。生二胎无望,运气差!”媚之下家说:“什么鬼不鬼的,多难听!打打小牌,纯属娱乐!”媚之对家输了,听到此话,就说:“今晚就玩到这,我们散了吧!”媚赢了钱,自然乐意。上下家,也微有进账,也就附和说:“散了吧!”
媚之家,快十一点了。倒在床上,就呼呼睡了。半夜醒来,发觉自己和衣而睡。脱衣再睡,不在话下。一夜相安无事,一觉醒来,天色微明。窗外下着小雨,有些清冷,媚加了件羊毛衫。早餐吃了面条,匆匆地朝单位走。办公室好些人在窃窃私语:仿佛在说,莉莉老师,因学生不能背书,叫他做了几个俯卧撑,结果手断了,家长要她赔5万元医疗费和营养费;还有珂珂老师,叫学生做了上下蹲,也惹上了官司,听说医疗费还是个无底洞。
媚不知缘由,追问道:“做上下蹲,是怎么回事?”
秦梅老师有些愤愤不平道:“媚老师,这是一年前的事。珂珂老师,曾叫班上一位背不过课文的同学,做了上下蹲。最近家长发现其子,一条腿大,一条腿小,去医院一检查,说有骨瘤。于是家长就想啊,怎么回事?问其崽,崽苦苦思索说:‘一年前,珂珂英语老师,经常罚我做上下蹲,是不是与这有关?’问医生,医生含糊其词,说没有充分的依据。但家长还是赖上了珂珂。你们说,老师还要不要管学生?上面说,适当惩戒,做几个上下蹲,俯卧撑,算不算体罚?”
大家附和,忿忿不平,纷纷说:“教师也难当啊!过去的棍棒底下出好人,当然与当下格格不入。但一味地说教,对有些调皮学生,也毫无作用。在家父母都管不了的人,没有惩戒,他会把课堂当成游戏室。”
“兄弟姐妹们,今后遇上捣蛋学生,千万别和他扭,如他一时想不通,跳楼自杀,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可怜的老师啊,你真是支蜡烛,勤勤恳恳,日夜操劳,说不好哪天会泪流不止,直至尽净。”
“人难免不生病,生病都赖上老师,还有社会公德吗?当下,老师想管,而又不敢管,管不好,毁了一世英名。”
……大家有道不尽的苦与愁。媚不免有些伤感,为莉莉和珂珂而不平。旁有班主任,纷纷说,把这届送走,下届不做班主任了。媚见大家有些消沉,激励大家说:“兄弟姐妹们,祖国需要我们,培养栋梁是我们的责任。切不能因莉莉珂珂的事,我们就畏手畏脚。如果我们不好好教育,培养出来的都是恐怖分子,那危害就不是断手,‘细腿’那么简单了。”
“媚老师,你说的很对。但如果是你摊上这事,你就不会说的那么轻松了。大家今后,要学会保护自己,当然也要教育好可造之才。对于一些不可教之人,留着监狱去改造。”秦梅话里有话,或是警示,或是自慰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沸沸扬扬。
忙碌中,媚又度过了一天。暮色降临,小区停满了小车。散步的人,三三两两,或成双成对,或呼朋唤友,谈天说地。媚与翠花,相约相思湖畔。
相思湖畔,人影散乱,翠花一眼就瞅见了媚。两人沿湖漫步。路灯昏暗橘黄。散步擦肩而过的,轮廓模糊。唯模糊又清晰的,是他们窃窃私语。酒醉的,高腔粗犷;翁妪白发,相濡情话;少男宅女,听着音乐,哼着小曲……媚舒了口气,对翠花说:“教师也不好当啊!”
翠花惊讶,如今日子好过啊,何出此言?
媚叹息,道:“如今独生子女,在家是宝贝,在学校是上帝。教师要把他们捧上神龛,自己走下来。”为何如此悲观?翠花纳闷。媚接着说:“今天开例会,领导说:‘我们教师不要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
“对啊,这条有啥问题吗?”翠花有些疑惑道。
“古语云:‘棍棒底下出好人。’当然,新时代有新教育理念,但领导说:‘上课下课,对违纪学生,不要罚站,也不能罚学生抄作业,背书,更不能留学生过关。这可有些为难我们英语教师,一学校要质量,有些学生又不肯记忆,叫我们咋办?’”媚有些忿忿不平道。
“这还不好办。上面领导关心咱,要大家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出乱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不晓得舍去成绩!如果你要成绩,运气不好,加班加点,学生出了啥问题,你吃不了兜着走。”翠花宽慰她道。
“是啊,现在只好舍成绩保护自己了。”
“媚姐,这就对了。你想想,这年头不读书,不是照样工作,照样有饭吃。”
翠花望着湖中倒影的灯火,漾着凌光,闪闪动荡地说:“别把工作中的不快,带到生活中。我们想想愉快的事,想想你的心上人。”
“翠花,你有绅士胡,现在发展得怎样了?我还是单身婆一个。”
“剑哥,不是很好吗?”
“他呀!有妇之夫,没指望。不像你胡兄,人也好。你啊,真是好福气!”
“别说他,现在看起来好,今后咋样,还是个未知数。哦,游湖一周遭了。我们回家休息吧!”翠花有些茫然,见走之入湖起点处说。两人高兴而散,相约改天聚餐,要绅士胡请客。
话说媚刚回家,“小苹果”又来了。电话还是剑哥打来的。媚听其声,有些沉闷,问之,则曰:“我与老婆离婚了。心中有些郁闷,想找个人聊聊天。不打扰你吧,媚!”媚吃惊而又慌张,说:“不打扰。为什么离婚?”
剑哥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我俩吵架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工作繁忙,她却整天悠闲。我困时,她精神足,渐渐地我俩有了矛盾。她白天闲来无事,去牌馆,输些小钱也没关系,可整天不归家,小孩读书回家,还要打电话满世界找她,太不负责任了!”
一晃就是一星期,媚依旧上班散步,唯有不同的,是散步的人有些不同。礼拜天,晚饭过后,剑哥约媚散步,媚不好拒绝,欲邀翠花同去,翠花说和绅士胡在一起。剑哥开车过来,媚坐副驾驶,朝世纪广场而去。车上媚感觉与往常不一样,内心砰砰直跳,看剑哥,脸上飞起了红霞。好在夜幕掩饰,橘红路灯关照,没有出丑。说话语言,也没过去爽朗,似乎有些反常。媚赶紧调整心态,与他搭讪,问其小女的情况。剑说:“母亲带着,照常上学。开始那几天,还吵着要母亲,经奶奶哄哄,这两天也没吵了。晚上和她奶奶住。”
言语间,他们来到新世纪广场。广场上,跳健身舞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伴着优美的旋律,踩着鼓点,扭得很起劲。剑哥邀媚朝广场灯火阑珊处走。凭栏观舞水,黑黢黢泛着鳞光。剑哥不愧是盖帽,敢于直白表达。媚虽说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羞赧,也不知将来是祸还是福?言语中有些闪烁其词。剑哥知道自己的唐突,也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改口说:“媚,我不要你今晚就说嫁给我。我们可以交往,日久见人心。”
“那我们就交往交往再说!”顺着他的话,媚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毕竟剑哥是成熟男,没几天功夫,就把媚的心拽在手心。媚有人呵护,感觉情感有了依托。人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最低,此话不假。媚自从爱上了他,什么都听他的。翠花也时常打听他们的进展,同事故旧也常戏谑什么时候结婚。媚常为此腼腆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好在剑哥关心有加,精神上很愉悦。交往过密,剑哥就有些亲近而不庄重,媚心理却能接受。
突然一天,法国巴黎发生了枪击案,死百余人,伤也好几百人。就在这天,媚突然呕吐,“天啊,莫不是怀上了。”虽不是晴天霹雳,但也来得太早。与剑哥一说,剑安慰道:“我们登记结婚吧!”事已如此,媚也没说啥。只是心理默默祈祷,但愿这次婚姻,让我一生幸福。没几天,剑哥的庭院响起了礼炮,礼花在空中绽放。据说,这天没有吹鼓锁啦,也没有朋友的祝福,更没有摄像证婚人。唯有的,是双方的父母,还有剑哥不太懂事的女儿。 小女孩用食指塞着耳朵,看着烟花,高兴地喊:“我爸爸又结婚了,我又有了新妈妈了!”礼炮五颜六色,还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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