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昌诗选之懂得责怪年轻时

黑夜降临

露珠在夜中闪烁

美丽的梦

只属于童年的月亮

醒来

已是青年

我崇拜过火

希望在火中熊熊燃烧

检验自己是否冶炼成金

随着水无情地泼下

希望变成美丽的泡影

我崇拜过水

面对粼粼波光

我想去做一条美人鱼

翘首岸边

借月光的掩护

赢得年轻人的青睐

岂料

玩水中

总碰到渔人老练的网

不知多少次

我也试图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

心怀侥幸与仇恨

制造美丽的陷阱

陷阱挖好了

伪装时

却落入别人的陷阱

从此

火柴再难点燃心中欢乐

见流水就想到含沙射影

见别人挖坑便瑟瑟发抖

采桑中

看蚕儿吐丝

受到启示

干脆自己作茧

缚住自己

天长日久

身躯渐渐成球

习惯了

平地里滚滚

坑洼地里蹦蹦

却难以忍受

那无数踢来的带着鞋钉的脚

也许自己

天生就是猎物

既然坦率成为异端

只好封住自己的嘴巴

既然球体也有美中不足

只好常备气筒和胶水

人不是鸡蛋

总须留点缝儿

我把强挤出来的笑

虚伪地送给上司与同仁

曾责怪过父母

生下我这无能儿

不能光宗耀祖

曾埋怨过妻子

十月怀胎

生下一个女婴

我希望有个儿子

替我打枪

我不要摇滚乐

生活的舞蹈已跳得苦不堪言

我不要牛仔裤

不愿自己鼓鼓的臀部

成为别人讪笑的话题

囚在家中盼望

盼望女儿也能打枪

终于

女儿学会打枪了

谁知

每次射中的总是最软弱的靶

唯一的希望破灭

路遥遥天漫漫

大海本无栅栏

我用船包围自己

我站在船头

看看陆上的世界

看看海上的世界

然后心有余悸

驶向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