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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血痕

作者:王世友 阅读:241 次更新:2024-01-17 举报

     G城的晚上,灯火辉煌,高楼如笋,妙不可言!蝇霉霉飞在空中,俯瞰,道如流萤流水,太壮观了。霉霉擦了擦眼,神清目爽,忽高忽低,在空中赏着G城的夜景。道旁住宅,明星荧荧,霉霉高兴坏了。他想入住高楼,身子就飘飘然起来。
   霉霉环视一栋栋闪着霓虹灯的楼宇,竟然发现,这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继续飞呀飞,有些累了,心想:“今晚咋就这么倒霉,得找个地方歇脚!”他不得已继续带着疲惫的身躯,飞呀飞,瞅中了一栋旧宇,悄悄地坐一户雨阳蓬,长长的嘘出一口气,总算可以歇歇脚了。伺机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贼溜入户。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蝇,男主把纱窗开了一道口,霉霉大喜,跳下雨阳蓬,飞入防盗网。刚欲进屋,男主刷地把纱窗关上,差点被夹住,要了他的小命。这次,他吓得不轻,脸色铁青,庆幸的是,自己反应快,没血染纱窗。
   这回他不再坐雨阳蓬了,怕像刚才一样坐失良机,就在纱窗附近隐蔽,寻机入户。窗户内,荧屏明暗闪烁。男主,霉霉隔着纱窗都认识他。只见他,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手舞足蹈,指指点点。霉霉有些耐不住了,恨他欲飞,想去别家瞅瞅。纱窗,刷得又开了一道口,这次是女主,皓臂晾衣物。霉霉乐坏了,知道,纱窗不会一时半会关上的。他趁女主背过身,悄无声息地飞了进去。
   霉霉进去后,打了个喷嚏,说了声“好冷啊!”他想啊,这么冷,浑身打颤,哪还能张口,悲情顿生。正当他悲观时,一只漂亮的蚊蝇飞了过来,“哈喽,欢迎光临,你叫啥名?”霉霉大吃一惊,叫她小声点,别让房主听见了,回声道:“我叫蝇霉霉,你又是谁?”
   媚娘见蝇霉霉声气很小,猥琐的样子,掩口葫芦道:“大哥哥,你不用害怕,我叫蚊媚娘。我们蚊蝇语,就算音量最大,在电视播放声中,人是听不到的。看你的样子,是从乡下来的吧!”
   这下可好了,蝇霉霉不用害怕了,有蚊媚娘美蚊为伴,心里别提有多美,随口道:“我是昨天从朱江边渔村来的。媚娘,住城里,好危险哦,你是咋生存下来的。”
   “霉大哥啊,你是不知道,我的好些玩伴,都被‘拍蝇’拍死了。而我没有被‘拍死’‘电死’,已算很幸运了。我之所以能侥幸活下来,自然有护身法宝,但我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我的是什么?”媚娘有些戚戚然,伤心落泪道。
   霉霉用前腿拍拍她,安慰道:“别怕,有我蝇霉霉在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命还在不?媚娘与他聊起了房主的生活习惯,把在电视里听到的,说给他听。霉霉如听“西洋镜”,竖起了大前腿,夸她说:“媚娘,你太聪明了!”媚娘被夸的,合不拢嘴。突然,媚娘竖起了前腿食指,“嘘”了一声。霉霉马上意识到,有危险,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客厅没了人声,电视声音更是清晰了。只听得新闻发言人早利箭,用铿锵犀利的语言,在怒怼霉方记者。霉霉听了,也没啥惊人诗句,怒斥的记者还与自己沾点亲,带点故,有个共同的“霉”字。媚娘知,他乃江边渔蚊,不喜欢新闻,又竖起食指,叫他闭嘴。听完早利箭的发言,媚娘把霉霉拉进一屋,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媚娘摸黑把他拉到了墙角旮旯,柔声道:“大哥哥,在这里,我们是见不得光的,时刻要把自己藏在暗处。你不要以为现在房间黑,没人,一旦主人来了,啪嗒一声,房间瞬间亮堂,你一下子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无法遁形,这样你就会死翘翘的!”
   “嗯,嗯,嗯,我知道死翘翘是啥意思,但我不明白姓早的说了些什么?”霉霉傻乎乎地点头说。
   媚娘也似懂非懂的,用手比划着说:“我也说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姓早得很厉害,长国人志气,连我们蚊蝇家族,都沾光了。虽我知之甚少,但霉人又有钱用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首领,又下令印了好多好多钞票!”
   “要是我有好多好多钱就好了!”霉霉有些羡慕,轻声道。
   媚娘见其艳羡貌,抬一只右前腿指着他说:“你真蠢,我们蚊蝇拿钱有啥用,它能吃吗?”霉霉回过神,想了想,是啊,我连拿张钞票的力气都没有,要它干啥啊,呆呆然道:“那霉人拿它有用吗?”媚娘见霉霉蠢得死,用说教的口吻对他说:“霉人咋就没用呢?他们可以用它薅全宇宙的羊毛!”霉霉听说是羊毛,更没劲了说:“薅的是羊毛,还是不能吃!”
   媚娘见他蠢得要死,笑道:“羊毛,这只是个代名词,其真实的含义是财富。他们想,通过印纸币,买人家货真价实的物品!物品,你懂吗?就是吃的,用的。譬如你上茅厕,揩屎用的卫生纸。以后,你我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但我们可以通过电视,知道外面的世界。用句蚊蝇俗语,我们蝇氏家族,与霉果部落是一样一样的,都想不劳而获,吸他人的血。但唯有不同的,他们是明火执仗,而我们是偷偷摸摸。”
   霉霉似懂非懂,点点头,还是有些不解,问媚娘:“妹妹,他们咋就敢那么胆大包天,而我们却比老鼠胆还小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霉果啊,天天纠合着一群小混混,满大街偷窥。它们骨子里就见不得人好,看上了你家的(东西),编个谎言,打上门来,你就得乖乖就范,恭恭敬敬奉上!它们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也会想尽办法,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给你,让你有口无处辩!”媚娘正说着,又嘘了一声,不再言语。
   房间刷得亮了,旮旯里还是暗的。男主躺床上,欲睡,其闺女推门来与他说话。“爸,你咋就睡得那么早呢?”男主说:“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们年轻人,也要早点睡!”话音刚落,她惊叫起:“爸,血!”
   男主吓一大跳,反弹坐起。女主闻声而来,看到床单上的血痕说:“血都干了,是你爸的血!”男主见血,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哪出血了?”女主接过话茬说:“你爸经常晚上睡觉压死蚊蝇,血都好大好大一坨的。”
   男主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出今夏压死过的好几只蚊蝇,有的还能辨出一些蚊腿蝇脚的。闺女愕然,显怜悯状,男主解释:“蚊蝇生活也不易啊,G城,爬那么高,最后死于床上,可怜可叹!”
   霉霉想啊,“男主说得对啊,还算他有点良心。我们小小蚊蝇,在空调室,东躲西藏的,冷得瑟瑟发抖。白天,藏犄角旮旯,生怕被拍死电死,容易吗;晚上,借着夜色营生,被活活压死,岂不为人笑话!”
   媚娘生在G城,长在G城,学识渊博,读过童话《蚊子与狮子》,了解自己蚊蝇家族的光荣史,但她平时还是小心翼翼地,没有沉浸在家族的光环里,还总结出了一个规律:白天,只要被主人发现,“拍蝇”,十拿九稳死翘翘。
   媚娘见霉大哥听得认真,继续说:“蚊蝇中有不聪明的,主人刚躺下,就哼着老祖宗留下的战歌去了,是为了壮胆,还是荣耀在老祖宗的光环里得意?我是不得而知,但我认为,这是愚蠢。这和霉果人,明火执仗,纠合一群小混混,打上门,有区别吗?可能你会说,他们是群殴,我们是单打独斗。但话又说回来,我们也可以群殴啊。再想想,这么明目张胆去挑战主人,有含义吗?我们那古老的战歌,旋律音韵又不美,主人一听,岂能不烦,他哪还能入睡。如女主不干预,他起身摁开开关,非得把你揪出,电刑毁尸灭迹。有时我也想啊,我的这些蚊兄弟蝇姐妹,爬得那么高,隐在死角旮旯,结果被电蚊拍死,岂不可惜!如主人在熟睡时,翻身,被活活压死,这种蝇没啥遗憾的,至少也算是做了个饱死鬼。”
   霉霉心想:“这些被压死的,死不足惜,太贪了!唱歌吹喇叭的,胆儿肥,却影响更坏,公然敢挑战主人。这些蚊蝇,被巴掌拍死,叫活该;被压死的,更是可恨可叹。他们自以为聪明,沿袭老祖宗古法,夜深人静,以为蝇不知鬼不觉的,能安然吮血了,放松了警惕,死了也就百了了!像妹妹说的,只要不太贪,悄无声息的,吸点就罢手,安全退出,不失为智者。有的贪者,硬是要吸到双翼托不起血肚,压死方恨晚矣!”
   媚娘见霉大哥有所思,联系自己的生活,脱口而出:“一些贪婪的蚊兄弟蝇姐妹,一旦有了机会,躲在暗处,吸血吸到不能飞,肚子差点撑炸,还不松口,被主人压死,也没啥可怨的。只是把主人的床单染红了一坨。有时我在思考,自己倒是很欣赏那些既不唱歌,也不贪者,吃点就飞走,见好就收的,往往无事,毫无痕迹,活地自在长久。”媚娘说这话,神情忧郁,饱含着泪水。
   霉霉瞅也不瞅她,就竖起前腿右脚大拇指赞她道:“媚娘,还真有你的,难怪你在城里安然无恙!”
   媚娘瞅了眼霉大哥,傻里吧唧的,用手擤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你还真不傻啊,不过你在吸血时,能不能做到适可而止,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你平时喜欢听新闻吗?”霉霉有些萌,在小渔船,哪能听到新闻啊,好奇地问媚娘:“妹妹,我们住的那是小渔船,白天躲在船缝缝里,晚上才敢出。遇上渔民回家了,又得饿一晚肚子。我们常常是饱一餐,饥一顿的。瞧瞧,我面色饥黄,哪如你们城里的面带桃花。但我长期在江上颠簸,练就了一身在大风大浪里滚的本领。妹妹,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城里的规矩?”
   媚娘见他虚心,放下了城里蚊的姿态,跟蝇霉霉说:“哥哥啊,城里比乡下富,你瞧瞧,他们个个富得流油,肚板油好厚啊!可惜的是,这就增加了我们吸血的难度。一孔钻下去,血还没出,油就冒出来了,因此常常弄得我们满嘴是油。其实,最好的吸血部位,是脚和手,那里几乎谁都一样,不很肥。”
   霉霉瞅着媚娘,边听边点头,“我们渔村的,晚上吸血好些,他们的手脚粗糙,皮硬,等晚上露出肚皮,白嫩嫩的,吸起血来,像抽水一样,那才叫带劲。既然来城里了,我就要遵循城里规矩,谢谢了啊!”
   媚娘嘘了一声,做了个下意识动作,叫他别动。只见女主拿起电蚊拍,在房间死角旮旯里扫。媚娘用手捂住口,左前腿做了暗示,叫霉霉千万别出声。霉霉,心慌极了,看到硕大的网拍,在身子下晃动,吸附力很强,差点被吸了过去。好在媚娘事先有交代,大蚊拍过来时,要把腿死死的拽紧物体,以防止被吸附过去。
   女主走了,霉霉才松了口气。媚娘过来给霉霉压压惊,擦擦汗,说:“你没事吧,刚才太危险了。我见你有两条腿都松了,差一点就掉网里了。还算女主,粗心,装模作样晃一番,否则,你的身体,仅仅能让她听三声响,就粉身碎骨了。”
   终于灯熄灭了,男主还在翻身,霉霉欲动,却被媚娘一把拉住说:“你这是想去找死啊,你以为这是乡下啊,被发现了,能逃之夭夭?这里空间狭小,灯一亮,把几个黑角旮旯翻几遍,也费不了多时。在这里,你听妹妹的,没错的。”
   黑色中,鼾声大起,媚娘拉起霉霉,悄声说:“行动,千万别得意忘形,哼着歌去。我还得说你几句,我们能吸一次血,全身而退,那是造化。如你命不好,吸一次,就被拍死,那叫运气差。我也曾在新闻里听过,有人贪一次被逮,还双跪(规)着,多丢脸啊。俗话说,男人膝下有黄金,那就更不划算了。也有N次的,贪得盆满钵满,而后被绳之以法的。当然,也有逍遥法外的,每次吃得饱饱的,但事后也怕怕的。”
   霉霉飞上床,媚娘随其后,见主鼾声大作,露着白白的肚脐,像山坞,一起一伏的。霉霉一时把妹妹的话忘了,在肚脐上打孔,谁知肚皮起伏如涛,无法钻出血,还搞得满嘴是油。油蒙住了双眼,迷蒙中,媚娘的重影在主手臂上纹丝不动。他飞了过去。媚娘抬头,叫他见好就收,少喝点养生,切莫能贪!
   霉霉点点头,知趣的摇摇右前腿,做出ok的手势。他飞到了男主的大腿棒子上,一针扎下去,鲜红的,入口甜甜的,他哪里还舍得松口啊,早已把媚娘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吸啊,吸啊,实在喝不了了,想飞,发现自己的双翼,已托不起血肚了,连同身体掉床单上了。他还不甘心,想再次飞上去,欲挪动血肚,哪知身体已不听使唤了。此时,他想起媚娘的话,做蝇也不能太贪,贪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他已绝望之极,看着头顶高悬的粗腿,恐怖的,怪吓人的。他多么希望它不要压下来啊。时间也故意作对,走得很慢很慢。那条腿时而动,时而止。动时,他脸色铁青;静时,舒适安然。
   媚娘飞过来,见霉霉躺床上,上悬一条粗腿,叹息道:“大哥啊,你咋就那么贪呢,还能挪动吗?”霉霉抱着气球般的血肚,涕泪纵横道:“妹妹啊,我怕是熬不过去了,哪里还能动啊!你瞧瞧,那只粗腿,几次差点把我压扁。我扁了不打紧,可惜了我这血肚里的东西啊!”
   媚娘没说话,摇摇头,心里想:“这就是常言说的,蝇为财死,蚊为食亡吧!”媚娘知道,她也救不了,血肚实在太沉,欲喊起重机,也来不及了。只见那只腿晃动了一下,呼啦啦,呼啦啦……突然没了鼾声,媚娘迅速撤离,好久,才敢去瞅霉霉,喊了好多声,也没见回音。她知道了什么,满含泪水,看到了床单上又增了一坨新的血痕。
   突然灯亮了,媚娘无法藏身,女主拿起电蚊拍追,嘴里说:“难怪这些天,腿上手臂上被咬起这么多红点点,原来是你这家伙!”媚娘迅速朝霉霉死去的床单上,低空滑行,迅速又拉起,藏于阴暗处。此时,男主醒了,女主说:“蚊子跑你腿上去了。”男主瞅着腿部,床单上有一坨殷红的血痕,女主方松口气,得意地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得脱吗?”
   媚娘见女主得意,心想:“不劳而获,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发呆时,男主喊道,这里还有一只,吓得媚娘脸色铁青,想逃,已无处可去了。只听男主说:“你这该死的,哪里出了‘血印’,哪里就有你的‘伟绩’。”媚娘还来不及细思,未听到三声“啪”“啪”“啪”,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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