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所望
生命的所望
高小穹
屋顶如一个雪与风的战场。一遍遍重复着风饕雪虐,一片狼烟的场景。
好久没有下楼了。我好像一个挣脱不掉家的磁场的蜗居人。喜欢透过被风雪封住的窗口游目驰怀。每次都能看到对面被雪半遮半掩的那片黑色的屋脊,还有屋檐下那个独居老人的窗户。他是否是独居老人其实我只是凭借直觉判断出的。
夏天在女儿待产的那些日子里,我过来照顾她时,总是习惯把目光投向窗外。有一天从书房的窗口注意到了对面楼房里那个总是穿着白色老头衫的大爷,他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屋子里忙动。有时让我感觉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操纵在谁手里似的,被动地做这做那。一天中也有露脸的时候。几乎每天他都要横跨窗户,小心翼翼站在他小小的阳台上,给他栽植的大葱、生菜,还有已经爬蔓的豆角浇水,施肥,捉虫子。
那个只能盛装他一人的小阳台,其实就是从窗户向外弹出的一个护栏,上面被他铺上了木板一类的材质。他每次虽小心谨慎但动作娴熟,翻越自如。他整个人站在上面,让我的心如他一般也悬在半空中。我实在担心他脚底的木板哪一天会忽然断裂,那结果......真是细思极恐,不敢多想。
整个盛夏时节,那位大爷每天都在重复并忙活他的那些事。直到女儿生产完全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为了给以后的日子做铺垫,那些日子我所思所想尽都是女儿和那个小小孩的事。在工作与亲情之间不需要抉择,而是义不容辞。匆匆结束了坚守20年蒙以养正的职业生活,背上行囊就离开了我所熟悉的一切,尽管背后被一双双欣逢别愁的目光洞穿。还有孩子们一声声稚嫩而又不解的疑问。
所以大多时光我会面对一个咿呀又暖糯的小小孩,浑身上下都粘贴了与之有关的琐碎。每走出一步似乎都能牵扯出丝丝缕缕的如胶状物的牵念和眷顾。这样的牵念和眷顾已经绵延了四个月了。被琐琐碎碎的花絮拼凑的日子如白云苍狗又如白驹过隙,匆忙而无常。随着小小孩月龄的一天天增进,忽然有一天感觉心就像雪花般易融了。尤其抗拒不了小小孩治愈性的笑声,似乎瞬间能融化一片雪域。当然不止于此,他的一投足一举止甚至一颦一哭里都包含着融点。如同纷纷扬扬的雪花融入恣睢奔腾的江河,使照顾他的人把虐心化为甘心。这也是我不为失去驾轻就熟的工作而后悔的原因。这其中包含的成分不单单是陪伴是长情的告白那么简单的汤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血浓于水的情缘吧。
所以我会在照顾这小小孩时,想到对面的老人偶尔会触景生情念及以后的自己,人终有垂垂老矣的那一天,那些曾经被抚育过的人中,有多少人会乌鸦反哺,在工作和亲情之间舍我其谁去照顾那个曾把所有爱都交付出去的人呢?
谁说真正的爱是不需要回报的?那只是对真心付出的一方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的界定。因为置身此时的那个自己因单纯的圈定会忽略彼时的那个自己。而被爱圈定的那个人或许只能感恩于此时却不一定感恩与彼时。所谓"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需要彼此人性良知的同频共振。为此做好当下自己要做的事,不要提前人设若干年后的自己,顺应而为是最好的状态。
对面屋脊的风与雪之战一直没有停歇。此时风抱起一团雪直坠入楼底。飞落过程中剐蹭掉了一些窗户的积雪,这让雪有了俯瞰地面的机会。那被鳞次栉比的楼房割据的土地上,有母系纵横捭阖的缘源。那是雪最终落定的地方。正如我和对面那个从没谋面的老人都有自己所望的方向和停歇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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