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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骨灰(短篇小说)

作者:施泽会 阅读:157 次更新:2023-12-16 举报

领骨灰(短篇小说)

作者  施泽会

 

我童年时的小伙伴,小名叫方娃,方娃小我几岁。到了上学的年龄,大家都上学了,他也在父母用桑树条子的逼迫下,背着一个布口袋书包,走路慢慢腾腾的跟在大家屁股后面,也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活。开始他对读书没有什么兴趣,到大一点更没有什么兴趣。后来发展成了他把书包藏在一些石头缝里,或者一些草堆里,他就在山坡上玩耍,到放学的时候,我们回家了,他也回家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到学校,老师就来到他家里家访。方娃没有去上学,在躲学,在逃学。父母知道又是用桑树条子打他的屁股,把桑树条子打成了两截,他的屁股打成了一根一根的血痕,屁股肿起老高,方娃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母亲听不过去了,就跑去劝他的母亲,他婶,算了,孩子小,他不愿意上学,你逼他会逼出人命来的,等他大点再说吧。方娃就不去上学了,在家里割牛草。

时间一天天过去,方娃也一天天长大。方娃到了14岁的时候,村里的男人开始到重庆去做棒棒军去了,有的到福建大山里去当伐木工人,都是临时工。有的到河北去烧瓦烧砖,男人们说怎么也得有个出息。我呢到云南部队当兵去了。等我当兵退役回来,发现方娃已经长成1米8高的高个子男人了。他的脸型有点长,头发留一头飞机头,手指像女孩的手指,特柳长,皮肤较白。这个时候他就跟着大家到了重庆,干起了擦皮鞋的生意。

那一年春节重庆下了一场大雪,走路的人特别多,走路溅起很泥浆,爱美的姑娘小伙一看,怎么这大雪天还有一个年轻小伙擦皮鞋?于是他们都来让方娃擦皮鞋。春节期间,方娃光是擦皮鞋就擦了800多块钱。春节一过,重庆人就陆陆续续上班了。擦皮鞋的人少了,摆皮鞋摊的人就多了。方娃的生意就很少了。方娃一想,这点钱,还不够老子抽烟。他就换成了帮人家提东西,想当棒棒军。

一当棒棒军,他的思想就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他看见嫩悠悠的妹儿就朝歪处想。人家的漂亮提包,还有戴着耳朵上的金耳环,戴着的金银首饰,都是他猎取的对象。

那一天夜里,他在重庆四公里守候,一个漂亮姑娘走过来说,棒棒,我这里有一包东西,我提不动,你帮我提一哈,多少钱?

方娃一看,这个姑娘年方20,眼睛水灵灵的,个子很高,有1米6,秀气。方娃在心里一想。我要是能够劫财又劫色,岂不是很美的一桩事情。

来了,小姐要走哪里?包在我身上,包你满意。当时没有出租车,夜色已晚。重庆城爬坡上坎的地方较多,也不适宜开小车。

我走四公里前面的一个工业区。多少钱?四公里是重庆的一个小地名。

要啥子钱嘛,小弟啊今天夜里帮忙。走,方娃就提着一大包东西跟着小姐走。一边走,一边谈。问小姐是不是外出旅游了?

刚从深圳回来,在中英街买了一些东西。莫给我打烂了哈。

要得,你这个妹儿还不相信人,我做事你放心。姑娘在前面走,方娃在后面走,走着走着,怎么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呢?姑娘转身过来一看,帮她提东西的男人不见了。姑娘几乎要哭起来了。她在深圳买了三千多元钱的东西,就这样被棒棒军提走了。姑娘向四周找,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大声喊抓贼呀,抓贼呀,我的包被一个棒棒军提走了。没有人应声。姑娘只有哭着慢慢走回家。

方娃第一次干事就顺利做成,心里有一种胜利感。他拉开提包一看,很多新鲜的东西,还有衣服,鞋子,皮包,首饰等,还有一枚金戒指,可谓大丰收了。遗憾的是没有劫色,心里痒痒的。

方娃在出租屋里睡了一天,第二天夜里他又出动了。他来到医药厂外公路上。那些下夜班的妹儿有的买了东西,也有提不动的时候找棒棒军提。之前他扛着一根棒棒,身上缠着一条长长麻绳。通过前面的提包事件。他把棒棒麻绳都丢了。自己空着手,这样做大生意才方便。

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棒棒帮我提东西。好多钱?

要啥子钱嘛。我帮忙给你提,妹儿走哪里?

你跟着我走都是,不要问这么多。到了地方自然会给钱的。

方娃就跟着姑娘走。越走越远,走到了郊区了。黑夜里,方娃就起了邪念,他拔出自己身上的尖刀,对着姑娘的脸。把钱交出来,不交出来就捅死你。姑娘想反抗,看看周围没有人。方娃把姑娘押到一个背景很暗的地方,逼着姑娘脱掉自己的裤子,对姑娘实施了强暴。姑娘只好顺从了方娃。强暴之后,方娃把姑娘身上的钱全部搜光,扬长而去。

方娃的父母在家里时不时会受到方娃从重庆带回家的衣服,钱,还有一些贵重物品等。村里人说,看看方娃现在有出息了,随时给父母带钱回来。那些走远方的哈儿,到了年底一分钱都没有寄回家。你说是不哈儿呢?只有在重庆真正当棒棒军的村里人,才知道方娃在干些什么。

村里人回家说,方娃在重庆有很多女朋友,夏天在长江里游泳,七八个女人给他搓背,哪个舅子哄人,我亲眼所见。为什么这么说,方娃做了生意时有钱,出租屋的街坊邻居的女人,都是方娃邀请的对象,吃香的喝辣的,方娃开钱。

方哥,你这个身材好像女娃的身材一样。你那方面行不行哟?一个跟着他跑的女人说。

我不行,你试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试试就试试,反正我早晚都是方哥的人。我还怕个球。那天晚上,他就和那个女人试过了。女人然后说方哥才是真正的男人。

方娃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人家不要的女人,后来她才告诉方娃,她十三岁就失身了。是一个做生意的男人,在他家里堆放物品,那个生意人在一个床板上把她给强奸,当时她不知道什么叫性,更不知道男女之间有这么幸福的事情。她说,她的下体痛了一个星期。

方娃知道这些也不怪她,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幸的。自己也强奸过女人。

时间已经快到过春节了。在远方的打工仔打工妹都陆陆续续从南方,从沿海回家过春节。方娃也从重庆回到了家乡。他那天从重天回来,走在路上,遇见两个从深圳回去的打工妹。她们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一个芦苇旁边歇气。小姐妹很漂亮。方娃的兽性发了。他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尖刀,对着姐姐说,把裤子脱了。妹妹知道他想做什么,妹妹想跑,被方娃用脚一钩,妹妹马上倒地。方娃用绳子把妹妹绑起来了。然后就对姐姐实施了强奸。姐姐不从,方娃就用刀逼着她。在实施强奸的过程中,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方娃的刀一下捅在姐姐的胸口上,鲜血直流。方娃慌乱了,姐姐不到半个小时就死亡了。一不做二不休。妹妹要是活着一定会报案。方娃想干脆把妹妹一起杀死,方娃在杀妹妹的时候,只听见妹妹的一声惨叫。他后来将两姐妹的尸体绑着石头沉入了小河中。

两姐妹回家过年,半个月都过去了还不见人影。到哪里去了呢?问和他们一起回家的人,他们说两姐妹早都回家了。父母着急呀,怎么不见人影呢?

方娃杀了人之后,把姐妹的钱一起搜光了。还是回家了。他的父母很高兴,拿回家很多东西,还有那么多钱。方娃还是和大家打麻将。喝酒吃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的人夸方娃能干,西装革履的。像一个大老板。头发打着摩丝,蚂蚁都爬不上去,身上喷着香水。手指上带着大大的金戒指,抽的是高档烟,皮鞋透亮。

我拿三千元来输给你们,你们的手都要摸木。不相信你们就是试试。

那是那是,在牌桌子上的人应声着,手不停地摸牌,又是大声吼叫,又是口水暴涨的。方娃说,你没有打过牌呀,给老子那么傻逼,乱出牌。以为老子很多钱,老子的钱来得容易吗?是用命换来。方娃喝了几口酒,说漏了嘴,后来自己感到很后悔。

过了春节,方娃又到重庆去了。俗话说得好,久走夜路要闯鬼。他那天晚让,在制药厂门口等人,试机做生意。哪里知道被他之前强奸的那个女人认出他来。女人的老公报了案。民警马上就把方娃抓了。方娃被抓的消息传到了家乡。我母亲说,你们现在知道方娃在做什么吧。你们还把方娃当成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现在成了反面教材了。

我从学校教书回来,方娃的母亲哭哭啼啼的。让我帮忙给方娃请律师。我说方娃的案子很严重,请律师也可能没有多大的效果,不信的话就等着看结果。后来还是请了一个半罐水的律师。

方娃在弹子石看守所里,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抓的,他仿佛在做梦一般。那个两从深圳回家的姐妹的冤魂在缠绕着他。

这个时候,跟他的那个女人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女人哭呀哭呀,我该怎么办?我也死了算了,她担心孩子出生就没有了爹。我说,没有你想像那么严重吧。我是在安慰她,实际我是知道方娃的命案的。

在半罐水律师的折腾下,他的母亲和方娃见了一次面。方娃的眼睛已经深陷了,他自己知道自己所犯的案子,搞不好就是死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母亲的泪水打湿了衣衫,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方娃对自己所犯的命案供认不讳。过了半年多时间,判决书下来了。方娃犯了强奸、抢劫、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方娃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绝对执行死刑。

重庆日报把方娃的判决书刊登了出来。方娃的母亲拿着重庆日报让我读给她听,她听着听着就大哭起来,我怎么劝她都没有用。她说她也不想活了。我说活下去吧,这样村里人还是要骂你的。

方娃的女人生小孩了。我母亲说,这个女人也怪,她也没有请接生婆,自己就把小孩生出来了,仿佛拉大便一样,哗哗哗几下就完了,自己把孩子的脐带剪断,自己把孩子包起来。就完成了一个母亲生孩子的全过程。我生你的时候,在床上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到处乱滚,肚子疼痛难忍。好不容易才把你生下来,我感到生命就要终结了一样。

小孩子生下来,让方娃的妈带着,女人还是在重庆玩耍。他对方娃没有什么希望了。自己在寻找新的男人。

在执行方娃枪决那天,女人不知道。后来在报刊上才知道。公安局让方娃的母亲去领骨灰。方娃的母亲问我,你给我出个主意吧,这个骨灰究竟领不领?

我说,婶婶,方娃兄弟始终是你的儿子,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还是把骨灰领回来吧,给他挖过坑埋了。这个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婶婶说,我领骨灰回来有什么用?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死了算了,当我没有生他。我在心里说,当初他拿东西回来,你笑盈盈的,现在人不在了,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方娃的儿子,被他母亲带到四岁左右,被方娃之前的女人领走了。他母亲不给她,她说辛辛苦苦带到四岁了,你现在就要人了。

我说,给她吧。跟着你受拖累。你也照顾不了他,后面上学要一大笔费用。方娃的母亲死活不给,说要给方娃留个后。我说不管小孩子到哪里姓什么都是方娃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方娃的血液。女人在门板上撞,头上都撞起几大个青包,后面头上红了又紫血了。最后方娃的母亲还是依依不舍的把孩子拿给了那个女人。

女人又找到一个男人,据说和方娃之前还是耍得好好的男人。后来,女人的房屋被开发商占领了。还赔了一大笔款。女人和第二个男人过上了好日子。方娃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是挨着出生的,也有十八九岁了吧,小时候我看见过方娃的孩子,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去年春节回家,我问起方娃的母亲,后面有没有去领方娃的骨灰?她说当时还要几百块钱才能领到,我就没有去领。我在心里有点难过了,方娃应该很早就变成了孤魂野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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