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与张群的传奇故事(四)
第一节
山城重庆自古就有“雾都”之称,并以雾多雾大而名闻天下。以往的重庆,凡是遇上大雾天或阴雨天,老百姓就会皱眉头、不开心;只要一见到阳光就会开心快乐的像年轻了十岁。可在抗战期间,大雾天阴雨天反倒成了老百姓的护身符,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天上会有日军飞机扔炸弹了。他们会因为漫天的大雾相互作揖拱手相庆,而那阳光普照下的蓝天白云反倒成了他们的噩梦,只要一见到云开日出就会心惊胆战魂不守舍,并时刻准备往防空洞里跑。
然而有一天,阳光倒是出来了,并且十分璀璨,但敌机却没来。听广播里说,日军一个隐藏在重庆最高峰阴条岭上的气象站被我国军勇士一举捣毁,那些扔炸弹的日军飞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啦!百姓们听后犹如看到了胜利曙光,相互间奔走相告,又像是捡了宝贝一样欣喜若狂。
小日本儿那么隐秘的气象站究竟是谁发现的?如何被发现的?最后又是如何被捣毁的?且容我为你细细道来。
一九四零年十月上旬一天下午,经历了一上午日军飞机大轰炸后的重庆街道刚恢复了一点平静,王瞎子正准备出门去买点儿吃的,一阵熟悉的轿车声停在了大门口不远处,还是那位熟悉的老李快步来到他家把他接到了张公馆。
客厅里,张群热情向他介绍了近段时间与他已直接或间接各打过一次交道的两位客人,一位是军统局局长戴笠戴老板,另一位就是军委会参谋长何应钦。
酒桌上,戴笠首先向王瞎子敬酒三杯,表达了对王瞎子帮助侦破‘国防部作战科泄密案’的深深谢意,以及不能聘请他为军统局特训处顾问而深表遗憾。何应钦也紧跟着向王瞎子敬酒,表达了自己对王瞎子神奇的预测功夫的敬仰之情以及上一次帮助侦破‘军委会机要室泄密案’的感激之情。然后就边吃边喝边聊起上午刚发生的日军飞机大轰炸的事件来。
何应钦十分恼火地说道:“自从美国密码专家雅德利病倒并离开重庆回国、黑室解散以后,我现在对日军飞机的大轰炸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为什么我们头顶的雾气刚一散开,敌机就能紧随而至?按说从雾气散开、到日特向日本空军发报,再到日军轰炸机群飞临上空,无论如何也需要几个小时时间的呀!怎么能够一眨眼工夫就到头顶上了呢?真他妈邪了门儿了!”
戴笠也使劲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的日子或许还稍微好过一些,我可就不一样咯。只要大轰炸发生一次,老头子就把我叫去骂上一次。这一次大轰炸过后,老头子又把我叫了去。骂倒是不骂了,我还正暗自庆幸呢,谁知老头子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我吓死!老头子指着桌子上面一张纸对我说,‘反正留着你也是没用,你不是叫戴雨农吗?我看你干脆改名叫‘戴务农’,现在就打报告辞职回家,直接务农去吧!’我是千保证万保证之后,才被老头子骂了一句‘娘希匹,滚出去!’然后带着一身冷汗灰溜溜退了出来。我估计,假如日军再来上一次大轰炸,我的乌纱帽恐怕就真的要丢了。说不定今晚这顿酒哇,就是我们之间的告别酒啦!”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群平日里虽然也非常讨厌戴笠阴狠毒辣的行事做派,可想想他毕竟也是党国要员,并且对委员长忠心耿耿。如今被日军飞机大轰炸弄得焦头乱额,心中也是深表同情。就温言安慰他道:“戴老板,吉人自有天相,又何必如此悲观呢?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只要我们多想想办法……”
谁知张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笠给打断了:“我说岳军兄啊,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我想的办法还少吗?可横竖就是不顶用啊!”
王瞎子本就厌恶戴笠,当听他说到“我想的办法还少吗?”这句话时,就顶了他一句:“未必!”!
谁知道鬼迷心窍的戴笠听后误以为王瞎子有办法,高兴得一下子站起来,冲着王瞎子激动地说道:“王先生,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赶紧说出来!只要你能帮我渡过眼前这道难关,我戴某当着他们两位的面向你保证,我军统局一次性奖励你大洋三千块,绝不食言!”说完后,一脸期盼地望着王瞎子。
巧的是,就连张群与何应钦也误以为是王瞎子有办法,一起催他快说。只见张群动情地对他说道:“王先生,只要你能帮助我们党国渡过眼下这道难关,今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俩从此就是荣辱与共的好兄弟!好不好?”
王瞎子知道,就算他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只好一脸尴尬地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吧。还是老规矩,请恩公赐字让我先预测一下。”
张群见何总长与戴老板都向他示意,想想后说道:“以往的山城,凡是遇到大雾天、阴雨天,老百姓就会皱眉头不开心。现在呢,大雾天、阴雨天反倒成了老百姓的护身符,再也不用担心天上会掉炸弹了。反过来,以往只要是阳光明媚,老百姓就开心。现在呢,阳光明媚反而成了老百姓的噩梦,一见阳光就心惊胆颤,时刻准备往防空洞里跑。这可真是上天弄人哪!我就以这个上天的‘天’字请王先生预测一下,这个天大的难题能不能够得到解决?该如何解决?好不好?”
王瞎子稍作沉思后捻须说道:“所谓‘天’者,顚也。至高无上也。‘天’的本义是指人的头顶、头顶上方或日月星辰之所在——太空苍穹,这里特指最高处。根据‘天’字卦象推测,恩公几位所遇难题虽然不难解决只是会有许多麻烦,需得尽快派人登上重庆东边或东北边最高的山峰,因为解决这个难题的钥匙就在这座山顶之上。”
张群疑惑地问道:“解决这个难题的钥匙,为什么会在重庆东边或东北边最高的山顶之上?这也太离谱了吧?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些?”
“其实这很简单,因为——
1)东方五行属木,寓意‘生’;来之东北方的风叫融风,寓意‘消融’,所以要破解这个难题,唯此两个方向大吉大利。
2)‘天’者,顚也。至高无上也。‘天’字在这里喻示最高山峰之绝顶。
3)欲知每日天象,巅峰之上一览无余。不知恩公几位以为如何?”
何应钦点头说道:“王先生这个推测虽然十分离谱,却也不无道理,重庆的东北方向的确有座‘阴条岭’,也的确是重庆的最高峰。按王先生的意思,莫非日本人早就在这山顶上建立了气象观测站?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以前所有的困惑就全都迎刃而解了。不知两位怎么看?”
第二节
戴笠一挥拳头恨恨说道:“依照日本人的狡猾性格,我倒宁可相信王先生的推测。何总长,事情紧急刻不容缓,我的意见,立刻派兵搜查阴条岭!”
何应钦摇摇头:“兵者,诡道也。‘阴条岭’属于神农架原始森林之余脉,幅员面积广达12万亩,其中原始森林就占了8.7万亩。假如我们一不小心打草惊蛇,日本人的气象人员往那原始森林里一藏,岂不是后患无穷?我打算请重庆城防司令刘峙,就在距离‘阴条岭’最近的一支部队中,抽调一支配备有报务人员和气象人员的特种侦察连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其行动要快、要隐秘,要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日本气象人员和警卫部队面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这些气象人员能够为我所用,给日本军队提供假情报,把他们的轰炸机群引向我们的高炮阵地上空聚而歼之,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他们拒不投降的话,那就干净彻底加以消灭!岳军兄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在军事行动上我是门外汉,你们俩就看着办吧!”
见张群这么说,何应钦一拉戴笠:“那就别耽搁了,我们走!”随即又转身对张群说道:“岳军兄,我认为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不要报告委员长,我怕万一扑了空,山上没有日本人,少不了又得挨他一顿臭骂。您说呢?”
他们俩走后,客厅里就剩下张群和王瞎子。张群对王瞎子说道:“王老弟,从今往后你就别再恩公恩公地叫了,这次搜查‘阴条岭’无论结果如何,你我都兄弟相称。好不好?”
王瞎子听后非常感动,但却摇了摇头:“恩公待我至诚,我王瞎子眼睛虽瞎心却不瞎,又岂能感受不到?您可以在心中当我是兄弟,我也可以在心中当您是兄长,只是在他人面前无论任何时候叫您恩公却是万万不能改变,因为这样叫法无伦对您还是对我,往后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瞎子这番话,让张群对他越发钦敬。遂笑着说道:“王老弟快人快语愚兄钦佩。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接着喝酒吧。”两人直到很晚才尽兴而散。司机老李遵照主人嘱咐,把王瞎子一直送到家中并服侍他睡下之后方才离去。
第三天上午捷报传来,一个连的侦察兵果然在重庆东北方向的最高峰“阴条岭”上发现了日本人的气象观测站。由于行动隐秘迅速,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就结束了战斗,并且还在“阴条岭”上建立了自己的敌情观察哨和气象观测站。
往后再也不用担心“雾刚散开,敌机就来”了,委员长把何应钦和戴笠叫去着实嘉勉了一番。参与这次侦破的有功人员听说奖金非常丰厚,还有升官的可能,一个个眉开眼笑喜出望外。王瞎子在得到这一确切消息后,心中也是美滋滋的。不料第二天黄昏时分王瞎子刚回到家中,就听见熟悉的小车声停在了门口不远处,紧接着恩公张群的脚步声便急匆匆向他家中而来。
王瞎子哪敢怠慢,连忙把恩公迎进屋内。来不及寒暄就听张群对他说道:“王老弟呀,这可真是应了‘乐极生悲’那句老话了呀!你知道吗?就为‘阴条岭’捣毁日军气象站的事儿,昨天上午何总长与戴老板刚刚得到委员长的嘉奖,没想到那帮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官兵们,当晚就在山顶上喝起了庆功酒。那四十七个被抓获的日军俘虏,竟然趁夜半无人看管,挣脱绳索撬开窗户,然后全都逃进了原始森林。这事儿直到天亮才被士兵发现,明天委员长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所有的日军俘虏都必须要与各国记者见面的,带队连长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偏巧这家伙又是城防司令刘峙最喜爱的小儿子,刘峙已经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的麻烦是,去原始森林里找人吧,明摆着就是肉包子打狗,他小儿子连同那帮官兵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不去找,明天委员长见不到那帮俘虏,他的小儿子也是必死无疑。今天上午他跑来找到我,就只差给我跪下了,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一把,救他儿子一命。王老弟呀,你说这事儿该咋办才好?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我也是实在没辙了。你看这事儿还有救没有?”
“您说那帮日本人全逃进了原始森林,有谁看见吗?”
张群一拍大腿,气愤地说道:“看见个狗屁!如果真有人看见了,那帮家伙还跑得了吗?”
王瞎子听后一乐:“这就好办了。恩公,请您立刻让山上那些官兵,对关押日军俘虏的房间还有其他房间的地面使劲儿用水泼。只要发现有明显渗水的地方就往下挖,那帮家伙必然就藏在下面!”
“你凭什么断定那帮家伙没有逃进原始森林,就藏在山上那些房间的地下?能解释一下吗?”
王瞎子笑着捻须说道:“这就得益于恩公刚才口中那个‘逃’字。所谓‘逃’者,躲也。回避也。未及远也。有藏匿之意。古通‘跳’。既然是‘跳’,那就更不能及远,既然有藏匿之意又何须及远?何况那帮家伙在山顶之上经营有年,为了安全起见,肯定会在一些房间的地下备有危急时刻的藏身之处。他们在挣脱绳索之后先把窗户打开,让你们误以为他们已跳窗逃走,钻进了原始森林。其实他们就躲在你们脚下的密室里,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灯下黑’。”
张群虽然不太相信,但也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得道一声“谢谢”便急匆匆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司机老李兴冲冲跑来告诉他说:“王先生,报告您一个好消息,那帮家伙全找到了,果然就藏在那些房间的地下密室里。据说那些房间下面的密室都是连通的,里面枪支弹药、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刘司令的儿子是连夜用柴火把他们连烧带熏,熏得半死不活才跑出来的。张长官怕您着急,让我提前过来告知一声。张长官还说,明天要请您去家中好好喝顿酒呐!”
据说这次“阴条岭”日军气象站被成功捣毁,为委员长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挣足了脸面,所以对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员,赏赐都特别丰厚。
王瞎子的功劳虽然无人再提,但好烟、好酒却是一样也没少了他的。戴笠差人送到张群府上的三千块大洋,城防司令刘峙委托张群送给他的两千块大洋,他也是毫不谦让照单全收,只不过依然如故又悉数捐赠给了山城孤儿院。想想既能为国出力,又能得到许多好处,还能帮助许多像自己一样的孤儿,王瞎子也是十分的开心快乐。
从那以后,张群与王瞎子的友谊也更加深厚了……
上一篇: 长篇小说《白马风光 》(35)
下一篇: 梦游县级w市“河长”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