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频舂“二月黄”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到六十年代中后期,我们居住的乡村还比较落后,不说别的,就是夜里照明发放的煤油号票,有着那么一段时间,无论每个家庭怎么节约也不够用,于是村子里的年轻人,需要结伴到偏远地方的采油井那儿,捞取飘浮在排水沟里的小块原油,经过熬制脱水,黏黏糊糊地储存起来,用于补充煤油的短缺。除此之外,从生产队分回家里的几种原粮,从晒干以后的去皮、破碎、筛分,一溜儿的整个流程,都需要借助古旧的石质碓窝、石磨、竹编手筛这样的器具,全凭人力的加工方式去完成,才能有着一日三餐的食物下锅。
大约在六十年代初期,到了每年的阳历三月中下旬,也就是农历的二月里头,是我们那里最为叫劲的春荒时段。很多路过那块大麦田的中老年人,赶早就盯着具有抗寒抗病能力,当年提前播种,出苗正常,生长良好,已经微微垂了穗头,籽粒日渐变得饱满起来,比较其它传统的大麦,可以提前黄熟一个多礼拜的大麦新品种“二月黄”了。等到收获以后,再把两头尖中间大,黄橙橙、毛糙糙,有些爱人,稍嫌扎手的大麦晒干,去除包裹得特别紧致的外皮,村民只能采用古老的传统做法,提前在干透的麦粒里面,撒上少量的井水,不断拌和匀润以后,再放置数小时,等到让所有的麦粒全部吸足了适量的水分,形态变得稍许的膨胀起来,就可以借助碓窝这样的工具,进行反复舂击去掉外皮了。
制作碓窝,需要选用具有一定的硬度,而且方正的山石凿打而成。虽说它的外壁四周,凿有稍显粗糙的条纹,但是整体也要横平竖直、棱角分明地增加美感。腹腔内壁呢,环周均匀分布着微凹的竖直錾槽,同样要条理分明、深浅一致,用于增加碓窝杵头,粮食与内壁之间的摩擦几率。舂击的时候,大型碓窝一次差不多可以盛装二十公斤的粮食。碓窝一般分为手碓和脚碓两种,听说还有凭借水能作为动力的水碓、水碾,只是无缘见识,在这里就不便提及了。手碓占地面积小,搬运起来比较方便,可以任意挪动,但是它的体积不能选择得太小,重量也不能定制得太轻,否则底座经受不了长期的舂击,所以五十公斤左右是常见的手碓重量,那样使用起来比较稳实可靠,在接受舂击的过程中,自身移动的幅度较为有限。
手碓的旁边配置有一根类似“T”字形的木质碓窝杵,一头做成半圆的形状,并且在上面分布着稀疏弯折的半裸角钉,一可以减缓木质的磨损,二可以增加杵头的侵彻能力;另外一头呢,依旧保留着原有的圆柱形模样。要么,干脆把碓窝杵的两头,都做成半圆的形状,那样可以上下交替着使用。在碓窝杵的中间位置,楔有双手可以攥握的细长木把,与碓窝的大小深浅彼此适度匹配以后,就可以舂制粮食了。只是在碓窝杵头的材质选择上有些讲究,圆木的径围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因为它要给盛装粮食的碓窝腹腔,留足一定的空间,便于在碓窝杵头舂击粮食,产生反作用力的过程中,让附壁周边的毛糙粮食,有着缓慢爬升和不时被人工拨落下来的时候,不断增加频繁舂击的机会。
脚碓呢,是事先把整个石质碓窝埋进土里,使其与地面保持平行,周边再用泥土层层夯实加固的舂制设施。那个有些笨重的木质架子,活像一个立体的被放大了的“十”字形状,然后在主干的顶端,垂直固定一个叫做杵头或者舂头的配件,整个脚碓的整体部分就算完成了。脚碓的主人,一般会选择闲置的偏屋,或者新搭建一间简易的,能够遮风避雨,最好紧靠厨房那样地方的棚户,便于日常的管理与维护。当时我们那里的乡村,实行的是集体所有制。有一段时间,生产小队曾经一度被冠以连的建制,往上的生产大队被称为营的部队番号。在一处突出的半山腰上,每天早中晚三次,我们居住的那个叫做柳穗沱的盆地,便会响起“滴滴哒哒、滴滴哒哒”的军号声,它在告诉人们准时上工准时收工的时间,听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军事化管理里面,令行禁止,步调一致,一切行动听指挥的联想。
大白天的村子里面,除去能够瞧见老弱病残孕的身影以外,其他的男女社员,都赶着军号声到土地上忙活去了,谁也没有多少闲暇的工夫。谁家需要舂制粮食,只有选定在晚饭以后,睡觉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进行,这样的安排叫做生产生活两不误。当天中午润湿得差不离了的“二月黄”大麦,到了晚上必须进行舂制,因为时间拖得久了,水分增加,不但不好去皮,反而会把过度膨胀的麦仁舂碎,影响下一步流程的实施。舂制好一碓窝大麦的去皮,紧赶慢赶也要一个小时左右,有时候两三家排队等候是常有的现象,所以有着需求的左邻右舍,提前要给家有脚碓的主人打招呼,便于排列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出来。
为什么所有的人家都愿意使用脚碓呢,因为它采用的是机械的杠杆原理,使用起来比较省力。在约莫三米长短,五十来厘米宽窄,四十来厘米深浅的沟槽上,安装一架木质的,长度和径围,整体小于沟槽的主干,和一根固定在主干中部,既可以作为承重,又可以作为滚动的半圆形横担,与位于沟槽中间两侧,同样埋有半圆形的石质凹槽相互配合,就可以进行舂击了。人们通过自身的体重,实施一头的踩踏,那一只固定在主干头里,位于碓窝中心的舂头,就会一上一下地运动起来,不断地舂除“二月黄”大麦的外皮。赶上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脚碓主人,还会在人工踩踏的脚碓尾部上方,埋设一副结实的扶架,便于人们在踩踏的时候,可以双手扶住架子上面的横杆,不但给人一种安全感,同时还有缓释疲劳的作用。最为简单的做法,是脚碓的主人在房梁上面,悬挂一条粗细匀称的绳索,然后在端头编织一个可以悬握的环套,要不在端头系牢一段大小可以攥握的木棍,到时候踩踏脚碓人的一双手,就会有所凭借有所依托了。
舂制粮食的时候,赶上是夫妇二人或者一家三口,踩踏主干一般是男人的事情,妻子或年岁稍大的孩子,只能蹲坐在碓窝杵头一端,操起硬直修长的圆头竹片,不断拨落附着在碓窝内壁上面,那些缓慢爬升起来,甚至结成环片状的粮食,借以增加杵头与粮食之间相互舂击的几率。中途,说不定妻子或者孩子,会抽出其中一个人来,绕到舂头主干的尾部,在男人的身后搭上一只脚,随着舂杵的起落升降,感到脚下变得轻快省力起来的男人,立马会回过头去,报以感谢的一瞥。
为了避免灯光对着脚碓踩踏人的照射,那一只挂靠在壁柱后上方,单嘴独芯的煤油灯,努力地燃烧着,为整座脚碓房间投下了柔弱的光亮。还有的脚碓人家,会在脚碓主干的旁上,悬挂一只用镀锌铁皮制作的,三嘴只用两芯的煤油灯,不仅增加了亮度,而且节约了一个嘴芯的煤油消耗,这也是主客双方达成的默契与认可。正在舂制粮食的人家,一旦发现煤油灯的光色泛红,亮度在迅速减弱,踩踏脚碓主干的男人,便会立马停止踩踏,从上面摘下煤油灯,打开自己带来的煤油瓶,小心地灌注得满了,很快,煤油灯便恢复了先前的亮度。
即便如此,煤油灯散发出来的亮度极为有限,无力照射到稍远处的那些角落。再说碓窝的杵头,一个劲地起起落落,时间长了,蹲在碓窝旁边的小孩子,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准确无误地掌握杵头正常起落的间距和频率,不断拨动附壁爬升的“二月黄”大麦,才能避免不安全的事故发生。不过偶尔也有道听途说,某个村子某个小孩子熬不了夜,睏倦极了,在拨动粮食的过程中,架不住瞌睡来袭,一头栽到碓窝里面,被至亲活活舂残甚至舂死的悲剧。相较脚碓而言,手碓的安全系数就要高出许多,但是能够容纳的数量和舂击产生的效率,怎么也比不上脚碓。
在脚碓踩踏人的努力下,木质杵头强劲有力地舂击着碓窝里面的粮食,开始是迟滞细湿的大麦,间断性地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随着杵头起落升降的频繁进行,麦仁与外皮的混合,从碓窝那里发出来的音声,逐渐被厚重夯砸的“咚咚咚”声给取代了。那种从碓窝里面,一杵又一杵舂击出来的古老声音,不仅十分清晰干脆,而且节奏感强,接续不断地传播了开去,没准会在人的脑袋里面,引发出来像“大月亮,小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爸爸起来舂糯米,糯米舂得喷喷香,打起锣鼓接姑娘(娶媳妇)------”这样的童谣,真实地记录了山乡农家起早贪黑,成天在生存的道路上忙忙碌碌地奔走,也会时不时的品咂和回味,某些值得咏唱的生活情状。
山乡的农家,为了节约一小瓶照明的煤油,不时催促家人就寝的时间,真有那种日入而息的古旧印记。如果舂制“二月黄”大麦的晚上,排队落在了末位,就需要在室外等待,反复地观看视野所及的风景,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能力去消磨时光。赶上月朗星稀的夜晚,视觉得到有效的延伸和扩展,附近的山势和村子,鳞次栉比的房屋,以及它们的朝向、轮廓、样貌,甚至每一家农舍的大小宽窄,男女人口的数量姓名,高矮胖瘦,都分辨得一清二楚,顿时人的心情也有了明润和宽适的意味。这会儿,我特别愿意心驰神往到那些趁着清丽柔美的月色,在打场里面玩游戏、捉迷藏的小伙伴中间去。那是一派两小无猜,闹闹嚷嚷,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累的运动,一个个玩得那么地忘乎所以、欢天喜地、畅然至极,直到明月西斜,浑身有了疲倦感,才逐渐散伙回家,而且还会在分手之前,相互留下“明晚再来”的邀约。
在排队等候的时间里,一旦境遇没有星月的阴沉天气,无论如何地让人睁大眼睛,不管由近及远地望过去,还是由远而近把目光收回来,周围都是黑黢黢的一片,怎么也看不远。除了脚碓房里频频传来舂击“二月黄”的“咚咚”声,偶尔从牛栏那边发出浑厚的“哞哞”声,从东边七百米开外,路过的汽车照射出不断颤动的强烈光柱,然后再渐行渐弱地远去。这会儿只要静下心来,就会细聆到从远处飘过来一小阵低弱的犬吠,附近的家猫从屋脊上边走边叫的轻快动静,以及哪家的柴禾堆里,老鼠打架撕咬的尖利声,林子里鸟儿挤占位置的叽喳声,剩下来的所有感受,大约就是整座村庄,已经快速进入到深沉的酣眠状态了。
从脚碓房间的壁隙、门缝,小方格子窗户等部位,羞怯着泄露出来的微弱余光,斑斑驳驳投射到附近晚清举人的私家园林上面,那些年逾百岁的老樟树,据说有着六七十年的核桃树,解放以后移栽十二三年的桉树、喜树什么的树种,望上去黒乎乎地耸峙着,丝毫没有减弱峻拔的模样。浓密的凤尾竹、夹竹桃、栀子花、芭蕉树,毛竹林,以及等时就要坍塌的那一座假山上面的草棵,虽然都幽幽然的散发着芽叶的微馨气息,但是乍一看过去,那里的林木下面枝叶相互交叠,黑咕隆咚的浓密景象,似乎已经成为了狐仙操技、鬼魅作祟的场所。大约是赶巧碰上了俗话说的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个片刻的工夫,我蓦地听到山上陡峭的悬崖边上,栖息在那棵高大双岔黄楝树上的猫头鹰,发出了短促而凄厉的叫声,和一小段诡异的怪笑,禁不住让人打了一个冷噤,内里立马生发了一团不祥的阴霾出来。当即,人小胆弱的我便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返回到脚碓“咚咚”舂击的屋里,一下子感觉到了力量与灯光,给人带来的慰藉和安全。
无论是使用手碓还是脚碓,经过一段时间的舂制,“二月黄”麦粒橙黄的表皮就会变得毛糙起来,并且随着杵头舂击激起的气浪,不断产生薄皮细屑的扑腾飞坠,时间长了,就能在碓窝口子的周围,瞧见一层积叠起来的淡黄柔美的麦皮。打那儿路过的人们,还没有走进那座房间,就会嗅到新粮飘逸出来的诱人麦香。踩踏脚碓的男人,估摸着舂击的时间差不离了,就会从脚碓的尾部走过来,弯下腰,抓起一小把舂制好了的“二月黄”大麦,在左右的手掌里,一上一下反复地颠倒几次,吹去混杂在里面的麦皮,随即就着灯光,审视着大麦仁的干净程度。一旦觉得大麦仁的洁净度满意了,于是他就招呼前面的助手,在脚碓的主杆头里横了木棍,支架好杵头,然后走近碓窝,抓起水瓢,探下身体,一瓢又一瓢地把碓窝里面的粮食掏了出来,盛装在致密的竹编器具里面,用背负肩扛的方式搬运出门。接着,踩踏脚碓的男人,立即返了回去,踮起脚,仰着头,吹灭了室内的煤油灯,顺手把房门关上扣好,朝着脚碓主人平时歇息的房间,无论听到与否地高声道谢以后,再踏上那一条曲里拐弯、高低不平,已经被美月洒满辉光的回家路。
回到家里,男人还不能马上洗洗休息,需要把舂制好的“二月黄”大麦,分别倒入两、三只事先经过清洁的簸箕里面,随即摊平扒拉开去,顿时整座房屋里面,便散发着潮乎乎香喷喷的气味。等到簸箕里面麦仁与麦皮的混合体,扒拉得厚薄基本上一致了,就挪动到饭桌上,或者几根条凳上敞晾起来,避免堆积发热,引起变质腐败。不想夜里出溜的老鼠,也敏锐地嗅到了麦香的气息,等到家人吹灭了煤油灯,刚刚躺下一小会儿,很快就要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老鼠便出现在了簸箕周围,“叽叽叽”地呼朋唤友,试图要来一顿恣意吃食的穷折腾。已经被扰嚷声惊醒的男人,怎么也不想起床去查看轰赶,因为他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实在是睏极了,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敲击床沿,或者狠劲地拍打就近的桌椅木柜什么的弄出响声,恐吓狡猾的老鼠离开了事。
赶上第二天天气好,有太阳,男人会赶早把昨天夜里舂制好了,摊开在簸箕里的“二月黄”大麦端在手里,走近自家门外一侧的垃圾坑,把里面粗细混杂的麦皮,不断地扬簸出去,一是可以减轻簸箕里面的重量,二是可以增加麦仁照晒的空间和力度。眼睛里有活计的男人,不仅有着一定的头脑,而且干起活来手脚勤快麻利。等到他把所有簸箕里的麦皮簸除掉,再次厚薄均匀地扒拉好麦仁,要么放上自家院子里面搭建的简易晒架,要么搬来木梯,斜搭在自家或者邻居比较低矮的屋檐上面以后,立刻叫来自己的老婆,或者年龄较大的孩子,站在侧面极力稳住木梯,以免造成滑动的跌落事故。接着自个儿便头顶簸箕,微微侧着身体,一手稳住簸箕的边沿,另外那一只手抓住木梯,一步一步送到房屋的斜面,并且在几条瓦垄沟上面,分别横置两三片小青瓦支垫起来,这样不仅可以防止簸箕的滑动,又能够增加簸箕与屋面之间的空气流通,尽快缩短麦仁晒干需要的时间。
等到晒得了几个太阳天,试牙的麦仁大约嘎嘣脆了,就可以储藏起来。没准在就近的一两天里,家里的女主人,在收工回来的黄昏时段,赶忙从里屋取来一只小升子,盛上几大碗“二月黄”大麦仁放到石磨旁边。紧接着,她把石磨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很快用左手一把一把地攥握好麦仁,准确地向着磨芯近旁的孔眼投放进去,然后抬起右手,握住磨扇旁边安装的“L”形把手,把体力用上去,于是整个人的身体,便随着磨扇的旋转,不断地活动了起来。
磨扇在不停地运转,孔眼里面的大麦仁也在逐渐地下落减少,除此之外,左手还要根据出磨麦仁的大小颗粒,或者加密添加,或者减缓投入。一般情况下,一粒大约三四毫米长短的麦仁,破碎成为两三个小颗粒就行了,那样就可以把麦仁细小的凹陷里面,先前没有被舂击掉的那一条纤细的麦皮脱落下来,在进行下一步筛分的时候再次清除。磨扇在转动,麦仁在充填,那些经过入磨破碎的麦仁颗粒,就会沿着磨盘一周,或多或少地撒落下来,形成一圈黄白参半、高低不等的锥齿型环带。女主人磨制麦仁结束以后,经过收集、筛分,粗颗粒的再次去掉纤细的外皮,紧接着便是淘洗,滗去飘浮在上面的细小麸皮,就可以下锅熬煮了。竹筛下面的细粉呢,也不能丢掉,如果为了增进口感的细腻爽滑,还需要再次入磨进行细化,然后不仅可以烙饼,还可以在大麦碎粒煮熟之前,适量搅拌着添加进去,增加麦粥的粘稠度,因为,被饿魔曾经光顾过的人都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是来之不易的宝中宝。
“二月黄”舂制好了,倘若赶上阴雨连绵、湿度偏高的天气,传统的做法不外乎是把麦仁薄薄的,平摊在多个簸箕里面进行晾干,这是一种不得已的、望天兴叹的办法。家里的大人瞧着连天的阴雨,不仅脸上布满了愁云,两片眉毛也时不时地皱起了疙瘩,除了唉声叹气,还是叹气唉声,靠天吃饭就是这么一个模式,千百年以来,人们都是这么一代一代走过来的。实在拖延不起了,家里的大人非常敏感簸箕里面的麦仁嗅出馊味,哪怕是一丝微弱的也不行,说明麦仁快要发生霉变,再也不能傻傻的等下去了。于是家里的大人立马簸除其中的麦皮,决定架起柴禾,烧热了铁锅,保持着微弱的火候,一锅又一锅不断地进行翻动烘炒,等到冷却以后,就可以储存起来慢慢食用了。
经过烘炒、磨制、筛分、煮熟以后的“二月黄”麦粥,口感的味道比较晒干的麦粥,有了不小的差别。不说色泽偏黄,粘稠度减弱,带着淡淡的烧锅味之外,原有的麦香味大幅度降低了下去,说到底那也是一种不得已的补救措施。看来崇尚自然,尊重食品的天然属性,才是人们需要维系与保留的根本。
大麦粥如果熬制得好,食用起来有着特有的麦香,而且呈琥珀色,入口黏黏的,很是爽滑适口,这与先前的天气晾晒,脱皮的干净程度,磨制粒度的均匀大小,掌握好熬煮的火候与时间,都有着缺一不可的联系。光阴荏苒,斗转星移。通过科技工作者的深入研究,现在的大麦已经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种保健食品,而且有着辅助疗治“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的效果,为人们的健康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再说了,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力的增强,科学技术的进步,很多现代的农业地区,从土地耕种,田间管理,收获入仓,粮食加工,以及对于食品的精细制作,人们不断地用上先进的机电设备,再也用不着碓窝、石磨、筛分,这种凝聚着原始技艺的粮食加工用具了。不过在某些恢复的古镇,农家乐的实物展示区,为了满足老一辈人的怀旧情结,让下一代人能够更加直观,近距离了解那些去年不远的时代,人们踊跃为国家交足公粮以后,是怎样凭借这样的木石工具,去完成一日三餐的粮食加工了。顿时便让人觉得,那些木石工具的形貌,仍然是那么的苍劲古朴、简陋粗犷,又是那么的余温犹存、遥远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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