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奇缘》第十四章 将计就计

第四十节

老乔一觉醒来已是4月25日凌晨快3点钟了，见柔和的灯光下小何与小裴正欣喜地注视着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我怎么感觉像是睡了好长时间？招待所3号院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有小刘他俩的消息没有？”

“报告首长，您已经睡了74个小时了。”小何兴奋地答道，“3号院那边根据您的指示，咱请王副司令在请示李先念司令员后，直接给铁局和郭团长下了一道撤离的命令，这才使得努尔古力能够顺利脱身并登上开往南京的211次列车。小刘已来过两次电话，一是报告小董已化装成小偷，在火车上非常顺利就取得了努尔古力的信任，之后两人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吃住都在一起。二是报告努尔古力在南京的行踪，小刘此刻恐怕正在夫子庙文坊街的阅文客栈里睡觉呢。另外，全国性‘社会治安大检查’已于23号胜利结束，据公安部不完全统计，这次仅公开投案与秘密自首的敌特与逃亡的匪徒就多达两万多名，上交的各类武器和器材更是不计其数，老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敲锣打鼓庆祝。”

“太好了！”老乔激动地说道，然后忽然惊奇地问小何：“哎，我怎么会睡那么长时间？我不是在纸上明确交代你，只睡6个小时就把我叫醒的吗？”

“咱哪有那么大胆子敢违抗您的命令？这可是省军区王副司令与解放军总院神经科专家卢大夫针对您的病情共同商定的，还经过了罗部长的同意呢。卢大夫说您脑神经细胞受损比较严重，必须对您施行‘神经营养药加深度睡眠’的修复治疗方案，否则很容易出问题。王副司令那天在您床前一直待了近四个小时，直到天快亮，您的72小时基本修复治疗方案被罗部长敲定之后才走。首长，你们老一辈革命家之间的那种深情厚谊真让人羡慕啊！”

“原来如此。”老乔不禁动情地说道，“卢大夫与首长们这样关心和爱护我，让我越发感到工作没有做好。其实我原本打算睡上6个小时之后，先悄悄随孟非乘飞机回南宁一趟，与她们共同商讨‘猎狐行动’计划的最后布局，然后再返回这里带你们一起直奔郑州，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还是不够稳妥，因为万一我的行踪被泄露，势必会引起努尔古力与毛人凤一伙的警觉，后果难以想象。好在罗部长及时敲定了卢大夫和王副司令共同商定的治疗方案，既给了我足够的睡眠恢复身体，又给我们在郑州的行动留足了时间，同时也避免了万一发生的错误。

这样吧，趁现在到我们离开还有好几个小时，你们俩抓紧时间赶紧睡上一觉，我这里再把到郑州后的行动思路捋一捋。等你俩醒了之后吃点东西喝点水，再把车子加满油，然后我们不慌不忙直奔郑州公安局招待所。”

他们正说着话卢大夫走了进来，见老乔容光焕发样子，不由开心地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共产党人真是奇怪得很。平日里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身体垮得不行了还不愿来看医生；等勉强到了医院，随便吃点药打点针休息休息之后，就又生龙活虎一样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在医学上是完全讲不通的呀！”

老乔此时已穿戴整齐，听卢大夫如此说，便笑着对他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大夫医术高超，二是革命工作需要。小何你说是不是？卢大夫，您为我也辛苦几天了，趁这个机会您也赶紧回去睡一觉吧。我现在去外面走走，上午9点我们离开时就不去向您告别了。再次表示感谢！”

上午8点半小何小裴准时醒来，30分钟后一切准备停当，老乔与警卫营的士兵一一握手告别，然后命小何按照预定的行车路线驾车往郑州方向而去。

小裴自参军以来还是第一次大白天与首长同乘一辆车，兴奋得直搓手，一直想要和老乔说说话，却又不知说啥好，憋了半天终于被他憋出一个主意来。只见他转身笑着对仰靠在后排的老乔说道：“首长，您给我俩讲个故事吧？”

小何一听也来劲儿了：“是啊首长，您就给咱俩讲讲国宝‘九龙白玉杯’的故事吧。听汤师哥说，这个九龙杯还是您请北京的魔术大师用绝招从英国江洋大盗手中夺回来的呢。不如您就把这段故事讲给咱俩听听，好不好？”

老乔笑笑说道：“好吧，既然你俩有兴趣，那我就满足一下你俩的好奇心。

那是在1950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以苏联、瑞典为首的十多个东西方国家的党政代表团，还有二十多个国家由古文物专家、学者组成的民间社团，以及各国记者、文物收藏家等齐聚北京，想要一睹我新中国‘九龙白玉杯’的神奇景象。据说‘九龙白玉杯’是明朝洪武年间一位民间艺人敬献给皇帝朱元璋的。九龙杯送进皇宫之初共有九樽，取‘九五之尊’之意，听说后来一次夜间打雷，把其中八樽打得粉碎，仅存现在这最后一樽，堪称稀世珍宝价值连城。此杯设计非常精巧，杯内一侧以镂雕、透雕等技法雕有一龙，栩栩如生，龙体内有一细细管道通向杯底，管道的上口相当于龙颔的高度，非常隐蔽。当人向杯内斟酒时，酒位若低于龙颔，酒便不会漏出；当酒位超过龙颔，根据物理学的‘虹吸原理’，酒便会通过管道由杯底的漏孔全部漏光。

朱元璋得到九龙杯后欢喜异常，却并不知道它的妙处。一次宴会上，朱元璋有意奖赏李善长、胡惟庸等几位心腹大臣，便特意嘱咐太监为他们把御酒斟得满满的，而对刘伯温、宋濂等几位平时喜欢直言进谏的大臣，则将酒斟得浅浅的。不料事与愿违，李善长、胡惟庸等心腹大臣从始至终一滴酒没喝到，而刘伯温、宋濂等却全都喝得兴高采烈。朱元璋对此甚为不解，经私下询问刘伯温，才得知此杯妙处。原来此杯用来盛酒只能浅、不可满，否则便会全部漏掉，一滴不剩。朱元璋这才明白那位艺人献杯之深意，便把‘九龙白玉杯’赐名为‘公道杯’。

‘五·一’劳动节这天一大早，故宫博物馆门前就排起了长龙，前来参观的客人络绎不绝。只是因为博物馆内有严格的湿度规定，九龙杯不能兑酒水进行展示，所以参观者见不到杯中‘虹吸原理’的神奇景象，未免感到遗憾。参观直到下午5点半方才结束。当保安队长在最后检查展品时忽然发现，所有参展文物均无异样，唯独九龙杯位置稍有偏移。经过询问，馆内工作人员都说没人打开过展柜，保安队长立即把这个情况向馆长做了汇报。馆长请专家检验后确认，展柜上的锁被人打开过，展柜内的九龙杯是赝品，馆内所有人员听后均大吃一惊。

国宝九龙杯被盗被掉包的消息当晚就传到了公安部，罗部长听后火冒三丈，连夜把北京市公安局搞刑侦的一帮精兵强将全叫到部长办公室。当时我随西南军区参谋长李达进京领取从苏联最新进口的侦讯器材，就把我也叫了去。

由于来京外宾5月5日就将离京回国，案情紧急，罗部长决定即刻成立专案组，人员暂定5人，我任组长，市局刑侦大队队长马可任副组长，限期3天破案。因为新中国刚成立不久，需要广交朋友，罗部长要求我们此次破案动静不宜过大，决不可因为破案而给国际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家和政客们们造成攻击我们的借口。只要能找回九龙杯就成，其他均可不予追究。

第四十一节

我与小马立即带专案组成员赶往博物馆展开调查。经过仔细询问，一名英国女记者和一名越南男记者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因为在这一整天的参观客流中，唯有下午5点左右这名女记者在距离九龙杯展柜不远处突然跌倒并发出一声尖叫，而随后她与旁边那名越南男记者之间的争吵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九龙杯很可能就是在这个时间被掉的包，而且应该属于团伙作案。当时的麻烦在于，那两名男女记者虽然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却不能对她俩采取任何措施，而最要命的是破案期限只有3天。当时我提出四点建议请大家斟酌——

一）连夜去天津把住在福安大街103号的民国侠盗姬老三请来，请他从旁协助寻找国宝。

二）请罗部长帮忙尽快筹办一台由魔术、杂技、相声与歌舞组成的送别晚会，5月4号晚上就在北京饭店大礼堂举行，并选择适当时机对外宾公布；同时告知，届时将在晚会上一展九龙杯‘虹吸原理’的神奇景象，绝不让大家带着遗憾离开。

三）5月2号早餐后请博物馆安保处派两名精干的同志去看望那名英国女记者，询问她有没有受伤？需要什么帮助？然后再询问那名越南男记者，昨天下午究竟为何与英国女记者发生争吵？询问时方式稍微神秘一点，我们则在暗中观察，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再公布送别晚会的消息。专案组派两名成员扮成记者，游玩时混在人群中间，把需要的镜头拍下来供侠盗姬老三参考。

四）博物馆内所有人员除特别工作需要之外，案件调查期间一律不准离开博物馆，不准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小马对我的方案十分赞同，经部长同意后具体行动由小马负责。这位小马非常干练，案件目标很快被锁定在一名英国文物收藏家和那名英国女记者身上。姬老三连续两次夜间潜入二人房间均无所获，最后还是预先潜伏在浴室上面的夹层里趁洗浴时才发现，原来九龙杯被那位文物收藏家用白绫缠绑在了肚皮上。

有了这个确切消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5月4号送别晚会开始之前，我和小马去后台找到当晚表演魔术的杨小亭大师，请他运用手中绝活帮忙把新中国丢失的国宝夺回来，杨大师非常爽快一口答应：‘您二位就擎好儿吧！’

杨大师的魔术本来就十分受欢迎，当报幕员报出：“今晚最后一个节目，由我国著名魔术大师杨小亭和他的师妹天凤娘为大家表演中国传统魔术，并现场展示‘九龙白玉杯’虹吸原理的神奇景象”时，全场顿时响起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掌声中杨大师与天凤娘推着一辆道具车走到台前。几句开场白过后，杨大师首先表演了他的拿手好戏‘钓鱼’‘十三太保’等传统节目，最后用手揭开道具车上的红绸布，托盘上就放着那只赝品九龙杯。此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观众全都伸长脖子瞪大双眼盯着台上那只九龙杯。杨大师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道具手枪，笑着对观众说道：‘实在抱歉得很，刚才我师妹登台时忘了带酒水，趁她去取的空挡我再给大家表演一个‘枪打九龙杯’的节目。我这里只要对准九龙杯开一枪，这个杯子眨眼间就会飞到观众中去，各位请看——’说完对着九龙杯‘啪’的就是一枪，托盘上的九龙杯果然不见了。正当台下观众全都在四处张望之际，杨大师已从台上跳下，径直走到11排15号那位英国文物收藏家面前，笑容可掬地对周围观众说道：‘刚刚被我一枪打飞的九龙杯，此刻就藏在这位贵宾怀里睡大觉呢。各位如果不信，请你们问问他便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

面对周围几十个国家的一千多名观众，那位江洋大盗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得尴尬无比地从怀里掏出那只缠绑在肚皮上的九龙杯递给杨大师。杨大师道声‘谢谢合作！’，满面春风回到台上，双手恭恭敬敬把真正的‘九龙白玉杯’放在托盘上，然后端着走下台来。此时天凤娘已将酒水取来，只见她当着所有观众先用水壶向九龙杯内缓缓斟水，当水斟至龙颔部位时，忽然听得‘叽……’的一声，杯子里的水瞬间就从杯子底部泄了出来，直到一滴不剩。接着她又拿起一把酒壶向九龙杯内缓缓斟酒，当酒斟至近龙颔处，杨大师端起杯来邀请各位外宾朋友品尝杯中醇香四溢的茅台美酒。台下四周无论是尝到还是没尝到美酒的外宾朋友，无不交口称赞我新中国的‘九龙白玉杯’神奇绝伦，盖世无双。”

精彩的破案故事直听得小裴与小何心驰神往，赞叹不已。车子经孝感、广水、信阳、驻马店、漯河，于下午4点到达郑州公安局招待所。为了不惊动旁人，廖局长只与招待所长老魏在招待所1号院内迎接老乔一行。老魏先将老乔安排在102房间坐定，为他和廖局每人沏上一杯今年的新茶，接着又把小何二人带到101房间休息，然后过来和老乔廖局打声招呼就忙去了。

等老魏走后，廖局兴奋地对老乔说道：“老首长，一晃十多年过去，今天看到您不减当年的样子，我真是特别地高兴。按照省厅的指示，102号房间就作为您的临时办公室和休息室，直通公安部罗部长的专线电话已经接通，就在您办公桌上随时供您使用。您在郑州停留期间无论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都请尽管吩咐，老魏是我多年的老战友，人非常可靠，泄密事件绝不会在我们这里发生。”

老乔拱手表示感谢，笑着对他说道：“我在你这里总共也就三两天时间，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明天可就说不准了。反正需要你的时候我绝不会客气，你就放心好了。”

“这样最好！”廖局开心地说道，“今晚我做东，为老首长几位接风洗尘！”

两人慢慢聊着别后之情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廖局带老乔三人来到餐厅，在靠窗的2号餐桌上，老魏已将酒菜碗筷摆好。老乔见有一大盘香气扑鼻的烧鸡，不禁喜动颜色，问道：“莫非这就是天下闻名的‘道口烧鸡’？”

“首长好眼力，也好口福。”老魏笑着答道，“这盘烧鸡可是咱们河南滑县道口镇‘义兴张’烧鸡店烧制的正宗传统名菜，廖局长在这里工作四年多也还是第一次开洋荤呢。首长您几位贵客请入座，今晚廖局做东，自然得先来几句吧？”

廖局显得非常激动，面对多年未见的老首长，免不了说了许多客套话；老魏也把道口烧鸡色泽金黄、形如元宝、香味浓郁、肥而不腻，与“北京烤鸭”“金华火腿”齐名，被誉为“中华第一鸡”等特性作了一番简单介绍，之后酒宴便正式开始。大家吃着烧鸡、喝着烧酒、聊着近期国际国内新闻以及郑州“社会治安大检查”时的情况，气氛十分融洽。小裴第一次尝到如此人间美味，忍不住好奇地问老乔：“首长，听您刚才说这道口烧鸡天下闻名，总该有个啥说道吧？”

老乔笑笑说道：“在魏所长面前我这可就是‘班门弄斧’了呀。其实我也是在延安‘抗大’学习时，从一位河南校友口中才第一次听说。据说清朝嘉庆年间，一次嘉庆皇帝路过滑县道口镇忽然闻到奇香，就问下面这是何物发出的香味？下面回答说是‘烧鸡’，并随后将烧鸡献上。嘉庆尝后大喜，称赞其‘色’‘香’‘味’三绝。从此道口烧鸡就成了清廷贡品，誉满神州，名扬海外。”

小何听廖局一直叫首长为‘老首长’，又见他俩边喝酒边聊天的样子非常亲热，绝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猜想他们之间在战争年代结下的情谊一定很深很深。便笑着问道：“廖局长，请问您与咱们首长是怎么认识的？”

廖局刚敬了老乔一杯酒，听后不禁又激动起来：“如果当年不是巧遇老首长，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呀。记得那是1941年春上，日本鬼子纠集了两万多日伪军，准备对我八路军太岳根据地进行报复性春季大扫荡。偏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刚改编成立不久的军区独立团副团长崔标，趁夜间团长带领部队在外执行任务之机，杀了病中的团政委，抢了部队的机密文件打算跑到日军那里去领赏。倒霉的是他刚一出村子就遇见了我，当时我还是民兵正在村口站岗，他谎称要去县城执行任务想抄近道，命我带路以免踩着地雷。我说我正在站岗不能离开，他就趁我不注意一枪把子把我打晕，然后把我绑了用枪押着往山下走。谁知没走多远就遇见了老首长，那家伙见老首长询问就说我是日军奸细，准备拉出去执行枪决。老首长听后用手一指前面说道：“你们快看，是哪个村子着火了？”那家伙不知是计忙回头去看，老首长一使眼色，身边两名警卫员突然一下冲到他身边，把他缴了械。原来老首长见他独自一人押着我这个‘日军奸细’去山下执行枪决，而且身上还背着公文包，当时就断定他有问题，于是就用计把他绑了。等团长回来听说他把政委杀了，还带着机密文件准备投敌，气得咬牙切齿，当即召开军民大会把他毙了。因为老首长救了我，我想报答他，所以从那天起无论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最后他就收我做了警卫员。”这一晚大家笑声不断，尽欢而散。

第四十二节

26日清晨刚吃过早饭老乔忽然接到小刘电话，说他与小董已将努尔古力抓获，让他们尽快赶到县府路后街3号院，他俩就在客厅等候。小何听后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首长，昨天下午咱们刚到郑州，今天一大早努尔古力就在郑州被小刘他们抓获，您说这叫不叫‘久旱落甘霖，喜从天降’？”老乔笑着看了看郑州地图，很快就赶到3号院门口，并在客厅里见到了气急败坏的努尔古力。

原来22号凌晨，小董化装成小偷登上由武汉开往南京的211次直快客车之后，故意将手伸向努尔古力口袋被他捉住，一番对话下来，小董以其精明与亲和赢得了他的好感和基本信任，从此二人犹如师徒一般亲密，每天形影不离。昨天小董跟随努尔古力乘火车由南京到达郑州，住进了县府路后街3号——抗战胜利后戴笠亲自为努尔古力安排的秘密落脚点，替他看房子的是个聋哑老头。今天早晨醒来努尔古力忽然觉得头皮痒得厉害，小董见状立刻准备热水为他洗头，然后趁他洗完头两手枕在头下，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儿闭目养神之机，悄悄靠近他头前，突然握住他两只手腕猛地向外一拉、紧接着用力向下向内一拧，只听“喀吧”一声，努尔古力两肩关节顿时脱臼，再也动弹不得。然后小董笑着告诉他，自己是西南军区特务连的侦察员小董，奉命潜伏在他身边，目的就是瞅准时机将他一举抓捕归案。之后小董就发出联络暗号通知小刘，老乔接到小刘从邮局打来的电话即刻就赶到了这里。

老乔望望努尔古力，微笑着说道：“现在我们该谈谈了吧？按照双方的‘君子协议’，我仅用12天就已将你抓获，你的承诺是不是也该兑现了呀？”

努尔古力气冲冲嚷道：“你让你手下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于我，这算什么狗屁本事？如果我也用卑鄙手段对付你们，你们几个就是有18条命也早被我的炸弹炸飞到九天云外去了，还能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地要跟我谈谈？”

“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吧？”小刘笑着说道，“人家小董一没动刀二没动枪，不过就是趁你麻痹大意之际突然出手把你制住，这咋能叫使用卑鄙手段呢？你在南宁开往桂林的火车上，先是假扮孕妇欺骗列车员企图躲避安全检查，后来感觉事情不妙临逃走前还想拿刀砍断那列车员的手，你这才叫卑鄙呢！要不是俺们首长一再交代，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对你动枪，俺当时早一枪把你给毙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说长道短？真是‘刮大风吃炒面，你咋张得开这张嘴？’”

努尔古力不禁脸上一红，但仍不服气地对老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在我家里把我胳膊弄成这样，叫我怎么和你谈？天底下哪有这样谈判的道理？如果你真有诚意，就先把我肩关节复位，然后我们坐下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

老乔笑笑说道：“我一大清早找上门来和你谈本身就带着诚意，小刘小董之所以这么对你，其实也就是不想受你那些炸弹和飞刀的威胁，并没有别的意思。你想让我把你肩关节复位以示诚意本在情理之中，只是作为‘阶下囚’，你总该先拿出一点儿像样的东西来，以示你的诚意吧？”

努尔古力扬眉说道：“我们穆斯林汉子最重信义。我在这里郑重向你发誓，只要你先给我肩关节复位，我马上就送你一份大礼，绝不食言！”

“不知你口中这份大礼指的是什么？够不够分量？”

努尔古力傲然答道：“说出来我怕吓你一跳！就我现在这所宅子，原本是当地大富商范进才的豪宅，宅中收藏的金银珍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民国三十年日本鬼子打进郑州，范进才一家突然失踪，这所宅子就成了日军驻郑州司令官武田信义的官邸。武田信义是个搜刮中国文物的狂魔，连续几年的疯狂挖掘加上范进才数十年的收藏，全藏在这所宅子地下的密室里。抗战胜利那年秋天武田信义突然暴病身亡，这所宅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和接收大员们暗中争夺的肥肉。为了不让这些传说中的藏宝落入他人之手，戴老板亲自吩咐军统郑州站站长把这所宅子作为我的秘密落脚点送给了我。你说这份大礼够不够分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这次抓你就不算数，而且作为礼尚往来，我也会送你一份厚礼。”说完亲手将他脱臼的关节一一复位，并叮嘱道：“只要你在8小时之内不提重物就可恢复如初。”

努尔古力道声：“谢谢，请随我来。”他一边轻轻活动双肩一边从客厅右侧边门出去，来到楼梯旁边。他让小刘先把楼梯下面堆放的杂物挪开，再掀开垫板，用手指抠起两块并列铺地的青砖，然后转过身体伸出右脚顶住凹处靠墙的一面用力向墙壁方向蹬去，楼梯下的地面便缓缓露出一个方形洞口。

努尔古力把手一拦对老乔说道：“乔老爷，在下去之前我们得事先说好，我拎马灯在前面带路，你的人也得全部下去，洞口有聋哑老头看着，等你见到藏宝之后我就出来，你们可以等我离开几个小时之后再凭真本事来抓我。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君子协议’期限之内没能跑到国外去，又或者被你们凭真本事把我抓住，就心甘情愿接受你的任何制裁，绝无二话。当然，为防止你们不守信用在后面偷偷跟踪，我出去之后得先把地洞门关上，到了一定时间聋哑老头会按照我的吩咐把地洞门打开，然后再放你们出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乔笑笑说道：“我们共产党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就按你说的办，你只管放心在前面带路就是。”

在东西走向的地道深处，老乔见到了由北向南排列的三大间砖石结构密室。努尔古力按动门旁按钮打开第一间密室，在头顶不太明亮的灯光下，老乔果然见到了大大小小堆放有序的许多木箱，箱子又被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编织而成的五色电线所笼罩。老乔指指这些五色电线问努尔古力：“你这又玩得是哪一出儿？该不会在这箱子下面又埋藏了许多炸弹吧？另外，我见你宅子外面的电线早已脱落且凌乱不堪，像是很久没有通电的样子，这密室的电又是哪儿来的？”

努尔古力摇摇头：“这些箱子下面的确是埋有许多炸药和炸弹，但绝不是我干的。据我所知，民国三十二年秋，武田信义在安阳挖掘到一大批春秋战国时期的墓葬，然而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日本黑龙会得知，并欲强行从他手中夺走。武田信义深知黑龙会的首领内田良平手眼通天心狠手辣惹不起，但又不甘心把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拱手相送，于是就公开请他弟弟——日本最著名的爆破专家武田信智，把这个地方在原基础上扩建成三大间密室，并在密室地下埋藏了500公斤TNT黄色炸药和80枚重型炸弹。武田信智以红、黄、蓝、紫、黑五色电线纵横交错编织成三张大网覆盖在这些木箱上面，下面连接着炸药、炸弹和引爆器。据说这个引爆装置设计非常复杂，而且谁也不知道它究竟被埋藏在什么位置。当年黑龙会的那帮家伙就是因此望而生畏、无功而返，只得在1945年秋天滚回日本老家前用毒酒毒死了武田才算出了这口恶气。戴老板之所以把这所宅子送给我作为我的秘密落脚点，其实就是想让我拆除这些爆炸物的引爆装置，他好独吞这些藏宝。只可惜戴老板福薄，不久就死于非命，而我对这些藏宝以及寻找和拆除它的引爆装置丝毫不感兴趣，就权当礼物送给你算了。至于这密室里的电究竟从何而来，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从郑州发电厂暗中牵过来的吧？反正从我接手到现在，这顶上除了换个灯泡就一直这么亮着。另外，我这密室里饮用水、马灯、洋油以及挖掘工具等一样不缺。现在一切都交代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吧？”

老乔把三间密室全都看过之后非常高兴。说道：“你这份大礼虽然有些烫手但我们新中国需要，我就照单全收了。作为礼尚往来，我也把小刘在火车上收缴你的，和你藏在假伤腿内除炸弹以外的所有钱物全部归还给你。另外，考虑到现在距离‘君子协议’的最后期限还有18天之多，我索性就给你24小时时间，你想往哪儿跑往哪儿跑，能跑多远跑多远，等明天这个时候我再出去抓你。不过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在我们新中国这片土地上，即便你努尔古力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如期把你抓捕归案。你还千万别不信，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