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奇缘》第九章 午夜惊魂

第二十六节

放下电话，老乔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索性出来在院子里走走。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让他已然沸腾的热血一下平缓了许多。此时一钩新月已悬挂在半空，仿佛一艘小船正等待着远方将要归来的亲人。在303门口值班的赵队长走了过来，轻声对老乔说道：“首长，我能不能打扰您一下，向请教您一个问题？”见老乔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我和您只是初次见面根本没说几句话，您么样晓得我喜欢当刑警？另外，这次任务完成以后我真的可以调刑警队工作？”

老乔笑笑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就像在我们解放军队伍里但凡有能耐有特长的战士，他们最大愿望就是想当一名侦察兵，并且大都以能当上侦察兵为荣。而警察队伍里的刑警就像军队里的侦察兵一样，不但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和智慧，而且立功授奖的机会也比普通战士要多。所以我猜想，这也应该是像你这样的年轻警察所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我俩初次见面并没说上几句话，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干练，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刑警队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我们的国家，无论是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还是热血沸腾的建设时期，都能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所以才会在你们局长面前有那么一说。

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想对你说的是，想当一名刑警其实挺容易，也就一句话的事，但是想要当一名好刑警却会很难很难，因为一名好刑警不仅要有过硬的各项专业技能，而且还要具备时刻为祖国为人民甘愿吃苦、默默奉献，甚至忍辱负重，牺牲自己生命也无怨无悔的优良品德。你做好这个思想准备了吗？”

赵队长毕竟是从旧中国的警察队伍里脱胎过来的，猛然听到老乔这番话不觉有些迟疑，而换班的警察已经起来，只得歉意地对老乔说道：“首长，我要去交班了，您的问题请容我想想之后再回答您。”说完便跑步去了。

凌晨3点42分，远处突然响起救火车凄厉的尖叫声，这让老乔心底顿时泛起一种不祥之感。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桌上骤然响起，老乔拿起话筒，只听小何在电话那头向他汇报说：“首长，报告您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刚才大约3点20多分样子，医院里的电线突然短路，除了急救室到处一片漆黑，紧接着医药仓库的辅料库又突然起火，火势非常猛烈，正当8201特务连的同志们奋力救火之际，一个蒙面家伙竟然从急救室储物间的地下突然钻了出来。当他举起斧头正准备砍向床上的努尔古力时，被假扮成努尔古力的姜排长一脚踢翻，紧接着两人便展开了搏斗。等咱从外面闻声进去，见姜排长左臂已经受伤，被那家伙的利斧劈得左右躲闪危急万分，就趁姜排长再次躲闪之际突然朝那家伙开了一枪，虽然击中了他右腿膝关节，却还是被他逃进了储物间的地道里。小刘现在已带着小年和其他两名特务连战士下了地道，正沿着那家伙的血迹往前搜寻。电线短路明显属于人为破坏早已修复，仓库的大火在救火车赶到后已被扑灭，没有人员伤亡。幸亏这座辅料库是钢筋水泥结构，加之着火的药棉堆与其他物资间距比较宽，上面又都盖有石棉被，所以直接损失不算太大。首长，咱第一次单独在外执行任务就捅这么大娄子，真是没脸见您。您处分咱吧！”

老乔问道：“被你打伤那家伙大约多大岁数？是左手握斧还是右手握斧？”

“那家伙虽然蒙着面，但看穿着已不年轻，估计比您小一点儿，是个左撇子。奇怪的是，看那家伙穿着像个文人，目光和动作却又凶狠异常，真没见过这样的家伙！”小何愤愤地说道。

谁知老乔听后却高兴地对他说道：“知道吗小何？你和那位姜排长这次恐怕要立功了呀。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败在你俩手下的应该就是台湾此次‘灭狐行动’的主角，原复兴社老牌杀手‘五步蛇’赵理君。据说他当年曾是戴笠的心腹爱将，江湖人称‘追命太岁’，名列军统四大杀手之二，曾先后枪杀过杨杏佛、史量才等抗日志士，也斧劈过国民党元老唐绍仪，1942年因挟私报复杀害了河南省第十二行政督察专员韦孝儒，被蒋介石下令处决，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和努尔古力一样又奇迹般复活了。既然这次他的蛇头又露了出来，而且右腿膝关节已被你击伤，那就绝不能让他再次逃脱。你立即向铁局汇报，请他即刻增派警力，加强对这一区域的巡逻以及各医院、诊所和药店的严格检查与管控，绝不能让这个杀人恶魔再活着离开江城！医院仓库被烧，姜排长又负了伤，我必须得过去慰问一下，你让特务连的同志保护好着火现场，我现在就赶到你们那里去！”

放下电话，老乔立刻叫醒了赵队长，向他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出门而去。到了同仁医院，老乔先去看望了为英勇救火而舍生忘死的特务连同志们，向他们表达由衷地感谢和慰问，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再立新功。接着又在蔡连长陪同下查看了着火仓库，并向院长询问了经济损失情况，当即表示一定会根据实际情况请当地政府予以适当补偿。最后他来到急救室门口，见到了小何与受伤的姜排长等。

见姜排长伤势并无大碍，努尔古力也安然无恙，老乔笑着对姜排长说道：“姜排长，你们这个‘瞒天过海’‘太子换狸猫’的计策可是高明得很呐！此举不但挫败了台湾保密局的阴谋诡计，而且还将当年名噪一时的军统王牌杀手打得连滚带爬狼狈逃窜，这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呀！我要向湖北省军区首长为你们8201特务连请功！为你姜排长请功！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想出这个计策的？又是怎么带伤与敌特杀手英勇搏斗，直到把他打得大败而逃的？”

姜排长红着脸敬礼说道：“报告首长，这个计策是您的警卫员小何想出来的，我可不敢居功。再说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没有抓到前来搞暗杀的特务还受了伤，已经是窝囊透顶，我们团长能不处分我就算烧高香了，哪里还敢奢望立功？不过首长，刚才您那句‘太子换狸猫’说得不对，应该是‘狸猫换太子’才对。”

老乔呵呵一笑：“你呀，把努尔古力比作太子，却把自己比作狸猫，如果这句话让你们团长听到了，我敢担保你这顿骂肯定是跑不掉了。至于说没抓到特务杀手还负了伤，这没什么好窝囊的。像那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王牌杀手，就算当时我们都在场，也不敢担保就一定能够活捉他，更何况当时你在明处他在暗，能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之下把他打成重伤狼狈逃窜，你们团长夸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处分你呢？好了，不管这个计策是谁出的，现在我就想听你说说，当时你们是怎么谋划的？你又是怎么发现那个家伙并与之展开殊死搏斗的？”

第二十七节

姜排长见老乔这么问，又见小何与蔡连长都向他点头以示鼓励，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说了。说得不好，请首长批评指正。记得半夜12点多一点儿，我刚与一排长交接完毕，就见连长跑来通知要我马上到急救室参加紧急会议。会议由小刘主持，我和连长还有小何参加，为了保密我们暂时撤去了医护人员，声音也压得很低。会议就两个内容——

一）商讨下半夜医院内的保卫工作由谁具体负责指挥。

二）制定具体保卫措施。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因为小刘推荐了小何，大家都没意见便顺利通过。关于具体保卫措施，大家都想先听听小何的想法。小何说临走时首长有交代，希望我们千万不要让‘防守’二字捆住了手脚，为了圆满完成首长交给的任务，他建议悄悄把努尔古力转到别的病房暗加保护，然后由他假扮成努尔古力，诱捕前来暗杀的敌特。我们三人虽然认可他的方案，却都坚决反对这么危险的任务由他这个负责人来执行。大家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在连长的坚持下才决定由我来担当。

我也是第一次执行如此特殊的任务，由于太激动，他们三个交代我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更没去细想执行过程中的困难和危险。当我们悄悄把努尔古力转移到医院输液室，并在室内和对面房间都隐藏好足够兵力之后，就由护士长和一名小护士把我的头和颈部包扎起来，然后将一把驳壳枪藏在被子下，门外由小何、一班长和四名战士负责守卫，等她们两人弄好吊瓶离开时，刚好夜里12点半。之后我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静候那惊险时刻的到来。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感觉自己挺幸运，终于得到了一次立功受奖的好机会；可等时间稍长一点儿就不行了，那种眼不能睁、手脚不敢动的滋味简直让人难受死了。我想在心哼个歌曲娱乐一下，又怕敌特从外墙窗户翻进来时听不到动静；我想在心里数数打发时光，又怕一不小心睡着了；而更让我害怕的是，万一今夜敌特不来，我岂不是‘拉屎打喷嚏双折本儿，’白遭这场罪？就在这胡思乱想中也不知熬了多长时间，突然间外面传来医药仓库着火的呼救声以及连长指挥救火的吆喝声，也听到小何告诉一班长——‘火光就是命令！’要他带领几名战士赶紧去救火。我明白这是敌特行动前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杀手应该马上就要出现了。就在我屏住呼吸极力用心捕捉周围动静之时，忽然感觉有股凉风从我左耳边‘呼’地掠过，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我不由自主睁眼往左边一看，顿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一个蒙面人就站在床前，正挥起一把斧子向我头部猛劈下来。

当时掀被子开枪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只能手脚并用顶起被子来抵挡他的进攻。不料那家伙一斧子刚巧砍在我手中的驳壳枪上，紧接着又是一斧砍伤了我的左臂，然而我的双脚却也出其不意把他踢了个跟头，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当那家伙一个鲤鱼打挺纵身向我扑来之时，我已快速踢开被子，举起驳壳枪对准他腹部就是一枪。我满以为这一枪就能解决战斗的，谁知道刚才忙乱中枪已被他斧子砍坏，子弹根本打不出去，而那家伙的斧子却已再次砍到我的面前。

说了您也许不信，那家伙的动作当真快如闪电，当时我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只能先一骨碌滚到床下，再一骨碌爬起来拼命躲闪他的进攻。幸亏此时小何冲了进来，一枪击中他右腿关节我才侥幸死里逃生。那家伙见势不妙一斧子向小何扔去，却也趁小何侧身躲闪之际一个纵跃钻进了储藏室。当我与小何冲进去时，早已不见他的踪影，只见地上一行血迹伸向墙角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块水泥盖板斜放在一边。我打算跳下去追赶却被小何一把抓住，他说我受伤的手臂需要包扎。和连长一起救火的小刘见守卫急救室的一班长和几名战士也投入了救火，预感事情不妙急忙带人赶了过来，此时杀手已经逃掉。我们几个经过紧急协商，决定由小刘带领小年和两名战士沿地道血迹一路向前追捕杀手，我负责把努尔古力从输液室尽快转回急救室并严加防护，小何则负责向您和市局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大体就是这样。首长，您说小刘他们能抓到那家伙吧？”

老乔笑笑说道：“那家伙本来就非常厉害，加之地道里有他同伙接应，而我们对这座医院地下的建筑结构却一无所知，所以想要在短时间内抓到他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这样吧，我现在先去一趟院长办公室，找找医院当年的建筑图纸，然后再去仓库着火现场仔细勘察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你们几位先休息一下喝点水，等小刘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措施。”

黎明时分，老乔与小刘等人几乎前后脚回到急救室。小刘一脸尴尬向老乔汇报说：“对不起啊首长，等俺们追下地道时那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有同伙接应藏了起来。下面的地道连接着武昌城区一部分排水系统，纵横交错非常复杂，俺们几个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肯定跑不远，可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藏在哪里？只好空手回来交差。首长，俺任务完成得不好，您批评俺吧！”

望望刚从地道里钻出来、还灰头土脸的小刘小年几位，老乔笑着对他们说道：“别气馁呀小伙子们，今天没抓住不等于明天后天还抓不住。要知道，再狡猾的狐狸它也斗不过好猎手。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就在刚才我再次勘察仓库着火现场时发现，原本湿漉漉的地面，在左边靠近堆放药棉和纱布的拐角处有一小片竟然干了。等清理干净上面水与火留下的污迹之后，一个长60宽40公分的板块便显露了出来，这与急救室内储藏室的地道盖板尺寸分毫不差。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凌晨三点多钟在仓库内放火之人与在地道内接应杀手之人，应是同一个人。想要查出此人不难，因为此人非常了解这座医院的建筑结构，说明他解放前就已在这家医院工作并担任着某种职务，有理由进出医药仓库与急救室；而且此人为了接应前来执行暗杀任务的敌特，近两天的表现定然与平时会有所不同。只要你们沿着这两条线索往下查，很快就能查出此人是谁。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执行暗杀任务的敌特已受重伤，而这一区域已被市局严密控制，即便他有同伙帮忙也根本逃不出去。所以，只要你们从现在开始，加强对消炎止血药品的管理与发放，即便不下地道去搜查，那条藏匿于地下的‘五步蛇’也会主动露出他的蛇头的。我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让‘防守’二字捆住了大家的手脚。

现在我得走了，大概上午10点回到招待所，对于努尔古力以及医院的安保工作还是暂以小何为主，其他同志为辅，希望你们继续发扬不怕吃苦连续作战的革命精神，同心协力完成好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战斗任务。大家一起努力吧！”